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杨婕妤还有晋升四妃的意图。
贺知章无法坐视不理,四妃指贵、淑、德、贤。其中贵是尊的意思,是指人的心灵境界高尚尊贵,值得尊敬。至于淑、德、贤,跟不用说,字面含义。
杨婕妤为人哪有资格能当“贵、淑、德、贤”这四个字的其中一个?
贺知章故而派人去洛阳调查杨婕妤的出身来历,看她是否有资格伴随君侧。
这是他第一次派人,贺知章自派出人后,就再也没有对方消息了。
贺知章也意识到了一些问题,正好这个时候,杨婕妤干出鸠占鹊巢的事情。
杨婕妤张狂无忌的行事风格,更加坚定了贺知章调查下去的念想。
贺知章在其位,谋其事,身为礼部尚书,他无法坐视一个祸国妖姬因为礼部的妥协退让,祸害天下。
贺知章表面放弃了调查,暗地里却让自己的侄儿徐铭借回家探亲的机会,暗中调查此事。
徐铭无愧徐有功的孙子,果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只是事情太过骇人,又无确切的证据,贺知章也只能让徐铭继续调查下去。
但是此后贺知章再一次失去了徐铭的一切消息。
不得已,贺知章第三次安排人去洛阳。
不过去洛阳的目的不是调查事情,而是寻找徐铭的踪迹。
小唐带着几分惊惧的摇着头道:“没有,小的没有找到徐主事的踪迹,还不只是他,徐主事的全家都消失了。村里村外都问过了,都好奇此事,也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小的还打探到有很多人都在寻找徐主事的下落,徐主事的邻居说,有好多人都在询问徐主事以及他家人的下落。”
他顿了一顿,说道:“还有,还有。在回来的时候,小的给人擒住了。”
贺知章神色一凝,粗声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小唐哭丧着脸道:“不知是什么人,明明是在客店里休息,醒来的时候就倒在了荒野中。他们什么也为没有说,就是怀里多了一封信……”
他说着从手里的信微微颤颤的递给了贺知章。
贺知章铁青着脸将信接过来,信中的内容很简答,就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让他莫要多管闲事。
冷笑一声,贺知章将信握在手中,撕成了碎片。
翌日一早!
贺知章一如既往的准时出门,同行的还有十余护卫。
作为当初的尚书,贺知章因由的排场,还是有的。
他们一行十数人慢慢转入通往朱雀大道的长街。
此刻正是卯时,大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往来的多是各种赶车的商贩,送货的骡车,他们先后呼喝着,也有一种熙来往去的感觉。
对于这一幕,贺知章早已见怪不怪了。
长安是这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每一日的日常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长安寸土寸金,所有需求供给都需要从城外的乡村的调运。
有的更是直接从中原,有黄河运到长安渭水码头。
这卯时还未开市,但长安诸多街坊的商铺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补充新鲜的货源。
贺知章并非横行霸道之人,但是民不与官斗是古来自有的道理。
各方百姓见官老爷路过,也不管是好官还是恶官,一律四散开来。
贺知章一马当先,神情有些肃穆,还有些疲乏。
周边的护卫倒是悠闲自在,谈笑缓缓而前,神情愉悦。
此刻在路的一端,一辆双马拉动的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人头带竹笠,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目,但赶车人走在道路的中央,对着贺知章一行人不闪不避的正面迎来。
领路前行的两个护卫,一见驶来的马车毫无让道的意思,连忙吆喝起来,意图让赶车人向边上行驶。
不料赶车人居然一扬马鞭,重重打在马背上,马匹长嘶一声,连着马车向着贺知章迎头冲去。
贺知章的护卫都是寻常家丁,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惊呼连连,往四面逃窜。
马车自向贺知章撞去。
贺知章略显慌乱,在这危急关头,展现出了超凡的骑术。
他瞬间加速,利用麾下坐骑的爆发力,斜刺里与马车擦肩而过。
贺知章无疑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个时候只有往前加速,才能避开正面碰撞。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在御车御马一术上,贺知章显然有着非凡的造诣。
但就在贺知章于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马车的车夫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刃,对着贺知章的后心抛了过去。
贺知章正好回头看情况,慌张之下,翻身闪避。
要是在年青喝十岁,贺知章做这高难度的动作并无大碍。
但他今年已经六十高龄了,身体早已大不如前,腰肌的力量支撑不住,直接闪了老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摔倒在了地上。
车夫一击不中,直接从马车商一跃而下直奔护卫而去。
经过一阵子慌乱的护卫这时已经平复过来,胆子大的两人挡在了车夫面前,还抽出了常年不用的佩刀,带着几分紧张的看着敌人。
车夫叫喝一声:“滚开!”
他手脚并用,一个空手夺白刃,抢过了一把刀,飞起一脚,将一个护卫踹了出去,手中寒芒闪动,带出了一片血雾。
车夫正欲往贺知章赶去。
一个持刀青年突然闪身而入,他的刀上鲜血淋漓,一个照面话也不说直接展开了犀利的攻势。
一刀一刀,快若风雷。
这时街道两旁惊慌失措的商贩中散布着一股恶臭,黑烟四起。
现在正值冬季,寒风呼啸。
只是短短的呼吸间,黑烟已经弥漫街道。
车夫转身即藏入了黑烟中。
闪电刀吴远微眯着眼睛,并未追赶,而是推倒了贺知章的身旁。
贺知章上了年岁,固然刺客行凶未遂,可那一摔却也去了半条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四章 闻风涌动(二合一)()
裴旻是外臣,长安的庙堂会议与之无关。
但裴旻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半个时辰看书,半个时辰练剑。除非有特殊情况,这种生活习惯深入骨髓,一直都未更改。
贺知章遇刺的消息传到裴府的时候,裴旻正在看《论语》。
作为儒家经典之一,《论语》是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编写而成的一部古籍,主要记录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较为集中地反映了孔子的思想,也是最能体会儒家精华的一部书。
整部书记事的语言极为简练,微言大义。
裴旻穿越来最先接触的是《论语》,五年前读的最多的书,除了兵法就是《论语》,现今穿越至此,十数年了,《论语》这本书他依旧在看,文中的诸多道理,确实令人发人深省。
最经典的就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子这里说的是以直报怨,并非以怨报怨。
这个直与怨,就很值得推敲。
意思明明相差不大,为何要用直而不用怨?
类似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仅以思想境界而言,孔子称一个“圣”字,是当之无愧的。
正当他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宁泽传来了贺知章遇刺的消息。
“公子,贺尚书已经让吴远送往仁德医馆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贺尚书好像并未遇险,但慌乱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裴旻已经如一阵风一样,从他身旁飞快的掠过,直往马厩方向冲去。
贺知章的情况,他不说,裴旻并不了解多少,但是越是这样,越能显现其中危险。
尽管裴旻有些不信,有人胆敢袭杀三品大员。
为了确保万一,他还是知会了青羽盟,让他们暗中护着贺知章。
一方面是保护贺知章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想看一看贺知章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
却不想贼人当真胆大妄为的在这青天白日里,公然袭杀贺知章。
急促的马蹄声在大街上响起!
裴旻少见的在大街上飞驰,他的怀中鼓鼓的,正是来不及放下的《论语》,为了不干涉骑马,胡乱的塞进了怀中。
一直飞驰至仁德医馆,裴旻直接飞身下马,辛巴也不顾了,大步冲进了医馆。
在堂中坐堂的是刘神威的徒曾孙骆靖,一直以来仁德医馆坐堂的都是孙思邈的后人孙溥,但现今孙溥已经在姑臧定居,在姑臧开了一间仁德医馆,跟着梨老学习苗医。
现在长安仁德医馆由骆靖负责打理,刘神威只有在真正疑难杂症性命攸关的时候才会出手。
见裴旻进来,骆靖忙起身迎接:“郡王,贺尚书在偏院,师祖正为他医治。”
裴旻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了偏院。
这仁德药店,他来了许多次了,熟的就如自己家一样。
偏院里吴远焦急的在外边等着,屋内刘神威正在为贺知章医治。
“裴……郡王……”吴远有些惭愧。
他授命暗中护着贺知章,但还是令贺知章遇险生死不明。
“刘神医还没有出来?”
裴旻并没有责怪吴远,人力有尽时,他相信吴远尽力了。
真正需要承接怒火的是幕后的黑手。
……
长安京兆府!
现在的京兆府府尹是严挺之。
严挺之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少年好学。神龙元年,举进士并擢制科,是武则天时期的新科状元。
早年姚崇为常州刺史,见严挺之其体质昂藏,雅有吏干,深器异之。
姚崇提拔为开元朝宰相,将严挺之提拔为右拾遗。开元中任给事中,典掌贡举,获得了一致好评。也为宋璟器重,进入了京兆府。
前任京兆府府尹是裴旻的好友范宇。
他退位之后,严挺之继任其位,负责京畿周边二十二县的治安民事。
严挺之气质高雅清秀,为官认真负责,在其位上兢兢业业颇受好评。
这日严挺之正在府衙理事。
作为三辅之地的民事长官,严挺之不像其他官员一样,需要入朝理事。
他的任务就是在京兆府办公,而且不受各部的约束,甚至是可以当堂判死刑,有着莫大的权力。
这也符合他国都县令的身份地位。
最近严挺之过的还算清闲,并没有多少让人头痛的案例。
原来唯一令他头痛的杨家人也消停了。
严挺之固然不参与朝政,但他的身份地位尤其特殊,消息还是有些灵通的,知道是因为裴旻的缘故。
裴旻说动李隆基,还回了韦家人的宅子,打压了韦家人的气焰。
每每念道这里,严挺之心底一阵舒坦。
杨家人为非作歹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官员受欺,畏惧杨家得宠,不敢出声。
百姓受欺,更是忍气吞声,不敢告官。
个别告官的,最后也会被逼的撤销诉控。
严挺之有心维护,也是力不从心,能力所限,心底暗恨,无可奈何。
严挺之即便与裴旻无任何往来,只凭这点,已令之心生敬意,带着几分惬意的想着:“找个机会跟郡王结识结识,在长安为官多年,要是连郡王都不识得,说出去少不了让人耻笑。”
便在他享受安逸的时候,噩耗传来。
“严京兆,不好了!兴化坊出事了,有人当街遇袭,死了好几个人!”
严挺之霍然起身,长安天子脚下,人口众多,有些口角争执在所难免,但是闹出人命的事情,却是极少的。
居然还死了好几个人?
“什么情况?快,让京兆少尹速度前往案发现场,调查细节在回来与我报告。”
严挺之固然重视此事,却也不觉得需要自己出马。
报信的人还未说完,京兆少尹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府尹,大事不妙,兴化坊遇袭的是礼部尚书贺知章,他受惊堕马,生死不明。”
严挺之眨巴了一下眼睛,霍然起身,立刻道:“关闭兴化坊,还有周边的延康坊,丰乐坊,都关了,挨家挨户的调查可疑人士。不管坊内住户是何人,都必须接受调查询问。”
他负手来回走了两步,道:“另外立刻布控全城,传令长安所有武后坊丁衙役,取消一切假日,全城布防,将长安半月里各坊各市,所有生面孔都一一记录在案。即便是大海捞针,也要找出可疑人员。”
“宗少尹,你随我一统前去现场……”
他几乎不带半点的犹豫,一个个命令脱口而出。
贺知章是朝廷三品大员,找大庭广众下受袭,本就是天大的事情。
何况贺知章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武威郡王裴旻的老哥哥。
世人谁不知道贺知章、张旭与裴旻这三人的忘年之交。
士林中人更是将他们称之为饮中三君子。
而今贺知章遇袭,生死不知,裴旻会作何反应?
严挺之不敢想,但是却很清楚,自己在此事上若毫无作为,只怕会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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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
刑部尚书是裴敦复。
裴敦复此人是山西闻喜人,很显然是裴家一员,颇有干略,山西闻喜人开元十年,诏举“堪任将帅”科,他第一人登第,从此官运亨通。
不过裴敦复并不是什么好官,本人虽无恶迹,却是一个护犊之辈。
年前他还是刑部侍郎,部下程藏曜、郎将曹鉴依仗权势,胡作非为,触犯刑律。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裴宽将二人抓捕,裴敦复托人说情,裴宽不依。
裴敦复大方的拿出一千两黄金,令其女婿贿赂杨妃,陷害裴宽,令得裴宽被贬为睢阳太守。
裴敦复也因慷慨解囊,得到了杨婕妤的看中,吹了几次枕边风,得到了刑部尚书的职位。
刑部尚书作为掌管全国司法和刑狱的大臣,较之京兆府显然更高一层,权力也更大几分。
在京兆府闻讯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刑部也得到了贺知章遇袭的消息。
“什么,贺知章?哪个贺知章?是裴郡王以为兄长的那个贺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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