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岸淡淡一笑,“无妨,本王不着急。”
“微臣不能在此停留太久,所以便不陪王爷了。”
“嗯,江侍中自行离开就是!”
。。。。。。。。。
送走了庆王,苏锦抬起食指与中指轻轻柔了柔微微酸疼的额头,但是还没到她可以休息的时间,因为庆王前脚刚走,荆玉后脚就立即走了进来。
“姑娘,代王爷来了!”荆玉道。
苏锦微微一惊,“代王?是什么时候,刚刚吗?”
荆玉摇头,“不是刚刚,就在江公子离开之后,差不多也是庆王进来没多久,但是因为庆王在,所以一直没敢进来禀报姑娘!”
“他人现在在哪儿?”
“书房。”
苏锦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身体有些不适,当即起身快步赶了过去。
当苏锦匆匆忙忙赶到书房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句“苏锦来迟,请王爷见谅!”才说到一半,面色就僵住了,好在如此的反常反应没有维持多久,她便已经隐退去那种不应该在她身上有的失常,恢复了所有人眼中那个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苏锦。
钟岸正坐在苏锦的书案前,手间捧着一本书安静而专注的看着,这里的安静指的仅仅是外在的状态。
但凡是对这本书以及这本书的作者有一定了解的人,在陡然看到这本书的时候都不可能没有一点的震惊,更何况是钟岸。
它不该被钟岸看到,尤其是在苏锦这里,但是他毕竟看到了。
钟岸拿起那本书将正面展示于苏锦,面色微沉,看着她开门见山道,“外面连拓本都已经早在十年前就禁卖了,苏姑娘这里怎么会有这本书?而且这还是手本,天下独一!”
苏锦浅浅一笑,“王爷向来慧眼独具,不过这次,苏锦不得不说王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钟岸微微蹙眉,不解道,“苏姑娘此言何意?”
苏锦只是微笑,并没有立即解释,而是信步走到钟岸正前方,在书案上取了一纸铺开,然后再从旁提笔点墨,在钟岸疑惑的目光下执笔落纸,疾行而下,片刻以后,一联诗句已成:蔻丹慢点纤纤指,青黛细描淡淡眉。
这联诗并不是即兴所作,它是钟岸手里那本书除了序页的第一页,第一联诗的最前两句。是作者为自己最亲近的,时贵为太子妃的小姑姑所作。
但是重点既不是这句诗出自哪里,也不是它为谁而作,而是这联诗的字迹,与钟岸手上那本手本,一模一样。
钟岸震惊,“你怎么。。。。。。。”
苏锦放下了笔,解释道,“这本书确实是手本,也可以说是天下独一,但是,它并不是王爷所指的那本手本。说来苏锦也算是萧知薇的忠实仰慕者,苏锦十余年前以前曾有幸见过她的字,对她的字迹尤为喜欢,于是便将它拓了下来,模仿着她的字迹苦练多年,终于算是卓见成效,恰好苏锦又收藏得有一本市面上所卖的拓本的《知薇集》,便自持为是,将其整本誊写了下来,遂有了现在王爷手中这本,如果王爷不信,可是翻到最后几页,那里还有几首是苏锦自己所写,真正的《知薇集》里并没有那几首诗。”
钟岸即刻将书翻到背面,打开了最后几页,果然,如苏锦所言,这几页的诗在字迹上虽然与《知薇集》一模一样,但是却并不是知薇集里的诗,而且,署名是苏锦。
是啊,那样一场大火,连人都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一本书又怎么可能还保存的下来?
钟岸自嘲的笑了笑,神色有些怅然。
“苏姑娘很喜欢她的诗?”
苏锦微笑点头,“嗯。可惜萧姑娘已经不在人世,未得亲眼一睹风采实属遗憾。”
钟岸颔首,淡淡一笑,“也对啊,天下谁人不知萧知薇!然而也都是往事了,而今这天下还记得她的存在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吧。。。。。。”
“王爷,斯人已逝,如川入海,不可往矣!”苏锦说道。
钟岸点头,“本王知道。但是总要有一个人还记得,才能证明她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不是吗?”
苏锦微笑,“但是我想,如果萧姑娘泉下有知,她是未必希望王爷如此的吧!”
钟岸笑了笑,沉默了片刻,然后抬首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说说眼下赵林崇和晋陵中甘岭金矿的负面流言一事吧!”
苏锦微笑点头,“苏锦也正有此意!书房过于简陋,还请王爷移步客厅。”
“好!”
。。。。。。。。
。。。。。。。。
钟岸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淡淡的暮色像一层朦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晋陵的天空,就像这个时候帝都之中很多人的心情,比如赵府,比如庆王,只是不知道苏锦和钟岸算不算。
其实苏锦也不算说谎,真的,因为现在躺在书案上的这本《知薇集》手本,确实不是当年钟岸所见的那本,那本真正的原装《知薇集》手本早已经在那场大火中和整个萧府一起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不复存在。
这本是她在成为现在的苏锦后重新誊写出来的,但不是从拓本,而是从她的脑海中,后面还增加了几首进去,它们不属于原来的《知薇集》,但是它们属于现在的《知薇集》。
君意知采薇。
知薇,是苏锦当年的字。
第六十章:祸福旦夕间()
继兵部尚书许长贞一案之后,以御军大将军赵林崇之子在醉烟阁展现惊人财力为导线,以甘岭金矿黑幕的扩散为开端,大陈很快便又迎来了第二庄大案。
这日一早便有一大批的禁卫军迅速赶来并将赵府重重包围,为首还是禁卫军大统领谢酩亲自带队。
在下人战战兢兢的跑进来禀报的时候,赵林崇就已经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人做天看,报应不爽!
你看,他的一辈子手伸得太长,贪念太重,拿的东西太多,于是现在,报应来了。
赵林崇正妻张氏哭着跑来问赵林崇到底怎么回事,问发生了什么,很快,其他的几房妾室也跑了过来,还有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最小也最疼爱的女儿赵月姗,所有人的神色慌张,不知所措的看着赵林崇,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禁卫军为什么会包围赵府,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赵林崇站在正庭的台阶上看了看所有人,沉默良久之后,忽然淡淡一笑,缓缓走了下来,然后穿过众人笔直往外走去,同时也给出了一个最简洁的回答,“报应!”
在赵林崇的身影出现在赵府大门前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当即迅速围了上去,连腰间佩剑都已经出鞘一半,只需要顷刻功夫,随时可以拔剑而出。
谢酩从禁卫军中走了出来,向赵林崇揖了揖手,微笑道,“赵将军,得罪了!”
赵林崇冷冷一笑,“既然谢统领都出现在这里了,那么我赵林崇以后也不可能再是什么将军了,劳烦谢统领亲自走一趟赵某就已经是莫大荣幸了,谢统领这一礼,我赵林崇实在是愧不敢当!”
谢酩笑了笑,颔首恭敬道,“赵将军过谦了!只是今日谢某确实是是有任务而来,还请赵将军愿意随我移步,也免了我们难做不是?”
赵林崇从石阶上缓缓走了下来,面色平静道,“走吧!”
“赵将军请!”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悲沉的呼喊,“老爷!!”
赵林崇转身看去,喊的是他的正妻赵夫人,还有他的其他妾室,几个儿子和女儿也都追了出来。
赵月姗哭着跑了下来,抱住赵林崇,呜咽道,“爹,到底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带你走?他们要带你去哪儿?女儿不要你走,不要你离开我们,爹,你不要跟他们走好不好。。。。。。。”
赵轩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赵林崇面前,“嘭”的一声,他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却没有抬起来,“爹,轩儿不孝,是轩儿害了您,害了整个赵家,您打死轩儿,您打死轩儿吧!!”
赵林崇还没有说话,刚刚还哭得伤心欲绝的赵月姗此时已经完全被满满的愤怒所占据,她转过身,全然不顾形象,抬脚便狠狠的踹到地上的赵轩身前,赵轩一个不稳,整个身子翻倒在地,却没有吭声。
但是赵月姗还不解气,在踹倒赵轩的时候,可能是用力过大,她自己也摔坐在了地上,然后她爬起了,走到赵轩面前,继续不停的拳打脚踢,还边大声哭着边骂着,“都是你!赵轩!都是你害了爹!我赵月姗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爹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姗儿,够了!”赵林崇打断道,“这件事是爹自己的罪过,跟你三哥没什么关系!”
“爹!明明就是他。。。。。。。”
“姗儿!”赵林崇呵斥,“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这样子在大街上成何体统!以后还嫁不嫁人!还不快回去,你是不是非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赵家的丑事,你才满意是不是?!”
赵月姗愈发委屈,“爹,我没有!”
谢酩稍稍上前一步,哭向赵林崇微笑道,“赵将军,咱们该走了。”
赵林崇漠然转身而去,再不说话。
任身后悲痛哭喊一片。
“娘,爹他被带走了,他们会把爹怎么样?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赵月姗抱着赵夫人呜咽道。
赵夫人再怎样也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看见赵林崇被带走,此时早已经心慌失措,阵脚大乱,“怎么办?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对了,你姐姐!姗儿,快去找你姐姐姐夫,现在只有你姐夫能够帮你爹了!快去!!”
所有人立刻觉醒过来,是啊,他们赵家还有一个人,赵家的长女,庆王妃赵月琳。
所以,一切都还有希望,还有回旋的余地,不是吗?赵夫人想,赵家人都这么想,于是,赵月姗抱着自己的希望,也抱着整个赵家的希望,急急忙忙赶往庆王府,赶去找她的姐姐姐夫。
但是这毕竟是一厢情愿。
就在赵月姗的马车在庆王府前停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的姐姐,贵为庆王府的赵月琳,此时正泪流满面的从王府里匆匆忙忙出来,在看到赵月姗的时候,赵月琳愣住了,“姗儿?你怎么。。。。。。。”
赵月姗哭着跑上去抓住赵月琳的手,泣不成声道,“姐,爹出事了!禁卫军、他们带走了爹,你,你和姐夫,快救爹。。。。。。”
赵月琳连连点头,“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了!可是姗儿,姐姐也没有办法啊,王爷他根本就不见我,他一大早上就出去了,连去了哪里姐姐都不知道,我也找不到他,姗儿,姐姐也没有办法了!”
赵月姗看着自己的姐姐,愣了片刻,扯了扯嘴角,僵硬而难看的笑道,“姐姐,你别、跟姗儿开玩笑了,姐夫他是你的夫君,我们的爹是他的岳父,爹出事了,他怎么会不帮爹,他怎么可能不帮爹?你肯定是跟姗儿开玩笑的对不对,姐姐你太过分了,小时候就欺负我,现在你还。。。。。。”
赵月琳闭目摇头,任泪水无声滑落,低声道,“姗儿,姐姐也很想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是姗儿,这不是。。。。。。。不是!”
赵月姗看着赵月琳拼命的摇头,“姐姐,我不相信,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去找姐夫,快去把姐夫找回来,我不相信姐夫会不管爹的!肯定不会!你去找他,姐姐你快去找他啊!”
赵月琳一把将赵月姗拉入怀中,“我一直都在找!姗儿,我们先回赵家,回去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姐姐。。。。。。”
。。。。。。。。。
此时此刻的钟哲确实不在庆王府中,他在锦宅。
就在昨晚,陈皇连夜召他入宫了一趟,陈皇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了几封折子给他看,然后问他有什么看法。
那几封折子上呈的都是同一件事:关于赵林崇借职务之便,在成品冶金押运中大量私吞入囊,并通过收买和拉拢户部部分官员而瞒天过海等种种罪行。
他当时想到的第一句话不是现在应该怎么去回答陈皇,而是苏锦提醒他的那一句:必要之时,明哲保身!
赵林崇是他的岳父,而在陈皇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召见的人,又正好就是自己。
也许,苏锦说的是对的。钟哲想。
放弃赵林崇。
他给陈皇的回答是:立即彻查,若为诬陷,便还赵林崇一个清白;若为事实,则依律论罪!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的钟哲非常的果断,陈皇也似乎非常满意。
他知道赵家一定第一时间会求助于他,所以他一早就出了王府,来了苏锦这里,然而或许是毕竟良心不曾泯灭,或许是有所惦念亲情,又或许是对庆王妃的歉意和不忍,他一直神色凝重,明显坐立不安。
“苏姑娘,难道我们就真的,彻底放弃赵林崇了吗?”钟哲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凝眉道。
苏锦抬头看向钟哲,微笑道,“王爷是觉得这样做对王妃娘娘和赵将军有所亏欠,还是在忧虑失去了赵将军,以后自己的局势?”
钟哲轻轻摇了摇头,“都有吧!本王也说不清。”
“如果是前者,这个苏锦恐怕也无能为力;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办法有的是,就看以后王爷怎么做了!”
“苏姑娘已经想到办法了?”钟哲有些欣喜道。
苏锦微笑点头,“赵将军这支臂膀虽然失去了,但是也总可以重新找不是吗?御军大将军之位现在已经悬空,但是下一位御军大将军,是现在的副将王起还是另有黑马,就看王爷和王爷的幕僚们的本事了!”
“你是说。。。。。。”
“既然兵部尚书我们都可以暗中操作,那御军大将军这位置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苏锦浅笑点头,“还有,苏锦给王爷提一个建议:多多亲近代王。”
“代王?为何?”钟哲疑惑道。
“钟氏皇族在你们这一代剩下的弟兄姊妹已经不多,而在这些人中,与陈皇隔阂和怨念最深的那一个一定是代王!不然凭代王之出众才能,又怎么可能只是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辅政亲王,朝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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