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不解其意,越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又惦记着给自家小姐熬汤,顿时有些不耐烦了,道:“到底什么事,你快说清楚了,我还忙着呢。”
入琴见她丝毫没有什么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瞪圆了眼,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了。
但到底还是心头的好奇占了上风,她扯着入画的袖子将人拉到一边,做贼般的四处望了一眼,仿佛有什么秘密要说一般。
入画被她这番作态搞得越发糊涂了,索性等着她开口。
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其他人在,入琴才松开了扯着入画袖子的手,上下打量了入画一眼,才斜着眼睛道:“入画,我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竟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相好的了?”
入画心头一跳,脸色登时变了。
入琴见她脸色终于变了,一副被自己说中的样子,顿时得意到:“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之前问你你还不承认。”
“你怎么知道的?”出乎意料的,入画快速问道,脸色看上去似是有点不大好看。
这架势唬的入琴吓了一跳,原本还得意的心情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呐呐道:“我今日瞧见你床榻上多了药包,还有一张嘱咐你多吃药的信纸,猜的。”
知道仅仅是这样,入画登时大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从入琴口中知晓对方发现了这个秘密时,还以为入琴已经和入琴见过面了,直觉她不想让入琴和对方见面。
一方面原因是府中荣氏如今一直紧盯着落桐院,但凡她们院中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对方发现并察觉,这对小姐和她来说,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一个原因她却是说不出口,不知为何,她直觉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自己和夜无私底下有往来的事,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想要独享秘密的心思,又或许又是出于其他什么未知的心思。
第257章 你家二小姐喜欢什么()
反正入琴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事像是被摊开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般,有种难言的难堪。
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入琴,你不够意思啊,有了心上人也不跟我说一说。”入琴还在一旁嘀嘀咕咕。
入画缓缓平复了下方才激烈的情绪,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告诉了你,岂不是等于人人皆知了。”却是并没有否认自己有心上人的这个说法。
入琴向来是个嘴巴把不住门的,涉及到自家小姐的事倒还好,可若是其他事上,她就像是天生少跟神经一般,总能出个什么纰漏来。
她的事若是告诉入琴,想必不出两天,沈府一半的人都得知道这件事了。
入琴干笑:“怎么会”她到底是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又兴奋地凑到入画面前问道,“好入画,你就与我说说,你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呀,我与你在一起待这么久,可从未见你与府中哪个小厮多说几句话呀?”
因为他不是小厮。也不是沈府中人。
入画面无表情的在心中想道。
入琴却已经在那边猜的兴起:“他还买药给你,嘱咐你按时吃药,难道知道你前段时间受到惊吓的事?”
“可是不是沈府的小厮,又知道你之前受到惊吓的事,到底是谁呢?”
入琴在那边苦恼的自言自语,殊不知自己的话已经离真相只差一步。
入画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道:“你猜完了没,小姐还等着我们熬个甜汤过去呢。”
“小姐要喝甜汤?”入琴惊的一跳,连忙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她脚步匆匆往厨房方向走去,却是已然将入画的心上人是谁这一个问题瞬间抛到了脑后了。
入画长舒一口气,也连忙跟上了入琴的脚步。
两人往厨房方向走去,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倏然一动,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草丛后面冒了头,目光看向入画入琴两人已经走远的背影。
一盏茶后
荣氏的院子里
“你是说,入画拿小丫鬟有了心上人,对方还知晓她先前受惊的事,经常给她送药?”荣氏撇了撇茶杯里的茶沫,慢条斯理的问。
堂下,一个丫鬟连忙伏低身子,道:“奴婢听得真真切切,入画和入琴两人说话时,就是这般说的。”
“噔”的一声,茶杯被放在了桌子上。
堂下的丫鬟吓得心里一抖,连忙将头伏的更低了些。
“有意思,”荣氏微微勾唇一笑,虽已人过中年,但一张脸由于保养得当,又吃了不少驻颜丹,此时依然艳丽不减,甚至风华更甚,眼角眉梢俱都是让人心惊的风情,“这主子像是个铁嘴葫芦,锯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两个丫鬟倒是个漏洞的斗,稍微一注意便能挖出不少东西。”
也不知这沈知知道自己这两个丫鬟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这么多,心中会作何感想。
荣氏心中冷笑,涂着丹寇的手扬了扬,道:“去,继续盯着,务必给我盯紧了,看看那个小丫鬟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她有预感,只要知道了对方是谁,沈知被引出京城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事,她也就能一清二楚了。
沈知那套糊弄沈贺的说辞,什么丢了钱包,什么与丫鬟走散,才被定安王救下并送回府中沈贺信,她可半个字儿都不信。
那日沈知出城的事分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她与芸儿都心知肚明。
只是那个背地里帮她们的人派过去的人手死了,没人能给她们说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是因为死无对证,沈知才能那般肆无忌惮的在那边胡编乱造,唬的沈贺都信了那连篇鬼话。
偏偏她和芸儿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不能跳出来自打脸说自己知情,因为都是自己一手设计的——沈知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谎话连篇。
可若是她们有了证据,抓到了把柄。
那这一切,可就又都不一样了。
荣氏心里想着,唇边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另一边,将好奇心满满的入琴打发了之后,入画便颇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她总觉着心里有点发慌,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事,只能坐在床边,蹙着眉暗自在心里思索。
片刻后,窗子突然传来一阵“笃笃”声响,她第一反应就是入琴又在逗弄她了,不由扶额道:“入琴,厨房里的甜汤熬好了吗你就回来了?”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来。
入琴从来不会敲她的窗子。
那敲她窗子的会是谁?
入画连忙打开窗子,便见窗柩上一张小小的纸条压在缝隙里,心里一紧,她连忙左右张望一眼,见没什么异常后,才假装镇定的将纸条捏在了掌心里,镇定的关上了窗户。
看清了纸条上的字,她脸上显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
一炷香时间后,入画挎了个篮子,从沈府后门离开了。
拐弯走到了同济堂门口,她才停下了脚步,有些心急的打量着四周。
“入画姑娘,”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入画心里先是一紧,继而又松了口气,转过身见了一礼,“夜大人。”
虽说对方已经送了她那么多次药包,可真正单独见面时,入画还是觉出几分尴尬来。
不知道夜无是不是也这般觉得,对方向来都是挂着几分漫不经心又有几分戏谑的轻松表情,此刻不见丝毫踪影,说话也是干巴巴的:“这次约入画姑娘出来,是有件事想询问一下入画姑娘。”
“夜大人请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入画虽早已做好了准备,但闻言仍是小了一下。
“与我说话便不要奴婢奴婢的了,”夜无干笑几声,心里十分想将自己的主子骂一遍,偏偏一想到对方那双淡漠的眸子,自个儿就有点开始发憷了,他整理好措辞后,道,“那我就直说了,不知沈二小姐,可有什么十分喜欢的事物或者事情?”
入画一愣,几乎是诧异的抬头看向夜无。
那一瞬间,众多纷杂想法从脑子里迅速闪过。
夜无被她看的一僵,连忙摆手解释道,“入画姑娘别见怪,我这也是为我家主子问的,奉命行事,实在不是我有意唐突二小姐”
偏偏将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还美名其曰是他脸皮最厚,必定能胜任这件事
灰翎那家伙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夜无越想越觉得想吐血。
另一边的入画听他这般说,反倒是不知为什么,下意识松了口气,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道:“小姐倒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只是比较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罢了。”
“就这样?”夜无有些抓狂。
他厚着脸皮过来问,竟然只问到这一条?
夜无开始认真思索要不要认真调查下沈二小姐的生平以及喜好这件事了必定比入画说的要多的多。
然而如果他那样做的话,主子第一个就会削死他
许是夜无的表情太凄惨了些,入画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也不知道算不算”
她踌躇片刻,道,“曾经我听我家小姐说过,以后要是能离开沈府,她想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见见江南水乡,水榭人家,看看塞外的风和雪,最后找一个平静安宁的小村庄住下,然后平平淡淡的走完这一生。”
许是自家小姐说这话时,眼底渴求解脱和向往的神色太过明显,又或许是说这话时,声音里的情感压抑的太深太厚。
直到这一刻,入画仍能回忆起自家小姐说起这些话时,微微颤动的睫,眼底一闪而逝的光亮,以及眉宇间微扬的轻松欢快。
像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跃然浮现于她的脑海里一般。
可她们谁也没去想过,背负了真正“帝后”命格的自家小姐,需要走的人生会有多坎坷多波折。
那时,她只是单纯的跟着自家小姐一起想象了一下,然后衷心希望自家小姐能真的得偿所愿。
入画话音落下,夜无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沉默的气氛太过明显,明显到入画都忍不住有些急躁起来,夜无才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笑来:“多谢入画姑娘告知,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等等,”入画下意识叫住了他,对上夜无疑惑回头的眸子,她顿了顿,低声道,“如今荣夫人正派了人盯着小姐的院子,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吧,被抓住什么马脚,对王爷和我家小姐都不好。”
夜无恍然,难怪他今日总觉着沈府后院气氛怪怪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入画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人挤人的人潮里,不由有些怔楞出神,半响才回过神来,挎着篮子又从沈府后门回后院了。
有相熟的丫鬟见了她,招呼了一声:“入画姐姐出去买东西了?”
入画露出个笑容,道:“是去了。”说着,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篮子。
篮子里赫然是回府前她随便在路边小摊贩那买的一些小物件。
第258章 画像()
丫鬟隐晦的瞥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了。
直到回到房间里,入画便瞧见入琴等在屋子里,道:“你去哪儿了,我等着你一块儿送甜汤去呢。”
“你去吧,我像是有些头疼。”入画勉强笑了笑,不复之前在别的丫鬟面前露出的精神奕奕,神色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不大好的样子。
入琴闻言,脸上登时露出点担忧来,“你没事吧?”
“没事,休息个一会儿就能好了。”
入琴见状,只能先离开了,她还得将甜汤趁热送给自家小姐呢。
入画坐在塌边,心里却下意识反复琢磨起夜无的反应来。
这可能是身为女子的直觉,她总觉着夜无当时听完她说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异样,但等她再去寻时,却又寻不见了。
想到对方总是会经常送药给自己,自家小姐也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入画缓缓松开眉头,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另一边,定安王府
夜无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报给了萧郅。
“就这些?”萧郅微微挑了挑眉,“你自诩脸皮奇厚无比,竟也只打听出这些么?”
他虽说话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夜无却莫名就是从里面听出一种我养你多年,却突然发现你好像没什么用的失望语气。
他简直要吐血,抓狂的抓了抓头发,无奈道,“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委实不易了。”
“唔。”萧郅若有似无的唔了一声。
前者他确实能想象,那丫头擅使医术,折腾些花花草草药草之类的似乎也确实可以想象,但后面这个
他微微蹙了蹙眉,想到从夜无口中听到的那番话,不得不说刚听到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是惊讶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对方了,可是听了那番话之后,他却又发觉,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知道她被困在沈府后宅里的无奈与挣扎,也知晓她所有的算计与手段,他知道对方终有一天会打破沈府这个牢笼,离开沈府的困囚,却从没想过对方想的事远离京城繁华,世外喧嚣,只想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让人难以相信的期盼,却也确实是那个丫头能想出来的。
萧郅唇边露出点笑意,却又很快压平了唇角。
这一刻,萧郅的眸子微微深了深,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丫头想要的,他能给的了吗?
夜无察觉到自家主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敛了笑意,皱着眉思忖着什么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主子此时的心情不算很好,所以他很乖觉的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直到一道略显冰凉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下去吧,我要再想一想。”
想什么?
夜无一时间有些怔楞,但他回神很快,立刻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了萧郅一个人,他走到书案前,打开卷好放在一边的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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