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做出决定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丝绒般的声音里注入了强烈的感情,那是演讲者所坚信的、不容置疑的事实。
“没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国王。”
那音色是如此的让人神魂颠倒,就连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的女公爵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可声音却从另外一侧响起。
声音的主人走向女公爵的脚步声被马其顿的手工编织的长绒地毯所消去,他伸手揽住了女公爵的腰,靠在她的耳旁,呢喃道:“国王的不可侵犯地位已经消灭。因此,国王必须尽速接受审判,并且以国民公敌的身分接受死刑。”
女公爵反手搂住了那不请自来的“客人”。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对方脸上所戴的那银色面具的边缘,注视着那双望向自己的双眼:“亲爱的,我怎么能更爱你一些?”
女公爵有多中意说着国王必定是有罪者的圣茹斯特,就有多爱这位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男人。
维系他们之间这亲密的身份,将他们紧紧相连的绝非简单的爱情,而更多的则是“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这份狂热。
剧院的“魅影”愿意为她走出剧院,跨越海洋,来到美洲大陆,为她念着那大逆不道的演讲,如同他在舞台上所绽放的惊人才华;她则愿意满足魅影的一切物质上的需求,并且无时无刻的与他争夺着话语的主导权,与他争锋相对。
谁说世上的男人都是会欣赏那些特立独行的果决女强人,可回了家却需要个温柔似水的妻子安抚的?
这个说法显然是那些沙文主义的男人在胡扯,因为这个说法绝对不会用在“魅影”的身上。
他如同海中的鲨鱼,一旦停下追逐的脚步,一旦停歇下片刻,就会被死亡夺走生命。
他活得如加勒比海滩上跳跃的阳光那般,癫狂又张扬。
这也是女公爵愿意付出婚姻的代价所换得的丈夫。
她亲自考察、亲手选的。
她极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也相信自己的这次选择不会出错。
作者有话要说:我特别喜欢魅影个神经病,虽然这里设定上他大概没想到女主压根就没爱上他。
ps:女主她被葛朗台先生这个吝啬鬼的习惯给压抑成了准神经病,葛朗台先生的很多特质她虽然没察觉,但是都被遗传到了。尤其最明显的就是在控制欲这方面。
第79章 hp祖时代(一)()
她在惊恐和尖叫声中睁开双眼;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她也不慌张,刚出生的孩子若是能看清周围的风景才是怪事。
可她只能在一片漆黑中见到摇曳的亮光,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
她听懂了几个单词。有“恶魔”“天赐之宝”之类放在一起听就意思完全相反的词汇;随后她被温暖的臂弯抱起来,听着一个女声在低声的感叹。她听不懂那个女声在说什么,但她感觉抱着自己的女人是一种激动的、感叹的心情。
她没多少工夫来思索这些事情;她觉得太累;哭了一阵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她过了一段安稳的婴儿期;大概只有几个月,她就被自己的母亲匆忙的从摇篮里抱起来,在手握长剑的男人们护卫下,在马上飞奔。
她察觉到她们是在逃命。
逃亡的路自此开始,再无片刻停歇。
她尽量让自己乖一点;听话、乖巧,不在不恰当的时候哭出声,也不在恰当的时候不绽放一个微笑。
当微笑在婴儿时期成了习惯,她就再也不知道哭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发现当自己笑起来时,周围的人都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后,她的笑容成了这些越来越少的护卫们的慰藉。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这些人护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但是她明白如果要让这些武艺高超,又忠心耿耿的护卫们连生命都能毫不犹豫得付出,那么她和那个女人的身份一定很值得商榷。
她一直觉得这个古老的时代人人都信仰上帝,显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而是“耶稣”,而生她的母亲则因为这一件事情而激动到落泪,所有的护卫都对她会说的这第一个词而感到激动,她见到晚餐上他们甚至吃到了肉。
这可真难得,他们一般只会在一年内特定的几个日子才会吃肉食,而且吃完了一定会做长长的祷告。
他们在森林中穿行,偶尔遇见开阔的谷底和农家,他们都会无偿的分给他们食物,似乎所有人都很乐意让她填饱肚子。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让人无偿救济的功效,但是当她见到追兵时就知道那些收留过他们的好心农人们都可能家破人亡了。
与“望门投止”相随的下一句不正是“破家相容”吗?
那么“重其名行”……该死的,她可不是张俭那牛逼的敢对抗那些内侍结果被追杀的德高望重的名人,能够让所有知道他名声的人哪怕拼着破门灭户的境地也要收留自己。
为什么他们这么重视她?
她觉得问题肯定出自自己的母亲身上,她唯一能想到的自己身为懵懂无知的幼童,依然能被如此郑重对待的理由,只有可能是她身上的血脉。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但是她从没想过是那么重要的大人物。
身穿黑衣,骑着战马的追兵脖子上带着十字架的项链,手上却握着长剑,保护她的那些护卫们则同样是身经百战,在血与铁中活下来的勇士。
他们厮杀在一起。
她的母亲抱着她,如抱着珍宝一般,上天入地无法逃离,却依然要将她护个周全。
大难临头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可能是这身体的缘故,也可能是她的本性如此,她就算感觉到了危机也没有多大的动摇。毕竟她没那么多的感情来分给“恐惧”。
她毫无危机感,只是被自己的母亲如婴孩般抱在怀中,仿佛她不是已经六岁的小姑娘,而只是个还处在哺乳期的婴儿。
她沉默下来,拍拍母亲的手臂,她内心的惊慌平复下来,对上她的眼睛,母亲叹息一声,将她放在了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脚站在了地上,她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让一个黑衣的教士一剑当头砍下,她毫无畏惧的注视着对方,那柄剑在她的头顶上停留,她不哭也不叫,即不惊讶也不慌张,仿佛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剑停在她的头顶。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整个厮杀的战场因为他们两个正在对视的人而停了下来,她清楚的听见自己张开口,说道:“non occides”
这是她此世最先学会的言语,她在用拉丁文说着上帝指示摩西的石板上所刻的十诫的其中一条。
那意思是:不可杀人。
那穿着教士服,却手握长剑的教士开口说道:“我为了上帝而战。”
“谁是你的上帝?”
那教士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收回了剑,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亲吻着她的裙摆,仿佛她身上穿着的是教皇加冕时所穿的礼服,而非什么粗布麻衫,而他也不是什么手握长剑、亦或者可能是一位高权重的可怕教士。
他在哭泣,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同伴们似乎理解了她的身份,跪在地上,如罪人般匍匐在地,哭泣着。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那教士的头上。
“并非是我宽恕你们,而是上帝用我的口来宽恕你们的罪行,你应当回去,反思你的过错。谨记你所信奉的是上帝,而非上帝在地上的代言人,为上帝而战,而非为了上帝的代言人而战。我等同胞不应自相残杀。”
“感谢您。”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上帝保佑,或者随便谁也好。
她发现自从自己那一刻做了这些事情后,那些护卫们都认为她不再是个儿童,而是将她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
她的母亲也不再亲近她,不再亲吻她的脸颊如任何一个母亲亲吻自己心爱的孩子,而和那些护卫们一样,将她当成了某种信仰和象征。
她极度讨厌这种事情。
当她十二岁时,持续不断的、原因不明的热烧侵袭她的护卫们,此时她却素手无策。
她整夜整夜的轮流握着他们的手,与他们交谈,鼓励他们,而护卫们则劝她不必让他们感觉好些。
他们拒绝服用草药制作的药剂,甚至连听都不愿意听到,他们认为这是罪大恶极的女巫或者是巫师们才会使用的邪恶力量,他们宁愿回到上帝的怀抱也不愿意常识一下普通药剂师的产品。
“这是上帝的意志,这是上帝让我们回到他的身边去,不必在强留我们。”
其中的一人这么说了,她只能发愣的点头。
她最后亡故的母亲承担了告诉她全部真相的责任。
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却告诉了她一个足矣颠覆世界——足矣颠覆整个宗教世界的真相。
“你的父亲是耶稣和抹大拉的后裔,他身上流着耶稣的血,你身上也流着耶稣的血,你是盛着基督血的圣杯,你的孩子身上也将会流着耶稣的血。”
母亲说完这些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受护卫的重视,就连母亲都得排在她之后的原因?
她受到第一的重视,所以她的母亲因为生了她所以才能获得重视?
她无法理解那些护卫们只是想保护她而不让她接触这个世界的心里。
他们简直恨不得将她给藏了起来,然后用来生下一个孩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她去接触这个世界,这么想来耶稣的后人这个身份还真是没用。
她除了会将拉丁文的圣经倒背如流外,什么生活技能都没有。他们这些护卫甚至不让她看到自己是怎么做菜的。
她有些气恼,却也毫无办法。
她想给这些护卫们挖个坟,仅仅是一把火烧掉他们的尸体这听上去太悲惨了。
忠心耿耿的保护着耶稣后裔的勇士们,死后只能被烧成灰烬,而那可是麻风病人才能得到的待遇。
就算是黑死病的患者也能有一个墓地呢。
她走到外面森林的空地中,跪□子,将手放在土地上,心中默念着自己的请求。
土地回应了她的请求,它们挪动着,空出一个个整齐的长方形的坑,她的手指拂过藤蔓,藤蔓便如活物一般匍匐跟随在她身边,它们欣喜的情绪从叶片上传递到她的指尖,再由指尖带给大脑,她抚摸着叶片,下令让它们将尸体捆绑搬运到那一个个的坑里。
当最后一句尸体放到了坑中后,她看了自己母亲的面容最后一眼,右手一挥,掀开的泥土已经重新盖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为了确保多出来的泥土不会被人怀疑,她将这些泥整整齐齐的压实在了土地上。
念了一段她自己都不了解意思的悼词后,她以“阿门”作为了最后的结束词。
现在她需要找点吃的,看看自己的野外生活技能是否有养成的可能。
她穿过这片森林,在日落前跨越农人的谷底,她强迫自己不去随手采摘那些谷子,要知道没有脱壳的它们味道可真不怎么样。
她继续向着前行走,走在深夜的森林中,夜空上闪闪发亮的星星是她前行的指路灯,而她却毫无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处,在相同的景象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只是不停的继续往前走,太阳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当她来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看似开阔的地方前,她一脚迈出,便如踩在了泥潭当中,脱身不得。
沼泽吗?
她又累又累,拼命想要将脚给拔|出来的结果,却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
她发现了这一点后,就干脆不在挣扎,抬头看着星空,思索着自己这唯一一身不那么糟糕的袍子算是彻底的毁了,然后她思索着苦苦追杀着自己这个“耶稣后裔”的教会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死在了沼泽地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着朗朗月色笑出声来。
“你的脑子里看样子是什么都没装吧!”
一个少年的声音恶狠狠地从她背后传来,而她甚至还有力气在胸口被淹没前快活地说:“真是抱歉,我可能没办法转过身来和你说话了。”
然后她被一个奇妙的力量环在腰间,她被这个力量从沼泽里面“拔”了出来。
而救了自己的那少年则用一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她,如见到世界上最糟心的东西。
她左右摇了摇头,头发上沾了污泥又不是她的错,再说了,天晓得这沼泽里面有什么死在里面,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比腐尸还臭的气味。
哦,好极了,最起码就连秃鹫都不想吃我了。
她还能这样自我宽慰。
“你是傻了还是天生就这幅蠢样?”
那少年用厌恶的眼神靠近她,可她却能给这位救命恩人一个再高些不过的笑脸。
她这辈子只学会怎么笑得让人放下戒备,轻而易举地接受自己了。
显然这效果在她蓬头垢面肮脏不堪的时候绝对无效,最起码效果不那么好。
因为那少年见不到她的样子,却将她从沼泽里救了出来,又极其轻的,以绝不伤人的力道将她放在了足够远离沼泽的安全距离。
他手上握着根奇怪的棍子。
‘也许是他用来探路用的。’
她散漫着思维,思考着这些显然没什么用的事情。
长久的戒备、敬畏,让她在这辈子懂得如何微笑之前就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她已经学会了自己和自己在心里说话。
这让她看上去更傻了。
当那少年挥舞手上的棍子,口中念了一个词语后,她转了转头,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白色长发柔顺的垂在腰际,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怪异的颜色。
这是她刚出生时被称为“恶魔”的理由,也是被称为与众不同的“天赐之宝”的缘由。
她有着极罕见的白化症,她的头发与肌肤比雪还白,眼睛却红的如血。
她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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