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子”一直没说话，此时冷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就思量，昔日佛祖降妖伏魔，四维八方无处不去，怎么独独没去血海，原来是这个原因……此海能翻尽世间船，纵然佛祖法力高强，无物可度，也是无可奈何呀。”
佛门弟子宅心仁厚，慈悲为怀，“菩提子”生性嫉恶如仇，对女子残害队友早看不过去，佛祖昔日没去的地方岂止一个血海……他偏偏拿出来说，却是一语双关，着重“无物可度”四个字，他的意思是佛门度化众生，但对此无人性的魔头不用度化了，直接打杀了便是。
“曼珠沙华”却是抱臂一旁微笑，任由他们变着法子讥讽，也不生气。
“佛祖一向无趣，一点不华丽，我血海是从来不欢迎的……”她口上这么回答，眼神却从未离开时青羽。微笑犹在，眼神冷冽。旁人的话她都可以当做过耳风，唯独时青羽的话……教我三件事？她知道对方是认真的，而且她很在乎他的认真，最后这已经冒犯到她了。
此时，乌云压城，暴风怒号，掀起滔天的巨浪……
“曼珠沙华”挽起衣衫下摆，踩着轻巧的步伐，行走在惊涛骇浪中，向众人走过去。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个过程中除了鞋底，她身上没有沾染到一丝水迹。
血剑挥过，挡在她面前的是“陨星”，这活泼的剑客此时一改轻浮，严阵以待，也是一剑挥出，他没有选择躲避，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一个团体，这是他们的优势，而他们对敌人一无所知，这是他们的劣势。发扬优势，改变劣势，这是战场制胜的法则。
所以现在，就他准备做试金石，试试对面的手段……陨星的剑化作千万道，一如盛开的烟花。无处不是剑，无处不致命，无处可躲。
而魔族女子的血剑则如同黑洞，烟花的璀璨尚未完全盛开，就被吸入黑洞，没有一点回音。血剑顺势重击在他胸口，整个人飞出一段距离。
“华丽是华丽，只是太嫩了……”
“这一次我真的尽力了……”陨星坐起来，半个胸膛都凹陷了下去，大口咳着血。
“唉，奈何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时青羽神色不变，身体也没动。妖力向眼睛聚集，蜿蜒的血丝一根根密布显现……如果是他本尊，只要使用鬼神瞳，何须如此麻烦。
“残月”的剑已经飞到，剑影掠出就像一枚弯弯的月牙，无坚不摧。“旭日”的剑紧跟其后，速度不及，威势更甚。
女术士击倒一人后，真气运转稍滞，就被抓住了这个破绽。她身处狭窄的礁石道路上，两侧都是海浪，避无可避的局面。她不是剑客，没有御剑的能力，可以说是一个死局。
“大修真”对每个职业的设计都尽可能做到平衡，不存在一面倒的情况，要想取胜，只有靠丰富的经验和实战能力。同样一把剑，在青铜段，只能用来劈斩，白银段或许就可以使出剑气，黄金段甚至能脱离身体御剑攻击，再往后就是御剑飞行了……归根结底就是对身体中真气的运用。
此时，“曼珠沙华”就展示了教科书般的逆转……
她直接一抖血剑，看似坚固的血剑立刻重新化作一滩血，变作一层薄膜把她裹住，她跃入海内，身影消失……
“残月”见必杀招式被躲开，忍不住一怔，陡然惊觉。“不好！小心！”
反应已是迟了，相距只是咫尺，身后一个血人直接从海里跃了出来，血液如长蛇，分袭两人。
斜斜伸出一枚利爪，一爪挥下，血蛇从中裂开，蛇头依旧不依不挠击中“残月”与“旭日”。只是没有了后劲，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饶是如此，两人也失去再战之力。
“第一课，审时度势，伺机行事……”时青羽收回爪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他极尽目力，才辨明移动轨迹。一招之下，就废掉了对手武器的大半威能。
“承教……”这魔族女术士收回只剩小半的血液，摇了摇头，终究不是自己本体，被砍断了就无法再生。便化作一柄匕首，持在手中。
转头看向时青羽，“因为你最好玩，本想留你到最后，现在看来难以如愿了。”
“无论过程如何，只有胜利才是华丽的极致。”
“那就来吧，正好我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兽化……”时青羽侧着头估算时间，坦白说道。
第三十二章 言而有信（）
接下来，观战的所有人看到了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次打斗。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子开战前的第一件事竟是……自残？
一分鲜血一分神通，血祭术……红衣女子吟诵着咒语，曼妙的身姿里抽出无数股鲜红的血流。血液流淌，淌入身畔的汪洋，海水里绽放出朵朵淡红的梅花，交织杂糅，蔓延开去……淡淡的血红弥漫到整片海域，实在匪夷所思，这点鲜血怎么可能沾染这么大的海洋？
这场景有点熟悉，令她有点恍惚，突然想到那一年，自己也是这般，将黄泉的水一一染成鲜红，从此仙魔一念间，再难回头。
值得吗？曾高高在上，不染因果的云间仙女，曾不动无名，清灵透澈的如水心境……十万年前她遇到修仙的瓶颈，用尽办法也难以突破，在一次太古遗迹探险中，她得到了一篇血海典章，从此史上少了一个天才修士，却多了一大险境，“九重血海”……
她脸色苍白，看向时青羽，像是问他也像问自己，轻轻呢喃，“华丽的极致是什么？”
第一步踏出，身后万顷血浪平地而起……
躺在地上的三个道门剑客，脸色痛苦的扭曲起来，他们的鲜血竟变成有生命一般，向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陨星，第一个没承受住，化作白光消失，随后，残月与旭日也接二连三步了后尘，三人的鲜血统统被吸收，海浪的威势越发惊人。
“你知道吗？”话语轻得如同呓语，第二步踏出。
时青羽额上青筋显现，他感觉周身血管都在隐隐作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吸引着他的鲜血，让它们离体而出。他不能动弹，他的全部力气都在与这股吸力作斗争，再也分不出一点力气。
魔族果然都是疯子，这血祭术如此变态，施术者本身受到的反噬可想而知，活生生把自己的鲜血抽出来作施术媒介，能承受这种痛楚的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傻子……
“菩提子”情况更差，他的长剑早不知去向，此刻结枷而坐，与体内的吸力苦苦僵持。
突然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叫一声，“邪魔外道，佛爷今天和你同归于……”
话未说完，口中就被涌出的鲜血堵塞，夹杂着内脏的碎片，如同一股洪流喷涌而出。七窍各部位都源源不断流出鲜血，弄得整张脸分外恐怖。
又一个出局？
时青羽动了，他将锐爪探入自己的胸膛，抓住那已处于崩溃状态的心脏，捏碎……在以前的战斗中，他曾经捏碎过无数对手的心脏，这一次迫不得已，自己也亲身体验一番。
心脏是所有血液的源泉，只要破坏了这东西，自己就脱离了对手的掌控。趁着这自残换来的短暂自由，他揪起“菩提子”后衣领，将他甩出战斗中心，脱离吸力区域，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你是第一个脱离我控制的人。”曼珠沙华感慨，“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有心关心别人，我该说你傻么？”
时青羽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心脏破碎，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他是处于兽化状态的妖族，生命力及恢复力都极其恐怖，到此时，尚能勉力坚持。
“我要给你上的第二课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他蹒跚地行走，像刚学步的小孩，走到女子身旁，喘气斜乜一眼，“不抛弃任何队友……”
“同时……”利爪挥出，牵动胸口的伤口，却没有流出鲜血，他已经无血可流。“不放弃任何胜利。”
女子眉头微皱，向旁边让开，时青羽的爪击立刻落空，他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
“现在我告诉你，华丽的极致是什么，咳咳……”
他便咳嗽边笑，此时身体无力，移动不得，就在原地另一只手臂随之挥出，只是似乎是气力不济，这攻击已经失去准头，离女子身体还有一掌的距离。
“何苦呢？”这时，虫虫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停止解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坚持什么？
却是有种悸动从心底升起，扩散至血脉，乃至灵魂触动而痉挛……这是她见过最顽强的一个人，虽然只是在虚拟世界中，虽然与他素昧平生……
“曼珠沙华”没有动，冷冷问道：“是什么？”
“是归墟……”
时青羽眼睛闪过一道冷芒，两手臂一揽，像是拥爱人入怀，把这女子锁住。两只手掌紧紧相扣，直到此时，他眼中才显现计谋得逞的笑意。
“傻得可爱……抱住我就有用了？”“曼珠沙华”轻笑，“费尽周折靠近我，却是为了拥抱我？”
轻笑声中，手指轻弹，几缕血流如利箭穿透时青羽的身体……按照系统设计，当伤势超过某个阈值，便会被传送走。
时青羽心脏早已碎裂，生命力无时不刻都在流失，就像“曼珠沙华”说的那样，每动弹一下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而且这种伤势早已令他失去攻击的能力……
“繁华过后，必定寂寞……”时青羽身上又多了几个深不见底的伤口，他依旧笑着……
“松开呀！”“曼珠沙华”挣扎一下，出乎意料地感觉到束缚的牢固，修道以来，从未被男子这么近距离触碰过，有一种更深的屈辱感在心中发酵……
怒意酝酿，双手凝聚真气，猛击。寸劲如山崩，两声脆响，时青羽胸口骨头碎了一片……“你松还是不松？”
“急什么？你就是不动手，我也差不多了……”他灿然笑着，可以看见他的身体变得几乎透明起来，经络脉轮全部显现出来，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真气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之前，要教你，第三课，言而有信！”
“你要干什么？”“曼珠沙华”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坏笑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腾起来，道心都开始动摇。
“你猜？”
时青羽凑近，掀开面纱，好一张楚楚动人的绝色面容……只是此时，上面布满了惊惶与不安。
沾着血沫的嘴唇在“曼珠沙华”轻轻一吻，白腻的脸颊留下浅浅的印记。他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同一块石头……
“说了要调戏你就是要调戏你！”他洒脱笑着，头脑后撤，身体散发无尽炽烈的能量，化作虚无。这次真的被判定死亡，传送出去的同时也带走了怀抱中的女子……
第三十三章 你知道安利吗？（）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对局，两人都被传送走了……”
“不！妖族术士那一方还留有一个人，那个佛门剑客……虽然失去战斗力，但终究还是留在场内的。”
“又是一次侥幸的胜利，天命之子的外号名副其实啊。”
“这家伙就喜欢使用同归于尽的战术，当真无脑得紧，毫无技术含量。这场战斗足够让我黑他一年了。”
“一个妖族，一个魔族，狗咬狗，一嘴毛，我的人族剑客足以吊打这两人！”
“楼上的，先升到王者段位再说吧，有谁知道，那妖族术士最后的那一招是什么？求大神解惑！”
“我是大神，这一招唤作“绝世无敌惊天动地石破天惊翻江倒海大爆炸”！据说是一位妖神发明的，嗯，就是青羽妖神。”凡事只要往那个名头最大，最神秘的妖神身上放，可信度立刻提高的好几个档次……
……这局战斗结束，短暂的安静后，即时聊天瞬间引爆，刷屏似的评论疯狂跳动。
都是些妄人的胡言乱语……程文墨退出观看比赛的房间。
说起来，他属于最早关注“进击长空的大鸟”的那批人，也可以说是推动者，他是第一个把那视频转发到高级段位区的人……
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都看过，而且为了看定级赛最后一场的直播，他暂时放下了现实中的修行。
这些比赛每一次的胜利都是侥幸。其中九场是妖族术士，一场儒门术士……看完十场比赛，对此人的战斗风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可是还是觉得自己对这人一无所知？
程文墨长叹一声，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了，为何在太虚幻境中老是觉得自己很无知……
“滴滴……你关注的对象“和尚老王”在私人空间更新了他的日志《不拘于怀，故无挂碍——论食荤的必要性》……”
“和尚老王？”程文墨一愣，太虚幻境中设施齐全，除了大修真这一最新上线的模拟对抗，还有私人空间，线上交易，远程指导……功能十分齐全。
其中私人空间，可以分享自己的心得，感悟，视频，图片之类，供其他修士浏览。有些人分享的东西很有价值，就会获得大量关注，久而久之，这些人积累了大量的人气，从此一呼百应，被称为“虚拟大能”。
“和尚老王”就是最近比较火的“虚拟大能”，分享的修行心得对修炼佛门功法的修士封为金科玉律。据说，即便不是佛门修士，看了他的分享，也会觉得心情平静……而且所有与其交流过的人，都会解开自己的心结，很是奇妙。
程文墨想了想，就把自己心内的疑惑连同比赛视频一并发了过去……
……
“智丈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好吗？公然破坏戒律食荤，你食荤也就罢了，还大力宣扬……”小沙弥跟在一个光头壮汉身后，念念有词唠叨着。
光头壮汉智丈把两只手伸到脑后，悠闲地枕着，“智豆，你佛法修的不够精深，所以对食荤有执念，若是心内无执念，食不食荤，还重要吗？”
小沙弥一愣，师兄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莫非真的是我修为不够，太过固执？却隐隐觉得又被这不靠谱的师兄忽悠了。
智丈回头掏出掌中宝，得意地朝智豆晃了晃，“你看不是有向佛的居士醒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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