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下,有些口舌干燥,端过床沿边小几上的甘草凉水,啜饮几囗,想着这是夫君带来的呢,那丝丝苦味儿也全搅成了如蜜般的甜意。
玉翘便软声温和道:“这是送于玉欢的,勿要同他人说起,就你自己知晓即可。玉欢谨记我的话,这辅子定要好生打理,日后总归是会派大用处的。”
玉欢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眼中瞬间泛起泪意,她再愚钝天真,此时也晓得玉翘给予了她什么,那是一条后路,在她日后或许心力交瘁,凄惶无助时,还可以撑起腰杆走路。
忍不住她用力抱住玉翘,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二姐姐,你一定要过的好!比谁都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周府()
楚钰还有些睡意朦胧,就被一股子香气催出馋涎来,他一骨碌爬起,瞧见玉翘妹妹托着腮坐在离自己不远处,一侧桌案上,放着个黑漆溜金掐牡丹花图案的食盒,已揭开盖,兀自蒸腾腾的冒出热气来。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楚钰一脸防备:“妹妹还是拿走吧,我是决计不动一口的!”
“你确定?”玉翘唇边噙着笑,慢慢道:“这食盒里有一碟火腿笋丁萝卜丝饼,一碟五仁萱花酥,三碟你最爱的小菜并一碗血糯米枣子粥。。。。。。!”
她话还未曾说尽,楚钰已利落的坐至桌前,拿起碗著笑道:“就是妹妹要我的命,也等我吃完在取去!”
玉翘抿唇轻笑:“哥哥说这甚么话,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
待楚钰把一块火腿笋丁萝卜丝饼吃下肚后,她才悠悠道:“妹妹倒是有一小事,求着哥哥帮忙。今日父亲从洛阳回转,我在周府的那些糟心事,哥哥就咽在肚子里,莫要再提吧!”
“这怎可以?”楚钰停了吃食,正色道:“妹妹在家中时,哪曾受过此等委屈,那周振威也实在可恶,定要让父亲训斥他一番,替妹妹出气不可!”
玉翘轻摇头道:“周家自是不能于这里相比拟的,但即去之,定要安之。夫君待我不差的,想想总是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呢,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楚钰若有所思的看看她,继续夹了只酥饼一口一口嚼着,突然笑道:“玉翘不就是来为周振威求情的么?瞧你如此喜爱他,我不和父亲说就是,但如若他下次再让你受委屈,我定不饶他!”
。。。。。。。
楚太傅立于书房门前。
冷眼看着王南阳方受过他好一通训斥,心中颓丧,逐避着他,只捱周振威身侧,把自己所握医术拿来显摆,那周振威却也神色沉稳,不卑不亢,静听他说,偶尔也沉甸甸问两句,倒慌的他生出一身冷汗来。
楚太傅转眸瞧向已嫁为人妇的女儿,一个玉翘,一个玉欢,来至自已面边,行礼辞别。
玉翘腰身儿直,粉腮含春,梨涡漾,满面娇滴滴海棠颜色。而玉欢却眉愁眼颦,郁郁恹恹,看得他一阵心疼。
“玉欢,南阳的事我已知晓,才也训诫过。”楚太傅顿了顿,终起无奈之色,低声道:“父亲只能帮你到此,但劝你宽宏大度,有容忍之心,日子定能过的平顺!”玉欢听了此话,瞬间眼眸红湿,只抿着唇不响。
他又看向玉翘,想说什么,到底咽了回去,只是脸色阴沉,目光凛洌的,朝正近前来的周振威瞪了瞪。
楚芸恰前来禀报,二门各府的软轿皆已候了多时。
“天色已晚,你们各自回府去吧!”楚太傅挥挥手,再不看她们,独自一人进了书房。
玉翘晓得他不舍,这心里便也酸涩的很,正值这当口,有人将她纤白手儿,握进厚实带圆茧的掌心里,密密包裹住。抬眼,却见周振威虽神情淡淡的,深邃的眼眸里,却展了几许温柔。
“有旁人在呢!”玉翘瞄了三妹妹一眼,顿起了羞意,欲要抽回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王南阳放缓脚步,渐渐拉在后面,隔着玉欢,他偷偷盯着走最前面的玉翘,那个因少年意气而放走的女子,如今嫁为人妇,倒底有了些许不同,那臀儿鼓胀胀的,那腰儿软糯糯的,一扭一摆间,尽是柔媚风情漾进人的心底去。
一只大白猫儿不晓得从哪窜了出来,拦在玉翘脚前,逐坐在她红绣鞋面上,只是不走。玉翘蹲身抱入怀,温柔抓挠它的头颈,心中很是不舍。玉欢好奇,也凑近前,伸手将猫儿逗弄,一时两人叽叽咕咕乐的很。
周振威立在一边,任她们嘻闹,耐心的等候,余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王南阳看着玉翘的眼神,带着痴醉迷漓的意味。他顿时浓眉拧起,虎眸怒睁,唇瓣紧抿,朝王南阳狠狠瞪去。
王南阳瞧着周振威面色凝冷,浑身戾气渐浓渐聚,他晓得此人原是孔武有力的将军,斩杀马下的胡人不计其数,此时似已看透他的觊觎之心,眼神如利箭般直朝他射来!
王南阳缩缩肩,起了怯意,他手无缚鸡之力,实没必要为个早已不可得的女子受此等皮肉之苦。如此一想,索性佯自镇定,径直掠过她们,一把拉起玉欢的手,边走边道:“天色昏沉,你还不赶紧随我家去。”
玉欢愣了愣,颊上飞起一抹霞晕,朝玉翘扬了扬手中水红绢子,即低眉顺眼去了。
玉翘怔怔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很不是滋味,温柔好性子的三妹妹,实在容易满足的很。大白猫妖眼儿一瞥,竟睇到那紫水鸡在草从找食,兴奋地喵呜一声,便挣扎落地,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玉翘起了失落,撇撇小嘴,转身抬眼看向周振威,他站在那里,硕长挺拔,默默又耐心地等着自己,身后夕阳半沉,彩霞似烈火熊燃,喷涂了满天,更映衬的他魅梧剽悍,如天降神灵一般。
这样的黄昏霞景,玉翘前一世在碎花城,流春院的上空见过,那会她在疲惫时,会稍歇口气,撑着酸痛的腰,眯眼眺望,便会忆起遥远的晏京城,那会待自闺阁时,也曾活泼泼的惊艳过这夕阳与彩霞呢!
她很想流泪,却眼睫干涩,拿起帕子擦拭时,却不经意间,看到那权倾朝野的镇远侯,独自一人立在房檐下,也如她这般,仰望着天际,满脸的冷漠阴郁,霞光将寂寥染了他一身!
“人走了,猫跑了,你才想起我来不是?”玉翘呆愣愣看着这个凑近自己,低沉沉说话的男人,她竟眼前朦胧,思绪恍惚,仿佛在晏京,却又是在碎花城,仿佛这是夫君,又像是镇远侯!
直至有温热厚实的唇,堵上自己柔软如花瓣的小嘴儿,有湿。濡的舌入侵的强悍霸道,肆意妄为地汲取她的甜蜜,熟悉的阳刚之气顺着鼻息,瞬间充盈满她整个胸肺,在她挣扎不能,快要窒息过去时,脑中却清醒明晰过来,这是彩霞满天的晏京城,在楚府园子内,这个亲的她死去活来的男人,是她那如狼似虎的夫君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周府 2()
玉翘抿着唇,无奈的很。
这小小软轿也就只能容纳坐两个苗条女子,可现在,周振威竟也挤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她对面,眼眸更是幽黑深邃的盯着她。
轿夫显然也没了平日里的好脚力,一步一实慢慢走着,却也稳健。
玉翘只觉狭窄拥挤的很,空气似乎变的稀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还有自个那纤长匀称的腿儿与他的紧紧挨着,触着的地方灼烫的很,悄悄地朝边挪了挪,那个男人不满意了,索性将她两腿儿夹在自个腿中间。他的腿遒劲坚硬,力道十足,而她的。。。。。。。。
周振威自然晓得她那腿儿的滋味。雪彻玉堆般白润晶莹,触手滑腻软嫩,每每环在他黝黑精壮的腰上任他孟浪,那腿儿便或松或紧,如弱柳一弯,承着狂风暴雨轻摇摆荡,总让他欲罢不能,血脉贲张的直想死在她身上。
玉翘的脸连耳带腮泛起了红,夫君的眼神她哪里看不懂呢!似嗔非嗔的瞪他一眼,扭头朝帘外望去。
周振威唇边浮起笑意,哑声问她:“你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玉翘疑惑的看他,不明所以。他好心提醒道:“比如和你青梅竹马的妹夫?”
玉翘恍然,暗忖这男人看着粗犷豪气,却心思慎密的很,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呢。她浅笑道:“王伯伯与父亲原是同乡,后同在京城长居,关系甚好,王伯母与我娘亲也十分投缘,如若无事,常会带着南阳哥哥来府里住些日子,那时府里除我和玉欢,还有表弟表妹们一群,他最年长,总带着我们四处乱走,彼此玩的极熟。那时南阳哥哥是个极稳妥懂事的,说话也老成。娘亲看着喜欢,便与王伯母商议,给我和南阳哥哥订亲。可她哪里晓得,玉翘最是讨厌这南阳哥哥。”
“这是为何?”周振威疑惑。
玉翘撇了撇唇说:“那时他总喜欢欺负、作弄玉翘,每每都要惹哭我才罢休呢!”
周振威轻笑暗忖:“幸她天真,未懂男人那点心思!”
玉翘顿了顿,见他凝神听着,继续说道:“哪晓得芳姨娘知晓此事,只是哭闹,来跪求娘亲,让三妹妹与南阳哥哥订亲,娘亲瞧我讨厌南阳哥哥,三妹妹性子又乖巧温顺,王伯母瞧着她也很欢喜,便遂了姨娘的意。”
“妹夫他愿意?”周振威挑眉。
玉翘淡道:“他私下寻过我,我那会烦着他呢!自然百般不允。他也是个有脾气的,打那次后,对我就日渐疏离的很。”
周振威松了口气,又叹口气。这个娘子怎得来如此不易呢!
“你再说说,还有哪些人觊觎过你?”他咬牙问。
玉翘歪头看他,浓浓酸意扑面,忍不得弯了水唇,想了想,她开始数着手指认真道:“差点成事的有十岁那年,同为太傅的章大人携嫡长子来府拜望求亲,十一岁那年,辅国大将军李广在父亲书房偶见玉翘,求与他二儿子订亲。十五岁及茾后,红媒上门无数,还有太子。。。。。。”
玉翘突然住了口,瞧着周振威神情依然镇定,却蹙眉觑着眼沉沉睇她。
“夫君莫气!玉翘不是一个都未允么?就等着你来提亲不是?”
此言满是讨好意味,她一脸娇憨无辜的模样,可那唇边一闪而过的狡猾哪逃得过周振威如鹰利眼。
“玉翘娘子!”他俯身凑近玉翘,只把她慢慢逼退倚紧轿壁,眼对着眼,鼻尖轻触,灼热的呼吸从唇缝溜出,竟如蝶儿绒翅微扇在她薄嫩的唇瓣上,一下一下,让她的心尖儿都抖颤起来。
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想亲便狠狠的亲,想抱就狠狠的抱,而不是这样,似有若无,若即若离,让她崩的如根弦般难受。
“夫君!”玉翘眼儿润润,软糯糯的讨饶。
恰此时,轿子顿地,采芙的声音清脆脆响起:“姑爷,小姐,已至二门了呢!”
轿帘被打起瞬间,周振威已退了回去,望着小美娘还未回魂的迷离模样,他心生后悔不迭,这哪是在逗弄她呀,简直是在折腾他自己。
。。。。。。
玉翘由采芙扶下轿,不由怔了怔,碧秀、凌素和自个院落里的仆子皆在二门候着,更纳罕的,大夫人及二夫人竟也立在门边。她忙迎过去见礼,大夫人拉住她边瞧边笑道:“侄媳这趟回门,我们天天数着日子等你回来,老祖宗更是隔三岔五的提起,你再不回,我都要上门去请呢!”
玉翘心一沉,却也不动声色,只笑道:“劳祖母和伯母们挂念,本应早些回来的,皆因父亲迟迟未归,才耽搁了这好些日子。”
“不打紧,不打紧!”二夫人将她颊边散发捊至耳后,甚是亲热说:“你只要回来,不再怨我们就好!”
“二伯母说的这是何意?侄媳未曾怨。。。。。”玉翘话还未说完,周振威已沉声打断,语气淡淡道:“天色渐晚,娘子做轿已有些疲累,有话明日再说无妨!”
听周振威如此一说,玉翘也就顺着他意,与伯母各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
。。。。。。
进了房,玉翘才坐下,碧秀即迎上来,眼眶一红,带着仆子们就要跪拜行礼,玉翘忙免礼,又拉住她好生打量,笑道:“你怎瘦了?可曾有人欺负你?”
“不曾有过!”她摇头,看着玉翘嚅嚅道:“小姐怎也瘦了一圈了?”
玉翘还未开囗,周振威已走过来,抬起她脸儿细细打量,眉头微皱道:“看上去是瘦了些!”
“能不瘦么!”采芙端来茶水斟上,插话道:“小姐回门当日就病了呢!吃了数日的药方子才见好些。”
“你怎不告诉我!”周振威粗声道,脸庞上果不出所料的,显了内疚愧悔之色。
“不干你事!”玉翘亲昵地拉他衣袖,微微一笑,抬眼看他说:“我这是胎里带的旧疾,每逢夏至会反复一两次,曾有位行脚僧化缘而至,他颇通医术,写了药方子给我,照其配药,吃个三五天必好!夫君勿用担心就是。”(。)
第一百二十章 纳妾 4()
这厢正说着话,凌素掀帘报说:“竹兰来了。”一语未完,竹兰已笑嘻嘻进了房来,见众人皆在,忙上前见礼毕,玉翘笑问:“祖母身子可好?本应玉翘先去问安的,只瞧时辰已晚,怕叨扰了祖母安寝。”
竹兰回话道:“老太太身子无恙,谢四奶奶惦记着,方听丫头禀四奶奶转来,老太太前日得了些上等的燕窝,还请四奶奶随我去去就回。”
周振威蹙眉,沉声说:“这何必劳烦玉翘娘子,我随你走一趟就是。”即欲要站起。
竹兰忙为难笑道:“老太太让四奶奶亲自去呢。”
玉翘噙笑凑近周振威耳边,轻说:“祖母定是有话要于我讲,我去去就来便是,你担的哪门子心呢。”
逐似喜非喜的睨他一眼,到底已是个娇媚的小妇人,又忒般绝色,于是这一睨,就溜出了几许风情来。周振威淡笑不语,由着她站起,扭晃腰儿要随竹兰走,忍不得捏住她的指尖,见小美娘回首疑惑,他嘱咐道:“如若祖母说的事,娘子为难,就莫应允,等我来定。”
玉翘点头答应,他这才松开手,任由她一径去了。
已是戌末亥初,虽清月银辉,但园子里树木正值葱笼,枝条四蔓,竹兰还是提了一盏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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