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觉得没啥意思,让室友简直瞠目结舌。
他素来算是个挺无趣的人吧,闲暇时间就是陪着家父喝喝茶看看书,几乎就是过着提前退休的宅男生活了。可能正是这样的性格使然,大学时代的他没怎么细想就把父亲的理想拿来自用了,毕竟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继承父亲的书店也很好。只可惜父亲的理想倒闭得太快,他毕业后也茫然了好一阵子,才顺着自己的专业做了出版编辑这一行。
而严格算起来,如同今天这般地对人大动肝火,对于生活寡淡性格淡定的贺群立来说也是极少极少的事情。他也有些无法理解,怎么自己看见宁璐瑟缩的小眼神和她长长的信用卡账单时,素来一潭死水的心里就‘突突突’地冒出了一股无名火来?
“这丫头,先是做了压垮我爸书店梦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又惹得我急火攻心大晚上地来给她送钱,她难不成是上天派给我的克星?”晚风徐徐下,贺群立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低头看着身边宁璐的侧脸,看着她浓密的长睫毛和翘挺的鼻梁
直到宁璐狐疑地问他,“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贺群立赶紧摇了摇头,随即找了个借口,“不我,我只是在想,朱晓晓给你布置的稿子任务,你完成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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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各自的心思()
等宁璐再次去陈墨家给娇娇补课,顺着门铃声来给她开门的,居然是保姆阿姨了。om
宁璐稍稍一怔,而阿姨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把宁璐迎了进来,
“宁老师请进。今天家里就只有我和娇娇,空调早就开好啦,等下我就送柠檬水给你们。”
给小娇娇检查作业的时候,宁璐终于忍不住地问她,
“娇娇,你堂哥陈墨今天不在家吗?”
娇娇写着看图说话的手停了停,翘着嘴巴地回答,“陈墨哥哥出去约会啦,不管我啦!”
宁璐于是继续问,“约会?和他的女朋友吗?”
“对啊。”娇娇好似很不满地说道,“他女朋友又回来找他了,我听大人们说,‘也不知道是回来结婚的,还是回来分手的’,总之陈墨哥哥又一天到晚和他的女朋友混在一起了。已经好久没和我一起玩儿了。”
娇娇很不喜欢陈墨的未婚妻,而听多了这个传奇姑娘怎么折腾陈墨的故事,宁璐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娇娇,你有见过陈墨哥哥的女朋友吗?”
“我没见过她,不过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娇娇眨了眨眼,又讨好道,“当然,宁老师还是比她更好看一些的。”
宁璐一听,哑然失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嫩脸颊儿,“你这个丫头就知道拍马屁!你都没见过陈墨哥哥的女朋友,怎么知道我比她长得好看?”
“我看见过他们俩的合照啊!”娇娇说着,放下了铅笔,“你信我吧宁老师,照片就在哥哥的书房里,我带你去看呗!”
宁璐听了,犹豫了片刻。她对这个奇女子的模样的确好奇得很,不过又觉得陈墨不在家,自己擅自进他的书房会不会不太好?
但,说干就干的小丫头娇娇岂会给她迟疑的机会,当下就跳下椅子,连拉带拽兴致盎然地就把宁璐带去了书房里。
她熟门熟路地在半跪在地毯上,拉开书桌最后一层的大抽屉,说,
“以前那张合照就摆在书桌上的,后来哥哥和他女朋友吵架了,就给塞进抽屉里啦!”
她说着,小手在抽屉里一阵儿地翻找,终于取出了一个咖啡色的木制相框,得意洋洋地递给了宁璐。宁璐赶紧接过了,细细一瞧,照片上的陈墨笑得格外灿烂帅气,而站在他身边的姑娘穿着一套干练的浅色套裙,纤细挺拔的身材让她显得略略清冷,眼睛不大但是狭长,薄薄的嘴唇微微笑着,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却也一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模样。om
宁璐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直到察觉厨房里保姆阿姨的动静,她才慌慌张地想要照片塞回抽屉里,带着娇娇逃回书房。
却是忽然,她看见了抽屉里的另外一些东西。
她惊讶地,不由伸手从抽屉的深处抽了出来。
是一本略显陈旧的书,书页卷边好似被翻看了很多次了。
娇娇奇怪地看着宁璐手里的书,识字量不算大的她也总算结结巴巴地读出了书名,
“在黄昏的什么色中啊?宁老师,这个字我不认识。”
宁璐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书本和相框一起放了回去,关上了抽屉,
“那个字念‘暮’,在黄昏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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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陈墨把自己的处女作收在抽屉里的事实,宁璐的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尴尬,可谓是五味杂陈,而最让她感慨不已的却是男人的愚蠢啊:如果被他的未婚妻知道他私藏了一本言情,作者是从前暗恋自己的小学妹,而且故事还是以昔日的暗恋为原型的,甚至这本言情被他都翻得旧旧的了!那他那位作天作地的未婚妻岂不是又要挥一挥衣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介于以上这些想法,宁璐思来想去,很想去提醒一下陈墨学长!不过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才不想贸贸然地牵扯进他们之间的故事呢,之前险些就当了寂寞学长的备胎了,宁璐觉得自己还是避避嫌才好呢。
而且近期她的生活里还有一件头等大事有待解决,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她的稿子,那就是:还钱
好吧,如果是欠了银行的钱,宁璐还能东挪西凑拉长战线地慢慢还,但不知为何,一想到欠了责编大人贺群立的钱,哪怕只是三千块而已,甚至还不抵她的一双鞋子贵,都依旧让宁璐觉得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于是她啪哒啪哒地按着计算机算了一笔账,现如今她一个月在电影院和做家教所赚的工资,勉勉强强就有三千块,如果不吃不喝不买东西全部凑一块儿,还是能在一个月内就清债的。
但,不吃不喝还不买东西?宁璐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于是她决定再找一份打工“充实”一下自己的生活,随即就和许久不见的兼职中介又聊上了。
那天,她在去出版社的地铁上和兼职中介聊了几句,问问有什么合适的打工不。中介说了几个,她都不是很有兴趣,倒是中介最后提了一个:美妆杂志的读者模特,不过要求外形靓丽有可塑造性。宁璐一看,顿时想到了咖啡馆拍摄那次,摄影师也建议过她做这份工作,于是稍稍一迟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出版社里。
她把手机放在贺群立的桌上,先去了一下盥洗室。而等她回来后,却瞧见贺群立一脸怪怪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宁璐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中介给她列了下读者模特的时间安排,但又问她要张真人照片,说是要外貌过关了才给介绍这份工作。
宁璐想了想,手指快速打字地回复着,“我再考虑一下吧,这时间安排和我另一份打工冲突了。”
回复完,却见贺群立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得宁璐心里一阵痒痒,忍不住地又问,
“贺群立,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贺群立轻轻咳嗽了一下,才幽幽道,“事先声明,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你放下手机去盥洗室,屏幕也没锁,微信对话就自己跳出来了。”
“哦。”宁璐点了点头,“所以你看见了我的微信对话”
贺群立绷着脸,点了点头。
宁璐却不明所以,“所以,你看了我的微信对话,然后还对我横眉冷对的?”这什么逻辑啊!
贺群立却好似挣扎了许久,才张口问她,“你要去美妆杂志做读者模特?”
“啊,有想过。应该就是按主题给造型师折腾折腾,然后搞个化妆前化妆后的对比图,登在杂志上,报酬还不错,不过和我做家教的时间冲突,而且”宁璐施施然的笑起来,“而且仔细想想,我也不想自己素颜的模样被登在杂志上,所以十有八九是不会去的。”
她这么说了,但他似乎还是不满意,皱着眉说,“你你欠我的钱,不用急着还的。”
“我知道你不会催我。可是我也不喜欢欠你的债,早点还清了不好吗。”宁璐说。
“都说了不用急着还了。”说这话的贺群立却显得有些急了,惹得宁璐更加看不懂。
她讷讷地看着他,“贺群立,你到底怎么了啊?”她当然知道贺群立不会催他,但她就是急着想把钱还上。说到底,他贺群立肯借钱给她还信用卡,已经超出了一个责编对手下作者的关照,她不能把编辑的关心当作理所当然吧!更何况
宁璐有些悲哀地想:更何况等她这次完稿之后,他兴许就不再是她的责编了,他们之间连合作关系都没有了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光是想到就淡淡地红了眼眶。
于是她和他互相瞪眼看着,彼此都不明白对方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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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朱晓晓编辑适时地出现了,本就是她叫了宁璐来,因为杂志暑假刊拉了大牌化妆品的广告赠品,朱晓晓特地留了不少好东西给宁璐。
“给,茵芙纱的明星产品,自律循环系列的中样三套,我自用了觉得还不错,可能你年纪轻轻效果更好。”她笑吟吟的把提袋递给宁璐,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她有些疲倦,所以没注意到宁璐和贺群立之间的怪异,只继续拉着宁璐闲聊几句,
“刚刚开会把杂志开学季的那一刊都定稿下来了。啊对了,我上次看了你发在我邮箱里的爱情电影推荐,之后还特地找了那部电影尊严殖民地出来细看,还真是不错呢。”
宁璐推荐的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二战背景下,搞革命的男主角被抓去了一处打着宗教旗号的集中营里,倍受煎熬。而女主角为了救出爱人,乔装成宗教狂热者,孤身闯入集中营,从而和男主角历经艰险,双双逃离的故事。
朱晓晓说着,好似又回忆起了故事的情节,感叹道,“看完真让人唏嘘不已,女主角在那种鬼地方潜伏了一年多才终于找到了男主角,她心里的爱情着实伟大。”
宁璐就笑道,“是啊,也正因为这种乱世的背景,才让他们的感情激烈到这种程度吧。”
朱晓晓也同意,“乱世方显真情可贵,可现在太平年代,情侣们反而总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吵架离婚的,挺可笑的。
“患难见真情呗。太平年代,大家都没了患难的机会,真情也就不多见了。”宁璐说。
“对啊”朱晓晓笑着伸了个懒腰,
“现在的情侣哪有什么患难的机会啊,顶多就是男方买不起婚房啊,或者是哪方的父母重病了拖累小家庭啦,要不就是女方欠着信用卡巨额债务还不出啊,诸如之类的困难了不过若是女方租房裸婚也肯嫁,或者双方愿意共同孝顺重病的某方父母,或者男方愿意和女孩儿一起承担信用卡债务,这些情况下在太平年代,也算是一种真爱了吧。”
朱晓晓话音刚落,贺群立和宁璐就齐刷刷地瞪眼看着她,看得她的懒腰伸到一半都停住了,诧异道,“怎么了?都是我之前在社会新闻上看到的啊。”
贺群立这才心虚地别过头去,自顾自地理起桌子来。
朱晓晓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不明所以地回办公室去了。
32。呆头鹤和死兔子()
朱晓晓是直到宁璐离开了出版社才恍然大悟起来的,她一脸调侃地又转悠到贺群立的面前,贼兮兮说,
“话说,你家以后不会买不起婚房,要租房子结婚吧。om”
贺群立疑惑地点了点头,“我家有可以结婚用的房子。”
“那么,你或者宁璐的父母,身体都很健康吧。”朱晓晓又问。
贺群立更是奇怪了,“我父母的身体素来不错。宁璐宁璐妈妈似乎有些孱弱,不过回老家休养后一直都挺好。怎么了?”
朱晓晓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毛,“之前我说起我看的那些社会新闻,你和宁璐一脸诡异地瞪着我看。当时我还没明白呢,后来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该不会是碰巧猜中了你们俩发生的什么事儿吧!既然不是婚房的问题,也不是父母身体的问题,那么,就是信用卡的问题咯!这可太符合宁璐的一贯作风了,我估计吧,她是不是欠了信用卡还不出,来求你帮忙还了?”
贺群立听了,脸忽然变成了煮熟的大螃蟹,心想着朱晓晓的观察力简直敏锐得可怕!等等,好似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朱晓晓举的例子都是当今社会的小情侣们,可他和宁璐只是工作关系啊!
当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一本正经道,
“我我的确是借给她几千块钱还信用卡。不过我和你所说的那些情况不一样:首先我只借了她一笔很小的钱,其次我和宁璐只是工作伙伴。”
朱晓晓嗤笑一声,一一回应,“首先今天你借给宁璐一笔很小的钱还信用卡,可如果有一天宁璐问你借更大的一笔钱救命,你扪心自问,会见死不救吗?
贺群立听了,还真的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宁璐下次问他借的不是几千,而是好几万,他会一口答应吗?额他好似会为她的大手大脚而气得半死,但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还不出卡被银行追债,他还真心做不出来
朱晓晓看着他的臭脸,饶有兴趣地继续道,
“其次,你和宁璐的工作关系,大概也就多维持个三五个月吧,她完稿后和公司合同到期,和你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好嘛?你借钱给她,就不怕她不还钱还跑得无影无踪了?”
“宁璐为什么要跑?”贺群立皱眉。om
“人和人的关系多么脆弱啊,总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的。只有缔结了契约关系的人与人才有可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这种契约关系,就是我们所说的‘婚姻’。”
贺群立的眉头拧得更深,“我还是不明白宁璐为什么要跑得无影无踪?就算我和她没了工作关系,也同样是朋友。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夫妻关系才能长久的。”
“贺群立啊,”朱晓晓又是暧昧一笑,“男女之间哪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