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卑劣的方法把我抢进府,还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逼迫我做他的小妾!可也不过是一时兴致,就在当晚,宁夫人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毒打一顿,把我丢进柴房!我在柴房过了整整半个月,那之后,就一直被锁在废院之中,每日只给一顿饭,后来连一顿也没有了!我拼尽全力活下来,就是想和父母团聚!哪知道半年前,我终于有了逃走的机会,回去却发现,我的父母,就在我被抢走的当日丧了命,我的家,也在当晚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宁国公,你说,如果我跑到县衙告状,会不会有人相信我?”
她的反问句,无疑用了肯定的结果。女子的眼泪已经流光,剩下空洞的眼:“我恨宁大老爷,更恨宁夫人!我知道她最看重的是什么,所以,这些日子,我化作下人,蛰伏在府内,就是为了今日!我要揭发他们!这个虚情假意的宁夫人,还有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宁大老爷浑身一顿,挤破头皮才想起眼前这个叫做梦儿的女子,对上宁国公如炬的眼,宁大老爷感觉头皮发麻,他唯唯诺诺地说道:“父父亲”
周围一片谴责之声,宁夫人没有狡辩的机会,她只是后悔,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她在暗中做着打算,只要不破坏她儿子的大事,一切的罪过都可以承受。
于是她呵斥道:“一派胡言!你说,这样言之凿凿,可有确实的证据?如果你拿不出来,我定不饶你!”
“证据?”女子冷笑:“证据就是在我被抢进来的同一天晚上,亲眼见到你派人杀了乳娘!你怕被人发现,命令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当时我为了躲避宁大老爷的追捕,无意撞见你的丑闻,所以你才想要了我的命!至于你为何要杀乳娘,想来不用我说,府里的人应该一清二楚!若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今日的新郎,想开来,他对当年乳娘的不告而别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我涂抹上那乳娘常用的香粉,他才会跑来!”
是念念不忘,不过不是你涂抹的香粉,而是我让人悄悄在香粉中增加某种介质。林芳语默念道。
“母亲!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宁仲成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不敢相信,就在当年,是母亲亲口告诉她,乳娘盗窃府中财物,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悄悄逃走。
宾客噤声,不屑地看向宁夫人。主家对待府上少爷小姐,历来是宽容的,因为乳娘大都是家中穷苦,不得不舍弃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斗米来伺候,一旦不用他们,都会送上丰厚的物质报酬,也是为了全主家一个好的名声。而且乳娘的指责只是哺乳,没有别的厉害冲突,根本不必要人性命,这与过河拆桥,别无二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东窗事发()
“事已至此,姑娘,说说你的要求吧!”宁国公眼皮未抬,直接问道,心里对长子很是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若非看在孙子的份上,宁国公是要把长子拖出去跪祠堂的了。
姜还是老的辣,宁国公摆明息事宁人,认错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起码比起那些拼命掩盖自己的丑行,不惜一切遮盖真相的人来说,宁国公敢于承担的个性还是很让人钦佩。林芳语看着他,想,当年她被宫妙音污蔑的时候,宁国公看她的眼神很失望,当真是失望吗?
一切都由不得回想,那女子的话已经稳稳落地:“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只要他和她,在我父母坟前磕头道歉!”
父母无辜受累,最后惨死,生为女儿,连最后披麻戴孝都没有做到,她如何不恨!
“你休想!”宁大老爷率先反对:“我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会跪一介布衣,一介村妇!”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宁大老爷如是想着,是万般后悔,怎么当初一时新鲜看上了这么个刁妇呢,现在反而落下把柄,这叫他以后在二房三房面前,还怎么有大哥的样!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了点。”宁夫人告诫道,她没有像宁大老爷那样强势,只是循循诱导:“就算是老爷冷落了你,你既然是宁家人,也该守宁家的规矩。”
内部消化和外部解决是两码事,内部没有人监督,做做面子功夫就足够,到时候所有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上,不怕这个叫做梦儿的女人能够飞出手心。敢破坏她儿子的好事,她有一千种折磨她的办法!
“我也很佩服夫人你的定力,已经东窗事发。还能镇定自若,莫非夫人以为,两条人命,可以这样让人轻贱?”
她咄咄逼人的口气,横眉冷对的面孔,生不如死的表情,着实让宾客为之动容。
“对不起,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了!”就在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议论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时候,宫夫人的一句话,直接把再坐宾客石化了!
无异于在江心投下大石,波光涟漪,叫人心潮澎湃。
宫夫人走在人群前列,过去拉自己的女儿:“幸亏还未礼成,音儿,跟母亲回家。”
宫妙音往后一退:“母亲,您别闹了。”
宫夫人非常严肃:“天地还没有拜完,这亲就不算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音儿,母亲不能让你白白委屈。”
宫夫人怎么不愤怒,她精心呵护到大的女儿,成亲当日出了这样的纰漏!就算嫁过来,宁国公府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此事蒙上污点,而且那女子言之凿凿,宫夫人怕宁夫人会委屈自己的女儿,所以前前后后这么一折腾,她干脆直接反悔。
“宫夫人这是何意?”宁国公深沉的声音问道。
宫夫人道:“宁国公,我敬你是长辈,本来不想说,但有句话不吐不快,我女儿不能与这样的公婆相处,若是她嫁过来,岂不是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母亲”盖头底下的宫妙音喊道,别的话她不能说,唯有出声,也算点到即止,不知母亲是否能理解,她现在的作为,才是真正给她添堵。
“音儿你别怕!有这么多大人夫人看着,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宫夫人扬起头,就是不肯松手。
“夫人舍不得自己女儿委屈,我又岂会委屈自己的孙儿?”宁国公一张脸从未变过,说出来的话也是铿锵有力:“夫人现在反悔,对令千金的名誉也不能做到完全无毁,况且拜堂仪式虽然只举行到一半,可令千金,却是从我国公府的大门踏进来,跨过火盆,踩过米穗,也算是我国公府的人了。就算夫人现下带回去,要另外婚配的话,也是要从我国公府讨要一封和离书的。”
所谓和离,是男女双方因某一事件或某些事件不能达成一致,确信无夫妻情分,双方都无过错的情况下,和平分离的方式。汴都已有几例这样的事件,大都出自皇家,所以宁国公,已经是给了宫夫人十足的面子,意思是,我对你的女儿,这个未来的孙媳妇,还是很看重的即便将来他们确实不能走到一起,也会让她体面地离开国公府,另谋良缘。
“是啊,宫夫人不会是想因小失大吧!”立时便有二房三房不断跳出来,附和着宁国公的话说道。在他们看来,宫家原就是攀附根深蒂固的国公府,如今还要得寸进尺,简直不知好歹。考虑到宁仲成娶了门第低下的女子,对他们利大于弊,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留下宫夫人来。
“我可以向夫人保证,只要我在国公府一日,就绝不会委屈令千金。至于他的父母”也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媳妇,宁国公略一沉吟,道:“国公府不是礼节繁琐的地方,日后只初一十五聚在一处,其余时间,便各自妥善安排吧!”
宁国公话音一落,二房三房面面相觑,不止他们,连宁夫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意思,要分薄她的权利吗?每个月就初一十五两天,那她这个婆婆是吃干饭的?宁夫人当年嫁进来,可没这么松快的日子,每日都要晨昏定省,从不间断,才有了今天主持中馈的权利。她早就想有个儿媳妇进门,一来为儿子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二来自己也要过过婆婆的瘾,结果宫夫人跳出来闹一下,就把她的权利剥夺了,宁夫人怎会甘心!当下就把宫夫人狠狠瞪了瞪,将恨意转嫁到她女儿身上去了。
“既然宁国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终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由不得生身父母了。”宫夫人倒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宁国公怎会看不出来宫夫人的目的,无非是要当着客人看宁家一个态度,她又不是真的傻,好端端的女儿在成婚当日带回娘家,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也有理说不清,不过是想借着此事,为自己的女儿谋取利益最大化了。宁国公心中有些不满,不知道有一个市侩算计的母亲,女儿会不会也是这般小气?
“至于姑娘你”宁国公对那女子道:“国公府可以重新找一处风水宝地,将你父母合葬,以后找专人照看,生祭死祭,皆有人上香磕头,姑娘你意下如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相生厌()
宁国公的话一出口,便赢得了不少赞叹。林芳语暗自称奇,想宁国公果真不是普通角色,观察入微,洞悉人的心理。这女子敢堂而皇之地挑选盛大日子出手,便说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要的无非是一句公道。那些利益的物质的东西,皆不在她眼里。
女子想了想,道:“既然是宁国公亲自允诺,我便相信你。”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势,可见她是抱了必死决心来的。林芳语悄声叹息,可惜她不肯留在汴都,如若不然,当真是个可以交往的对象。
她这样云云想了一些,那女子已经淡淡飘出视线尽头。她们不曾见面林芳语也是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能牢固掌握国公府的现状。
打从她重生那刻起,就密谋在国公府安插人手,这么久一来,她一直不曾与那人联系,这样按捺了整整几年,如今这人,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未雨绸缪,是她醒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若非有人手,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不可能安排好,叫人偷偷放了那女子一条生路,再激起她对宁夫人夫妻的仇恨。当然,没有她的暗中操持,这女子仅凭一己之力,也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能说是谁利用了谁,同样都是复仇,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女子也是聪明之人,她分明知道与她传递消息的背后,主谋另有其人,她却选择不看不问不想,也算是愉快的合作吧!
那女子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她要的,不只是这么简单。
看起来,宁仲成在成婚当日出丑,宫夫人爱女心切,为女儿谋划了一个好位置,她自己大概也是这样想,而实际上,宁大老爷和宁夫人非常恼火宫夫人的这一举动,在他们看来,宫夫人无疑是落井下石,原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的宁夫人,因此更加不喜宫妙音。
一心想嫁给宁仲成,与他双宿双栖,结伴成双的宫妙音,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婆婆,已经打心底里开始讨厌她。
而她,林芳语。成功地在这对昔日臭味相投的婆媳之间,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她满意地笑了笑,这是婚礼,没有人吝啬自己的笑容,多笑一笑,又有什么不好呢?
当喜娘热切地叫出“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时候,林芳语还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尽管重活一世,可毕竟宁仲成是她过去一切里的一切,唯一中的唯一,如今看着他,恍若隔世。
舍不舍得,和肯不肯舍得,是两码事。
她捂住心口,难受地皱起眉头。紫荆也发现她的异样,忙问:“少奶奶,是不是累了?奴婢扶您过去休息吧!”
紫荆的声音极低,又是在吵嚷的地方,林芳语痛得快要说不出话,她抓住紫荆的手:“快,我们回府!”
紫荆微微地惊诧之后,还是应道:“那少奶奶在此稍候,奴婢过去禀告大少爷一声。”
她们如今都是侯府的人,她是与白逍遥一块来的,她要单独回去,的确失礼。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只默默点头,咬紧牙关道:“你快去快回。”
说也奇怪,紫荆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不觉得疼了。那异样的疼痛来的快,去得也快。她看着宫妙音在婢女的搀扶下,向后堂走去,而宁仲成也是望着同样的方向,怔怔发呆,似还未回神。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她曾经无数次地踏足过这片地域,起初是梦幻里的天堂,最后是桎梏着的地狱。
她突然衍生了要出去走一走的想法,虽然身边没有人跟着,可这里她再是熟悉不过,便随意敷衍了几位夫人,独自走了出来。
忘不了对酒当歌,划拳猜谜的快意日子。
忘不了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甜蜜过往。
忘不了恩爱和谐,情投意合的片刻辉煌。
爱的背后即为恨。
当初有多爱。现在有多恨。
她摇摇头,都过去了。
花园水榭,小池假山,她一一走过,不时有宁家的下人路过,友好地对她行礼。她们或许并不能很熟悉地知晓她的身份,但是总是一副客客气气,对人恭顺的模样一切都有赖于宁夫人的调教,这是她惯用的迷惑外人的伎俩。
先前喝下的水酒,此刻因为被风吹过,也醒了一半。她自顾自地走着,下意识就来到了这里碧云天
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像是被镀上一层金边色,淡紫色的珠翠幔子,在微风中闪烁着迷人光泽,粉白的流苏床裙之上,是两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大红锦被。
宫夫人牵着她的手,笑盈盈地把她带进屋,说道:“这里就是你和成儿的婚房了,你表妹说,这些都是你喜欢的,你可满意?”
她微笑着含羞点头,竟一点也没有察觉,这所谓碧月彩云,人间天上的华丽屋宇,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牢笼,到死也没有逃离的牢笼!
金色,多么华丽贵重的象征,可她过得却连金丝雀也不如。还有粉白的床裙,哪里会有送白色做添喜之物的,宫妙音是巴不得她快点让出正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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