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早已做好了职位交接的准备,就等裴旻到来了。
“顾长史,姚州这里,你还是先看着,新任刺史未至之前,州府事情依旧由你负责……九龄为节度使掌书记,履谦兄为节度使支使,先随我去鄯州赴任……”
裴旻下达了任命,也跟众人人介绍了参谋李林甫、要籍裴晨霖。
众人皆明白,他们都算是裴旻的亲信,彼此也热情的聚在一起,交流攀谈。
裴晨霖较为老实,不太善于言辞,又都是生面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林甫却发挥了他健谈,短时间内以谈笑风生,打成一片。
裴旻在洮州呆了半日,避开了酷热,一如既往,黄昏时分,集合准备往鄯州行去。
便在他们动身之际,洮州府衙外却纷纷攘攘,聚集了大批人。
裴旻好奇的出府衙看个究竟。
一见裴旻出来,来人纷纷拜倒在地,向他叩首。
裴旻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全是百姓,少说也有万余。
他在第一时间反拜了下去,忙道:“父老乡亲,你们这是干什么,裴旻后生晚辈,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是刺史赶走了吐蕃贼人,将我儿子从吐蕃救回。刺史今日要走,老头儿除了磕头拜谢,也不知如何报答……”
“没有刺史,我母亲的病得不到即时的救治,孩子也上不了学堂……”
“若无刺史,焉有今日洮州,民生安泰!”
……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都表露了一个意思,不舍他离去,要为他送行。
一眼望去,万余百姓,尽是前来道别的。
裴旻眼圈有些湿润,忽然觉得当初在洮州的辛劳付出,一切都值了。
第四章 名利民利()
♂!
府衙里听得动静的裴母、娇陈、张九龄、袁履谦、江岳、李翼德、李嗣业、李林甫、裴晨霖等人出来见此一幕,也深深为之震撼。
想不到裴旻在洮州不过四年,尽得百姓如此爱戴。
众人中唯有顾新能够体会百姓此刻的心情:
回想当初的洮州,吐蕃九寇,抢人杀掠,毁田捣地,可谓恶事做绝。那时百姓不敢外出,龟缩城中,一切吃食,全靠朝廷供应,与圈养的牲口无异。
但这一切随着裴旻的到来改变了!
裴旻初来洮州时,以雷霆手断治理姚州,将百姓聚于一起,鼓励商人开设厂房发展民生,通过工业发展改善了洮州百姓的生活。其后大破吐蕃,夺取广恩镇,免去洮州兵灾之后,又全力发展畜牧业、商业,推行组建产业链,令洮州砚石、洮州奶酪、羊毛衣、奶油茶、奶酒、蛋糕等食品,畅销关中。
短短几年,一改洮州颓废之势,令洮州起死回生。
至关重要是还是裴旻心念为吐蕃劫掠去的百姓,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手段逼迫吐蕃与之交易放人。
吐蕃九寇洮州劫掠走的八千余百姓,让他救回来了六千八百之数。
这些人在吐蕃过着非人的生活,裴旻不但将他们救回家乡,还借牛借羊,供给他们生计,让他们有一个稳定的家……
这一款款一项项细算下来,如何能让洮州百姓不心存感激?
百姓有此举动,在顾新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裴母、娇陈心中也有莫名自豪,均想着: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好丈夫)……
裴旻让人去将所有百姓搀扶起来,高声道:“乡亲们,你们脚下的这块地叫什么!陇右,我现为陇右节度使,并未真正的离开,一样护着你们安危,只不过是从洮州转到了鄯州而已。鄯州离洮州不远,你们要是真想我了,也可以来鄯州看我嘛!乡亲们,别将我视为离去,只不过是搬个家,住的远了一些。”
百姓中传来一阵笑声。
裴旻深深吸了口气道:“这天气有些反常,你们在工作的时候也要多多注意,别中暑了。若是病了,也别撑着,小病磨大病,更不值当。我相信,只要愿意干,我洮州百姓应该不至于身无长物,家无余财。要真是如此,也只能说明我这个刺史没有做到位了。”
“诸位……后会有期!”
裴旻对着所有百姓一拜,让裴旻、娇陈、王氏上马车,一行人就此离开了洮州。
百姓也没有散去,而是在后面徐徐跟着。
裴旻再三劝说无果,也只能依之由之。百姓们直至送到了姚州与淳州的交界处,方才各自散去。
裴母掀开车帘,探出头来道:“我儿得百姓如此爱戴,不枉在洮州为官三载,娘亲有子如你,不枉此生。”
裴旻听着裴母的欣慰之言,开怀笑道:“我辈一身所求,不过为名为利。今日可见,孩儿并未走错路,名利与民利,差别不大。两则完全可以相互依存……想要出人头地,未必一定要使用非常手段。与民同利,一样是条出路。或许,难走一些,但是心安理得。”
张九龄叹道:“裴国公此言大善,名利民利,有民自有名,两相得利,才是官员最正确的道路。”
袁履谦道:“一人走,或许难了些。有那么多人陪着,再难走,又能难走到哪里?”
江岳、李翼德、李嗣业、李林甫、裴晨霖也似乎受到了百姓的热忱感染,齐声道:“我等愿意陪国公走下去!”
裴旻豪气干云的一笑道:“有你们支持,就算山长水阔,又是何惧?”
他们一行人于天明时分,抵达了河州。
看着又是一个大太阳,裴旻一如既往,在河州城内包下了一个客栈,让所有人歇息。
睡了一觉,裴旻见袁履谦正欲出门,叫了一声:“履谦兄,这是去哪?”
袁履谦道:“四处看看!”
裴旻瞧了瞧当空刺眼的太阳,道:“等等我,我们一起去!”他换了一身较为朴素的衣服,跟着袁履谦一起出了客栈。
裴旻微低着脑袋,避开太阳的直射,问道:“履谦兄不会是瞎逛吧?”
袁履谦笑道:“想去城外田地看看,顺便巡视一下守城的兵卒,瞧瞧他们在这大热天里,是否渎职。”
裴旻对袁履谦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真不愧是支使,果然尽职。”
袁履谦的官职是节度使支使,负责监察重任。
裴旻这个陇右节度使手握七万五千大军,这七万五千人马并非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分为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宁塞、镇西、宁边、威胜、金天、曜武、武宁、天成、振威等军遍布在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十二州。
裴旻的职责就是总管这十二州的军事,但是他一人又需要坐镇鄯州,对于鄯州之外的十一州,难免鞭长莫及。
节度使支使就如监察御史,不定时的巡视十二州之地,以免出现地方军使懈怠,阳奉阴违。
节度使支使也就等于是节度使的眼睛!
袁履谦方正不阿,正是支使的最佳人选。
袁履谦笑道:“得裴兄器重,焉有不好好干事的道理。”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城门口。
左右护卫的兵卒还算敬业,这天气固然炎热,却也恪守本职,并未让袁履谦这个新任支使挑出毛病。
两人正欲出城,却听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远处一个秀丽女子骑着一匹火红大马向城门这边猛冲而来。
到了近处,她竟然丝毫不减慢速度,冲进了城内,守城兵卒对之视若无睹,任由其入城。
袁履谦眉头一挑,直接展开双手挡在了秀丽女子的面前喝道:“停下!”
秀丽女子皱着眉头,速度丝毫不减。
袁履谦也怒上眉梢,一动不动。
裴旻正想出手。
秀丽女子突地一拉缰绳,人马自立,强行收马,将坐骑横在了袁履谦的面前,展露了一手非凡的骑术。
裴旻瞧得有些出神,这细腻的骑术,比李翼德都要胜过三分。
秀丽女子叱道:“你是何人,胆敢挡我去路。”
袁履谦厉声反问道:“某也要问你是何人,竟敢直入城门,在大街上奔驰!”
第五章 狮子大开口()
秀丽女子气得眉头直跳,高声道:“姑奶奶没功夫跟你瞎扯!快快让开,不让开,要你好看!”
袁履谦闻言更是怒极,针锋相对的道:“在下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好看!你一个姑娘家,还敢目无法纪不成?”
秀丽女子扬起手中马鞭。
但对上袁履谦那坚定不移的目光,愤恨的收回了鞭子,切齿道:“算你狠!”
怒瞪了袁履谦一眼,秀丽女子双脚轻夹马腹,想要绕开袁履谦。
袁履谦岂能让她如意,再次横移一步道:“话不说清楚,哪里走!”
“你!”秀丽女子气得俏脸发红,怒道:“要不是看你文质翩翩,受不了打。姑奶奶定要给你一鞭子尝尝……”
袁履谦哪里会在乎这般威胁,面不改色的道:“你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为何放肆的纵马直入城门。凡事就怕万一,一但撞了人,伤及性命,又如何偿还?”
秀丽女子指着袁履谦道:“书呆子,不可理喻!”
这边的动静惊扰到了守城的兵士,其中一人舞着手中的长枪上前道:“哪里来的外乡人,夏军使的马,你也敢拦!”他讨好的一笑道:“不长眼的给我滚开,不然我的长枪,可不认人。”
裴旻向袁履谦移动了一步,他看得出来秀丽女子并没有真的出手的意识。
但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守卫,为了给上司出头,真要出手比秀丽女子更没分寸。
此时,裴旻也确定了秀丽女子的身份。
从秀丽女子展露她的骑术起,裴旻隐隐有些怀疑,守城兵士的那一声“夏军使”,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位夏军使正是陇右镇西军军使夏珊,也就是郭知运口中那个“骑射双绝,冲锋陷阵半点不逊于男子,堪称当代花木兰”的外甥女。
郭知运对他这个外甥女很是看好,甚至都不让他代为照顾,相信以夏珊的本事,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放置不管。
郭知运唯一的所求是为她找个婆家……
镇西军就驻扎河州以西十里外,护着河州的安危。
河州的城防兵士也是由镇西军负责的,换而言之,夏珊是守城兵士的统帅,自己的统帅如此气势凶凶的冲入城中,他们哪敢阻拦。
袁履谦也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一脸的讥讽:“原来是镇西军军使,难怪能在城中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也巧了,正好撞在某的手上。”他看了裴旻一眼道:“静远兄,一切你亲眼所见,无需我这个支使多言了吧。”
夏珊一脸震撼的看着衣着朴素并不特别显眼的裴旻,“静远”这个字,早已因为裴旻名传天下!
裴旻微微笑道:“夏军使,我这兄弟最爱较真,你犯在他手上,受罚是少不了的。不如说清你的来意,或许我能给你说说情!”他说着指着袁履谦道:“这位是节度使支使袁履谦……”
城防兵士闻言,脸色都吓白了。
夏珊一听面前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对象,赶忙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夏珊,见过裴节度使……”
“可以叫我裴帅!”裴旻打断道:“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原来他是镇将,只是小帅,如今节度使是名副其实的大帅!
裴帅,更是听的心安理得。
“裴帅!”夏珊心中有事相求,这声裴帅,叫的毫不迟疑。
裴旻满意的点了点头。
夏珊道:“末将确实触犯了军法,愿意受罚。受罚之前,还望裴帅能救副都督一救。”
“副都督?可是王君毚?”裴旻记得李隆基以王君毚为副都督,暂替郭知运处理陇右军务。
夏珊应道:“正是!”
“他怎么了?谁能动他?”裴旻有些好奇,在他没有拿着任命诏书与代表节度使身份的双旌双节出现在鄯州之前,王君毚应该是陇右军事第一把手才是。
而且王君毚是郭知运的旧部,军中威望极高。
裴旻此次担任这个节度使短时间内都不会比王君毚更能服众。
夏珊眼中闪过一丝痛恨,厌恶道:“是内常侍韩庄!”
裴旻心中恍然,韩庄之名他听过。
李隆基喜欢用自己信任的人,而最得他信任的人无疑问是身旁长时间相处的宦官。
也是因此李隆基身旁的宦官个个官职极高,其中最出名的是高力士、杨思勖、黎敬仁、林招隐、尹凤祥这五人。高力士负责陪伴李隆基左右,杨思勖持节讨伐,黎敬仁、林招隐奉命出使宣布传达,尹凤祥则掌管书院。在他们之下还有孙六、韩庄、杨八、牛仙童、刘奉廷、王承恩几人,大多的干跑腿任务,远距离传授李隆基的旨意。
其中孙六,裴旻见过几次,堪称熟人。
裴旻也听说但凡这些宦官出使皆含有监察之意,令各郡惊惧退避。
宦官一到军中,莫不是狮子大开口,索要钱财,至少千贯之数。
当然这些他只是听说,并未遇上,也不可能遇上。
宦官之间的内斗更是险恶,能宫廷里崛起,都是人精,他们嚣张于世,不过是仗着李隆基这个皇帝的信任恩宠而已。
论及恩宠,除了高力士,谁比得上裴旻?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将贪婪之手,伸到裴旻面前。
“他这是向你们要钱了?”裴旻若有所思的问道。
夏珊切齿道:“那没了种的坏胚,除了贪钱,还能干什么?以往郭节度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他们打发了,可这次实在韩庄实在太过分。一开口就是万贯之数,副都督如何拿得出来。可韩庄却不管不顾,还限定了时间,说明日不筹齐这笔钱财,立刻回京弹劾。现在也只有裴帅能救副都督了……”说着,她单膝跪在了地上。
“万贯!”袁履谦忍不住道:“这阉竖,真敢开这个口。”
裴旻扶起夏珊道:“夏军使放心,王副都督于国有大功,旻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在施救之前,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把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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