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雨笑着上前扶起高娴衣缓缓走下床榻,唤了几名候在寝殿外的宫婢进来伺候高娴衣的洗漱,再替高娴衣更好衣,然后到一边的妆台前坐下,由如雨亲手为高娴衣梳妆。
如雨边替高娴衣挽着长发边笑说道,“娘娘,您近来整个人的气色都不一样了,看起来可是益发的美丽了呢!”
高娴衣拿起妆台上的凤形绯玉耳坠轻轻为自己戴上,看着铜镜中那个容颜依旧的自己,微笑道,“很多时候,一个女人想要留住她的夫君光有外表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还要有足够的智慧!甚至有时候,后者比前者更加重要。”
如雨知道,高娴衣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三个人,上阳宫的齐清言,馆陶宫的许妙心,还有她一手送入念心宫的宁沁儿。
如果只论容貌姿色,高娴衣很清楚自己是比不上这三个人里的任何一个的,如果说她与齐清言相差只是一点点的话,那么她与比她小了差不多十来岁的许妙心相差的距离则又翻了一倍,至于再与长着那样一张连世间很多女子都会妒嫉的绝色容颜的宁沁儿相比,那自然更不用说了。
但是无疑,这一次最大的赢家既不是与她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的齐清言,也不一定是有着连她看到都会生出一丝丝的嫉妒来的绝色容貌的宁沁儿,当然就更不可能是头脑不及齐清言,姿色不及宁沁儿,一半还是凭着她的暗处扶植才能走到今日许妙心了。
虽然说现在的陈皇全部的心思都应该放在了宁沁儿身上,但是宁沁儿并不侍寝,甚至基本上都不允许陈皇在念心宫留宿,陈皇许了诺一切听她的,那些陈皇就是心里万般不愿意答应,他也只能答应。
可是陈皇不仅仅是一个君王,他还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尤其是一个已经在万花丛中流连了半生的男人,若当真要让他清心寡欲的专门去等一个女人,他恐怕是做不到的。
所以在这上面,高娴衣觉得宁沁儿想得真的是太天真了。
而眼下许妙心在陈皇心中多年的超然地位已经被宁沁儿所取代,对于陈皇来说,如果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一个,那么其他的女人不管是哪一个,于他都已经差不多。所以很奇妙,已经近乎有四五年再没有踏入凤仪宫的陈皇,在这一个月里竟然已经来了四次,而且这个月还没有过去。
而且宫里其他以前不怎么受宠的妃嫔,陈皇也有去过,有的是一次,有的两次,最多的还是在凤仪宫。
与陈皇有多年心结的上阳宫齐清言那里没有去,为家父说情反倒受罚的馆陶宫许妙心那里也没有去。
所以最大的赢家,当然是她高娴衣。
当高娴衣由如雨虚扶着缓缓踏入凤仪宫的正殿的时候,殿内已经坐着空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众妃们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高潮,虽然不敢在凤仪宫里明目张胆的直接说高娴衣的种种不是,但是几个几个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的抱怨声却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高娴衣阻止了殿门口准备呼凤驾的公公开口,自然而然,她们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高娴衣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处。
讨论声还在继续。
高娴衣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像看一出好戏。当然,她也看到了这中间还有一个人,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的,她没有与旁边的人说话,旁边的人也没有与她说,再这样一群百花争艳却又丑态百出的场景里,她就像是一朵无垠的雪莲,孤身傲立于冰天雪地之间,高娴衣忽然觉得,其实她也担待得起陈皇那样特殊的对待。
她是宁沁儿。
然后,宁沁儿头忽然侧了过来,一瞬间,她们四目相对。
多么可笑,高娴衣在那一瞬间居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的心虚来,而且本能的把自己的视线与她错开了。
这一瞬间的反应把高娴衣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是什么身份,她竟然会被一个身份,地位,头脑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一眼便看得心虚,这真是天大的耻辱。
高娴衣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仍然没有急着走上前去。她本来以为宁沁儿看到来她,肯定也会提醒旁边其他浑然未觉的众人,而事实是,宁沁儿只是微笑得颔首向高娴衣致了意,然后便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那里,一言不发。
到底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高娴衣想。
终于,高娴衣浅浅地渴了一声,有妃嫔闻声侧过头来,在看见高娴衣的那一刻,脸色瞬间煞白。
然后,整个大殿之内瞬间寂静下来,除了高娴衣和如雨缓缓上前的脚步声。
没有人知道高娴衣是什么时候到的,更没有人知道高娴衣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她可能刚刚才到,什么都没有听清,也可能已经到了很久很久,该听到不该听到的全部都听到了。。。。。。。
高娴衣在最上方那把象征着最高贵的身份的的凤椅上坐了下来,众妃起身下跪叩礼。
高娴衣接过身侧如雨递过来的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了右侧的桌案上,这才将目光扫向下方众妃,微笑和声道,“大家起来吧!都是一家子姐妹,客气什么!”
众妃僵硬地微笑起身坐回位置,面色有些难看,摸不准高娴衣接下来要说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敢最先开口说话。
高娴衣的目光在众人间游回了一圈,浅笑道,“今天到的人数,似乎不太对啊?”
众人微愣。
宁沁儿向高娴衣微笑颔首,温声答道,“回娘娘,刚刚馆陶宫那边的玉芮姑娘来请过假,据说是淑妃姐姐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今日没有办法过来省礼了;宸贵妃姐姐之前本来是已经过来了的,只是好像是宫里还有一些要紧事务有待处理,想来娘娘您也不会怪罪,所以便先行回去了!”
高娴衣浅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嗯,这倒也是!近来宸贵妃妹妹身上的担子,可是比本宫还要重了!连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都难得腾得出来,可本宫居然还有闲时间睡懒觉,当真是退步了啊!”
听到高娴衣这句话,殿上的众人面色各异。
瑾妃莞尔一笑,“娘娘这话可是说笑了,宸贵妃妹妹如今肩上负的担子再重,也毕竟只是贵妃,您才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宸贵妃妹妹便是做再多的事,那也是为娘娘您做的不是?再说,娘娘您今日虽然确实时间上有所晚搁,但是也是事出有因的,毕竟咱们最大的任务,还是伺候好陛下,若是没有陛下,又哪里还有我们?”
除了皇后高娴衣,宸贵妃齐清言,妙淑妃许妙心,再一个在大陈的后宫里地位比较高的女人,就当数采灵宫的主子,瑾妃楚姒了,虽然也还有一位居于怡清宫的柔妃,但是柔妃在几年前因为难产,不仅孩子没有保住,人也落下了病根,缠绵病榻已久,显再见人。
而且从高娴衣听到瑾妃这话的反应来看,瑾妃这话说得还是挺符合高娴衣的心意的。所以瑾妃此话一出,其他众妃连声附和,唯有宁沁儿,却是一直都只是浅笑不言。
第三十六章:童心最难欺()
事实上她们都猜错了,高娴衣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谁规定了笑就一定是代表的满意,她就喜欢用它来代表不满意又怎么了?
所以说这个时候没有说话的那一个,才应该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很明显,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的这些人里,坐在此间最显眼但是又最不显眼的宁沁儿,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这话并没有任何矛盾,最显眼指的是容貌,而最不显眼,则指的是表现,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说确实没有任何矛盾不是吗?
话题被渐渐拉开,众人一阵闲聊之后,便各自散去,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起在高娴衣进殿时的哪一段尴尬的小插曲,高娴衣没有提,其他人更不可能有,除非是她傻,再或者就是这个事情都与她无关,但是事实是这件事情与当时在殿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关,好吧,除了宁沁儿,但是宁沁儿似乎并没有这个兴趣。
在宁沁儿正要离开凤仪宫回自己宫里的时候,高娴衣叫住了她。
宁沁儿回身,“娘娘找沁儿有事吗?”
高娴衣微笑摇头,“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一聊!现在陛下也还没有下朝,所以想来,应该也不会耽搁你什么时间吧!”
宁沁儿微笑颔首,“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舍得宝贵的时间来和沁儿说话,该是沁儿的荣幸才是!”
高娴衣莞尔一笑,侧身微笑看了看如雨,如雨会意,转身朝着内殿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又走了出来,而她的手上,便已经多出来了一个雕琢工艺精致无比的檀木盒子,而且,如雨捧着那只盒子缓缓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娘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宁良人能够收下!”如雨将盒子呈到宁沁儿面前,微笑欠身道。
那盒子是打开着的,盒内所陈放的,是一支外表看起来做工并不算多么精致的簪子,通体猩红如泣血一般颜色,浑身晶莹剔透,好像是玉,又好像不是玉。
宁沁儿认识,那是南海火玉珊瑚。
火玉珊瑚,它的名字里虽然带了一个玉字,却并不是玉,因为天下没有任何一种玉,能比得上火玉珊瑚的价值连城。
这样的世间珍奇之物,不要说宁沁儿眼下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平民出身,便是很多名门望族出生的女子,或许有听说也有见识过的,却不见得有这样的荣幸的人能有多少,所以宁沁儿即便是认识,她现在也只能是不认识。
虽然不知道高娴衣送她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能够舍得将如此贵重而稀有的东西送给她,倒也当真是挺大方的!
宁沁儿做受惊状,连忙起身面向高娴衣跪下,连声推辞道,“娘娘,您送沁儿这样贵重的礼物,沁儿身份卑微,怎敢收受!”
高娴衣浅笑,“沁儿妹妹快快起来,不过是一支簪子而已,沁儿妹妹现在可也算是一宫之主了,还什么身份卑微不卑微的,你要都算卑微了,那还叫其他妃嫔们怎么活?”
宁沁儿犹豫了一下,这才在身侧近身服侍的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回原位,一边命自己的侍婢把礼物小心收好,一半颔首向高娴衣道谢,“沁儿多谢娘娘厚爱!”
如雨将盒子盖上交接到宁沁儿的贴身侍婢手上后,朝宁沁儿微笑恭敬欠了欠身,便又快步回到高娴衣身旁。
“沁儿妹妹,这礼物你可一定要收好了!还是把你宫里哪个粗使奴婢一不小心给摔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宁沁儿微笑点头,“娘娘赠送之物,当是物上珍贵的,沁儿定当好好珍藏,不会让它有任何损失的!”
高娴衣浅笑摇了摇头,“本宫哪里是要你珍藏它了?既然送给了你,那自然就是要让你戴的,本宫是因为觉得这赞子的色泽与你的气质非常相配,这才将它赠送与你的!这样吧,你明天过来省礼的时候,就把她戴上去好了,也好让本宫看看你戴着的效果如何!”
宁沁儿微笑颔首应是。
既然文章全在那簪子上,那么簪子已经送了,宁沁儿与高娴衣也不见得有多熟,后面自然就没有多少的话可聊,所以两人的谈话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而且看陈皇估计也快下朝了,高娴衣可不想落得个故意拖着宁沁儿使之不能及时过去陪驾的罪名,相反,她应该倒过来提醒宁沁儿,是回宫陪陛下用早膳的时间了,宁沁儿也便顺了高娴衣的话,带着簪子告辞回宫了。
凤仪宫离念心宫并不算远,自然是花不了多少的时间的。
在宁沁儿主侍二人回到念心宫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声音,而且似乎越来越近。
宁沁儿停下了脚,转过身,果然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着华服看起来差不多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前面应该是她陪侍的宫婢,手里正牵这一只长长的蝴蝶风筝,可能是没有玩过,看起来放得有些笨手笨脚。
“高点儿,再高一点儿,哎呀你真是笨死了。。。。。。“小姑娘抱怨道。
“那小姑娘是谁?”宁沁儿问道。
“回主子,那是怡清宫柔妃娘娘的女儿,颐心小公主。”
“你会放风筝吗?”
旁边的侍婢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宁沁儿已经缓步朝着那小姑娘的方向走了过去。
宁沁儿走到小姑娘面前,不远处,微笑打招呼道,“你就是颐心小公主?”
听到声音后的小姑娘主仆都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宁沁儿,那侍婢连忙收起了手里的风筝线走到宁沁儿面前,欠身恭敬道,“奴婢,见过宁良人。”
小姑娘也不动,只是好奇地打量了眼宁沁儿,不冷不热道,“原来你就是宁良人?”
“难道小公主之前就认识我?”宁沁儿微笑道。
小姑娘摇头,“不认识,只是听到别人说起过你,而且走到哪里都能听得到,所以自然就记住这个名字了。”
宁沁儿浅笑上前,在小姑娘面前半蹲下来,笑问道“那小公主能不能告诉我,他们都说了我些什么?”
小姑娘看着宁沁儿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母妃说过,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是不对的!”
宁沁儿微笑点头,“嗯,那好,你也不用详细地告诉我她们到底都说了什么,你只要告诉我,她们说的是好坏多一点还是坏话多一点?”
“你怎么知道她们有说你坏话?”小姑娘听者道。
“那也就是我猜对一半了对不对?”宁沁儿笑道,“让我再猜猜,她们肯定不仅有说我坏话,而且坏话还比好话多对不对啊?”
小姑娘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不止是多,是她们说的关于你的,全部都是坏话,可是。。。。。。。”
“可是什么?”宁沁儿笑问。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小姑娘低声道。
宁沁儿莞尔一笑,“那小公主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好人吗?”
小姑娘咬着指甲想了想,看着宁沁儿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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