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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炮失声痛哭，流下了滚烫的男儿泪水，跪在地上抱起心爱女人的尸体，悲伤得难以自己。
甄大妈双手尽废，肋骨几乎全都被老王踢断，五官中不断沁出血丝，用尽全身力气爬向甄心，指甲在地板上抓挠出深深的痕迹。
生平第一次，老王在猎杀了恶魔之后，没有品尝到丝毫胜利的喜悦。老王走到呆坐在地上的陈扬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赢了。”
26 悲伤逆流成河（）
万籁俱寂的午夜，浓重的黑暗就像来自地狱的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扬呆呆道“是啊，我们赢了，谁又是输家呢？”
老王拍了拍陈扬的肩膀“你独立杀死了一名五级恶魔，这个功劳是你的。所以这里的后事，还是留给你自己去处理吧。”
这里只剩下一个丧失了全部战斗力的三阶英雄，一个刚刚死去的五级恶魔，和一个没有任何超高武力值的普通男人，根本不能对陈扬造成任何威胁。
老王知道陈扬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老王选择了离开。
老王走后，陈扬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走到甄心的尸体前，慢慢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探向甄心的胸口。
“你要干什么？”
郑大炮狠狠推了陈扬一把，陈扬却纹丝未动，握住深进甄心胸口的屠魔斩，手掌用力，牵扯刀刃使劲往下一划，将甄心的整个胸腹都破了开来。
甄大妈怀抱着女儿的尸体，已经悲伤到完全麻木，根本不管陈扬在做些什么。
郑大炮想冲上来拼命，却被力大无比的陈扬推了一个踉跄。
陈扬将屠魔斩丢到一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大妈，你知道心姐刚才对我说了什么吗？”
陈扬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和生机“心姐让我把刀刺进她心口偏左三厘米，她说这是她对我唯一的一个恳求。如果我肯这样去做，她的生命就会得到延续。”
听完陈扬的话，甄大妈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血色，不能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陈扬没有说话，而是将双手伸进甄心的腹腔里，小心翼翼捧出一样东西，却不是恶魔体内常见的魔核，而是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墨绿色珠子“我没有完全切断心姐连接魔核的血脉，所以心姐才会在临死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将魔核内的能量，全部注入到这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心姐只是说，这是她生命的全部延续。”
那颗墨绿色的球体上，还沾染着甄心淋漓的紫色血液，上面缠绕着许多神经一样脉络，还在不住跳动。
陈扬取出甄心破裂的魔核，在掌心里用力捏碎。按照甄心的嘱托，将魔核充满能量的粉末，洒在圆球上，圆球突然猛的颤抖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魔核被取了出来，甄心的身体也随之发生剧烈的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摊绿色的脓水，沿着地板缝渗了下去。从这一刻起，甄心彻底在人间消失，又一个作恶多端的恶魔，死在了美团英雄的刀下。
甄大妈接过陈扬递来的墨绿色圆球，将圆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抱着自己的整个生命。
过了一会儿，甄大妈开始不断咳血，挣扎着站了起来，吩咐痛苦不堪的郑大炮，把自己扶到床上坐下。
甄大妈刚刚坐下，突然又疾又快的，一掌切在郑大炮的脖子上，郑大炮软绵绵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甄大妈脸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更加红润，轻轻摩挲怀里的圆球，柔声朝陈扬说道“我作为一名三阶美团英雄，为什么会跟一个五级恶魔沆瀣一气，拼死保护她不受到美团系统的猎杀，你一定很好奇吧？”
陈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你，也好让你知道，所谓的美团通天，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甄大妈满脸回忆之色，闭起眼睛慢慢讲述道“我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名美团英雄，我的手机是第一代，系统也不像现在这样极度智能化。也正是我的那个老式手机，让我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漏洞。我发现运用某些特殊的手法，居然可以脱离美团的掌控。那个手机和解开美团束缚的方法，被我存放在某一个地方，具体地址就在我给你的纸条上记载着。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作为一名英雄，你就可以选择退出。”
“按照美团系统里的说法，恶魔来自于魔界，隐藏在人类社会中，汲取人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念，豢养恶魔的魔核，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魔界并不是地狱，而是重叠在人类世界的另一个平行空间。想要打开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魔界的顶级恶魔必须联手，以生命作为代价，将恶魔气息凝聚在一处，才能暂时打通那个通道，把少数恶魔先遣部队先派遣过来。这些恶魔在人间兴风作浪，努力使魔核不断壮大，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从普通恶魔进化成魔王。也只有魔王，才有能力彻底打通两个平行空间的通道，把所有的恶魔，从资源贫瘠、毫无生机的魔界送到人间。”
“当然，这只是美团系统一厢情愿的说法。直到一件事的突然发生，我才知道，所谓的美团通天，并不是完全绝对的，美团也有不知道的事，美团的能力也并非能够扶摇九天。”
“我和我的丈夫十分恩爱，不过老鬼命短，死于一场车祸。当时心心才六岁，亲眼目睹父亲死在她的面前。从此以后，心心不再天真烂漫，而是变得沉默寡言，渐渐居然不肯再说一句话。我以为心心受到父亲死亡的刺激，患了抑郁症，带着她去各大医院看病，每一个医生却都说心心根本没病。”
“后来我才发现，心心体内居然开始产生了恶魔气息。作为一个纯粹的人类，心心居然在封闭自己的同时，开始自行魔化。心底的戾气被她父亲的死亡彻底勾起，心心也终于变成了恶魔。后来，美团终于发现了心心的存在，因为心心害死了许多人，美团才会不断派出英雄，企图猎杀心心。”
甄大妈脸上露出残忍而又愧疚的表情“那些被系统派来猎杀心心的英雄，全都死在我的手上。他们到死也不肯相信，居然会死在同伴的手里。我明知道心心一直在害人，可是我实在狠不下心，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即使我们娘俩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甄大妈伸出手掌，掌心突然钻出一条绿色的细藤条，蛇一样不断扭动“因为我是风林火山中的木英雄属性，所以心心秉承了我的天赋，变成了林木属性的恶魔，可以操控木属性的力量。我这才意识到，恶魔不仅仅来自魔界，也来自每一个人的心里。心里有魔，人就能成魔，只要一个人彻底唤醒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就能堕入魔道。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那根细细的藤条脱离开甄大妈的手掌，游动着钻进郑大炮的心口。
甄大妈的脸色愈加红润，精神焕发“一根断掉的肋骨，已经扎进大妈的心脏，大妈不行了。大妈刚刚用尽最后一丝英雄之力，抹除了大炮所有关于心心的记忆，他是无辜的，以后必须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心心给予他的爱情。陈小子，你也好好活着，心心生命的延续，就交付给你，这是大妈对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乞求。”
说完最后一个字，甄大妈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头颅一歪，气绝身亡，死得无比安详。
陈扬在甄大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轻捧起那个墨绿色圆球，已是泪如雨下“大妈，您放心走吧，您终于不用再承受，这无情人世间所有的苦楚挣扎，您可以永远跟心姐在一起了。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里，你们一定要幸福，要幸福”
27 杨白劳与黄世仁（）
第二天一早，东城区食神大街南段，三阶美团英雄老王的店里。
陈扬面前放着一个大海碗，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扑鼻。
陈扬手里的筷子上下翻飞，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划拉食物，一面朝老王挑起了大拇指“老王，先不说你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你做饭的手艺绝对是这个！”
看到陈扬吃得津津有味，老王脸上满是得意“那是自然，这牛欢喜泡馍可是祖传的手艺。怎么样，味道很萧魂吧？”
陈扬把最后一口汤喝到嘴里，意犹未尽的在碗沿上舔了舔“牛欢喜？牛欢喜是啥玩意儿？”
老王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牛欢喜，就是母牛生小牛的身体部位，简言之，也就是牛比，最是大补哇”
“呕！”
陈扬差点当场吐了出来“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故意恶心我？”
老王朝陈扬伸出一只手“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牛欢喜可是我南方家乡那边招待贵客的美食，你能在北方吃到正宗的手艺，简直是三生有幸付钱吧，你吃了三碗，一共是二百一十五块。”
陈扬一把打开老王索要钱财的手，面露颓丧之色“别跟我提钱，我没钱。现在我想吃饭的话，都不好意思跟朋友制，而是采用了丧尽天良的制，你认为我会有钱给你吗？”
老王十分诧异“什么叫做制？”
陈扬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就是先找到几个朋友制，然后我腆个脸蹭吃，这就是制。”
见到老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陈扬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要不是你故意坑我，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你个老不死的撺掇我去抢那几个混混的两万块钱，后来我的影子却告诉我，如果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无故抢夺普通人的钱财，系统会用一百倍的代价惩罚我。现在可好，我砍碎了甄心的魔核，不仅无法上缴魔核，换取这次任务应得的奖励，反倒欠了美团系统二百万。”
提起这件事，陈扬悲愤异常“足足二百万哪，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老王见陈扬处于暴走的边缘，连忙安抚陈扬的情绪“别，别这样。甄家大妹子临死的时候，不是把她的财产全都留给你继承了吗？我看这样吧，老哥就勉为其难帮你一回，隔壁的房产就算我买下了，钱给你拿去还债。”
老王把厚厚一摞纸币放在陈扬面前，陈扬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哼，才二十万。不过看在你主动伸出援手的份儿上，这个便宜就送给你算了，还剩下一百八十万的债务怎么办？”
老王眯起眼睛笑道“别担心，我老王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既然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个任务，才导致你欠下了这么大一笔钱，我就绝对不会袖手不管。”
老王面露傲然之色“在美团系统里混，单靠接受系统发布的例行任务，是发不了大财的。想要获得更多的积分和奖励，靠的是什么？靠人脉！老王我纵横美团多年，别的没有，人脉随便大把抓都不是问题。我看不如这样，我有不少系统内的朋友，都想团购知根知底的英雄执行任务，我把你介绍给他们，多赚点钱还债怎么样？”
陈扬把钱收进自己的背包里，气哼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吧，都有些什么任务？”
老王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美团界面里打开个人私信系统，好半天才选中一条团购消息“就这个吧。”
陈扬凑过去看了一眼，失声惊呼道“又是五级恶魔？我不干！”
老王好言相劝道“你个瓜娃子这就不懂了吧，你现在欠了系统一大笔钱，只靠猎杀低等级的恶魔，根本获取不到多少酬劳，三年五年也不见得能还清债务。所以你必须接下困难一点的任务，才能早日摆脱债主。并不是每一个五级恶魔，身后都隐藏着一个厉害的大家伙，再说我的朋友也是一名三阶英雄，保护你的生命安全绰绰有余。你作为一个协助完成任务的团购英雄，面对的风险并不是很大。怎么样，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陈扬咬了咬牙“那我能得到多少酬劳？”
老王摸了摸下巴，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按照美团系统的酬劳设定，你作为一名团购英雄，如果完成协助猎杀五级恶魔的任务，能够得到二十万现金的奖励。不过我可以去跟我的朋友好好说一说，让他额外奖励你一倍的现金，就从他的任务酬劳里出，所以你一共会获得四十万。”
说到这里，老王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上一次猎杀甄心的任务，我差点害得你丢了性命，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所以我决定，再私人赞助你二十万现金的奖励。这样一来，你就能得到整整六十万，加上我给你的二十万买房子钱，你手里就有了八十万，足够还清一半的债务，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陈扬犹豫片刻，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老王心花怒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爽快！干脆！有魄力！少年英雄！果然是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的年轻俊彦！”
老王的马屁不要钱一样朝陈扬丢了过去，随即一把抢过陈扬的手机，把自己的私信传了过去，然后替陈扬点击了接受团购任务的模块，生怕陈扬后悔。
“叮！”
影子出现在陈扬的手机屏幕里，眉开眼笑的恭喜陈扬“您接受了三阶英雄算天机的团购任务，即将协助算天机猎杀隐藏在东海市商界的一名五级恶魔。如果您成功完成这次协助任务，您将获得的酬劳是0”
陈扬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背包口袋里“获得的酬劳为0，我这不是成了受尽剥削的杨白劳吗？而美团系统，就是那个该死的黄世仁。唉！”
走出门外，陈扬伸出手掌，擎托住一片六棱形状的雪花，掌心传来一点冰凉，陈扬的心也变得一片冰凉。陈扬望了望隔壁院子里逐渐枯萎的大槐树，脸上露出复杂却坚定的神色，头也不回的离开老王的小店，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28 开奔驰的道士（）
按照老王发来的私信定位，陈扬很快来到东城区一个住宅区的街心公园。
数九寒天，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虽然是正午，街心公园里也很少有人经过。花坛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积雪，一丛丛齐整整的灌木旁边，摆放着铁制长椅，长椅上油漆斑驳，显得十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