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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严见底下的客人趁着酒劲越吵越凶,反倒无人再理会他,赶紧几步退到舞台边上,吩咐站在舞台边管乐舞的风悦,“快,起乐,上群舞。”
欢乐祥和的乐声又在揽玉阁主楼响起,一队美貌舞姬踏着乐声从帐幕后舞了出来,姑娘们也趁机开始安抚客人……不消多久,整个揽玉阁又沉醉在今夕不知是何夕的热闹奢靡喜庆之中。
冰瓷摔下来时,高穆战也以为是舞技,直到房严几人冲上舞台他才察觉不对,心中不由一惊:出了何事?
站在高穆战身边的徐卫见他神色有异,马上问道:“殿下,可要我下去问问出了何事?”
高穆战未理徐卫,只转头去看高穆歙,哪知高穆歙也正转头看他,嘴角还挂着一丝高穆战也拿不准是否是挑衅的笑意。
“殿下?”徐卫见高穆战未理他,只望着高穆歙出神,又接着喊了一声。
“不急,冰瓷那边自有揽玉阁料理……”高穆战话还未说完,风云等人已架着冰瓷往帐幕后去了。
冰瓷摔下来后,陈魏等人也在议论纷纷,高穆战对徐卫说的话几人皆听在耳里,待房严的话说完,几人却不再说话,只转头望着高穆战。
陈魏等人皆是成精之人,房严的话他们无所谓信不信,眼下要紧的是高穆战如何说。要知天下女色何其多,高穆战虽夜夜宿在炽焰楼,也时常召集众人到揽玉阁为冰瓷捧场,却从未明言过要将冰瓷带回五王府。如此情形下,几人当然不会在情况不明时咋呼多话。
“我二哥三哥对冰瓷向来有爱慕之心,你们说冰瓷受伤,他二人为何丝毫也无心痛着急之色?”
此时此刻,高穆战突然冒出如此一句话,陈魏等人皆听得怔住了。只是未等几人说话,高穆战已转头吩咐道:“徐卫,你派个人去问问冰瓷如何了,然后此处留两个人,你与其余兄弟到四处逛逛,看看有何可疑之人或可疑之事。”
“是。”徐卫领命带着几个奔雷军的兄弟下楼去了。
陈魏等人一阵面面相觑,高穆战却已招呼道:“喝酒,喝酒,今夜可是为贺子成大人完成使命而来。”
自冰瓷从舞台上摔下,韩谨对他摇头之后,子成一直未说话,只在暗中观察各方反应,此时听了高穆战的话才不得以应道:“子成得以不辱使命,皆因殿下与诸位大人相助之故,子成不敢忘此大恩。”
韩谨对冰瓷的身手知之甚详,冰瓷摔下时,他心中不由暗呼一声“不好”,随即双眼马上不着痕迹的在场中扫来扫去,只是片刻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谨叔,可要我下去看看出了何事?”韩良小声问道。
“不急,先等等再说。”
“谨叔,冰瓷如今已是那高穆战的人,冰瓷出事他为何丝毫不急?”韩平在看高穆战等人的动静。
“可见谨叔先前所言甚是,不可将冰瓷与高穆战之事看得太重,也不要以为冰瓷可完全虏获高穆战,从而让高穆战对其言听计从。”韩良插话说道。
“就算如此,这高穆战是否也太无情——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冰瓷去接近高穆歙,那高穆歙至少不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韩平对冰瓷的遭遇很感愤愤不平。
韩良韩平在说话,韩谨依旧紧盯着场中,听了韩平之言忍不住说道:“人之有情有义、无情无义,也要视乎对何人何事而言。”
“谨叔,可有看出是何人下的手?”韩良懒得再理韩平,转头小声问道:“又为何要对一个青楼女子下手?”
韩谨一直在边看边沉思,过了一阵才答道:“也许不是对青楼女子冰瓷下手。”
“谨叔,难道……”韩良有些不敢相信冰瓷身份败露之事,要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对冰瓷起过疑心。
“上次澹兮之事,冰瓷身份极可能已败露。”韩谨应道。
此时风云几人架着冰瓷离开了舞台,楼下响起房严说话的声音,韩谨三人不再言语,只不动声色的打量场中各人,今夜他三人要盯的人实在太多。
自冰瓷坠落在舞台上,喜鸣就时不时偷瞄上韩谨三人一眼,只是三人的眼睛偶尔虽然会扫过她与坚叔,却并无多留片刻的意思,喜鸣不禁有些不耐。
“坚叔,那些人站在楼道上已有半天,冰瓷也已被抬下去,不过他们好像并未怀疑到你我身上。”
“应该是未想到我们会对冰瓷下手,所以未怀疑到你我。”
“也是麻烦,要不想个法子让他们知晓是我下的手。”
“公主,你想如何做?”坚叔警惕的看了喜鸣一眼。
第一百二十六章 鹿死谁手(五)()
风云风雨风絮三人架着冰瓷走到帐幕后就看到风宜。
“主事大人,冰瓷姑娘……”
“你与风雨先将冰瓷姑娘送回炽焰楼,风絮去请齐先生。”风云的话还未说完,风宜已打断他。
风宜房严从楼上下来后一直严阵以待,二人虽未想到今夜的风波会始于有人对冰瓷下手,不过冰瓷一落在舞台上,房严还是马上冲了上去,风宜则闪到帐幕后紧盯着场外动静。
“风主事,我家姑娘已是神志不清,你如何能让齐先生为她医治!?起码也该请个郎中才是。”
冰瓷在场上献艺,词香墨香照例在帐幕后等着她。风云三人架着冰瓷走进来时两人已围了上来,见冰瓷脸色青白,半昏半醒,两人不知出了何事,心中甚是着急,此时听风宜如此说,词香马上质问道。
“我们揽玉阁的人病了,向来由齐先生医治,冰瓷姑娘的伤为何不能由齐先生医治?”
词香墨香平日里仗着冰瓷的势,没少对揽玉阁的侍者侍女、风云风雨等人呼来喝去,只是风宜房严说冰瓷一帮人在揽玉阁算是客,让大家忍忍就过了。此时风云见词香对风宜也是如此无礼,一句话马上顶了回去。
平日里风宜房严对词香等东风笑的人甚是客气,不过今日多事之时,词香还如此不分轻重,风宜心里不免也有了几分不耐,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怒火,只是面上没了笑意,“词香姑娘,冰瓷姑娘既是揽玉阁邀来的贵人,揽玉阁自会保她无虞。”
“哼……”词香还想再说,墨香见风宜面色不善,赶紧拉着她说道:“词香,风主事所言甚是,揽玉阁定然不会让姑娘有事,况且还有五殿下呢。”
风宜风云几人听到墨香的话不由齐齐皱了皱眉:一个丫鬟竟然也用高穆战挤兑揽玉阁……风宜又压了压心中怒火,自己怎会去与两个丫鬟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此时冰瓷已完全不能站立,风云只好将其抱起。风宜使了个眼色,风云点点头,赶紧往炽焰楼去了,风宜风雨跟在他身后,风絮则去请齐先生。
风云将冰瓷放在炽焰楼三楼寝房的卧榻上躺好,此时风絮与齐先生也到了。片刻后,房严也急匆匆赶了上来。
“底下如何?”风宜问道。
“都已安置好。”房严说着看了看守在卧榻边的词香墨香,随即转头冲着风云使了个眼色。
风云见状马上走到两人身边,拱手客气说道:“词香姑娘、墨香姑娘,还请两位在外面等候。”
词香墨香自然不愿出去,不过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风宜房严此时皆是面若寒霜,风云则是嘴上说的客气,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两人微一迟疑还是出了寝房。只是词香到底心有不甘,边走嘴上还在边念叨:“这齐先生只是个账房先生,平日里看看你们揽玉阁的姑娘伙计也就算了,我家姑娘可是千金之躯……”只是她话还未说完,风云已关上房门,风絮则跟着两人走到门外,然后守在门口不准人靠近。
词香墨香只好打消在门口偷看的念头,怏怏走到一边坐下,其余小丫鬟早已被风雨赶走。
“刚才五殿下差人来问冰瓷姑娘的事,我说姑娘受了伤,已经去请郎中了,然后那人就走了。”风云关上门后,房严继续说道。
风宜点点头未说话,转身盯着正查看冰瓷伤口的齐先生。
齐先生本名齐汤,其人确如词香所言,是揽玉阁的账房先生,平日里揽玉阁的姑娘伙计有个头疼脑热也会帮忙开两副药。不过词香等人不知的是这齐汤乃是医中圣手,只是因不得已的缘由暂时寄居在揽玉阁,此事只风宜房严二人知晓。
“大人,可有可疑之人?”房严问道
“客人太多,一时还未发现可疑之人。”风宜嘴上应着房严,眼睛却一直盯着齐先生那边。
“到底是何暗器,如此无声无息——风云他们,还有大人与我,皆是全神戒备,竟未察觉其丝毫踪迹。”
“并非暗器无声息,只是大家皆未想到会有人对冰瓷下手,所以疏忽了。”风宜说着转过头来,想了想又疑惑说道:“来人为何要对冰瓷下手?此事与二王子先前的古怪是否有干系?”
房严听后想了一阵,未答反问道:“大人,下手之人会否是冲我揽玉阁而来?”
“嗯,也有可能——冰瓷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虽非揽玉阁下的手,不过到底是在揽玉阁献艺时出的事,东风笑与五殿下定不会善罢甘休。”风宜说着又转头看着冰瓷与齐先生,“虽说揽玉阁并非真怕东风笑与一个大安王子,不过到底麻烦,尤其得罪了高穆战,以后在凤岐行事定有诸多不便。”
“不过若真是冲着揽玉阁而来,此事应该就与二王子高穆歙无关。如此说来,高穆歙先前的古怪岂不是还有其他事?”
风宜听得摇了摇头,应道:“看来事情远比你我想的还复杂——你先出去盯着,此处有我看着就好。”
“让风云先出去盯着,我想留下来看看。”房严应道。
风宜点点头不再说话,风云转身开门出去了。
“你二人放心,有我齐汤在,定不会让这冰瓷姑娘有事,不过你二人还是先过来看看。”一直查看冰瓷伤势的齐汤突然插话说道。
待风宜房严走到卧榻边上,齐汤继续说道:“这伤口不小,却只有一丝血迹,且这片刻的时候,血迹已凝住。”
风宜房严一看,果然如此。
“这伤口周遭触手冰寒,所以我猜病人的血液应该是被冻住了。”
风宜房严听得一怔,房严问道:“齐先生,此话何意?”
“病人的手越来越凉,呼吸却平稳下来。”齐汤未答房严,又说道。
风宜想了想,俯身在冰瓷耳边轻声唤道:“冰瓷姑娘,可听得见我说话?”
“主事大人,冰瓷姑娘已昏过去,听不见你说话。”齐汤见状说道。
“刚才还有些神志,怎会就昏过去了?难道暗器上有毒?”房严疑惑问道。
“我已仔细看过,并非中毒,不过事情确实蹊跷,所以让你二人先过来看看。”齐汤应道。
“请齐先生先将暗器取出再说。”风宜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鹿死谁手(六)()
齐汤不再说话,拿起泡在酒中的刀将伤口划开半寸深,划开处有丝丝血水渗出,未看到暗器。齐汤皱了皱眉,将伤口割的更深,终于看到精铁寒芒,只是依旧只有丝丝血水渗出。等齐汤终将暗器取出时,额上竟已渗出密密的细小汗珠。
冰瓷卧榻边上有一张半人高的几案,此时案上摆着一块折了几折的本色细棉布,齐汤从冰瓷身上取出的小小箭矢正躺在棉布上。箭矢上的血水已擦干净,泛着冰冷的寒光。
“病人身子变冷,伤口无血水流出,应该都是因这箭矢的材质所致。”齐汤说道。
“齐先生,这箭矢是何材质?竟如此厉害!”房严闻言惊讶问道。
“我曾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过,说是麻沸散现世之前,古人遇开刀之术,为免病人疼痛难忍,也为免病人在术中大出血,曾试过用一种千年寒铁搁在下刀处,将下刀处冻得麻木,之后再行开刀之术,只是此法会带来诸多其他病症,后来也就弃了。”
“先生是说这箭矢的材质就是那千年寒铁?”房严说着伸出手指拨了拨案上的箭矢,只觉触手一阵彻骨冰寒,他不觉打了个寒颤,“比冰雪之寒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该是——书上还说,此千年寒铁产于西面万年大雪山之下,其质比一般精铁坚硬上成百上千倍,若是用其打造刀兵,比之一般刀兵不知锋利多少——这箭矢射的如此深应该就是此缘由。”
“应该是了——一般如此大小的弩机箭矢虽可伤人,却无法射的如此深。”房严说着又伸手拨了拨案上的小小箭矢。
“且这千年寒铁所造箭矢进入人身后,寒铁中的寒气会侵进血水。带着寒气的血水游走全身,人体就会越来越冷,而这血水也越流越慢,终至凝固……”风宜插话说道。
“大人知晓这寒铁?”房严问道:“血水凝固?如此人岂不是就死了?”
“嗯。”风宜点点头,随即转眼看着齐汤问道:“先生可有解这千年寒铁寒气之法?”
“那书上也说了解这寒气之法,倒是不难,只是药引难寻。”
“药引?”
“解此寒气需以大漠火莲为药引,再配以几味寻常驱寒药材即可。”
“大漠火莲?——这大漠火莲难道真有?”风宜闻言有几分惊讶。
齐汤点头应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
“大人,这大漠火莲又是何物?”房严插话问道。
“据传,与西面万年大雪山相对的东面有一片万年不熄的火海,这大漠火莲就生长在这万年火海之中。”
“眼下我先开几服药,保住病人血水不至马上凝固,不过要想将寒气完全祛除,还是要找到大漠火莲才是。”齐汤说道。
“如此也好。”风宜点头应道。
“大人,若是五殿下再派人来问,我们该如何说?”房严担忧问道:“还有冰瓷姑娘带来的那帮东风笑的人,他们定然也会问,我们要如何应对?”
“此事我想想再说。”
“大人,这千年寒铁既然埋于万年大雪山之下,应该极其难寻才是,会是何人将其打造成手握弩机?”房严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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