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作揖沉声道:“国公放心,孟温礼就算咬得再紧,此番也要将他的嘴巴给撬开了。”
裴旻颔首道:“现在我有一种感觉,就跟走在迷雾里一样。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一旁藏着看戏,不将他从洞穴里揪出来,我们岂不成了戏院里的猴子了?黄幡绰那里,我帮你盯着!咱们双管齐下,不信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范宇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也察觉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栽赃陷害案件。方祥德跟李家兄弟从未有过接触,不存在有矛盾利益关系。不得不怀疑,这幕后有真正的得益者。
紧接着他们针对当前局面做了核计商议,直到半夜,范宇才告辞离去。
裴旻独自想着今日的收获,幕后黑手是谁,他还未展开调查,已经露出了云梦泽百里荒巨盗这一线索,继续查下去,只怕又是一个震惊朝野的大案。
突然他有一种感觉,似乎他经手的东西,就没有一次不严重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柯南体质,去哪哪里出现问题事件?
自我笑了笑,见天色不早,这些天实在有些疲累,准备回屋休息。
穿过通往主人房的回廊,裴旻突然顿住了脚步,在不远处的客院竟然有几道亮光闪过,好似武器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芒。
“难道,竟有贼人摸到裴府来了?”
裴旻心中一动,快步奔向了客院。
直接入得院中,却见一人凌空舞剑,她白衣飘飘,手中长剑若隐若现,吞吐之间,清幽奇幻,好似月下仙子,当空起舞一般,月光挥洒而下,裴旻顿觉如临仙境。
裴旻看得怔了怔,却是姐姐公孙幽在这夜里练剑。
对于公孙曦的越女剑法,裴旻异常熟悉,可对于公孙幽的越女剑却只见识过一次,而且还未动用全力。
因此他也不知公孙幽的剑术真正水平如何,但从公孙幽一剑截断他跟公孙曦的攻势来判断,公孙幽的剑术不在公孙曦之下。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公孙幽出手。
“这……”裴旻的表情有些吃重,公孙幽的越女剑有着公孙曦不同的滋味,在平淡中现珍奇,别有味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公孙幽出剑的步伐力道以及运剑的方式,这跟他今日所展现的斩虎剑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论力量之运用,斩虎剑法可谓夺天下之妙。
裴旻自从偷师学会了斩虎剑法之后,掌握了其中心身技一体的用法,对于力量的控制娴熟无比,使得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量都为之增色不少。
公孙曦的剑法极尽诡异之能,对于力度却有着一定的瑕疵,没能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出来,令她的剑更加具有威力。
现今公孙幽的剑却弥补了公孙曦的缺点,力量的转换运用,达到了心身技一体的境界。
所谓心身技一体,心是心灵,不滞于一处,综观全局。倘若心被什么局部的东西吸引,就无法把握全局。只有做到了全局尽在心的掌握之中,才能做到随心所欲地运用武功;身是对自身力量的调和运用,一个人手臂上的力量有限,仅靠臂力,远远无法发挥自身所有的力量。以脚为支点,以腰为动力,与手臂联合一处,将身体中的力量汇集一点爆发出去。技,自然是技巧招式,将力量融汇于招法,两者要做到相辅相成,而不是相互排斥。
用意念也就是心,完美的超控自己的力量技巧,便是心身技一体。
这些说着容易,真要做起来,绝非易事。
公孙幽只是见他今日出剑,又说了几句,竟融会贯通,掌握了这个技巧!
这天赋能力,裴旻想着跟自己的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了。
“裴公子?”公孙幽终于发现了裴旻的存在,想着自己练剑的情形,让他看了去,不免有些羞意。
裴旻尴尬的上前道:“刚刚与范京兆尹说了事,回来的时候,见这边院子里有光芒闪动,还以为贼人由不死心,跑到裴府来闹事了。”
公孙幽盈盈一礼,道:“小睡了片刻,让一个不详的梦给惊醒了。无心睡眠,随便练练,缓解一下心绪。”
裴旻笑道:“你这可不是随便练练,一点就透,还能融会贯通,就算曦姑娘也没这个悟性吧。”
公孙幽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能跟小妹换一换。”见裴旻有些茫然,笑着问:“裴公子觉得剑舞,我与小妹相比,谁跳得更好?”
“不会是曦姑娘吧!”裴旻心知公孙幽如此一问,必有缘由,想着欢脱好斗的公孙曦,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她的剑舞会比贤淑稳重醉心剑舞的公孙幽更出色。
公孙幽点了点头:“小妹在音律上别有天赋,她就如三国周公瑾一样,能够轻易的辨出音色的好坏,凭着感觉舞蹈,能够凭着感觉的找到歌乐的节奏,班主一直将她视为青羽戏班未来的台柱呢。”
裴旻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姐妹还真是有趣,姐姐酷爱剑舞,天赋却是剑术,妹妹好剑成痴,天赋却是歌舞,若是互换一下,岂不是绝妙。”
公孙幽抿嘴一笑道:“我也多次这么想过,只是上天就是给我们姐妹开了这个玩笑。”
看着有些豁达的公孙幽,裴旻突然心生一念:他一直以为公孙幽就是历史上那个创出“西河剑器”的公孙大娘,却不想公孙曦的剑舞竟然比公孙幽更要出色,那么历史上的公孙大娘到底是哪个?
是睿智娴熟的公孙幽,还是性情直率爽朗的公孙曦?
突然间,裴旻觉得有些头疼!
算了!
不管了!
总之是她们两个其中一个就对了。
第十六章 两首情诗 长安情报网的初想()
裴旻本想邀公孙幽去剑阁,见识一下姐姐的越女剑法,却见公孙幽有些疲态。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在院中闲谈,让下人看了影响也不好,想着来日方长,道:“时近三更夜半,幽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后日我让娇陈陪你们逛逛西市东市,也领略一下长安的繁华。”
公孙幽悠然一笑,盈盈作福道:“裴公子慢走,这是你的府邸,幽这里也不送了。”
裴旻招了招手,让她早些入屋休息。
目送裴旻的身影消失院外,公孙幽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她确实没有休息好,若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心神难宁,早在睡梦中了。
也不知是练剑的缘故,还是跟裴旻瞎扯闲聊了两句,不安的心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睡意也一下子涌现上来,转身走向了屋子。
裴旻回到住宅院子,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心知娇陈还在等着自己,忙推门走进了屋里。
正值炎炎夏日,娇陈穿的极少,一个红肚兜,一件裘裤,外加一件有似无的粉红薄纱,格外诱人。此刻她正架着修长白皙的**,对灯看着一张古皮卷,摇头晃脑的,看得入神,连自己丈夫进屋都没有察觉。
裴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弯着腰将她搂在怀里,伸手触摸着那光滑的小腹道:“看什么呢,怎么入神?”
娇陈只是一开始没察觉,不动声色的配合郎君演着一出而已,将身子向后依偎着,笑道:“是一本古琴曲,紫沁姐姐前几日送来的,是一个客人送给蔓怜姐姐的礼物。姐姐看得出来是好琴曲,只是缺漏了一些,没了味道。便托紫沁姐姐转赠给了我,让我看看能不能将空缺的填上。这是首好曲,从开头的韵调可以看出定是先贤的杰作,不逊色伯牙的高山流水,甚至可比嵇康的广陵散,只可惜有几段缺失了。先贤的琴谱,想要填补上,谈何容易。妾身琢磨了大晚上,也没有什么头绪。”
裴旻闻着娇陈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道:“这你就错了,先贤也是人,一个脑袋两个眼睛,不存在后人一定输给前人的道理。先人编写这琴曲,可能用了半生甚至一辈子,你才一个晚上,要是让你填补上了,他还不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娇陈嗔道:“哪有郎君这么安慰人的?这些日子郎君没少累着,妾身给您宽衣!”
“好!”裴旻张开了双手,他已经给娇陈惯出了懒病,只要有娇陈在,衣服向来是懒得自己动手的。
娇陈贤惠熟练的给他除去了外衣。
裴旻随口问道:“锦绣坊现在如何了?”
他记得当初以为杀手谢的原因,薛王李隆业险些在锦绣坊遭难,又因娇陈嫁给自己,导致锦绣坊痛失最大的摇钱树,生意大受影响。
娇陈为此有些内疚。
“听说还好!”娇陈道:“紫沁姐姐现在已经接管了锦绣坊,生意不如原来,却也撑过来了,凭借底蕴跟几位姐姐妹妹的努力,挽回了不少旧客,还能维持生计。”
裴旻见娇陈神情有些复杂,也明白她心中的尴尬:锦绣坊几乎是她第二个家,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尽管地方不值得说道骄傲,但那里始终有着十年回忆。锦绣坊的没落,并非她的原因,但只要她在,锦绣坊的地位毫无疑问不会动摇。
这夫人心情不好,丈夫焉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想了想,裴旻道:“那日我去寻你,见了不少锦绣坊的头牌,其中有几位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红衣服的,她唱了我一首‘锦瑟’,入味三分,不知平康坊还有能跟她相比的嘛?”
娇陈笑道:“郎君说的就是蔓怜姐姐,姐姐天生有着好嗓子,娇媚动人,最擅唱情曲,她的歌喉,妾身听了都心动呢!只是真正的大诗人大词人,又有几个写情诗的?”听说道这里撇了裴旻一眼道:“除了郎君!”
裴旻的一首《锦瑟》、一首《道是无晴却有晴》,固定了他情诗的造诣。若不是为了推广洮砚,一首《出塞》,他裴旻在诗词一道的地位怕是要钉死婉约一派了。
“也就是说只有情诗才能发挥蔓怜的最大的优势,她在这方面,无人可比?”裴旻若有所思的说道。
娇陈很清楚蔓怜的本事,重重的点头,说着笑着打趣道:“当然,所以啊!蔓怜姐姐对于郎君可崇拜了!得知妾身要嫁入裴府,羡慕的很,想要给妾身当丫头呢。”
裴旻闭目沉吟了半响道:“为夫突然灵感大起,就送夫人两首诗。”
正好桌上有娇陈用来填写古曲的纸笔,取过毛笔,挥笔直书:“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首写罢,他又拿来一纸,写下了柳永的《佳人》: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
为盟誓。
今生断不孤鸳被!
娇陈在一旁看傻眼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念着念着,娇陈自己都痴了。
裴旻见状也不以为意,他焉能不知这两首词的威力?
第一首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秦观是婉约派的一代词宗。何为婉约派?就是婉转含蓄,内容侧重儿女风情,结构深细缜密,音律婉转和谐,语言圆润清丽,有一种柔婉之美的诗句派系,说白了就是情诗。
作为婉约派词宗,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是他生平力作。
至于《佳人》倒不是柳永的力作,但是人的名树的影,眠花宿柳,一个去世了能让万千青楼女自发祭奠,上演了一处“群妓合金葬柳七”这美谈的代表人物。他的情诗,又能差到哪里?
“反正这两首诗是给你写的,你想干什么,为夫可不拦你。”裴旻将两张纸递给娇陈,心底却想着若几百年后出生的秦观、柳永知道自己用他们的诗词讨夫人欢心,不知会不会提前蹦出来找自己算账。
娇陈将两首词捧在手心道:“这两首诗太美了,妾身不舍得给出去。要不,郎君再写几首!”
裴旻用手指在娇陈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弹道:“真当是市场上的青菜?想买就买!”
娇陈“嘻嘻”笑道:“郎君待我真好,有这两首词,蔓怜姐姐必然名动长安。锦绣坊本就有极大的底蕴,生意定然能够上来。”说着,她主动的献上了自己的香吻。
裴旻自然来者不拒,大逞口舌之欲后,将拥在怀里的佳人抱上了床。
红烛燃尽,帐内**稍歇。
裴旻搂着浑身虚软的佳人说着事后的情话。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却将事情说道了正事上了。
娇陈汇报着长安洮州奇石店的收益。
“现在洮州奇石的名声已经响彻了长安、洛阳一代,洮砚的收益渐渐稳定下来!洮州奇石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订单不断,而且价格都非常划算,雕刻工坊的效益,已经超过了制砚工坊。”
这一切也都在裴旻的意料之中,洮砚作为三大名砚,确实有它特有的特点。但是砚台非常耐用,一块好的砚台,若非不小心摔了,可以用十几二十年。没有特别的爱好,一家几方足够。能够维持销量,保持当前的盈利,已经足够。仅这些洮砚的收益,已经补足了投资。至于采石、雕刻工坊的盈利,都算的上是纯收益。她的另一个阿朱的身份,已经是洮州最出名的大富商贾了。
裴旻顿了顿道:“我若是要在长安的闹市开酒楼、酒馆,现在我们手上的财物可充裕?”
“怎么了?”娇陈诧异的看着裴旻,她自然了解自己这个丈夫:裴旻身兼多职吃喝无忧,并不重视钱财。开办采石工坊、制砚工坊、雕刻工坊也是因为洮州发展需要,而他又找不到信任的商人,索性自己干了,还方便操作。
因此在带动洮州经济发展之后,娇陈对于手上的三个工坊,渐渐不那么上心了。尤其是洮州上了正轨,第二产业畜牧业跟着推广之后。更是直接提拔管理,任其自由运作。只是每月查账,关键时候决个策而已。
现在却听裴旻要开酒楼、酒馆,实在诧异。真要缺钱,酒楼、酒馆来得未必就比三工坊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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