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目光再次望向那堆早已烧尽的灰烬时,不免被吓了一跳。
灰烬中间,一条半米来长的菜花蛇,卷缩着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仔细看,就如一根绳草。蛇的旁边,倒扣着一只碗,碗旁一对燃烧尽的蜡烛插在地上,一炷香还静静的冒着白烟。
乡民们都敬畏的站在一旁,有意的避让。
“这蛇就是主人家,它是来收取自己生前物品,很快就会离开的。”候三妹不知何时下的车,站在我身后。
我有近视,出于好奇,想再上前瞧个清楚,刚一抬脚,又被侯三妹拉住。她发出一声惊呼,待我回头时,候三妹满脸恐惧的盯着我的脚,手微微颤抖的指了指。
自己也被候三妹吓住了,忙低头看,原来脚不小心踩着那些灰烬。暗道候三妹真是大惊小怪,险些没把我给吓着,真以为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不仅仅是候三妹,周围乡民的脸色都变了,个个低头议论着,眼神中充满担忧,似乎他们都慌了神。
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五章 夜行()
乡民们惊恐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安,可却无人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其实胆子不也不相信任何鬼神邪说。只是那未知的,更让人感到忧心。
候三妹想提醒我什么来着,却欲言又止,只是悄声告知我不必担心,今晚早点到达爷爷那里,把这里的事情详细告诉他便可万事大吉。
晚风清凉,灌进车内,让本来炎热的车凉爽不少。当夜彻底暗下来,车内说话声也小了。
许是白天赶集太累,乡民们都打着盹。昏昏沉沉中,我也不知何时,竟然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模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令我奇怪的是,我座位旁不是候三妹吗?本想睁开眼,可脑袋晕乎乎的,眼皮沉重。
完了,难道我晕车了吗?
突然,一支冰冷的手搭在我肩上,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我知道这人定时旁边刚坐下,肩上那干枯的手,以及老人特有的语气。猜想应该是位上了年龄的人。
不待我仔细思索,这人竟然慢慢靠近我,如同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块,让我周身发冷。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朝我挨过来,而且好像此人全身都湿透了。外面下雨了吗?黔贵一带地区多雨,晚上下点雨倒很正常。
我努力的睁开眼,一张布满皱纹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顿时吓得我身体往后靠。
的确是位老人,身着一身青色衣服,如同睡衣,头发花白,手拄着一根漆黑的木棍。但老人衣物并未淋湿,我朝窗外看了眼,虽然天色已完全看不见,但依旧能看出并未下雨。
暗想,可能是刚才睡的太沉,产生错觉。
“老人家,你是在叫我吗?”老人直盯盯的看我,我微笑问道。
“小阿郎啊,你可以把我东西还我吗?我时间马上到了,得下车啦。”老人沙哑的声音,听着很费力。
东西?什么东西?我左右环顾,才发现,此刻车上竟然就只有我和老人了,其他人什么时候下车的,候三妹呢?她不是和我到同样的地点吗?
查看了一眼我带的行李,发现一样不少,微微松了口气。
回头望着老人,我忙微笑道:“老人家,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何时拿了您的东西?”
也不知到了何地,我大声询问司机,喊了几次,司机却头也不会,根本不理会我。心里忍不住暗骂,别是把我拉错地儿吧?那样我可就惨了。
“拿了,拿了,你拿了,为什么不还给我,为什么。。。”旁边的老人开始喋喋不休,也不听我解释,问也不答,就自顾自埋头自语。
一时间,让我手足无措,仿佛觉得老人很可怜,可我又摸不清由头。待我想再次和老人谈论时,车停了下来。车门竟然自动缓缓打开,车上就我和老人,难道这老人要下车了?
然而,老人根本未动,依旧坐在我身边。
“客人,你该下车了。”司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我确信,这是对我说的。
望着外面荒郊野岭,漆黑一片,我他妈到底到哪里了?就让我下车。
“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还未到黔西啊?”
“到了,你的车早到了,回去吧。”声音低沉,飘飘散散的传来,如同九幽深处传来的倾诉,带着魅惑、久远。
“记得还我东西。”身边的老人突然拉着我,激动的说道。
乱七八糟,我根本反应不过来。脑袋一片混杂,模糊一片,视线昏黄不定,整个人如同快要睡醒,也像刚要睡着。
“小阿哥,小阿哥。”
这声音很陌生,也有些熟悉。
侯三妹的声音,瞬间把我拉入清晰。我发出一声惊叫,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车上,车内并非只有我和老人,乘客满满,而在我身边的老人不见了,换成了候三妹。
竟然睡着了,更可笑的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只是我笑不出来,这莫名其妙的梦境,以及那老人让我有些害怕。
掀起鞋底,悄悄了看了眼,鞋底沾满黑色燃烧的灰烬。
我拿了他什么东西?
用力甩甩头,才发现自己背上衣物被汗水浸湿,额头汗珠不停往下滴。
“小阿哥,咋啦?一上车你就睡着了,走,到站赶快下车。”侯三妹笑着帮我收拾东西,动作利索,而我却似乎根本没有清醒过来,脑袋沉重的跟着下车。
路通到黔西,剩下就是山路,还好山路并不远,就几里路。当听候三妹和另外一个乡民都去爷爷所在村寨,要一起赶路时,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山路难行,路面低洼不平,大山中就这么一条崎岖小路。四周被森林笼罩,遮天蔽日,就算有月光也透不下来,更别说连个毛月亮都没有。
乡民走在最前开路,候三妹居中,我紧跟其后。一路上说说笑笑,特别是候三妹,不时唱起山歌,歌声在森林中回荡。
刚行不到几分钟,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可回头几次,尽是一片黑。带着疑惑,我竖起耳悄悄的听。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虽然听不见脚步,可那拐杖触地的声音。。。
拐杖?我忍不住发冷。
不,那只是一个梦。
一会儿,背后竟然有微弱的哭泣声传来,带着祈求,又有些怨恨,像在述说。
我猛然回头,声音戈然而止,除了一片黑,哪有半点动静。
“三姐,你听见有人哭吗?”我声音竟然在颤抖。
“小阿哥害怕啦?”候三妹回过头,对我戏笑道:“那不是哭声,在我们山林里,很多夜鸟总在夜晚出没,喜欢模仿人,不仔细听,的确挺吓人的。”
“对对对,三妹说的对,小阿哥习惯就好啦。这些贼鸟,我小时候都被他们吓哭过呢。”乡民揣着气,因为他帮我背负了大部分行李。“后来有次让我逮着机会,安几个陷阱,一下抓了好几只,养在家里,结果没两天就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怎么了?”
“那贼鸟,白天倒是安分,一到晚上换着声音的叫,那叫声别提多恐怖,我家那孩儿吓得噩梦连连。”乡民咬牙切齿,又有些忌讳的道:“本打算宰了下酒,可邻里老人都说不行,这鸟伙伴多,以后要报复,而且报复起来比黄大仙还吓人。可气的是,放了那贼鸟,它竟然围着房子边转边骂,把我气的。”
“鸟还会骂人?”我不禁逗乐了,心里一下没那么紧张。
“可不是。”乡民看来怨恨颇深啊!
“这应该是猫头鹰吧,但是我记得猫头鹰只会发出咕咕声啊?”我问道。
“我们都叫它夜鸟,有人说是鹰鹃,谁知道呢?你听,它又开始叫了。”乡民停下脚步,我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倾耳听。
黑蒙蒙的森林中,遥遥传来一声声叫声,声音如同猫叫,带着凄切,又如同婴儿哭泣。隐隐约约,时而消失,却是那么真实。
然而,让我背后发凉的是,我所听见的声音根本不是这样的,难道这鸟真的会不同的叫法?
就在这时,背后那声音再次传来,感觉越来越近。为听的更清楚,我紧闭双眼,连呼吸都停止,生怕漏掉一丝声音。
没有脚步声,却拐杖触地的声音。似乎又有说话声,只是声音沙哑,像脱力的人嘶哑的呐喊,却怎么也叫唤不出。突然,一双手用力的搭在我的肩上,我再也沉不住气,猛地回头。
一张惨白的脸,圆圆的,光着脑袋,只是七孔布满血迹,双眼凸出,眼珠子都快掉落下来,嘴巴微微张开,吐着血沫。借着灯光,我彻底看了清楚,这那里是人分明就像是从坟墓刚爬出来的厉鬼。
我一声惊叫,下意识抬腿就是一脚。
叫声把乡民和候三妹都吓住,而当他们看向我时,二人同样发出惊呼声。
“鬼啊!”。。
第六章 金龙道人()
那鬼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虽算不上壮,脚力还是有些。
只是鬼还能怕疼?怎么踢上去跟踢人一样。
“哎呀,原来小阿哥跟阿公学过,也会抓鬼啊?”候三妹见我大发神威,惊喜的跳起来,旁边的乡民也崇拜的盯着我。
我会抓鬼?要真是鬼,我跑的比谁都快。
他娘的,这分明就是人啊!
“额。。。饿。。。”
地上的人捧着肚子,痛苦呻吟,可嘴里就是吐不出话。
我用手电一照,哟,乐了,还是个胖和。
光着一颗闪亮的头,身着赤黄色的百衲衣,可不论怎么看,胖子身上的百衲衣,都显得不对称。
望着那圆乎乎的脸和肥胖的身躯,心中暗想,看来这两年和伙食不错啊!挺养人的。
“原来不是鬼啊!”侯三妹也凑近一看,发现是个和,脸色瞬间就跨了下来。
我心说大姐,要真是鬼,你就发现,我早跑了。
也不知到那时你还能不能兴奋。
“这和喉咙沙哑,应该是很久没喝水了,渴的说不出话来了。”
和狠狠瞪了眼候三妹,似乎不满她的态度。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不能说话,原因渴了。
“三姐,你带水了吗?”我回头问候三妹和乡民。
谁知都没有水,毕竟山路不远,不会刻意带壶水在身上。
“水没有,但是我跟爷爷带了酒,可惜你是个和。”我突然想起从城市带来的窖藏,对着和戏弄的说道。
谁知这和拼命的点头,这厮要破戒啊!
“和不是戒酒肉吗?”候三妹好奇的问道:“难道电视里面说的都是假的?”
从包里翻出一瓶20年窖年的老窖酒,递给和道:“那,我可先说清楚啊,这真是酒,你虽然不怕破戒,但也。。。”
话还未毕,酒被和一把抢过去,瓶盖一宁,就如喝白水,咕噜咕噜两下,一瓶白酒就没了。
看的我们目瞪口呆,我喉咙忍不住滚动,自语道:“难道现在寺庙真允许和喝酒了?”
“小阿哥,我看这和肯定是假的。”侯三妹小声在我耳边提醒道。
“嗯,的确,和怎么会喝酒。”这么能喝酒的和肯定有问题,看来今天是遇见一个假和。
“一定是野鬼变的和。”
“。。。。。。。”侯三妹思想跳跃太快,我有些跟不上。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和打着饱嗝,意犹未尽,还特意看了眼酒名。“这酒真不错,下次道爷我就喝它了。”
“呵,我说和,这大半夜的,你没事跑到我们背后吓人,有何用意啊?”这和,简直不积口德。
“谁吓你了?”和声音依旧沙哑,想提高嗓子,结果连音调都变了。“咳咳。。。道爷我容易吗?嘴哑,无力,靠一根木头棍子拼命追赶你们,不就是喝口水吗。”
“看你的样子,怕是几天没喝水了吧?”我托着下巴,环视四周漆黑的山林道:“这山里别的没有,水不缺吧。”
“道爷我去了。。。哼!”和意识到什么,突然闭口不言,目光轻蔑的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视而过,才得意的说道:“道爷我得上天宠幸,灵光闪现,为不失天机,闭关悟道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直到今日才算功德圆满,从冥想之中醒来。可惜啊,我忘了自己还是凡人之身,未能得道功成,辟谷之境。七七四十九日啊,从未进过食。”
“真、真的?”侯三妹和乡民痴呆的望着和,被和忽悠的一愣一愣。要是和再忽悠下去,怕就得跪地膜拜了。
“得得得。”我忙伸手打住和,白了眼候三妹,道:“我说三姐,这和的鬼话你也信,你咋就那么好骗呢?”
“原来他在骗我啊?”说着,候三妹那干练的性格,挽着衣袖就要上前收拾和。
“嘿嘿,我说这位美丽的仙女,道爷我不过打个比方,打比方,你别急啊。”望着候三妹泼辣的样子,和瞬间屈服。
见和那嘻哈样,我冷冷一笑道:“我才不管你这和干嘛去了,好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酒你也喝了,现在我们可要回寨子,你可别再出现在我们身后啊,下次我可真把你当鬼了。”
“别啊!我说兄弟,我佛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小道现在全身乏力,你就忍心丢小道在这荒郊野岭?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和那肥胖的身体轻巧灵活,转眼就滚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腿,可怜兮兮的求道。
“你佛?你这假和,佛祖要是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在它手下抹黑,怕早叫你去西天述职了。”
“谁说道爷是和啦?啊。。。就你们一口一口的叫着,道爷都还没时间纠正呢。”和双腿盘膝,正襟危坐道:“记住了,道爷我乃是名道士,世人都尊称道爷我为金龙道人。”
“金龙道人?道士?”我们三人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疑惑的打望和。用手指了指和的头和衣服,意思是你这身打扮不是和是什么。
“切,我当多大点事儿。”金龙道人撇了撇嘴,仰着头高傲的说道:“佛道不分家,再说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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