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高穆歙心中一凛,问道。
喜鸣走到案后坐下,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高穆歙听后沉吟半天,转头对蔡伯说道:“让蔡鹰继续查,不仅在王府周边查,还要在整个凤岐城中查。”随即又转头看着喜鸣说道:“那三人既然有本事从揽玉阁跟到红叶酒家不被你二人察觉,也就极可能已跟着你二人到了王府。”
喜鸣听后抬手挠了挠额头,想了一阵说道:“蔡伯,可否让蔡鹰他们仔细查一查进出王府必经的几个路口——我能看出王府布局的要害所在,其他跟踪高手必然也能,如此也就不会将监视二王府的人手布置在王府周围。”
“嗯……有理。”高穆歙微一沉吟后吩咐道:“蔡伯,你马上去安排。”
坚叔见蔡伯起身准备出去,赶紧喊道:“等等。”
高穆歙蔡伯闻言都转头看着坚叔。
“殿下,撒欢小姐今日约公主还有更要紧的事。”坚叔接着说道:“撒欢小姐已自承身份,是姞国丞相的三女儿。”
高穆歙蔡伯听了坚叔的话微感惊讶,高穆歙问道:“连底细都说了——那她今日约见喜鸣是为了何事?”
“听那莲姑话中的意思,应是想要与殿下公主联手。”
“联手?——姞国或只是姞国丞相府?”
“既然那莲姑敢应承增兵符禺之事,就不仅是丞相府的事。”喜鸣插话说道。
“增兵符禺?”高穆歙越听越疑惑。
坚叔将事情从头细说一遍,高穆歙听后看了看从进门开始就面色郁郁的喜鸣,却未说话。
“殿下,今日朝堂上如何?”过了一阵,坚叔问道。
“五弟与少宰大人会去说服韩渊郑季割让徐国、增纳精铁——若是再有姞国增兵符禺,韩渊郑季更无退路。”高穆歙一边踱步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随即话锋一顿转头看着坚叔快疾说道:“坚叔,通知任丘,让他马上将姞国增兵符禺的消息传遍郑国。”
“殿下?”坚叔吃了一惊。
高穆歙见坚叔面有迟疑,又说道:“无妨,此次定不能给韩渊郑季留任何退路,定要让二人将徐国拿出来。”
喜鸣闻言惊讶的望着高穆歙,自她结识高穆歙以来,高穆歙一直是温润和煦有余,偶尔也有冷淡之时,却从未有过眼前的激烈决绝。
“殿下,韩渊郑季的人既已知晓公主在凤岐,那他们会不会对公主下手?”蔡伯突然插话问道。
“此事倒是不能不防,喜鸣以后无事少出王府。”高穆歙其实还担忧一事,天子若是得知喜鸣在二王府会如何想。
喜鸣正想争辩两句,坚叔已先问道:“殿下,冰瓷姑娘是韩渊郑季手下之事要否知会五殿下一声?”
“先不急,待五弟说服韩渊郑季再说,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事情说完,蔡伯坚叔起身走出书房各自去忙了,喜鸣也怏怏的起身打算跟着蔡伯坚叔出去,“喜鸣”,高穆歙叫住了她。
待坚叔蔡伯走得没了影,高穆歙才走到喜鸣身边,轻声问道:“鸣鸣,你是否不乐意我如此急切的逼韩渊郑季割让徐国予王畿?”
喜鸣听得一怔,随即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喜鸣一直是精神的,在渔福镇时,喜鸣刚经历了国破家亡的伤痛,高穆歙也未见过她如此无精打采。
喜鸣见高穆歙眼中隐有愧疚与焦急,不由扯了扯嘴角,想要给高穆歙一个笑脸。哪知笑脸没挤出来,眼眶倒是先红了。
“穆歙哥哥,你说我是否大不孝,不配为郑氏子孙?”
“鸣鸣,为何如此说?”高穆歙更急了。
“我无力复国,无力为母亲兄长、舅舅们复仇也就罢了,如今还引各诸侯出兵郑国,还逼韩渊郑季将徐县割让给王畿——公父母亲泉下有知,如何会安心?!我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喜鸣说着眼泪已忍不住流了出来。
高穆歙闻言心中一痛,轻轻将喜鸣揽进怀中,过了一阵才安慰说道:“鸣鸣,这一切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终有一日,我定会助你将这些都讨回来。”
喜鸣闻言霎时止住了眼泪,从高穆歙胸前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高穆歙。虽说从渔福镇,不,应该从小柳镇算起,高穆歙就一直在帮喜鸣,可高穆歙从未明言说过要帮喜鸣复国,喜鸣也从未想过此事。毕竟复国并非易事,今生能否如愿也难说,就算高穆歙是大安唯一嫡出王子,在此事上能做之事也极少,喜鸣也不想因此事拖累高穆歙。
高穆歙看着喜鸣愣住的小小圆脸不由一笑,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喜鸣心性已很是清楚,当然猜得出喜鸣的想法,不过此时他还不想说得太多,只是转了话题继续说道:“鸣鸣,茝阳有消息传来,荆国公病势越发重了,只怕撑不了几日了。”
“绮络如何了?”喜鸣脱口问道。
“绮络一直在茝阳宫中,只是荆国公若是去世,也不知绮络……”
高穆歙话只说了一半,喜鸣却已明白他的意思。荆国还延续着国君死后夫人陪葬的习俗,只是此种事情若是荆国铁了心,就算郑国公在世也无力阻止。
“穆歙哥哥,凤岐事了,我想去茝阳走一遭——无论如何,如今这世上只剩下我姐弟三人,子瑜一直音讯全无,绮络的事我实在无法就这么干看着。”
“也好,”高穆歙点头应道:“到时让坚叔陪你去,我再安排几个身手好的王府护卫跟着一起去。”
第一百零八章 明斗(十四)()
洗今日高穆战心情大好,酉时初就到了炽焰楼,冰瓷正为晚上的献艺梳洗打扮。高穆战看了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沾起黛粉要为冰瓷描眉。只是描了半日,娥眉未成,反倒污了冰瓷脸上已抹好的胭脂,惹来冰瓷一阵嗔怪,高穆战不由乐得哈哈大笑。
“词香听到侍者说,揽玉阁的客人都在传凤岐诸位王子今日皆到王宫早朝——战郎今日兴致如此高,定是朝会上有好事。”冰瓷见高穆战心情好,自然要乖巧的凑趣一番。
高穆战闻言顺手在冰瓷小脸上刮了一下,应道:“小瓷就是我的好事。”
冰瓷拉下高穆战的手百转千回的“嗯……”了一声,随即又娇嗔一声:“战郎……”
“哈哈哈……”高穆战又是一阵大笑。
“战郎,听客人说,每次天子召众王子进宫早朝,必是有大事要朝议?”冰瓷为助高穆战的兴,有时会与他说一说从客人处听来的凤岐传闻,高穆战兴致好时会说两句,若是高穆战兴致不好,冰瓷自然不会说这些事自讨没趣。
“嗯,这两日雍国吕国备战郑国之事在凤岐传得沸沸扬扬,今日朝会上就是说此事。”
冰瓷听后不由抬手抚住胸口,担忧的问道:“难道雍国吕国真的要出兵郑国?”
高穆战见状笑道:“小瓷无须忧心,我已让曹信去找风宜,先让风宜出面,从东风笑为你赎身,此后你就留在凤岐,不必再回溢城。”
冰瓷闻言大喜,转过身一把抱住高穆战,感激的眼眶也红了,好一阵才哽咽着深情轻呼了一声:“战郎……”
冰瓷的样子让高穆战心情更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冰瓷睨着高穆战笑的差不多时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战郎,你可听到郑国喜鸣公主的事?”
“喜鸣公主?”高穆战舒适的靠在冰瓷的梳妆台前,一边把玩着冰瓷乌黑柔顺的长发,一边疑惑的说道:“不是说已死在吕国渔福镇了?”
冰瓷故意伸长脖子看了看寝房门外才小声说道:“昨夜我在主楼献艺,词香在主楼厅中等我,听到有两位客人在小声议论喜鸣公主。”
“哦,都说了什么?”高穆战不由好奇问道。想他年幼之时,喜鸣公主在凤岐王宫也是大大有名之人,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慢慢就无人再提了。
冰瓷今夜说了许多,最终不过就是为了转到喜鸣身上,“我与词香皆是郑国人,喜鸣公主从小即被当做公子养,从未被当做公主养过,此事在郑国无人不知——听到喜鸣公主之名,词香自然就留了心——那两位客人说,喜鸣公主没死,且眼下就在凤岐。”
“没死?”高穆战惊讶的脱口说道:“还在凤岐?”
“就在二王府。”冰瓷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在二哥府上?”高穆战大惊,人也站直了。
“嗯,词香听那两位客人是如此说的。”
冰瓷说完后,高穆战未在说话,只是一脸肃穆的沉思,冰瓷见状也就识相的不再说话;再说,至此韩谨交与的新任务算是完成,她也无需再多说。
高穆战未说话,是在想高穆歙为何要将一个亡国公主偷偷摸摸藏在自己府上。此消息若是放在平时,他最多视为高穆歙是想拉拢郑国,眼下却是非常时期,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高穆歙行事了。
戌时两刻,愝梁赶到揽玉阁,高穆战与陈魏王孙止等人已在揽玉阁主楼二楼的雅间热闹上了。
“愝大人,子成大人今夜可还会来揽玉阁喝酒?”陈魏已从高穆战口中得知愝梁午后去见子成之事。
“呵呵,子成大人今夜有国事要忧心,只怕是不会来揽玉阁了。”愝梁难得的与陈魏说了句笑。
高穆战见状,已知愝梁与子成见面之事顺当。
今夜众人兴致甚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穆战才与愝梁走进另一间雅间密谈。
“子成如何说?”两人一坐下,高穆战就问道。
“嘴上自然是郑国兵强马壮,府库丰盈,不惧大战,不过那脸色可是黑的吓人。”愝梁今日也是心情大好,话语中竟有了几分俏皮之感。
高穆战闻言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先前竟想用二十万斤精铁打发你我。”
“子成说今夜就将消息送回溢城,还请老臣转告殿下,让殿下与羽夫人多在王上面前美言几句,说是韩郑两位大人定不会忘了殿下与羽夫人的相助之恩。”
高穆战听后又“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炽焰楼里的点点灯火不再说话。
愝梁不知高穆战在想何事,只是高穆战不说话,他也就不再说话,免得打扰到高穆战的思绪。
过了一阵,高穆战转过身来问道:“老大人,你最近可有听到过郑国喜鸣公主的消息?”
愝梁闻言一怔,答道:“坊间不是有传闻,说这喜鸣公主已死在渔福镇?”
“先前我听冰瓷说,喜鸣公主未死,眼下就在二哥府上。”
“没死?在二殿下府上?”愝梁吓了一跳。
“嗯,在二哥府上。”
趁着高穆战说话,愝梁定了定神,且很快理好思绪。待高穆战话音落下,他才满是忧虑的问道:“殿下与老臣皆不知的事,冰瓷姑娘为何会知晓?”
高穆战见状不由笑道:“老大人放轻松些,冰瓷只是个青楼女子,并非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之人——是词香昨夜无意间听到两个客人说的。”
“客人?什么样的客人?”愝梁却无法如高穆战般轻松。
“词香说是两个生客,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郑国口音。”
“殿下,此事先不要说出去,陈魏王孙止几人也先不要说,待老臣将此事查清再说。”
高穆战见愝梁一脸郑重,也收起脸上的嬉笑,问道:“老大人,这喜鸣公主有何不妥?”
“无甚不妥,只是此时正值分封韩郑二人的要紧时候,郑国公主却突然现身凤岐,老臣担心事情出岔子。”
愝梁说此话时神情有些恍惚,心思也好似已不在这雅间里,高穆战将这些看在眼里却未再多问。
第一百零九章 明斗(十五)()
前天色微明,两只黑灰色信鸽齐齐落在丞相府书房外的小院里,正打扫前夜院里落叶的黑衣老仆见状赶紧上前捧起鸽子,取下两只信鸽各自携带的细细铜管。
黑衣老仆见铜管上有密营的黑巾记号,当下不敢耽误,赶紧给信鸽倒上水米,然后匆匆往老韩渊寝房去了。
老韩渊刚起,正在两个侍女服侍下穿衣,见黑衣老仆进来,问道:“何事?”
黑衣老仆恭谨答道:“丞相大人,凤岐来信,两封。”
老韩渊“嗯”了一声,随即看了黑衣老仆一眼。黑衣老仆已跟在老韩渊身边四十余年,见状已知老韩渊的意思,当下接着说道:“两封皆是韩大人来信。”
韩渊听后未再言声,只心中暗想:难道凤岐有大事?竟要用两封信才说得清楚。
老韩渊洗漱过后,带着黑衣老仆往书房走去。进了书房,老韩渊才将铜管打开,取出两封信细读起来。
读完信的老韩渊面上平静无波,只抬头望着书房门外发愣。若黑衣老仆在此,定然知道此乃老韩渊陷入苦思的情形。
将近午时,韩渊才吩咐黑衣老仆,“去让曹帧卫绍午后来丞相府。”
午时刚过,曹帧卫绍已前后脚踏进丞相府书房小院,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老韩渊极少在书房同时召见两人。
“来了。”
老韩渊苍老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两人赶紧转身,齐齐躬身拱手一揖,恭谨招呼道:“见过丞相大人。”
“嗯,坐——今日将你二人招来,是说凤岐之事。”
曹帧卫绍闻言都未说话,只齐齐望着老韩渊,等着老韩渊后面的话。
“凤岐今日大早来信,时隔多日,昨日凤岐朝堂上再说起分封之事。”
曹帧卫绍听后互望一眼。前日溢城丞相府、大源国尉府前脚才辟清雍国出兵郑国的谣言,新郑国与梁国国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后脚吕国备战郑国的谣言又传进两国,此后无论丞相府与国尉府如何说,两国国人都是将信将疑,更有人干脆收拾家当逃国而去,有更多是收拾好家当观风,打算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逃往他国。此种时候,最能打破各种谣言,稳定国人之心的自然是凤岐的分封诏书。只是丞相大人面色颇为沉重,看来凤岐来信并非分封好事。
“也说起雍国吕国备战郑国之事。”老韩渊未理会两个属下的心思,继续说道:“二殿下高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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