男女搭配,各司其事,其乐融融。
这是逃亡四天以来,众人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如果没有纷争,没有追杀,这男主外、女主内的景象将是何等融洽,那时才真正是男耕女织,其乐融融呢。
随着夜幕徐徐降下,山谷里生起篝火,大家坐在篝火旁操着不同口音说着天南海北的新鲜事,等到大釜中的鹿肉煮熟,填饱肚子之后,七十多对已经熟络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庆祝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追兵不谈,只说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战绩和开心事,说着说着大家都很开心,便手拉手围着最大的那堆篝火唱着歌、跳起舞,全都动起来。
没有人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触霉头,因为大家都是有今天没明天,朝不保夕,所以高兴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既如此,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珍惜眼前的时光,及时行乐呢。
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是大伙在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之后自然形成的,无需语言无需交流,只需一个眼神,彼此便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这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当大伙不分男女不计美丑的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时,李景龙悄悄离开人群,来到谷口的岩石上坐下。
这时,他多么希望能有一支烟,即便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也要美美的吸上一口,以排解心中的苦闷和忧愁。
四天前的深夜,发生在南苑悬崖下的那一幕,时常浮现在李景龙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当王双被羽箭穿胸而过时,李景龙和其他九根藤绳上的十几个兄弟才下落到一半,正是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紧急关头,幸得十几名盾牌小队的兄弟拼死相抗,让李景龙又趁机下落十几米。
然而这不到二十人的盾牌小队在数以千计的南诏羽林军面前,就如同沧海中的一朵浪花,纵使绽放出灿若星辰的光华,也不过是流星飞逝、昙花一现,终究还是难逃被淹没吞噬的命运。
羽林军冲到悬崖边之后,正如王双生前预料的那样,毫不犹豫的斩断藤绳,致使悬在半空的十几名盾牌兵坠落悬崖,当场摔死七个,摔残四人,只有五人极其幸运的落在王天运等人仓促找来的草垛上,这侥幸生还的五人就包括李景龙在内。
那摔残的四人伤势太重,最后倒在丛林逃亡的半路上······
逃亡途中,幸亏李景龙早有准备,在行刺之前他便沿途琢磨逃离路线,并且还在途中埋藏了一些不便携带的干粮和兵器。行刺时这些东西是累赘,可逃亡时却是救命的物品,最起码那六十个箭壶和大大小小十几包干粮,就派上大用场,救了一百多条人命。
尾随追击的还是阁罗凤率领羽林铁骑,他的弟弟阁诚节虽然叫嚣得很凶,可一到关键时刻便往后缩。
四条腿的战马自然比两腿的人跑得快,这就迫使李景龙一行只能舍弃宽敞的大路,第一时间钻进丛林,既而在风雪交加的山林中穿梭,翻山越林,迂回撤向浪穹寨。
值得提的是,竹灵倩手下近百名护卫队成员都是李景龙率队接应才摆脱追兵的,也是他手下兄弟节省口粮并解下战袍送给她们,才得以生还下来。
没办法,这大唐男人就见不得娇滴滴的年轻女子受冻挨饿,宁肯自己冻得脸青鼻红、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要在女人面前显摆自己慷慨大方的男子汉气派。
这种特殊优待仅限于年轻貌美且单身未嫁的少女,那二十几个受伤的男护卫就没有这种待遇,好几个汉子伤得骨头和肠子都露出来了,若不是李景龙下令抬上他们一起走,恐怕瘫在地上也没人理会。
这不是李景龙手下这帮兄弟冷漠无情,而是双方之前压根没有见过面,彼此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再加上李景龙这帮人与浪穹寨的关系很微妙,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彼此只是暂时合作,或者说他们被浪穹寨胁迫,被人家堵住北上的必经之路,不得已才替浪穹寨卖命。
被胁迫留下,大半兄弟都得看浪穹寨的脸色艰难度日,而李景龙一行百人本来有机会摆脱浪穹寨的胁迫,奈何三百多兄弟的性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使他们投鼠忌器,不得不和竹灵倩等人绑在一根绳子上,祸福相依并肩作战,一路向西逃亡。
这四天来,李景龙带领队伍在林中穿梭,阁罗凤则率领三千铁骑跟在身后二十余里的山下小路上慢慢吊着,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跟着、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挥军碾轧过来,给李景龙一行施以致命一击。
······
“夜凉霜重,小心别冻着,这一百多人可都全指望你呢!”
不知何时,竹灵倩已站在李景龙身后,沁人心脾的幽香涌进鼻孔时,他才发现身后有人,不过这种女人独有的体香很熟悉,不用回头便知她是谁。
“全都指望我,这里面也包括你在内吗?”
“嗯?当然,这两天多谢你照顾,否则我的腰伤不会好得这么快。”
竹灵倩知道李景龙这些天压力很大,一百多人吃饭穿衣都要他来筹备,就连她自己也需要李景龙照顾。
因为她腰伤严重,前两天不能随意走动,又不习惯别人碰自己,即便是女兵也不行(比较严重的洁癖),再加上贴身婢女梅香伤势颇重,自顾不暇。所以,两天前竹灵倩全靠李景龙照顾,吃喝拉撒几乎都是李景龙照顾她。
所幸竹灵倩的体质远超常人,而她大巫师之名也不是浪得虚名,不仅会炼毒用毒,也擅长治病疗伤。
重伤之下,前后不到三天时间,她就能起身走动,以李景龙观察,她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再有两三天便可痊愈。
今夜,竹灵倩和李景龙共用一个帐篷,中间以木板隔开,隔板缝隙很大,形同虚设,打眼一看,就能将隔壁的寝室看个透彻,所以这隔板能挡君子却阻挡不了禽兽。
方才她注意到李景龙偷偷溜走,于是她莫名其妙的赶回帐篷,臆想中她料定李景龙一定是哄骗了一名姿色上佳的清纯女兵,正迫不及待的回房使坏呢;如若不然,他干嘛鬼鬼祟祟的急着离开。
出乎预料的是,竹灵倩走进帐篷一看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多,都魔怔了,整天盯着李景龙,以至于一会看不到他,便忍不住胡思乱想。
冥冥之中似有无形的力量牵引她,使她信步走出帐篷,毫无目的悠闲漫步之中居然走到李景龙身边。
李景龙扭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随即回头看向远处的篝火狂欢,问道:“他们不会出事吧?都是风华正茂的花季男女,这样毫无提防的挤在一起,难免擦出火花,若是他们干柴烈火直接先烧上了,那······”
竹灵倩闻言俏脸嫣红,耳根隐隐发烫,娇嗔道:“你这人说话忒难听!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伦大道,只要他们彼此喜欢对方,即便住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何况我浪穹寨连年征战,部落里男丁日益减少,适龄婚嫁的男女比例严重失和,所以······我不反对他们结合。”
“既然这样,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咳咳,我身体很好的!身材魁梧,体格强壮,力大无穷,本钱雄厚,绝不让你失望······”李景龙急忙不迭的腆着脸,极力推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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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可以做朋友()
静静伫立在他身后,竹灵倩莫名感到他很孤独,那微微前倾的脊梁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忧愁和迷茫,这种感觉竹灵倩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无端地她很想听他倾诉心中的苦闷,倾听他从不提起的忧愁,想知道他为何如此迷茫,如此孤独。
轻轻坐在李景龙身边,竹灵倩嗅到了非常熟悉的令自己心安的男人味,本能的,她稍稍挪动身体,紧贴着李景龙的手臂,安静的坐在他身旁。
李景龙扭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随即回头看向远处的篝火狂欢,问道:“他们不会出事吧?
都是风华正茂的花季男女,这样毫无提防的挤在一起,难免擦出火花,若是他们······你懂的。
可是我发现你并不阻拦,也没有过去制止,似乎是有意成全他们,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你知道我这帮兄弟跟我一样,家和亲人都在大唐,他们都要回去的。可现在,若是不加阻止的话,这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万一弄出人命······”
竹灵倩闻言俏脸嫣红,耳根隐隐发烫,娇嗔道:“你这人说话忒难听!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伦大道,只要他们彼此喜欢对方,即便住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竹灵倩语气突然变低,略显忸怩的轻声道:“我浪穹寨连年征战,部落里男丁日益减少,适龄婚嫁的男女比例严重失和,而你手下这帮青壮个个高大强壮,相貌也不错,
所以······我不反对他们结合。至于以后会怎样,谁说得准呢,我们此番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未知之数。”
李景龙神情一怔,目光灼灼的盯着竹灵倩,似乎是第一天认识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竟是如此通情达理呢?
“既然这样,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咳咳,我身体很好的,身材魁梧,体格强壮,力大无穷,而且那方面本钱不小,潜力巨大。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愿意奉陪,我也可以配合你·······就咱这身板,杠杠的,随你怎么折腾都没事!”说完话,李景龙一脸殷切的注视着竹灵倩的眼睛,俨然迫不及待的等她点头。
“噌!”一声轻响,竹灵倩恼羞成怒的扬起柔荑挥过去,李景龙已经做好挨一巴掌的心理准备了,内心深处他希望竹灵倩当场翻脸;这样一来,以后彼此便再无纠葛,省得自己总是情不自禁的被她迷惑,忍不住一次次萌生旖旎之念。
然而李景龙再次失望了,竹灵倩手扬得很高,可结果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柔荑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轻轻滑过,留下一缕香风和细腻柔滑的触碰感。
撇头不再与李景龙对视,竹灵倩喘息半晌,而后哝哝私语道:“你若真有此念,看在你一再救我的情分上也不是不行。
不过,和我在一起,你最好提前安排好后事;否则,光有胆量还远远不够,还要有暴毙而亡的心理准备。”
李景龙大惊失色,不可思议道:“不会吧?男欢女爱而已,难不成还要拼命?或者···咦,你不会是练就了吸食男子精血的邪门武功吧?这太可怕了,暴殄天物,误入歧途啊!”
竹灵倩闻言大窘,翻着白眼,没好气的道:“胡言乱语,你想什么呢?我是巫师知道吗,自幼养蛊炼毒,长年累月下来,那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灵蛊已然大成,加之炼毒时,不知不觉中便让大量毒性融入身体。
因此,我身上的毒性比之剧毒亦不逊色,不是不让你碰,而是你不能也不敢碰,寻常接触虽然无碍,但是一旦······你就有性命之危,轻则中毒不治,重则当即暴毙。”轻声细语的解释一番,李景龙还没怎么样呢,竹灵倩自己却满脸愁容,郁郁寡欢。
李景龙闻言一阵后怕,随即一脸正色,深表同情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也对,你长年接触毒物,要说身上一点毒素没有,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自欺欺人。
可是···果真如此的话,你这辈子就惨啦。生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却注定没有男人敢靠近你,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真抽你啊!”
竹灵倩被打击狠了,扬手摆出再来一耳光的架势,神情不忿的撅着樱唇,愤愤不平道:“幸灾乐祸的家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哪天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让你做第一个试毒的糊涂鬼!”
太强悍了!
这种逆推的事也敢当着男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大唐女子都这么彪悍吗?
李景龙被竹灵倩极具杀伤力的话雷晕了,顿时目瞪口呆,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心悸不已。
不过正是这番心直口快的话,让李景龙第一次接触到竹灵倩的内心世界,认识到她虽然清冷孤傲,却也是个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女子。
这倒是与白灵一般无二,不愧是同出一脉的师徒,连性格都十分相像。
一想到白灵,李景龙顿时慌神了,急声道:“哎呀白灵!她没有跟你学养蛊炼毒吧?你可是她师父,老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呃、终生为母。你可不能害她,断送她一生幸福啊?”
竹灵倩气得好悬没昏厥过去,脱口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我只教她武艺,从来就没让她碰过毒物,我一直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明知养蛊炼毒害人害己,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呼———!”李景龙长嘘一口气,连连点头:“还好、还好,灵儿没事就好!不过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自己也不确定体内有没有剧毒,从来没试过对吧?”
李景龙听到白灵无恙时眉开眼笑的表情,让竹灵倩大受刺激,顿时蓦地站起来,媚眼挑衅的道:“你猜对了,要不要跟我回去试试?”
“咳、咳咳!这···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李景龙急忙摆手拒绝,却见竹灵倩娇躯一转,身姿袅娜的拂袖而去。
李景龙起身追上去,“唉,你等等!既然知道你对我并无恶意,我们可以做朋友,异性闺蜜也成啊,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正好促膝长谈!”其实他的话外之意是,“既然已经知道你是身负剧毒的罂粟花,我哪敢还有非分之想,如此我们就可以愉快的做朋友。”
夜,静谧。
那一个个简陋帐篷里却并不安静,残破的木板遮挡着多少热血沸腾的痴男怨女,积雪倒影中又飘荡着多少幽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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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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