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鸣公主此时现身凤岐,难道是想阻止天子分封两位大人?”曹帧已镇定下来。
“密营还在查——不管她此次到风岐是何目的,这次定要将她、还有她身后之人一起诛杀殆尽。”从韩谨处听闻渔福镇之事,韩渊视为莫大羞辱,自己诸般算计皆以为喜鸣已是孤身一人,不想在渔福镇竟有如此多人冒死救她性命。若不杀喜鸣,自己何以咽的下这口气!?自己又颜面何存!?
第九十六章 明斗(二)()
今日大早,凤岐茶楼酒肆开始有人议论雍国备战郑国之事。
镡頔樊武、喜鸣坚叔昨夜前后脚都到了白氏别庄,今日午后几人到林中打了几只野兔獐子,傍晚白老爹在别庄石头铺就的院子里燃起一堆炭火,还架好了木架。夕阳余晖映照下,众人围着炭火木架正热闹,薛群派来送信之人赶到。
镡頔从信使手上接过牛皮袋,打开后里面有两封信,他先打开薛群的信,几眼看完后抬头对众人说道:“雍国备战郑国的消息今日大早已传到凤岐,如今凤岐正传得沸沸扬扬。”
“也该传到凤岐了。”喜鸣一边翻着炭火上的野兔一边应道。
“这次看韩渊郑季两个老贼如何应付。”樊武在烤獐子。
坚叔与白老爹在翻炭火,没说话,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并非意外之事。
另外一封是雍国公的信,薛群今日派信使主要是转送这封信。镡頔打开看了两眼后抬头对白老爹说道:“信使大哥一路辛苦,还请老爹招呼信使大哥进去歇息片刻,喝碗凉茶果酒,野味烤好后樊武会给几位送进去。”
喜鸣几人听到镡頔的话都抬起头,只见镡頔已收起嬉笑,脸色变得有几分沉重。
白老爹与信使听了镡頔的话,自然都明白镡頔的意思,白老爹马上将信使招呼进了偏厅。
“出了何事?”待白老爹与信使都走得远了,喜鸣才问道。
镡頔未答话,低头开始细看雍国公的信。
雍国公在信中说了三件事,也可算作两件,第二件与第三件可合作一件。
一是郑国公下葬前两日从束薪军营赶往溢城的那五百精兵如今的去向已查清——这五百精兵在郑公下葬后一月左右已陆续回到旴呇,其中一百多人直接被编进采糈的亲卫队,其余三百多人则悉数被采糈编进了旴呇守军,所以镡頔手下的探马无需再查这些人的去向。
二是这两年雍国国尉府竟一直与郑国国尉府有书信往来,虽查不到这些往来书信说的是何事,不过可断定两国国尉府间并不如两国朝堂般剑拔弩张。由此看来,郑季应该已知晓雍国不会真的出兵郑国,所以喜鸣公主想要用雍国出兵的幌子来逼迫韩郑二人就范之事只怕是不成了。
雍国公在信的最后说有鉴于雍国国尉府与郑国国尉府的秘密密切往来,喜鸣公主凡有削弱韩郑二人实力的谋划,镡頔樊武都要尽全力相帮。
“郑季在雍国朝堂有线报,已知雍国不会出兵郑国。”镡頔答道。
“怎会如此?”喜鸣脸色微变,脱口问道。
坚叔樊武也是一怔,两人未说话,不过樊武正翻转烧烤架子的手停了下来,坚叔也不再扒拉炭火。
镡頔未答喜鸣,喜鸣也不再说话,院中只剩下偶尔响起的炭火“噼啪”声,还有野兔獐子在炭火上的“滋滋”声。
过了许久,樊武实在憋得难受,抬头看看正沉思的喜鸣坚叔,又转头看看也在沉思的镡頔,问道:“大家说说,该如何应对此事?”
镡頔直了直腰,叹口气应道:“用尽心思,君上方才能够押着粮草前往束薪河谷,谣言也才得以传遍天下,如今一切前功皆尽弃……”
喜鸣樊武听了镡頔这句话皆有丧气之感,坚叔见状正想安慰三人几句,喜鸣脸上的沮丧之色却已一扫而空,她拍拍樊武臂膀,又拍拍镡頔肩膀,笑道:“想我在西北边军做前军斥候时,常有去掉半条命好不容易探得狄族蛮族动向,将军也据这些动向定好了用兵之策,哪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或风沙却将一切打乱之事,有时大军还会因此陷入危境,甚至陷入对敌军的被动,每到此时就看大军如何应对了,若应对得当,最后取胜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公主所言甚是。”樊武听得精神一振,跟着说道:“我与公子在商道上与人竞争,也常有获胜在望却被对手突出奇招打个措手不及之时,此时就看各家如何应对,最后得胜之人总是应对得当之人。”
“我就一句话,倒是引出了你们许多道理,哼……”镡頔听两人一唱一和的越说越来劲,不满的顶了一句。
“切……”喜鸣听后马上顶了回去。
“喝酒,喝酒……公主,这兔腿好了,赶紧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坚叔见镡頔喜鸣又要开战,赶紧插话说道。
“啊,也是,都烤好了,我给白老爹他们送些过去。”樊武也赶紧说道,此时他已没兴致再听镡頔喜鸣斗嘴。
喜鸣镡頔闻言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四人吃喝一阵,樊武忍不住问道:“你们倒是有没有在想该如何应对?”
“在想,在想,樊兄别急……”喜鸣一边撕咬着最后一只兔腿,一边口齿不清的答道,这只兔腿还是坚叔帮忙才从镡頔手上抢下来。
“樊武,你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就不能像坚叔般遇事不急不躁。”镡頔撕着獐子腿上最后一块肉应道,这只獐子腿还是坚叔不让喜鸣碰才让他得手的。
“镡兄,你别一副饿了三天的模样,赶紧说该如何应对,别忘了你还要在此事上赚钱。”喜鸣抹抹油腻腻的嘴说道,好似已忘了刚才与镡頔抢的最凶的就是自己。
“呵呵……公主,你要是想不到应对之法就直说,我定会助你解忧……”
“我有何想不到,韩渊郑季以为所有皆是谣言,雍国不会真的出兵,那姞国吕国会否出兵?”喜鸣说完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又说道:“镡公子散在辽歌少方的密探可有传回什么消息?——姞国吕国听了雍国公押着粮草去往束薪河谷之事,不该真的无动于衷才是吧?”
刚才的吃喝中,喜鸣嘴巴没闲着,脑袋眼睛也没闲着。
镡頔最初的沮丧决然不是佯装,只是沮丧过后他马上开始全心全意的吃喝,好似并不忧心谣言被韩郑二人识破之事,如此就说不过去了。要知为了让这番谣言真假莫辨,雍国可是花了大力气,比二王府与自己所费心力都多,如今镡頔却丝毫不忧心补救之法,只能说镡頔早已成竹在胸。眼下与雍国备战郑国一样让韩郑二人忧心无解的就只有姞国吕国备战郑国了。既已想透这些,所以在镡頔说出那句话时喜鸣才会如此应对。
喜鸣猜的大致无差,镡頔刚才真正忧心的实则是采糈与郑季勾结之事,至于谣言被识破他倒不担心,雍国确实不会出兵郑国,至于姞国吕国……。
喜鸣说完后,镡頔“嘿嘿”干笑两声,丢掉手中的獐子腿骨才答道:“公主聪慧过人,这也可猜到——眼下姞国还无动静,不过少方确实在大肆筹集粮草,且邙林军营有三千骑兵正赶往幽南山郑国方向,事情此时应该已传遍天下,凤岐、溢城应该都已得到消息……”131
第九十七章 明斗(三)()
昨日留在凤岐城中的撒欢莲姑,今日大早就到饶香楼用早食,两人本想听听饶香楼的食客会如何议论昨日揽玉阁的捉*奸之事,哪知两人一坐下,听到的全是雍国公亲自押着粮草前往束薪军营、雍国正备战郑国的议论。
两人踏出饶香楼后,撒欢见莲姑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莲姑,你是否在担忧雍国备战郑国之事?此事与姞国有何干系?”
莲姑好似被撒欢的话突然惊醒一般,陡然抬起头,又转头打望了一圈四周,见周遭并无人留意到二人后才小声应道:“此事回客栈再说——公子,我们再去施家走一趟。”
“再去施家?这是为何?”
“喜鸣公主与坚叔从开始直到昨日一直未说过澹兮小姐的身份,公子难道不想解惑?”
“也是,喜鸣坚叔很是紧张那澹兮小姐,却又一直未说过澹兮的来头,连昨日那镡公子也是神神秘秘,再去走一趟也好。”
澹兮昨日从揽玉阁回到家就直接进了寝房,天黑后也未出来用饭,施岸进房看她,她只说受了些风寒,睡一觉就好。今早待施岸离家后她才起来,用了两口米粥就再无胃口。灵儿见她的模样,已猜到昨日在揽玉阁可能有事,但又不敢多问,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老爷夫人一直忧心你与姑爷之事,如今你与姑爷已和好,要不要回去跟老爷夫人说一声?”
澹兮闻言呆愣了半天才应道:“也好,你去跟安伯说一声,就说今夜我要在娘家住一宿,明日再回来,晚上施岸回来后,让他跟施岸说一声。”
撒欢莲姑刚到施家门外的巷口,就看到澹兮带着灵儿走出施家大门。两人远远跟在澹兮灵儿身后,直到看到澹兮踏进太宰府大门才离开。
“难怪喜鸣坚叔如此紧张,原来是太宰府的人。”撒欢翘着嘴角嘀咕道,话中的一丝妒意藏也藏不住。
莲姑闻声转眼看了看撒欢,未说话。她心中对撒欢其实有几分怜意,撒欢虽是姞国丞相大人的女儿,但其母并不得丞相大人欢心,丞相正妻也甚是不喜撒欢的母亲,连带的撒欢在丞相府也不受人待见,丞相府那些得势的下人也敢不将她放在眼里。撒欢长大后咽不下这口气,誓要让丞相父亲有正眼看自己的一天,所以这两年借口游历天下,实则是在寻机结交各国权贵。只是想她一个丞相府不得宠的庶出小姐,真正的权贵哪会与她结交。上次在渔福镇冒死救出喜鸣,还搭上丫鬟小福的性命,总算结识了郑国喜鸣公主与大安二王子高穆歙,回府跟丞相父亲一说,丞相马上派自己与撒欢一起到凤岐,也算是正眼看了一次撒欢。想到此,莲姑不由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撒欢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柔和。
撒欢莲姑不紧不慢的往如意客栈走去,快到客栈门口时,对面一位急冲冲走过来的年轻男子与莲姑撞了个满怀,撒欢正要呵斥男子两句,莲姑已拉着她进了客栈。
莲姑关上客房门后,马上将捏在手中的一小团绢帛打开。巴掌大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撒欢见状惊讶喊了一声,“莲姑……”
“刚才那人是丞相府在凤岐的密探,丞相大人有信给你我。”
待莲姑细细看完姞国丞相大人的信,撒欢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莲姑,父亲来信为了何事?”
“丞相大人说雍国正备战郑国之事已在辽歌传得沸沸扬扬,问我们可知凤岐朝堂对此事的说法?还有,韩渊郑季请封之事自太宰大人病倒后就没了下文,大人问我们可知事情的实情。”莲姑顿了顿接着说道:“大人还说,这些事丞相府在凤岐的密探皆难以打探清楚,所以让小姐设法从二王子口中打探。”
撒欢一听心中不由一阵焦急,只是这些年在外的游历她也算是练的城府颇深,当下赶紧悄悄呼出一口长气,等镇定下来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莲姑,我们到凤岐也有十来日了,只是连二王子的面也未见到,这可如何是好?”
莲姑埋头苦想了好一阵才答道:“小姐别急,此事也许不必问二王子——小姐先在客房等着莲黎,莲黎出去一趟,最多天黑前就会回客栈。”
撒欢见莲姑一脸凝重,赶紧点点头“嗯”了一声,其余的也未多问。撒欢虽从未听父亲与莲姑说过,但她早猜到父亲定然一直布置有密探在凤岐城中,莲姑此去应该就是去找这些密探。
莲姑离开如意客栈后匆匆到商市逛了一圈就出城了。一个时辰后,莲溪庵边上的密林中,一位平平常常的布衣中年男子出现在莲姑面前。
“见过莲大人。”中年男子躬身一揖招呼道。
“董大人,你我同为丞相大人效力,不必如此客气。”莲姑赶紧回了一礼,“董大人,那镡公子的来头可有查到?”
董大人董炎乃是姞国丞相府驻凤岐的密探头领,先前喜鸣请撒欢帮忙演戏时,曾提过一句演奸*夫的镡頔是雍国大商,莲姑为稳妥起见,当日与喜鸣分手后马上找到董炎,请董炎帮忙查清镡頔的底细。
今日在绕香楼听闻雍国正备战郑国之事,莲姑陡然想起镡頔雍国大商的身份,看了丞相大人的信后,更觉得应该与董炎见一面。
“时日太短,眼下只查到这镡頔确是雍国大商,明面上是米、面、马、铁什么都做的行商,实则以贩私盐为主。倒是那澹兮的身份已查到,是太宰边贤的孙女。”
“果然来头不小,难怪二王府如此紧张。”
“你们的戏演得如何了?”董炎当日已听莲姑说了喜鸣请撒欢帮忙演戏之事,所以有此问。
“已成了,那澹兮小姐已回家去,以后应该不会再去那揽玉阁了。”
“这澹兮小姐既是太宰府的孙小姐,只怕那冰瓷方南来头也不简单。”董炎忍不住叹道。
“此事自有二王府去操心——董大人已看过丞相大人的信吧?”
“看过,丞相大人也让凤岐密探在查。丞相大人还说,自雍国备战郑国之事在辽歌传开后,朝堂上就一直在争论姞国是否也该做好对郑国出兵的打算。丞相大人让我们查清这两件事,就是想确定凤岐的情形后再决定姞国是否对郑国出兵。”
“董大人,其实我很是怀疑雍国备战郑国之事,这雍国大商镡頔与二王府可能都脱不了干系,且这镡頔也并非只是雍国大商如此简单。”
“哦!”
“要不二王府的坚叔与先郑国公主喜鸣为何要与一个雍国商人走的如此近,且连太宰府孙小姐偷*人这种事也不瞒他,可见两方互信到了何种程度。”
“倒也是,那莲大人有何打算?”
“我想请董大人给丞相大人去封信,就说我打算将小姐的身份漏给喜鸣公主,可能只有如此小姐才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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