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给,而不是送到。也就是说,兮回已经正式成了她楚叶的人。
叶离明知道兮回心中的仇恨,却还是放手让她与楚叶一路回西晋。分明是早就算到了兮回会半路逃离,独自跑去忘欢山庄报仇。既然如此,叶离也必定明白,楚叶会为大局计,亲自阻止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
这件事之后,兮回心中的天枰恐怕已经彻底偏到了楚叶这一边。
叶离费劲的心思调教出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了楚叶,叫楚叶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暗藏居心!
闻言,叶离笑了笑。他走到楚叶的身前,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和道:“做哥哥的给妹妹送个可心的人儿,还要被妹妹怀疑是不是别有居心。阿叶,你说我这个哥哥当得郁闷不郁闷。”
为了给她送个趁手的人?
楚叶半个字都不信。她瞪视着叶离,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一般。
叶离自嘲一笑,知她不信,却也不再多言。
是真是假,时间一久,楚叶自会知道。
叶离不再解释,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扔给楚叶。
“白瓷瓶里装的,是那小子的金疮药。瞄着竹节的,是你的,。”
楚叶愣愣地接下那两个药瓶,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对叶离的看法是不是太过片面了。
“对了……”叶离带上笠帽,“有时间也回去看看,箫姨想你了。”
楚叶咬着唇瓣,她并不知道叶离口中的“回去”是要回到哪,但对于箫姨……
应当是说这具身体的生母,楚箫儿吧。
对于楚箫儿,楚叶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对于她将好端端的女儿搞成这副样子的行为有些抵触。
她点了点头,就算是当作借用楚叶的身体的回报算了。更何况,叶离说的是“有时间回去”,像她这种大忙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
叶离得了楚叶的应允,将笠帽前的面纱撂下。足尖轻点,运起轻功而去。
楚叶在后面看的不由得有些心生羡慕,对于他们这些动不动就能上天的功夫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阁主,”兮回牵着如意走出树林,“我……”
楚叶将那两个瓷瓶在怀中放好,转身朝着兮回走了过去,“以后就在我身边吧。”说着,她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走了,我们回去找司马瑾。驾……”
如意带着楚叶绝尘而去,兮回看着那一人一马的背影,收起自己想要询问的话,踮起足尖追了上去。
他们闯进忘欢山庄是为了救那个叫竹子的人与水火之中,能侥幸放了一把火,她不应该再奢求太多了。
若是燕青鸿因此而死,是北燕百姓之幸,若燕青鸿死里逃生,也是他燕青鸿命不该绝。要怨怪,只怪苍天无眼,让这些作恶多端之人还能苟且于世。
说到底,就像楚叶所说的那样:人各有命,苍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至于现在,她不如多放些心思在为帮他而受伤的司马瑾身上。
司马瑾的伤并不在要害。只是拜他那手四不像的阵法所赐,弩箭的倒刺勾出了不少血肉,搞得伤口处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竹子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拼命地想为司马瑾包扎伤口。只是手法着实生疏,流出的血好像反而多了起来。
兮回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司马瑾着实是可怜。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还是让我来吧。”
她征战沙场,身上难免有伤。可军营之中女子何其之少,因此她也总是自己包扎。
竹子看了看自己包扎出的成品,又看了看兮回,理智地将位置让了出去。
兮回手法娴熟,很快就帮司马瑾包好了上伤口,“暂时是止住血了,但伤口太大,还是尽快进城。找个大夫看看得好。”
“无妨,”司马瑾摆了摆手,“还是抓紧时间,尽快回京吧。”
司马瑾作为西晋皇的爱子,出使归来,必然有一个盛大的排场等着他。他若是不能与使臣团同道入京,朝堂之上少不得有些老不死的又要上书申斥于他。
见司马瑾主意已定,兮回也不再强求。她看着他衣衫上的大片血渍,心中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的玄色外衣丢给司马瑾。
司马瑾没有接,却还是道了一声多谢。
兮回又将衣服穿回到身上,毕竟天气寒冷,她也不是很愿意受冻。
“你们让完了没有,”楚叶将身上的毳衣裹得更紧了。天寒地冻,她是在有些熬不住了。
兮回手脚麻利地将金疮药一类的东西收好,一行四人看着面前的两匹雪青,不由得有些犯难。
站在楚叶的立场上看,这件事着实好分。她和兮回一匹,司马瑾和竹子一匹。可耐不住有人不知道楚叶实际上是个女娇娥。
竹子斟酌着语句,“要不然……殿下和大人同乘,小人与……与兮回姑娘……”
此去帝京有些还是有些距离,饶是武艺高强如兮回,也难以用轻功支撑全程。竹子心里想的是好的。毕竟三年一女,谁与兮回同乘都少不得要被人说闲话。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这个身份低微的来,至少不用担心被碰瓷啊!
楚叶三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楚叶给兮回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道:“我与大人同乘。”
说着,翻身上马,还将楚叶也一并拉了上去。
竹子眨了眨眼,看着兮回对楚叶小意殷勤的模样,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个荒唐的想法:难道说!兮回姑娘喜欢上大人了!
说起来兮回姑娘武艺高强,配他家大人不是不行。只是……
竹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司马瑾。
可若是兮回姑娘与大人共结连理,殿下要如何是好啊!
……
司马瑾的手臂受了伤,虽然已经被兮回处理过,但每次一动却也都是钻心的疼痛。
“殿下,要不然,还是让属下来驾马吧。”
司马瑾摆了摆手。笑话,要是让楚叶看到他像个小姑娘似的窝在竹子身后,那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是全毁了!
竹子自然那是拗不过七皇子殿下的,他安安分分地坐在司马瑾的身后,偏头看向楚叶。
楚叶与兮回同乘一骑,两人有说有笑,就连胯下的如意都仿佛听得懂两人讲的笑话一般,时不时配合地打个响鼻。
明明是一路同行,竹子却偏偏觉得自己过得凄惨极了。
回程的马速并不算快。一是因为司马瑾的伤势需要时常换药,再是因为楚叶的身体经不起长途的颠簸。但也总算是在大队伍进城前与他们成功会合。
楚杉那丫头一见司马瑾受了伤,差点哭出来。连忙招呼队伍里的大夫来给他上药。
说起来司马瑾和楚叶接连离开后,楚杉的身份不高不低,尴尬的紧。更有两个不长眼的随侍拖延怠慢。楚杉一开始不愿让自己的两个爹爹知道,便一直隐忍。谁料那两个人竟越发得寸进尺。幸好叶离及时赶到,杀鸡儆猴,武力镇压。这才让楚杉之后的日子舒坦了不少。
楚叶听说这件事后,对于叶离的举动更加不解起来,但也实诚的对叶离有了些许好感。
倒是司马瑾,听说使臣队伍中竟然有人欺侮自己的宝贝疙瘩,当即大发雷霆,用自己的皇子身份贬了随行两个副使的官位。
两个副使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东尧回来,历经艰辛,困难重重。眼瞧着就要进帝京向皇帝复命,借此官升一级。临了临了,还被皇子殿下贬了官位,实在是叫苦不迭。
受到伤害的也是自己放在心尖儿的孩子,楚叶自然不会辜负司马瑾的好意。为了弥补楚杉受到伤害的幼小心灵,还大手笔的给她买了不少的玩具。
小孩子忘性大,楚叶的玩具攻势又生猛的很,楚杉很快便又恢复成了那个爱说爱笑的小丫头。
司马瑾也笑问过楚叶,此次出使归来,也不知道能从他的皇帝老爹那捞到点什么奖赏。
当时的楚叶正收拾棋盘,随意回说,要看他那两位一心问鼎帝位的兄长能争到什么样的地步。
司马瑾狗腿地将一把黑子放到棋篓中,充满期待地笑出了声。
因为皇帝要为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接风洗尘,因此一行队伍就先行在帝京城郊的皇家别院里安顿了下来。
司马瑾作为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在朝中世家之间的名声一向不佳。如今脑子开了窍,竟也能将出使别国的任务完成的这样尽善尽美,想必百官之中定然不敢再小瞧他。
皇帝手持朱笔,在凤阁呈上的奏章中划了个大大的红圈,又连连标注了数句。
“七皇弟此次奔波劳作,一定吃了不少苦。父皇,儿臣以为定要好好奖赏。”五皇子司马荣拱手禀报。
近日不知为何,不管是宋御史府还是方侯府都对他不像以往那样尽心。偏偏这两家一个是他的母族,一个是他要极力拉拢的对象,得罪不了。他可以说是窝了满肚子的气。
尤其是方家。
他的母亲方贵妃可是方侯爷的嫡亲妹妹,方家要是还想再进一步,除了支持他司马荣,还有别的皇子可选不成!
司马荣不禁大为烦闷。他偷偷瞥了眼与他并立的大皇子司马承。
大皇子的母妃李贤妃,位分没有自己的母妃高,家族也比不上方家显赫,却能在朝堂之上与自己并肩而立,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西晋祖训,立嫡立长。
大家都是庶子,谁叫他这大皇兄命好,第一个从贤妃的肚子里蹦出来,成了父皇的长子。
司马荣暗暗攥了攥拳头,堆出个笑脸来。
“父皇……”
“父皇!”司马承拱了拱手,打断了司马荣的话。他内心嗤笑,想要做这个好人,将七皇弟收入麾下,当他这个大皇兄是摆设吗!他说到:“儿臣以为,七皇弟此程劳心劳力,理应重赏。七皇弟年纪尚小便出宫别府而居,如今年纪渐长,身边着实缺少一个知心的人儿……”说着,司马荣微微抬头,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将他神色如常,胸有成竹地接着说道:“儿臣听闻吏部侍郎的嫡女赵氏秀外慧中……”
这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司马荣心下大惊,吏部侍郎赵家是大皇子舅母的娘家,赵氏女更是她的嫡亲侄女。他怎么也不能让大皇子的算计得逞!
他强势开口,“秀外慧中?大皇兄,赵家这位嫡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任性刁蛮,也不知道大皇兄是从哪听来的。”
司马承像是早有准备,应答如流:“那是五皇弟听信市井谣言,这位赵姑娘可一向是温婉贤淑,谁知道院子里的下人因为偷窃被逐了出去,便在市井街头胡乱编排,摸黑赵姑娘的名声。”
司马荣一噎,知道自己恐怕是再也挑不出赵氏女的问题,也不再抓住不放,反而像皇帝举荐起自己的人选来。
“父皇,虽说大皇兄举荐的赵姑娘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可是儿臣听闻定远侯府的嫡女方氏琳琅也是个明眸善睐,善解人意的女子。尚未及笄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闭月羞花。”
“可本皇子也听闻,五皇弟你这位方家表妹有些小家子气。”大皇兄语带可惜,还摇了摇头。
司马荣嗤笑一声,反击道:“表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恪守礼节。也不知大皇兄是从哪听来的。”
“好好好,”皇帝打断道,“小七有你们这两个哥哥,还真是他的福气。”皇帝放下朱笔,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你们两个争来争去的也没什么意思,朕以为啊,娶亲这件事,还要看小七自己的意思。”
“是,是儿臣逾越了。”两人齐齐告罪。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皇儿恭敬的样子,心中甚感欣慰。
他动了动因为长时间持笔而有些僵硬的手腕,拿起参茶饮了一口。
“娶亲这事儿还不急,更何况,小七这次出使有功,赐婚嘛……轻了点。”
司马承和司马荣双双愣住。
听父皇的意思,难道说……
皇帝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的样子,双眼笑成了一条缝。
“小七年纪也不小了,朕觉得,也是时候封个王爷了。”
两个皇子齐齐攥紧了袖口。
他们的年纪都比司马瑾要大,可皇帝从来都没有提过封王一事。西晋不同于前朝。前朝的皇子们封了王后,便要早早被打发到封地去,可西晋不同,即便是封了王,皇子们也依旧是住在帝京,直到新帝登基,才会四散到封地,做一方闲王。
两人对视一眼。要是司马瑾有了王位封地,以后在朝堂上岂不是还要站到他们两个前头去!
两个人突然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司马承率先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是啊父皇,”司马荣也赶紧敲起边鼓,“父皇正直壮年,七皇弟年纪尚小,哪能这么早便分封王爵。”
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想要将自己母家的女儿嫁给司马瑾为皇子妃时所说出的话了。
皇帝大笑几声,摆了摆手,“敲给你们俩急的。封个郡王罢了。”
司马承和司马荣连连低下头,脸上都有些赧红。
御书房之中,霎时间寂静了下来。
皇帝再从桌边拿起一本奏章,“行了,朕这还有好多事儿呢,你们俩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
两人又是对视一眼,心知若是此时强行谏言,恐怕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告退。
“儿臣告退。”
“儿臣告退。”
皇帝随意的挥了挥手,而后又一心扑到了国政之上。
两个皇子一齐退出了御书房。
各自回府的路上,司马荣忍了又忍,终于在临近宫门口的时候“不耻下问”道:“大皇兄,您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司马承目不斜视,薄唇微长,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司马荣一噎,咬了咬牙。看着司马承伸手利落地跨上马匹,绝尘而去。
不多时,小内侍也牵来了司马荣的马匹。司马荣结果缰绳,站在原地想了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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