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他心底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宋璟治吏无人可比,有若当年魏征,有他率领百官,百官无不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他的存在,暂时不可或缺。
就是这一点点的理智,令得宋璟这位贤相,依旧坐在相位之上。
李隆基此刻但听宋璟此话,心底却是一动,点了点头,冲着他笑道:“宋相所言即是,凉国公裴旻功高至伟,最适合做此代表。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宋璟见李隆基面对他的表情不在是青着脸如同敌人一般厌恶,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诸多宰相,除了跟裴旻有隙的卢怀慎,其他人皆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们原本就一并商议想办法将裴旻叫来长安,让他劝说李隆基。
这高力士不能,也只有裴旻有机会一试。
不想他们还未行动,李隆基就开始处理朝政了。
得知缘由,诸相瞬间就摸到了李隆基好大喜功的脉门,相互又做了商议,这才有了泰山封禅的念头。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决定将裴旻弄回来。
在这方面,他们也意识到自己跟裴旻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他们半年的无计可施,却比不上裴旻的九个字。
下了朝,李隆基哼着小曲,回到了武德殿。
高力士喜笑颜开的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先由有国公的三字经,又有现在的封禅,可谓双喜临门呐,陛下可比秦皇汉武都要威风的多。”
李隆基心里实在高兴笑道:“目前还比不上,不过朕有静远,还有”他顿了顿,道:“满朝文武,将来未必就比不上。”
高力士提议道:“不如将李龟年召进宫来,一起开心开心?”
“去吧!”李隆基话刚刚出口,立刻就反悔了:“等等算了,朕懈怠了半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说现在召见他们,也没人陪朕喝酒聊天,等静远来再说。”
他怕高力士多想,说道:“高将军又不配朕喝,你来陪朕,不凡将李龟年他们请来?”
高力士哪里会多想,躬身道:“老奴酒量不佳,也比不上裴国公多才多艺,妙语连珠,能够伺候陛下左右,以很开心了。”
李隆基道:“高将军这是妄自菲薄,要是没有你在,朕觉都睡的不踏实。此次静远来,你可要提醒朕,别忘了正事。”
第二十章 河西军的变化()
裴旻在府里接见了袁履谦,他并未选择在办公之地,而是在后院的会客厅,还叫上了颜杲卿。
摆足了酒食,三人一边吃喝,一边谈论公务,同时以续兄弟情义。
袁履谦、颜杲卿是裴旻来到这个时代,最先遇到的知己好友。他们彼此虽未如刘关张互磕头结拜,但登堂拜母,之间的关系,于刘关张并不逊色多少。
袁履谦先汇报了河西军的情况。
“相比之前河西军的风貌,现在的河西军可谓迥然不同。战斗力不好评估,毕竟时间不长,精神变化很大。就跟裴兄常挂在口中的那句话‘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现在的他们,大多都有了军人的模样。”
作为节度使支使,袁履谦的任务就是充当裴旻的眼睛,巡视河西所有军马的情况,监察四方将校是否尽职。
“辛苦了,只要有了军人的模样,就不愁战斗力不上来。”
裴旻而今军事水平经过这些年的实战与李靖、苏定方、裴行俭三人理论的熏陶结合,有了十足的长进。
或许对于他人而言,练兵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于现在的裴旻,却是手到擒来之事。
练兵的关键说白了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用奖励与惩罚并存的激励政策来养成良好的习惯。
严苛的军法就是大棒,而丰厚的奖励就是胡萝卜,外加优劣淘汰的竞争制度,形成了一套强兵体制。
在裴旻麾下效力,固然会受到严苛严酷的军法督促,但是福利却毋庸置疑的。
裴旻在朝堂的影响力远胜过其他边帅,换军备器械也就是一封信的事情。
军饷?
别说朝堂现在蒸蒸日上不差钱,就是差钱,户部也不敢拖延一二。
有着最好的衣甲器械,定时发放军饷,从无半点克扣。军中伙食质量极好,餐餐有肉汤,隔三差五还能吃上各种炖肉。
总之在裴旻的麾下,吃的好,睡得好,穿的也好,还能为家里免去赋税,让家人过上安逸的生活,这种好事做梦都会笑出来。
在这样的军队里服役,还有什么话说?
唯一担忧的就是怕给驱逐出去。
因为裴旻采用了后世的积分制,每一个兵都有伴随他们的积分,表现的出彩加分,犯错扣分,扣了一定的分数,将会给逐出军营。
一但给逐出军营,一切的福利都没有了。
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所有兵士都自觉的遵守一切军规,积极参与训练。
这种自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养成一种习惯,从而改变一个人的品行作风。
这就是习惯的可怕。
一个当了三年兵的人跟一个没有当过兵的人,通常能够一眼就看的出来。
就算离开了部队,习惯培养出来的气质,很难消磨的。
这种积分制度还有一个好处,给志向远大的小兵一个机会,他们会为了争夺更高的积分,而干劲十足,也更容易进入长官的视线,更容易获得提拔。
当然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优秀的将官才能实施下去。
这也就看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三位都督以及诸多军使的水平与力度。
同时也是袁履谦负责的关键。
袁履谦在第一次巡视监察的时候,就给他拿下了两位军使四位副使,弄得河西军上下畏之如虎,称他为黑面支使。
为了防范这个黑面支使,诸多不了解他的军使都想找出他的规律,好事先有个准备。
却不想袁履谦巡视监察没有定性,根本无迹可寻。
也只有裴旻、颜杲卿两人知道,袁履谦的巡视监察路线全凭天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地点,他是依靠掷铜钱来定方向的,然后以正反面来决定是明察还是暗访。
有一次折虎臣运气实在背,一连给袁履谦关顾了三次,搞得折虎臣这位凉州赫赫有名的虎将,甚至怀疑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这位黑面支使,想要请酒赔罪。
总之面对神出鬼没的袁履谦,即便是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三位都督都不敢大意,更何况是其他军使。
在这种合理有效的制度下,河西军经过半年多的发展,已经渐渐褪去了原来的影子。
袁履谦饮满了杯中酒,道:“为国效力,谈何辛苦。我辈能够在适合的位子上一展所长,正是此生幸事。”
裴旻正容道:“这话说的不假,但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的事情也别拉下。夏军使真的不错,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娘都说了好几次了,这里只要袁兄首肯,她就为你做媒。”
一句话说的袁履谦面红耳赤。
颜杲卿也凑着热闹道:“静远特地给为兄介绍过夏军使,确实不错。对方姑娘家都如此豁达,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还害臊的。”
袁履谦迫不得已,说了实话道:“其实我也觉得夏姑娘不错,只是担心未来的孩子不好照顾。她注定了不能如嫂子弟妹一样,相夫教子。我双亲不在人世,夏姑娘也是孤零零的一个,未来谁来带孩子?要是我跟她双亲有一人健在,能够帮着我们照顾孩子,这门婚事,早已应下了。我做不到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她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裴旻怔了怔,总算明白了问题所在。
也怪不得袁履谦大男人主义,古人受时代的影响,何况成亲是两人一辈子的事情。
现实很多时候,并非那么友好。
袁履谦考虑的如此透彻,更显得一个男人的担当。
顿了一顿,裴旻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好办,你们有了孩子。最初年余,夏珊肯定会退下来的。至于未来,不是还有我们嘛?你的孩子便是我的义子,帮衬着照顾,并不妨事。”
颜杲卿也道:“静远兄说的是,这方面我母亲,夫人也能帮忙,不是大事。但关键还看你们,为兄觉得你们有这顾虑,不如当面谈一谈。一起商议个结果,成与不成,看结果而定。”
袁履谦点头道:“好,就如此定了。此事我与夏姑娘合计合计再说。”
裴旻一边与两人喝着酒,说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再过月余,冬天降至,我打算招呼河西军做个演习,让兵卒适应在寒冬下作战……”
对于未来,他规划的极好,但就在兴头上的时候。
他收到了长安传来的圣旨。
第二十一章 临行重托()
“今百谷有年,五才无青,刑罚不用,礼义兴行,淳风淡泊。蛮夷戎狄,尽皆来贺。奇兽神禽,甘露醴泉,穷祥极瑞者,朝夕于山林……故朕得荷皇天之景祐,赖祖庙之介福,以光我高祖之丕图,以绍我太宗之鸿业,报天之功。”
“河西节度使、按察使、陇右节度使,兼镇军大将军、御史中丞、凉国公裴旻,兼资文武,英烈过人,驱逐夷狄,护我疆界,居功至伟。特代各路节度边将参与祭天祀地之礼……”
前来传旨的是老熟人孙六,这位仅次于高力士的内侍,他提着公鸭嗓子,激昂有力的念着李隆基的旨意。
裴旻弯着腰,听得是瞠目结舌。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李隆基竟然召他入京了,而且原因居然是封禅。
裴旻作为一个后世人,对于封禅可没有多少好印象,只觉得这是没多少所谓的面子工程,不但劳民伤财,还于国无利,完全没有必要。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汉武帝,汉武帝打出了大汉的雄风,以他的功绩,确有资格泰山封禅。
只是他老人家视乎将泰山视为了自己的老情人,前后来了八次。
这打匈奴平西域本就是费钱的活,劳师动众的八次封禅,所耗费的钱财都可以筹齐几次出征的军费了。
也因如此,对于泰山封禅,裴旻心底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颜杲卿、袁履谦却是大喜过望。
裴旻并不热衷,还是恭敬的双手接过圣旨。
孙六热情的打着招呼道:“裴国公,恭喜恭喜,我朝诸多边帅,陛下只邀请了您一人,可见荣宠。”
自韩庄之事,孙六这些宦官内侍就不敢过于张狂了,尤其是在裴旻面前。
裴旻笑道:“孙内侍一路辛苦了……”
裴旻与之闲聊两句,让人领他下去休息,准备膳食招待。
孙六一走,颜杲卿、袁履谦喜出望外的前来道喜。
裴旻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的两位挚友,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封禅劳民伤财嘛?”
都是自己人,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颜杲卿一本正经的道:“登封报天,降禅除地,意味着天下太平,民生安康,以此昭告万民,天命所向。固然有所耗费,却也用得其所。”
袁履谦亦带着几分慎重的道:“如今天下,文武大定,泰山封禅,以盖武后昔年嵩山封禅之功,势在必行。纵然沿途耗费,在所难免,以现今朝政之清明,也因无伤大碍。”
听自己的两位好友皆支持封禅,裴旻也意识到自己是受到现代思想的左右了。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封禅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古代却不一样。
他们将这件事视为重中之重的大事壮举,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易地而处,裴旻也明白了缘由,这个泰山封禅就如后世领导巡察一样,架势十足。
坦白而论,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即便是架势,面子工程,却也不得不做。
想通这一点,裴旻心底也想开了,既然老天都让自己走一趟,正好去会会长安的那些蛇虫鼠蚁,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颜杲卿、袁履谦道:“两位兄长,这酒怕是只能到这里了。”
颜杲卿、袁履谦知道消息来得突然,裴旻有很多事情处理,纷纷表示理解。
颜杲卿道:“无妨,而今我们一并在这河西共事,还怕没有相聚的机会?”
袁履谦笑道:“昕哥说的极是,待静远兄从泰山归来,我们再聚不迟。”
裴旻点了点头,忽然道:“只怕昕兄无法在凉州久待了。”
颜杲卿的才略极为高明,史书上记载他“振举纲目,政称第一”。
在当时全国官员的考核中获得第一的成绩,是极其难得的行政人才。
裴旻麾下幕僚已经有一个相才张九龄,再加一个颜杲卿过于奢侈浪费。
裴旻有心将他推荐出去,不担任他的幕僚,而是去地方做父母官。
唯有如此,才能不负颜杲卿的一身才学。
颜杲卿早知裴旻用意,笑道:“静远兄不妨直说。”
裴旻道:“西州蒲昌县县令,西州即是原高昌古国。为我太宗皇帝覆灭之后,建西州以控西域。西州境内有两大城,一是高昌城,一是蒲昌城。高昌城受汉化严重,我的政令大多得到实施。蒲昌城却多为原高昌遗民所居,他们所受汉化不深,政令一时半会难以通行。我原本打算给原来的县令一个机会,却不想前几天那边传来密奏。说他们的县令是一个佛教信徒,对于我封海藏寺怨言很深。”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既然他不愿意干,那就别干了。刚刚撤了他的职,原本想物色一个好的人选,发展那边的经济,改改老旧风气。现在看来,唯有昕兄最为合适了。本想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颜杲卿摇头道:“此事为兄也听说了,今日本就有着毛遂自荐的心思。为兄来河西,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地方贫困治贫,地方富裕治德。要是为了照顾为兄,给一个夜不闭户的富县让为兄治理,那还不如回魏州呢?”
裴旻惭愧道:“昕兄说的是,回头弟就下一道任命,蒲昌就交给昕兄了。”
颜杲卿拍着胸口道:“必竭尽所能,尽力以对。”顿了顿,他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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