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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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客栈-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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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只要你肯去地府。”

    她破涕为笑道:“你真温柔。”略微想了想,回道:“我们回流花楼吧。”

    谛听不问缘由,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天色将明未明,滨州城却喧闹的人声鼎沸。

    人群中议论声不断,数百名兵士将流花楼团团围住。

    “听说是流花楼的妓女红月,刺杀咱们滨州总兵姚大人!”

    一个老叟惊道:“姚总兵身先士卒,保护我们不受海盗侵扰,是咱们的守护神,这下贱的母狗,竟敢杀姚总兵?”

    “就是!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正在此时,一袭黑衣的少年,脸色灰白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斜睨着议论不休的百姓,怒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怒吼,让在场的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数名妖艳的女子被捆住,一个个串在麻绳上,被兵士推推搡搡的带出来,也不知是谁朝着她们扔了一片烂菜叶。

    紧接着,无数的石头,烂菜,纷纷砸向了这些姑娘。

    姚冲转眸看向流花楼的匾额,目光复杂。两个兵士一前一后,抬着一副蒙着白绸子的担架出来,一只玉白的手带着红色衣袖垂了下来。

    红月微微蹙眉道:“审耳,求你让姚冲睡着,让我入他的梦。”

    “你已不是生人,不该与俗世纠缠,快跟我去地府吧,天亮以后。。。”

    红月抬眸看向他恳求道:“求你,求你。”

    谛听一蹙眉,闭目一瞬,咬紧了牙关,双指一并将胸前的佛珠捏住,只见他唇齿微微颤动,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众人纷纷睁不开眼,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

    姚冲用手挡在眼前,只见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他凝眸一看,竟然是红月?

    红月扬唇微笑,轻轻眨了眼一下,缓缓的道:“恨我了?”

    姚冲一咬牙,沉声道:“我对你诚心相待,你竟想取我性命,我恨不得将你剖开,看看你是不是长了心!”

    红月微笑着道:“毒针,你们找到了?”

    姚冲心间一震,是找到了,就掉在他脚边的一根淬毒细针。他一扬头道:“找到了又怎么样,你不过是没来得及!”

    红月微微点头道:“好,好,便当作我没来得及吧。你我今次见面已然阴阳相隔,我与流花楼中的女子,皆是受人摆布,我只求你放她们一条生路。”她就这么妖冶的笑着,缓缓的跪下双膝,双臂撑在身前,重重的叩了个头。

    姚冲微微蹙眉,问道:“究竟,是没来得及,还是你不忍心杀我?”

    红月缓缓抬起头,笑着问:“重要吗?”

    姚冲知道,那毒针只需要触及他的皮肤便会封喉,她有这样的毒药,为何不下在匕首上?又为何不直接用毒针刺杀他?

    他浑身打着冷战,心口一窝,怒吼道:“你!你骗我!”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杀他。

    她受人摆布不得不出手,可她却真的不想要杀他。所以,她用一支匕首,用自己的匕首,让他来结果她!

    姚冲眼泪瞬间的流了下来:“为什么!你这个疯女人!何不告诉我实情!我堂堂滨州总兵,难道还救不得你?”

    她微笑着道:“阿嵬,对不起,我只能一死。”

    阿嵬?

    那是他的小名!

    是他过继给姨夫家之前的名字!

    “红月!你究竟是谁!”

    日月交替,曙光照亮大地。谛听急的心焦,一咬牙,直接将红月拉了回来。

    人群之中,姚冲疯狂的喊叫着:“你到底是谁!”

    红月被初生的太阳炙烤,身上升起淡淡的青烟。谛听抬手将外衫挡在她头顶,催促道:“好了,你的心愿了了,快跟我走吧。”

    红月狡黠的一笑道:“你真傻,我那么怕死,自然更怕痛,怎么会去地府受罪呢?”她指指担架上的尸体道:“我左边袖口里有一个锦囊,你一定要带走,我活着的时候总希望他注意到,又怕他真的认出来,既然到底没有看到,那便一辈子都不要看到。”

    谛听蹙眉道:“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又非君子,何必以言立信?”

    金乌升起,照耀着这临海的城镇,也照亮了大地,在阳光的炙烤下,一股股青烟从红月身上升起,那炙烤的疼痛锥心刺骨。

    她微笑着靠在他肩膀上,低低的呢喃道:“审耳啊,若有缘,来生见。那时,你不要出家,我也不做别人的傀儡。你还穿着这样干净的衣裳,我闻着你的味道,一定能找到你。”

    她说着永远不会实现的话,在他怀里,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在空中。

    她就这么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谛听眼眶不自觉的湿了,这个女人,如此狠心,却又让人如此放不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锅乱粥() 
红月就这么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谛听眼眶不自觉的湿了,这个女人,如此狠心,却又让人如此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谛听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爱上了一个,只共处一夜,灰飞烟灭的凡人。

    他眸光深沉,缓缓的越过人群走到了红月的尸身边,一旁的兵士纷纷要上前阻止,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他解下她衣袖里的锦囊,将这小小的锦囊收入怀中贴身放着,最后看了她那白如霜雪的脸庞一眼。她的笑,她的哭,她的任性,高傲与自卑,最后凝成了眼梢的一颗痣,落在了他的心底,擦也擦不去。

    十三年前,上官嵬被滨州总兵过继为子,上官月将连夜赶制的锦囊递给弟弟。

    上官月红着眼睛哭着道:“阿弟,这是阿姐连夜为你绣的锦囊,你一个,我一个,你若是想念阿姐便看看它。”

    上官嵬将锦囊挂在腰间,哭着道:“为什么不能带姐一起走?”

    父亲老泪纵横的道:“你阿姐为了你。。。”

    “爹!”上官月喝止了,然后推着弟弟的肩膀道:“快走,走!”

    小小的少年倔强的擦着脸上的泪,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爹娘和姐姐,终究还是坐上了马车,去往未知的将来。

    她穿上了男装,扮成少年模样,与母亲跳入古井。上官家唯一的子嗣死了,谁也不记得,还有个身处深闺的女儿去了哪里。

    数日以后,一条小船从滨州城的港口悄悄的离开,传说那船上坐着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究竟去了何处,无人得知。

    流花楼,人去楼空,可那匾额却始终挂在精致的花楼上。谛听走进楼中,他想要触及红月的过往,了解她的一切。

    在他即将走到她房门前时,只听吱呀一声,身边的门开了。

    他侧眸看向门里,安歌正坐在房间中独自饮酒。

    谛听走进门里坐在了他的对面,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争吵。安歌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抬手斟酒推到了他面前。

    谛听微微蹙眉一瞬,终究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划过喉间落入腹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他轻声一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天地人神都爱饮酒。”

    安歌暗自摇摇头,抬手又为他斟酒一杯,放下酒壶,抬眸看着他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谛听蹙眉闭目,拿起酒杯,将辛辣的酒水灌入喉咙。

    安歌轻叹一口气,笑着道:“我自命风流,经历的女人不计其数。现在看来,却还不如你一个和尚懂得人情。你不愿说也罢,本大爷也懒得听。今日你我都不说,尽管一醉方休,如何?”

    谛听微微点头,竟主动执酒,为二人斟酒。

    由白到黑,自黑到白,如月轮转了十几次。他们默然无语的对坐着喝酒,只需以各自的心事佐酒。

    谛听想了很多很多,想他还未有灵识起,就在菩萨座下听经问禅。他以为自己坚如磐石,无人能够击破他的铠甲。

    可是为什么,他会轻易被一个凡人左右心境呢?

    他学会了爱,可是,会爱的审耳还是谛听吗?

    红尘滚滚,命数难断。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红月,也不会再有一个审耳,这段相识,最终只能化作一颗痣,被他安放在心底难以触及的角落里。

    第三十次金乌升起,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窗外的百姓纷纷嘀咕着,红月那妖妇已然死了,姚总兵为何又来了流花楼?

    谛听站起身来,垂眸捻着佛珠,缓缓的道:“明月不再,不如归去。”

    安歌也站了起来,斜睨了一眼窗缝外的红尘,问道:“不为他点化解疑?”

    谛听轻舒一口气,用所向披靡的甲胄将自己包裹的严丝合缝,用庄严的语气,缓缓回道:“那是凡人的红尘,与我无关。”

    一僧一俗以凡人难以看清的脚步,走出了滨州城。

    在安歌与谛听大醉的一个月间,无数的神鬼妖魔来到蜉蝣客栈领取狐族下发的任务。与此同时,狐族正式进入了戒备期,打开了商焕留下的结界,不允许任何族人进出狐山。

    由散修小妖组成的几个小队,也诛杀了十几个血衣魔修。

    一些凡人修仙者,在宗门的带领下,加入了这一场角逐之中。

    更有地府的鬼差在崔判官的默许之下,组成了强大的一股力量,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绞杀了近百名血衣魔修,遥遥领先于其他族人。

    一时间,三界刮起了血雨腥风,一封封传音符不断的飘入蜉蝣客栈。

    正在此时,客栈门口挂起了歇业的木牌,对外宣称是为了打理这次狐族通缉令之事。越来越多的妖怪山精聚集在蜉蝣客栈附近,地府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维持三界平衡的支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冷眼旁观。任凭外面的呼喊喧闹,客栈小院里欢声笑语不动如山。

    阿醉将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无法传递任何消息出去,更接收不到任何指引。不说蜉蝣客栈被陆离监管的如同铁桶,便是说,她又能说什么呢?

    一切都像是谜题,隐晦的呈现在她面前,事态发展明显有利于那位尊主那一边,可她又好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明白,这让她如何判断?

    更可气的是,信芳那个家伙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和她吵架,现在除了睡觉,她根本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看着她发怔,信芳秀眉一挑,笑眯着眼问:“可爱的厨娘阿醉哟,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给小爷做什么宵夜呀?不用考虑,来碗汤圆,少放猪油多放糖,豆沙香蓉馅就行!”

    他斩钉截铁的说这番话,眉梢微微一挑,颠着小翘屁股走到了前厅榻几边坐下,并抬手自然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阿醉砰的一声将手上的漏勺扔了出来,正朝着信芳面门而来。

    信芳早已想到了,身形一闪的瞬间摸出腰间的长鞭,淡青色的长鞭于半空朝漏勺甩去,只见他手腕一转,那鞭子如同游蛇,捆着漏勺把,直朝外头飞了出去。

    长鞭划过空气,咻咻声真也骇人。

    吉捌悄悄的猫在阿醉身后,严肃的道:“二位,别打闹了,损坏客栈里的财物是要赔偿的。”

    阿醉一扭身进了厨房,抄起一条青瓜狠狠的啃了一口,紧接着,信芳溜到了门边,笑眯眯的道:“店里难得清闲,逗逗你罢了,怎么还真的置气呢?小心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法确信() 
阿醉一扭身进了厨房,抄起一条青瓜狠狠的啃了一口,紧接着,信芳溜到了门边,笑眯眯的道:“店里难得清闲,逗逗你罢了,怎么还真的置气呢?小心眼。”

    阿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背对他,捞了两碗糯米出来。

    信芳走进厨房,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阿醉。。。我想吃汤圆嘛。”他不经意的拉长了尾音,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阿醉也不理他,转头淘米。

    信芳又转到她身后:“好阿醉。。。”

    阿醉忍无可忍,“砰”的一声将木盆扔在灶台上:“你给劳资好好说话!”

    信芳霎时间凝眸看向她,面色一凛。这人的神态一变,整个人的气场连带着周身的氛围都不同了。

    他理直气壮的道:“我想吃汤圆,少放猪油多放糖,豆沙香蓉馅的最好。”

    阿醉微微一怔,讷讷的点点头,鬼使神差的俏脸一红,慌乱的垂头道:“外面等着去吧。”

    信芳一转身,颠着小翘屁股,扭着几欲弯折的水蛇腰走了出去。

    阿醉微微蹙眉,暗自骂了句娘,方才一定是看错了,什么男子气概,这死人妖身上有个屁的男子气概。

    小吉捌扭扭脖颈,心里和阿醉想的差不多,转头跑出厨房直接上了二楼。

    轻轻叩响房门,房门自己开了一条小缝,顺着微弱的烛光看向门里,攸宁正斜倚在正对面的榻几后,一手半握着拳支着头,一手持竹简。书简遮住半张脸,神情悠然自若,眉心并着一丝少见的认真。榻几上燃着一炉婴女香,烟雾自玉雕瑞兽的香炉袅袅升起,在半空画了个圈被门缝吹进的细风吹散。

    “尊主。”吉捌顺着门缝泰然自若的走进来,顺手将房门掩上。

    攸宁随手将书简扔到了榻几上,坐起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掌来。吉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想了一想,还是走上前去,跳到了她的手掌上。

    攸宁低低的笑了笑,双手捧着他,将他放在了榻几上。

    吉捌严肃的抿着嘴,端正的跪坐着,一抱拳,缓缓回道:“信芳将阿醉看的很紧,方才听见门外闷响,后来门外的妖精鬼怪就没了动静,应该是安歌妖君与谛听大神已经回来了。”

    攸宁微微点头,笑着道:“你做的很好。”她微微蹙眉一瞬,手指捻了捻眉心,喃喃自语道:“不能急,不能急啊,急了便是输了。”

    吉捌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尊主在等什么?”

    攸宁怜爱的用指尖摸摸他的头,缓缓的道:“我的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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