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给他两个任务,第一个就是杀,一个不留,不管老弱妇孺。
李翼德身在北地幽州,虽与吐蕃无大仇怨,但是也处于饱受异族袭扰的地方,对于异族深痛欲绝,下起手来毫无仁慈之念,将营中来不及跑的老幼杀的干净。
那些四散逃跑的,李翼德也不去追击,直接率兵赶往羊圈。看着一个个与牛羊住牲口在一起的人,李翼德突然觉得自己先前一矛捅死吐蕃首领,太过便宜他了。
裴旻给他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招降牧奴,让牧奴将所有牛羊都赶往洮州去。
“所有人听好了,我乃洮州刺史裴旻麾下的校尉李翼德,奉刺史大人的命令特来解救你们!现在听我吩咐,你们将所有牛羊马都聚集起来,就当平时放牧一样,往洮州方向驱赶!”李翼德的声音犹若洪钟,传遍了牲口圈。
惊骇的匍伏在地的牧奴们绝大部分都是汉人,闻言喜极而泣,相拥再一起,高声呼喊着。个别他国牧奴也为能够逃脱劫难而高兴,不住对着李翼德磕头叩拜。
李翼德高声道:“都别拜了,老子就是个校尉,怕折寿呢。都起来,将所有牛羊马都赶向洮州。丑话说在前头,别给我耍花样,俺老李是来救你们的,别逼得我杀你们。”
他声音方落,一个个的牧奴纷纷起身,找来自己的长鞭,熟练的驱赶着牛羊马往洮州行去。
看着成群结队的牛羊,李翼德忍不住咧嘴直笑,这一次收获当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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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押着玛尔巴步入了河曲地界,沿着洮水一直西行,来到了广恩镇。
广恩镇是位于洮水下游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后周置广恩县,并置广恩郡。到了隋朝初年,郡废,县属洮州。仁寿初年,改县为洮河。大业初,又改洮阳。到了大唐武德年间县废,置广恩镇,来来回回,换了好多名字。
杨矩为吐蕃收买,将河西九曲地送给吐蕃,镇中的百姓早已迁移至洮州,此地也成为空无一人的废镇。
荒废了七八年的小镇,一片死寂。
家家户户依稀可见墙柜杂乱倒地,一副走的匆忙的样子。
“你觉得这里如何?”裴旻笑着看着玛尔巴一眼,左右有看着镇里的情形,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合他心意的是广恩镇因为是边境小镇,为了抵御不时来袭的异族兵,还保留着一些破败的防御工事,修葺好直接可用。
玛尔巴不解道:“什么如何?”
裴旻笑道:“我神策军的营地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神武军还没有建造军营。这里就是我选择的军营,我神武军的立足之处!”
玛尔巴负责洮州的侵略袭扰,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广恩镇的战略意义,听裴旻这话失声大叫:“怎么可以,河西九曲是我吐蕃的地盘,你在我吐蕃境内建造军……啊!”
他话还未说完,裴旻的马鞭已经当头劈下,连挥了六鞭,打的玛尔巴抱头缩在地上,方才收手不打,冷笑道:“你再说说?杨矩已经诛服,你们用卑劣的手段,从我大唐这里夺去河西九曲地便罢了。现在两国交锋,凭什么我不能收复失地,不怕实话告诉你。河西九曲地,早晚我要夺回来!”
他布置的大战略,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最后的结尾还得看以后,待时机!
玛尔巴嘶哑咧嘴的怨恨道:“你这是异想天开!你以为伟大的赞普会放任你们占据广恩镇?要不了几日,得到消息的万夫长,定会率大军前来。就凭广恩镇的防御,要不了几天,你神策军就会为我吐蕃大军踏平!”
“那就等着瞧!”裴旻说着,用马鞭抽了抽玛尔巴,道:“你看,那是什么?”
玛尔巴顺着裴旻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洮水上游飘来无数黑影,那一个个熟悉的黑影,与他而言,记忆犹新,就是这些黑影吃了他的两千勇士!
玛尔巴没有说话,裴旻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漂流下来的影子,嘴角微微翘起,飞扬自信的笑容挂在那张俊俏的脸上。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玛尔巴渐渐觉得那些黑影有些反常!
不对!
玛尔巴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惊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一个个漂流下来的竹筏运送的不是人,而是木材、石材,是修葺城墙营寨的材料!
怎么可能?
玛尔巴刚刚说裴旻异想天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广恩镇的战略意义非常巨大,但这里有一个致命弱点,位于一望无垠的河曲草原,周边只有一座西倾山可以获取木材石材,还在广恩镇西南方的五十里外开。这运送石材木材一个来回都要大半天,没有五六万的人力,想要将广恩镇建造成军寨,简直异想天开,他们吐蕃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消息传开,不要三五日,位于河曲草原北方的兵卒,必将南下支援。以裴旻手中的六千神策军,几无胜算。
玛尔巴不是好心提醒裴旻,而是想劝说裴旻放弃这个打算:对于裴旻,他打心底的发怵,担心他真有本事在广恩镇站稳脚跟。
果然!
他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裴旻竟然借助水流,直接将修葺军寨所需的木材石料从洮州搬运到广恩镇。
这份心思,这份智计,委实可怕!
裴旻押着玛尔巴到了河畔,玛尔巴看着神策兵卒搬运着各种各样的木材石材,那一根根木头,那一块块石材都是修锯打磨好的,直接可以用到实处。
怎么可能?
玛尔巴脑海里再次出现这四个字!
“你是怎么做到的?”玛尔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心底充满了对吐蕃未来的担忧。
裴旻就喜欢看玛尔巴这种近乎绝望的表情,他那小小的虚荣心,为此得到了强烈的满足,笑道:“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偷工减料嘛?”
在规划洮州城的时候,他动员百姓为迁至临潭县、美相县的百姓建造屋舍,那一堆堆木料石材都是经过加工的。裴旻作为总负责人,今天贪污一点木料,明天偷取一点石材。半年下来,他不知贪墨了多少木料石材,为得就是今日。
值得一说的是兵卒所用的木筏,也是那个时候以勘测洮水为由,安排百姓制作的。
裴旻知道吐蕃喜欢收买流氓地痞,他这瞒天过海的手法,直接让玛尔巴这个针对洮州军事掠夺的总指挥处在懵逼状态。即便裴旻如此解释,他依旧不甚明白!
玛尔巴突然瞪圆了眼睛,看着十数名神策军兵士合力抬着巨大的守城弩往广恩镇行去,身躯不免摇摇欲坠:他知道神策军占据广恩镇已经成了定局,势不可改!
裴旻看着玛尔巴道:“你们从我大唐手中骗取河西九曲地,今日我一夜筑一城,便用我的神策军,在这河西九曲地扎一根铁钉,让你们食难安,夜难寐!”
第二十六章 风中凌乱的疾行将军()
湟源石堡城!
湟源县是湟水河流域与青海湖地区之间的要地,自古就有“海藏通衢”之称,是黄河上游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塞。石堡城背靠华石山,面临药水河,坐落在一座褐红色的悬崖峭壁上面。正面崖壁陡峭,两侧山峦逶迤多姿,如苍鹰展翅,令人生畏,也因此有着“绝岭屠鹰”的称号。
在未来就是这个石堡城,让手握大唐三十万大军配四镇帅印的王忠嗣,险些给李林甫陷害致死,让名将哥舒翰威名大震,让诗人杜甫留下了《兵车行》这一千古名篇。
这一战略要地,大唐、吐蕃数以十万计的勇士,为了争夺这个地方而埋骨绝岭之下。
尚赞婆是石堡城的统帅,他的父亲祖父都是吐蕃著名的文臣,贞观年间在唐朝留学,习得一生治世本领,为吐蕃的内政改革,立有汗马功劳。尚赞婆出身文臣世家,却自幼崇拜吐蕃军神噶尔钦陵,自小研习军事修行武艺,成为吐蕃的新星大将,已经有代替老一辈乞力徐、坌达延的势头。
相比乞力徐、坌达延攻唐大败,尚赞婆在石堡城多次击溃唐军的偷袭,让唐军尺寸不得进,更加令人赞赏信服。
尚赞婆也是雄心万丈,尤其是不久前他父亲给他的来信,乞力徐、坌达延的惨败,使得赞普赤德祖赞对他们极为不满,有心提拔一些青壮将帅,代替过气的老将。他尚赞婆便是考核的成员之一,只是功绩上,还逊色一些。只要再立一点功绩,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万夫长是将,在进一步,那就是帅了!
将与帅之间,虽然是一步之遥,但其中差别,不言而喻。
石堡城挽扼着鄯州、廓州的咽喉,就如一根钢针扎进大唐的要害,随时随地都能威胁鄯、廓二州的存在。尚赞婆也想效仿玛尔巴,入侵鄯、廓二州两地,刷刷存在感,累积功勋,争取更进一步。只是鄯、廓二州不比洮州鸡肋,鄯、廓二州连接西域凉州,守护着河西走廊,于大唐而言极为重要。
陇右节度大使郭知运直接驻守鄯州,廓州也有五军驻防,守卫格外深严,尚赞婆找不到机会,只能一直憋着,暗中窥视。
这天半夜他突然得到了南边传来的消息,唐军袭击了吐蕃大营掠夺走,两万五千只羊,三千头牛,还有三千匹马……
还没等传讯兵说话,尚赞婆有些傻眼,向来都是他们寇入大唐,劫掠大唐的东西,怎么反过来了?
“玛尔巴是驴嘛?竟然让唐人反劫了他的营地,他人在哪?”玛尔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着,语气有些嘲讽。
这内斗是人类的天性,并非是汉人的专利。大唐内斗不休,吐蕃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作为新星将领,尚赞婆与玛尔巴目前是声望最显著的一个,属于竞争对手。近年来玛尔巴的战绩确实漂亮,更在尚赞婆之上。若非大半年来,面对裴旻,玛尔巴无尺寸之功,玛尔巴早便能凭借九寇洮州的功绩,升任万夫长了。
裴旻当初的流言计,能够如此成功,未必就没有尚赞婆的父亲在暗中推波助澜,以打压玛尔巴来提升自己儿子的地位。
现如今见玛尔巴吃瘪,尚赞婆不忧反喜。
传讯兵无视了尚赞婆的态度,这神仙掐架与他们无关,继续禀报着情况,当得知裴旻驻入广恩镇,玛尔巴下落不明的时候,神色登时大变,怒道:“玛尔巴其罪当诛!”这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真的怒了,急了!
河西九曲对于吐蕃、大唐都有重大的意义,可用“门户”二字来形容。
谁拥有河西九曲地,谁就掌握对方的门户!
河西九曲地在吐蕃手中,吐蕃能够随时随地威胁大唐的陇右要塞;若在大唐手中,大唐则能陈兵青海湖,与吐蕃争夺青海湖的利益。
青海湖在吐蕃的地位如同大唐的江淮地区,是吐蕃唯一的农业、畜牧业的中心地。青海湖若是有失,对于吐蕃而言,等于是苍鹰折去了双翼。
这也是吐蕃不惜用各种卑劣手段夺取河西九曲的原因。
为了青海湖不受威胁,为了能够威胁到大唐的陇右,河西九曲地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失。而广恩镇位于河西九曲地南边的要处,一但唐军在广恩镇扎根,就如他占据的石堡城一样。能够随时随地的威胁河西九曲地。并且与洮州连成一线,兵马自由往来,时刻威胁河西九曲的安危。
那时候就不是他们吐蕃入寇洮州,而是大唐入侵河西九曲地了。
河西九曲地比不上青海湖重要,却也是水草丰茂的畜牧之所,有神策军在侧,他们焉能安逸畜牧?
何况一但河西九曲地有失,石堡城也就失去了战略价值。
尚赞婆作为吐蕃新星大将,自有不俗的才智远见,想通这点心急火燎的叫道:“告诉我,唐军什么时候驻入广恩镇的?”
传讯兵道:“今日日间!”
尚赞婆闻言,登时松了口气,旋即大笑道:“太好了,还有机会!快,立刻点起兵马,随我南下,夺回广恩镇。”
正愁没有机会立功,却不想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广恩镇荒废已久,神策军的数量只有六千,而他有两万骑兵可用,足以应对。
时间紧迫,尚赞婆不再犹豫,当即叮嘱副将小心唐军偷袭,自领着两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向广恩镇杀去。
他们位于河西九曲地的最北处,而广恩镇位于最南,相隔不过两百里而已。
在尚赞婆眼中,两百里确实只是不过。
尚赞婆黎明动身,当天黄昏已经逼近了广恩镇,近乎两百里的路程,尚赞婆不到半日奔袭而至,固然有草原便于奔行的便利,速度也是极其骇人。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尚赞婆在历史上就是一员擅于利用骑兵奔袭的战将。若历史不改的话,在不久的将来,便是他便趁大唐应对安史之乱疲累之际,一口气奔袭至长安城下,逼得唐代宗弃国都而逃。
尚赞婆这位吐蕃名将,还无那时候的经验丰富身经百战,可在这奔袭上,已表现出了独到的天赋。
以至于在广恩镇得到消息的裴旻都不由的为之略感惊愕:“来的好快!”
“有多少人马?”他又追问了一句。
斥候道:“不下两万……”
“去他爷爷!”裴旻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整个广恩镇不过四千兵卒,直接来了五倍的敌人,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眼珠子咕噜一转,笑道:“快,将楼城上的绞车弩藏起来!别让对方发现了,老子要给他们一个大礼!”他笑着,呼吼着喝令所有兵士准备战斗。
两万骑兵声势浩浩荡荡,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好似浪潮涌动,极为骇人。
裴旻手指着对面大笑:“吐蕃小儿,刨地的功夫不错!还好我们不养牛养羊,不然毁了这一地的花花草草,非跟他们没完。”
作为一个军人,战绩是唯一证明他的方式。经过先前的一战,裴旻以极小的伤亡,一举歼灭了近乎八千吐蕃兵士,还掠夺了三万牲口。
那神乎其神的指挥布局水平,给予了神策兵卒深刻的印象,对他尤为信服。
神策军的实力已达精锐水准,只是实战经验少,心态不足,算不上真正的精锐。之前他们面对相差不多的人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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