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宫家的人靠近妹妹,林芳语就会如坐针毡。即使她知道宫老爷并无恶意,但还是对他心存戒备。应该说,她对宫家的每一个人都怀着敌意。是啊,吃一堑长一智,谁会去饶恕伤害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呢。如若当初只是宫夫人一意孤行,那这笔帐就算在她一个人身上好了。然而不止是宫夫人,还有宫妙音,宫妙彤,甚至是为此妥协的宫老爷,同样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都应该为此付出曾经索取的代价!
林芳菲揉揉眼睛:“菲儿好困。”
林芳语便附和道:“其实还有一个人比我们更受累,此行从金阳到宫家,还要更多的感谢望表弟。若非他及时赶来,语儿只怕也要葬身崖底了。几日奔波,想望表弟也是倦了吧。”
一直静默的宫妙音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向林芳语。林芳语大胆地与她对视着,顺带回以一个优雅的笑容。
从头到尾都被忽略的宫柏望忽然被提起,一众人的眼光尾随而至,宫柏望有些无所适从。在触及到宫老爷飘忽的眼神时,宫柏望更是不知所措。
“父亲大人。”宫柏望拘谨得很,与之前的宫家嫡出少爷可谓说得上是天渊之别。
宫老爷将嫡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随口道:“你做得很好。”
只几个字,就让宫柏望心潮澎湃起来。再看对面的宫夫人,也很是激动的样子。
林芳语暗自腹诽,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怎么姨父对这个嫡子的态度,与前世相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父子之间,好似隔着巨大的鸿沟。
顺着大厅看过去,还少了一些人。林芳语顿时明白了,宫柏望是嫡子,可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庶长子。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宫老爷第一次做父亲时候的凭证,也是他初为人父的喜悦所彰显的对象。加上宫柏望平日仗着嫡子的身份作威作福,与宫家提倡的家风格格不入,是以宫老爷心中,可能对嫡子不满超过他嫡出的身份。
原来如此!看来姨母不只是想拉拢她们姐妹,更多的是要利用她们在宫老爷面前树立形象。
“是,老爷,我会安排好。”多年夫妻,宫老爷一个眼神,宫夫人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送走了宫老爷,宫夫人则先叫走了亲子,让人送走了两个女儿,待大厅只余下自己,这才笑看着自己的一对外甥女,道:“语儿,菲儿,这里虽是宫家,可我却是你们的姨母,所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姨母。”转头对林芳语道:“你表妹就是那样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是个不会说话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要惦记你们,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若是她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你也要看在她是你表妹的份上,多体谅一些。”
这便是变相地赔礼道歉了,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林芳语想到垂钓者和鱼儿之间的关系,垂钓者用鱼饵引诱,直到鱼儿上钩,便将其拉起,放至砧板,再做刀俎。而灵敏的鱼儿,则会悄然吃了鱼饵,在垂钓者拉起鱼线之前,游回水中。如今她和姨母的相处方式,不正是垂钓者和鱼儿之间最真实的写照么?
现在说谁胜谁负,还言之过早。
“姨母哪里的话,是我和妹妹多有打扰才是。”林芳语也笑着回答道。
宫夫人笑了笑,没说话。在下人的带领下,将林芳语姐妹带至一处院落,早有下人推开院门,宫夫人一边笑着一边介绍道:“姨母当年到汴都林府做客的时候,也见过语儿你的院子,只不过那时候菲儿年幼,还是跟着姐姐的,所以姨母就擅自主张,将菲儿的客房也设置成和语儿你的一样。索性也隔得不远,互相都有个照应。”
又指着对面不远处,几颗槐树半遮半掩之中的一处院落道:“那边就是音儿的闺房,离你们不远。姨母想着你们多年不见,表姐妹间也该多说说体己话,你们姐妹年纪又相当,所以特意安排在这里。至于你房间的布置,还缺什么少什么,或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可告知你表妹。这宫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林总总,总有那么些事是个羁绊,所以姨母有时候难免无法分身,你寻你表妹去,也是一样的。”
宫夫人的动作的确很快,林芳语是在父亲过世之后,才开始挑起家里的大梁。反观宫妙音,竟然早就在帮着宫夫人打理家务了,可见宫夫人是有心要把她培养好,以便日后到了婆家,做了正妻,好好地处理庶务。
真是可笑,前一世宫妙音也是早早就学了庶务,最后嫁进宁家,国公府的庶务却轮不到他们这一房。只是不知道,这一世她会嫁的是谁?是正妻还是,平妻?
前一世的自己可真是傻啊!林芳语感叹着,眼光一扫,又回到了宫家宅院。对面是宫妙音的住所不假,妹妹的院子也挨着她不错,可她替妹妹安排的院落,离宫柏望不也是很近么?如此昭然若揭的目的,林芳语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她站在院门口,笑着对宫夫人说道:“让姨母费心了。只是临行前母亲交代过,要语儿无论如何也要把妹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语儿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逆母亲的意思,相信姨母也不会让语儿为难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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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中()
第三十章几人欢喜几人愁中
宫家少爷小姐的房间间隔不远,应该说嫡子女的相对比较近一些,以一座拱桥为界。拱桥的那边就是宫柏望居住的院子了。至于客房,按道理是相对主人比较远的地方,避免有些主人家的事情被无意偷听到。因而宫夫人的这一招,还实在是来得突然。好在林芳语两世为人,早知凡事多留个心眼,不然怎么被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她转头一看,对面宫柏望的院子旁边不远处,隐隐约约有另一处院落,掩映在苍茫的目色之中。她莞尔一笑,顿时心中有了头绪。
这边宫夫人像是料到会被拒绝一样,也不恼,只笑笑道:“我就说你们姐妹情深,是不舍得分开的。只是你彤表妹建议,说女孩子大了难免也要有自己的空间,你瞧瞧那丫头,话虽如此说,自己还不是成天地往你表妹的屋子里跑。”
适才在客厅的那一出,宫夫人被将了一军,但那是被自己的丈夫误会,宫夫人怨不得别人,因而心底里怨恨林芳语,若非她将表姐妹认错,又岂会出现那样的状况?想她将宫妙彤养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讨好自己丈夫么?若然这个风筝被放走,她是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弥补的。她虽不待见宫妙彤,面子上却是十足十的慈母,容不得被人下了绊子。
林芳语心中冷笑,这见缝插针的本事没落后啊,她以为她来一趟就是为了离间她和宫妙彤的关系么?还担心宫妙彤会与她这个外人勾结,真是笑话!像宫妙彤那样的脑子,她林芳语还不屑合作呢!
不过做合作者是一回事,就凭宫妙彤在宫老爷心中的地位,这枚棋子倒是很可用的。若非前世宫妙彤害过她们姐妹,这一世她还真不想去得罪这样一个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小白兔。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因果循坏而已。
“彤表妹天真无邪,看着是叫人喜欢。”林芳语接了一句,好似真的很喜欢宫妙彤似的。
宫夫人心中“咯噔”一声,她说这句话本来就是想阻挡林芳语结交宫妙彤,谁知道是帮人锦上添花了,看林芳语的架势,也很乐意与宫妙彤相处似的。宫夫人心中立时像猫抓的一样,也不能表现在外面,便打出亲情牌来:“是啊,这就是做庶女的好处,什么都不用管。哪像你表妹,早早地就要学规矩,少不得还要提点着,事事规行矩步。语儿你也是嫡出的,你表妹的处境,你该感同身受才是,毕竟你们都是嫡长女呢!”
林芳语不置可否:“打从父亲和母亲成亲,就搬出来单过了,宅院里的事情,恕语儿孤陋寡闻了。”
她想告诉她哪个是亲戚,她就偏偏要跟她和宫妙音撇清关系!
再次被堵回来,宫夫人已经不奇怪了,她将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林芳语的,忽然哽咽道:“是啊,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母亲,她嫁的比我好,子女比我多,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呢!打从知道你父亲身亡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担心你母亲会接受不了,如今看来,有你这样的孩子承欢膝下,想你母亲也该舒心不少。”
“母亲一切安好,我们临行前,她还让语儿问候姨母。”
宫夫人面露慈爱地说道:“是啊,我与你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你和你表妹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来的,可好歹也带着一样的血脉。”
“姨母说的哪里话,语儿对音表妹也是挂念得很。还有望表弟,此次要不是他赶来,只怕语儿和妹妹也是凶多吉少了。”
宫夫人笑得更慈爱了:“都是一家的姊妹,还那么见外做什么。姨母也只有你和菲儿这两个外甥女。”
看来还在为林芳语一来的称呼耿耿于怀呢,也是,她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先不说其他的,就单单如今林府的走高,就够让人眼红巴结了,何况是宫夫人娘家的亲戚,宫夫人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人看到她这个姨母是多么的和蔼可亲。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宫夫人当然不想白白地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应该说,这场作秀,不管是宫夫人调和夫妻关系的调味剂,也是她在婆家大显神威的好机会。还是为自己的儿女谋划前程的捷径,宫夫人不可能随便放弃。
要想达到这些目标,首要让林家姐妹喜欢她,也喜欢她的儿女。
怎么能那些庶出的子女一样对待呢!
林芳语假装不懂地问道:“姨母此话何意?语儿不明白,还请姨母赐教。”
宫夫人就等着林芳语跳进这个坑来,眼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她便道:“这宫府,其实与你最亲的,莫过于你的表弟表妹,不是么?”
林芳语乐意看宫夫人憋成内伤的样子,故意装傻道:“这个自然是,姨母的意思也是母亲的意思,我们来之前,母亲也是如是说的。”如若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年宫大人是会进京述职的,也顺带举家迁移,届时姨母也会与母亲重逢。她记得那时候就是软弱的母亲却因为弟弟的事情不肯松口,被宫夫人摆了一道。所以现在她要先埋一个坑,让姨母误会母亲仍旧同当年一样软弱可欺,否则的话,她这出戏也唱不到头了。
果真宫夫人听了此话不再多言,林芳语便继续道:“其实语儿一直都知道姨母是疼爱我们姊妹三人,但语儿毕竟过门为客,有一些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
宫夫人皱起眉:“语儿此话何解?”
林芳语娓娓道:“姨母请想想,若是语儿一来就表现得与望表弟还有音表妹那么亲密的话,姨父见了又会怎样呢?虽说语儿是姨母的嫡亲外甥女,然而女子出嫁从夫,太过冷落彤表妹,很容易让姨父不满,也更加会让他误会姨母,认为姨母对彤表妹的好,都是当着他的面,背地里却不知是如何了。”
宫夫人倒吸了口凉气,她倒是没有往那一处想,这些年只要是她女儿有的,就从来没有缺过宫妙彤的,她一直以为老爷对她是百分百信任的,直到今天那个庶女当堂哭泣,老爷的那种眼神,宫夫人仔细一想,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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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下()
第三十一章几人欢喜几人愁下
宫夫人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到自己的寝卧的,她想相信林芳语的话,站在她的立场,那话虽是有几分冲突也不是全无道理,然而一想起几日林芳语的种种不合作,她又觉得这个外甥女此行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最终嬷嬷的话让她恍然大悟“那林小姐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夫人您才是宫家的主母,还是她的姨母,她能翻过您去?”
宫夫人这么一听,果真觉得比任何话都受用,这时候再想起林芳语的那些话,竟无一句不是想依靠她这个姨母的,宫夫人因而多了几分底气,走起路来也脚下生风,刚好与室内的宫妙音撞个正着。
宫妙音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她反复踱步,终于见到母亲回来,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就上来了,母女俩撞了一下,还是宫夫人先定下神来,小声地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若是你妹妹看到也跟来了,那怎么是好?要是你父亲看到,又以为我疼你多过你妹妹了。”
“她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同意?”宫妙音可不管什么,直接就问出了口,看着母亲不善的脸色,这才很不情愿地说道:“放心吧,她早被我哄回房间了,这时候可能已经就寝了吧。”
宫妙音口中的她当然是指宫家的庶女宫妙彤,宫夫人听了,这才神色一松,喝着茶道:“她们姐妹今日刚来,说这些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母亲!你和她母亲是嫡亲的姐妹,她不向着你向着谁?”
宫夫人白一眼女儿,看她急躁的性子,道:“你看看你表姐,性子多沉稳,还是先学学如何修身养性吧,其他的事情,无需你担忧,母亲自会替你操办好。”
她可不想女儿过早地卷进这些是非里面来。
宫妙音嗤之以鼻:“她叫沉稳?她沉稳是因为她没了父亲没了依靠,还有个不懂得为她打算的母亲,她还不是不得而以为之!”
宫夫人吓得捂住女儿的嘴,往四周看了看,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被人听见了还了得!”
宫妙音扭头:“怕什么,这是宫家,还是母亲你的寝卧,还怕有人偷听不成?”
宫夫人叹气,女儿平日也不是这个样子,打小她就请了各种老师来教导,在人前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有在她面前才会使些小性子。宫家在金阳也算是大户,还有个做官的,身为宫家的嫡出小姐,哪次出去不是威风凛凛,哪户人家的女儿不是对她宫妙音顶礼膜拜,也只有今天,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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