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
风尘仆仆的宫柏望,脸上还带着重逢的喜悦,就被薛氏责问。他好生气,刚张口,薛氏又是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可知汴都距离金阳路途甚远,你表姐表妹是闺秀人家,哪里能够经受这许多的折腾?你若早一日到,她们便少一日受苦,何苦还要我在这里苦苦地等,备受煎熬?”
“母亲,不是这样的”听见母亲越说越离谱,宫柏望忍不住了,走之前母亲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她答应过他会有奖赏的。眼下非但奖赏泡了汤,他还受了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宫柏望就不愿意了,可他一向听惯了薛氏的话,一时间想反驳,竟不知从何说起。视线从母亲身上滑过,落到林芳菲,继而到林芳语身上,宫柏望眼一亮,就向林芳语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芳语抿起嘴角,故意不看他。而是认认真真地观察着薛氏。只见她穿着一件海棠红的衣衫,高高的发髻上银簪入鬓,鬓上几支珠花插针,髻边一串长长流苏,一直摇曳到后脑勺。林芳语甚少看到有人穿海棠红这样的好看,还是在这样的年纪。岁月好似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身影依旧婀娜多姿,她的容貌依旧美艳非常,她的声音依旧甜润如昔。站在远处看,她还是那样高洁圣雅。
她有着和母亲相似的面容,可是为什么,这样相似的面容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颗心。一颗心那样善良,一颗心却那样的狰狞。
如果我撕下你隐藏的面孔,露出你本来的面目,不知道宫家,会如何应对呢?而宫妙音,你又如何应付?
“姨母,你错怪望表弟了。”林芳语笑意盈盈地看着宫夫人,说道:“若非望表弟及时赶到,只怕我和妹妹,也见不到姨母了。”
“出了什么事?”宫夫人神色一拧,看着宫柏望,问道。
林芳语倏然睁大了眼:“望表弟你不是说一切都已让家奴率先回禀,难道姨母还不知晓我们遇到劫匪的事么?”
“到底怎么回事?”宫夫人生气地说道。
林芳语慢慢后腿两步,道:“还是让望表弟来陈述事情的全部吧!”
“母亲,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进去说吧。”一旁的红衣女子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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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壁上观鹰雁斗 上()
第二十五章作壁上观鹰雁斗上
一身红色纱衣,腰上一个半扣蝴蝶结。简单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小簪,长长的头发垂落到腰际,朴素中带着优雅。清秀的小脸上镌刻着宫夫人的影子。
只一眼,林芳语就看清楚她是何人。乍然听到她开口,林芳语不禁在心中冷笑,还是如前世一样爱显摆,她也不能阻挡不是,于是便也“配合”着说道:“听音表妹这样一说,我倒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宫夫人这才意识到这是家门口,纵然有再多的话也只好咽到了肚子里,对林芳语姐妹道:“快进来吧。”一面吩咐着身边的老妈子,安顿林府带来的下人丫鬟。
林芳语半屈了身子,道:“多谢姨母费心。”说着在宫夫人虚扶之后站起来,却因用力过猛,往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宫夫人手一顿,神色就有些不明起来,旁边宫妙音手快,见状先扶了林芳语,轻言细语道:“表姐休要责怪母亲,皆因她过于担心你们,这才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原本在宫夫人伸手之时,林芳语早就知她非真心来扶,这明面上的礼数彼此都知,也无需当真。况她连日奔波,又因觉浅,一时受累站不住也是真的,绝非故意要在这个时候给宫夫人下脸子,让她在下人面前落了个刻薄的罪名。况宫家欠他们的,也不是这么一个丢了脸面就能揭过的仇,亦要时日分化。如此明显地跟宫家主母对着干,还让旁人瞧出了把柄,岂是她林芳语来的初衷?
然而宫妙音偏偏布了这一局,直接给她面上添堵。既全了宫夫人和蔼的脸面,又暗讽她的不识时务。借此还敲打了宫家一众下人,看看这过门为客的表姐,不过如此尔尔。
林芳语笑着摇头:“表妹可真是心细如尘,可是表姐我从未这么想过。汴都此时还是温热天气,可金阳似乎更多的是阴霾的天气,所以我和妹妹一时,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呢。譬如说早膳吧,在我们汴都,都是清粥小菜,哪里比得上望表弟为我们准备的饕餮盛宴。彤表妹,你觉得我说得是对还是不对?”
宫妙音,既然你敢对我开战,我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你要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先看看怎么度过面前的这一关吧!
宫妙音的脸唰地就白了,别人听起来林芳语是在解释,实际上是讽刺他们宫家是阴险狡诈之人,宫家的地皮是阴暗之处。其一汴都所谓万圣王朝的京城,素来人杰地灵,若是说它不是圣地,那为何历代君王都将此地作为一朝首都?若是出言,定然有冒犯圣言之嫌。
其二天子刚当政不久,正是反腐倡廉打得最响的时候,哪个做官的不是磨刀霍霍,要在这条勤俭节约的路上大刀阔斧,给天子一个忠臣良将的光辉形象。纵然是宫家的一把手,那个做官的宫大人,也是挖空了心思想着如何在此事上一炮打响,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入主京都?可以说举国上下,但凡是想保住官位的,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早膳时节大鱼大肉,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再传出去,那还得了?宫大人是早就严令奢侈的,若然被他知道三房不但不帮他反而拖后腿的话,宫老爷,也就是宫妙音的父亲,必然会被骂的狗血喷头。
宫夫人看着女儿气的鼓出腮帮子的脸,帮打着圆场,道:“语儿是许久不见姨母的表姐弟了吧,这是姨母的两个儿女。来接你的是姨母的嫡子,叫做宫柏望。刚刚来扶你的,是姨母的嫡女,叫做宫妙音。你刚才叫的彤表妹,是宋氏所出,但她姨娘已经不在了。”宫夫人说着指着宫妙音身后的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道:“这才是你彤表妹呢。”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在宫妙彤身上稍作停留,又继续笑看着林芳语。
有丫鬟过来上了茶,几人分宾主坐下。林芳语端起茶盏,茶碗里一股清香沁人心脾,用手轻捻着茶盖,林芳语笑道:“原来是彤表妹,怪我认错了。不过姨母也不能全然责备语儿,谁让姨父所出的表弟妹们,都长得那么的相似呢!而且适才在门口,语儿见望表弟和彤表妹挨着笑说悄悄话儿,这才误会了。”
宫夫人捏着茶盖的手蹲了一顿,没有立马接话,而宫妙音则阖下眼睑,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一再被抬高的宫妙彤此时则兴冲冲地向林芳语问起了汴都的风土人情。她长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圆圆的眼睑瞪大了着实也有几分烂漫之态。姨娘生她后而亡,为了笼络宫老爷的心,宫夫人一直是把宫妙彤养在身边的。所以这些年,若非不经人提起,宫妙彤早已忘记自己是个养在嫡母手上的庶女,行事比宫妙音这个嫡女还要顽劣!
但宫夫人是个怎样的人,林芳语却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是个女儿身,暂时碍不着她什么事,她也乐得拿来讨好自己丈夫。然而在原则上的问题,宫夫人当然还是偏帮自己的亲女的。因而宫妙彤吃穿不愁,但也明显被打压过几次,只是她缺人提点,一时不察。
没有眼力劲的人是最好打理的,林芳语不过轻轻递了个话题过来,宫妙彤就津津乐道起来。这样在明眼人看来,林家嫡出的小姐跟宫家庶出小姐相谈甚欢,反而与正经的表妹没有什么交集。在旁人以为,就是这宫家嫡出小姐不会招呼客人了。
林芳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她才会在喝茶的时候故作轻松地说出那些话来,悄无声息就挑拨了宫家嫡出庶出之间的问题,顺带把宫柏望拉下水去,说他疼爱庶妹比疼爱自己的亲妹更多。她倒是要看看,宫妙音这尊菩萨,可以忍多久?
宫夫人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她心机深沉,对所有人的所有话都会过滤,当然也觉察到林芳语的“不怀好意”,但是她疑惑的是,怎么眼前的外甥女,跟几年前来宫家做客的外甥女,性格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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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壁上观鹰雁斗 下()
第二十六章作壁上观鹰雁斗下
宫夫人见不得女儿吃亏,偏偏被人下了跘子。如果她再替女儿多说几句,会被人以为不谙待客之道。若是就此停歇,唯恐宫妙彤那个庶女骑到女儿的头上去。因而在这两者的犹疑之间,实则给了林芳语更大的机会。
看着宫妙彤一张鲜活的脸,宫夫人陡然想起了她过世的姨娘,没由来地就是一阵厌恶,然而宫老爷的面庞一闪而过,宫夫人不想因小失大,便道:“那就是了,对了,你母亲可好?”
想要岔开话题么?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林芳语笑了笑,道:“承蒙姨母挂念。”没有多余的话语,眼睛则看着宫妙彤一身的新衣。
要说这宫家的儿女,还真是个个都喜欢显摆。纵然不是一母所出,骨子里所流的血脉也是相同的。林芳语说的宫柏望和宫妙彤聚在一处说笑,也不尽然都是挑唆的话。然这正是宫夫人所担忧之处。
那宫妙彤见林芳语一眨不眨盯着她,也略有些羞赧。面上却是得意的,心中暗想京城来的人,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她一件衣衫就逗弄了过去。想平日在府中,她在宫老爷面前也多有几分脸面,宫夫人并不曾责难与她,因而助长了宫妙彤的嚣张气焰,越加忘记自己的身份。素日宫夫人对她都恩宠有加的,宫妙彤便也将宫夫人视作生母般。如今嫡母面色不好,嫡姐更是被将了一军,皆因眼前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为替嫡母嫡姐讨回公道,宫妙彤卯足了劲要给林芳语一个难堪。
“表姐你在看什么?”挖好一个坑,等着对方往里跳。
林芳语如何看不出她的盘算,也是自己预想之中,便顺着她的话道:“我在想世间竟然有彤表妹这样的美人儿,隐隐中还有音表妹小时候的样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音表妹小时候也是有这样的好气色,怪不得我刚刚会认错呢!”说着掩嘴一笑。
宫妙音倏然抬头,冷冷地瞪视着宫妙彤。宫妙彤先是一愣,继而接收到嫡姐怨恨的目光,也顾不得多想,便解释道:“表姐谬赞了,我怎么能跟四姐相提并论呢。”
宫妙音在宫家排行第四,宫妙彤比她小,是五小姐。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就是几个月,跟林芳语和宫妙音一样,都在同年。林芳语生于正月,宫妙音和宫柏望是龙凤胎,生在九月,宫妙彤则是腊月。
“哦?是么?那是我说错了,似乎彤表妹的容貌,比起那时候的音表妹,更胜一筹呢!”
但凡是女子没有一个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宫妙音再笨,也听出了话中玄机,何况她不笨。手紧紧地握着,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我”宫妙彤顿觉不妙,特别是嫡姐递过来的目光,分明让她觉得很陌生。她呐呐地说道:“四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情急之下,竟有些口不择言。
这叫人如何是好呢,要承认自己的美丽,肯定会间接伤害嫡姐,也会得罪嫡姐。要是不承认就更不妙了,只会让人借题发挥,说宫家好歹不分,论薛氏厚此薄彼。所以怎样回答都是错误的。
可惜宫妙彤想不到这一点,只是急于地撇清关系,要将自己抽离出来。
宫妙音却想到了,气呼呼地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嫡姐自然是一清二楚。”她将“嫡姐”二字咬得很重,眼神授意宫妙彤别再开口,但后者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心中想何曾被嫡姐这样当面的责备过,一时心中难过,竟然呜呜咽咽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不曾责备于你。”怒火中烧的宫妙音实在压抑不了满腔的怒火,将一席火苗投向宫夫人,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关键时刻联合外人来攻击我!
“彤表妹这是怎么了?”林芳语一副看好戏的样******妙音没好气地说道:“她有些受寒,经不得风吹。来人,送五小姐回房歇着。”待我撵走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再来单挑你!
林芳语感叹道:“没想到彤表妹刚才还是意兴阑珊,神采飞扬,这一会子就病了,倒让我想起有关金阳的一些传闻。都说这金阳人杰地灵,但是天气变化却是瞬息万变,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你看那艳阳高照的下一刻,说不清就是瓢泼大雨了。”
宫妙彤微微笑道:“那是因为表姐对金阳还不够了解,天气变化何所畏惧?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表姐你可得早点入乡随俗的好,免得到时候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弄得个水土不服,回头姨母见了,也会心疼,要是怪罪我母亲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就不妙了。”
“表妹说得是,听音表妹这样一说,我倒是豁然开朗了起来。姨母与我母亲是一母同胞,有着自幼的情分,我又怎么会担心姨母招待不周呢。只是音表妹你也要谅解,我们林家人丁单薄,父亲在世时没有一房姨娘,自然比不得姨母这里,花红柳绿的热闹。关于这一点,姨母也是知道的,可能音表妹你还不大清楚,在我眼中,从来就只有嫡子女,没有庶子女,所以才会,多看了几眼,多问了几句。原本我想姨母既然可以将彤表妹养在膝下,定然也是视如己出,不会在意这些个虚无东西。又想彤表妹既是庶出,又没了姨娘,就如图我们失去父亲般难过,是以惺惺相惜,多了几分感触。若是因此得罪了音表妹,惹得姨母难过,倒真是我的罪过了。”
宫老爷风流成性,一堆的庶子女是宫夫人最大的痛脚,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不好去接话。
宫妙音冷笑道:“表姐真是糊涂,庶出就是庶出,岂能与嫡出的相提并论。远的暂且不说,就譬如说姨父,若非庶出,当年也不至于要另立门户。若不是独自行军打仗,身边有可依傍之人,或许也可避免魂飞地府了。表姐你说是不是?”
林芳语不得不佩服宫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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