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这次能短暂的出宫一趟,必然花费了不少心思,既如此,又怎会甘愿停留只这么点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她有预感,今日之事被她破解,沈芸这对母女,必然不会甘愿轻易就这么放过她,此时说不得已经在酝酿着要怎么对付她了。
虽说她手中捏着的东西,足以瞬间将这对母女打入绝望深渊,但这样还是太便宜她们了,只有爬的越高,才会摔得越狠,痛的越彻骨。
就犹如曾经满心希望的她一样。
想到这,沈知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当天夜里,沈芸果真如同沈知猜测的那样,留宿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上午,沈芸才带着自己的丫鬟晴空上了停在了沈府门外的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沈芸回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众人只知道她回来探望了沈贺和荣氏,又与荣氏彻夜待了一宿,但说了什么话,谈了什么,却谁也不知道。
沈芸的来去就像是一阵风,只刮了一阵便又很快平息了下去,到底回来得时间短暂,没能激起太大的风浪,如今掌管沈府后院一应事务的又是沈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沈二小姐的霉头,自然都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因而,沈芸离开后,沈府又是过了几天安分日子,一时间,府中气氛和谐无比。
直到一天清晨,沈知的房门突然被匆匆拍响,入琴压低的嗓音在门外交集的响起:“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沈知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只道一声:“进来。”
“吱呀”一声,门匆匆被推开,入琴急匆匆进了屋,瞧见沈知慢吞吞坐起身,一副半睡不醒睡眼朦胧的懒散样,登时又急又无奈,着急的拿过衣服要替她更衣:“哎呀小姐您快醒醒吧,真的出事了。”
半响,沈知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在入琴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坐到了梳妆镜前:“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张。”
入琴刚要开口回答,一阵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传来,入画紧跟着进了屋,俏脸上也是少见的凝重严肃,见到沈知已然坐在梳妆镜前,脸上表情楞了楞,但很快走了过来,接过了入琴手中的木梳,替沈知梳理起来,声音比入琴的声音沉稳不少,却也难得的透露出几分心烦意乱来:“小姐,外面”
“外面出什么事了?”沈知打断了她的话,道,“直接说重点。”
入画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面色凝重道:“前几日奴婢们都一直守在小姐身边,未曾出府过,也没有刻意去探听府外的消息,因而一直不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奴婢去府外采买时,才知道外面关于小姐的流言蜚语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又是流言?”沈知扬了杨眉,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沈芸和荣氏。
她之前就是利用流言,让荣氏吃了个哑巴亏,至今还被关在祠堂里反省紧闭,现在沈芸和荣氏,便也跟着反过来用流言来对付她?
“什么样的流言?”沈知迅速的在心中盘点了一番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心中对那流言已然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想了。
入画道:“外人都在传,小姐您与定安王萧郅早已郎有情妾有意,私通款曲至今,只是向来小心谨慎,一直不被无人知晓罢了。”其实那些粗鄙之人说的话比她说的更为难听,只是她不想拿那些话去脏了小姐的耳朵。
“哦?”听了这个,沈知哑然失笑,“私相授受?那既然我和萧王爷一直都是私底下私相授受,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是这般问,但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谱。
果然,入画道:“前几天,王爷与小姐同乘一马从京城外回来的时候,被不少人看见了,是那些人站出来四处宣扬大肆说将,才会变成现在的众人皆知。”
“你也相信是被人看见了?”沈知随手从妆盒里拿出了个钗子,放在掌心把玩了起来。
入画动作顿了顿,道:“小姐的意思是?”
“那日,萧郅分明是用斗篷将我包了起来,别说看见我的脸了,便连我穿的是个什么颜色的衣服,那些人都未必看见了。”沈知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轻笑道。
入画也是一点就通,睁大了眼睛:“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人根本就没亲眼看见,只是讹传罢了?”
第241章 这份大礼,不收怎行()
“还不懂吗?”沈知失笑说,“他们有没有看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希望他们‘看见’了。”
入琴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不是很懂自家小姐的意思,但小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她急躁的心情下意识也就跟着缓缓平复下来。
可是却仍是有些茫然的问道:“那小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做,任凭那些人在外面继续散播流言吗?”
“也不算流言吧”沈知忍不住微微蹭了蹭鼻尖,轻咳一声开玩笑般的道:“我也确实与萧王爷同乘一骑了呀。”
“小姐”见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入琴忍不住跺了跺脚,恼道。
沈知见她急了,笑了笑安抚道:“先别急,此时这件事最急的,也不应该是我们。”
这都关乎小姐的名誉了,最急的还不应该是她们?
入琴只觉得自家小姐说的话越来越难懂了。
入画却是很快领悟了意思:“小姐是想再等等?”
“没错”沈知唇边含笑,道,“难得沈芸回宫之前还不忘送我一份大礼,我当然要好好收着才行,反正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吃不了亏,说不定”
沈知突然微微一愣。
说不定什么?
沈知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却是自己都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觉着,说不定萧郅会因此直接上门提亲,她就此嫁出去,彻底远离沈府这一滩浑水也是不错的选择?
什么时候,她竟然有这种念头了。
沈知心头一跳,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不是早已下了决心,彻底了断上一世的恩怨后,就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么,怎的沈府这个豺狼之地还没逃出,竟想着自己钻进萧郅的恶虎之地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入琴入画两人却是都没有注意到她这短暂的异常,入琴低着头冥思苦想,入画则是有些走神,眼神有些发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上。
一时间,主仆三人都各有思量,屋子里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定安王府
灰翎穿过一众长廊,正往书房方向走去,却在半路上恰好撞上正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的夜无。
两人之间虽都是萧郅的得力手下,却偏偏彼此都不服气,都认为主子更看重的是自己,因而见面总忍不住你损我一句我诋毁你一句,一来一往好不热闹。
此时两人碰上面,气氛登时开始绷了起来。
“这不是灰大人么,要去哪儿呀?”夜无率先开口,眯着眼睛,吊儿郎当的一笑,原本相对平凡的容貌,因着这一笑竟多出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来。
灰翎绷着表情,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里道:“我这条路通哪,是个不瞎的都知道吧?”
夜无被他讽刺了一句“瞎”,倒丝毫不恼,笑嘻嘻的扒上他肩膀道:“那可巧了,咱两顺路,一起吧。”
灰翎一点都不想跟他一起,但却更清楚对方说的顺路不是虚话,到底是忍了又忍,黑着脸跟对方一道往书房方向去了。
结果这回他们却扑了个空,书房里空无一人。
两人脸色俱是微微一变,正要冲出房门时,管家正好从书房外踏了进来,笑呵呵道:“两位大人来找王爷,可不巧,王爷刚出去没多久。”
“主子去哪儿了?”夜无问道。
“你不是打探消息最灵通么,连主子出了府,去哪儿都不知道,还要问人?”灰翎不咸不淡的刺了他一句。
夜无哼笑一声:“你也不过半斤八两。”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较之从前更为碍眼了,默契的别过头,分开各自找人了。
此时,萧郅却正独身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雅座里。
他面前只摆了几盘小吃,和一壶清酒,却并不怎么动筷,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味的听着雅座外的嘈杂谈论声。
其中一道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在一众声音中却显得尤为出众,语调忽而神秘忽而高昂,引得一众人都忍不住听他侃侃而谈。
“所以说,那日纵马在街坊上的人,正是那容貌冠京城的定安王府的主人,定安王啊,你们说说,你们谁能有我这种殊荣,可以近距离的看到那位定安王”
“然后呢,那定安王的容貌当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兰芝玉树,气质斐然?”
“那可不,”说话的人语调中既神气样样,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感:“我这辈子可就没见过有谁能有那般出色的容貌和气度,那样的人,就该是人中龙凤,天生便该是人上人!”
“嗤!”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嗤笑道:“你陈阿大见过几个人,三十好几了也没娶上老婆,顶多只牵过荷香的手,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荷香是醉楼仙一个有点名气的姑娘,场中不少人都曾是对方的入幕之宾,曾一亲芳泽过,闻言登时哄堂大笑起来。
“你!”那陈阿大被揭了老底,脸色登时涨红,恼羞成怒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可不就是有问题了么。”有人在一旁打趣,登时又惹出一阵大笑。
陈阿大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干了一碗酒,“砰”的一声掼回了桌子上。
这时,有人好奇的抛出一个问题:“哎阿大,你说你见着了那位王爷,那你应该也瞧见了沈府二小姐吧,据说沈府二小姐也是天人之姿,相貌清丽绝艳,可果真如此?”
陈阿大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倒是瞧见了那位定安王怀中似确实裹了一个人,但因着披风遮挡,我并未看见是谁”
“戚——”众人登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声。
“听说有不少人都看见了王爷怀中抱着的是沈府二小姐,你却说你不知道,我猜你根本就没亲眼看见。”
“就是,肯定是陈阿大瞎编的,他惯来这样,喜欢胡说八道,吸引别人注意。”
“扫兴!”
陈阿大被一众人的“吁”声硬是气的脸色通红,但却半响都没能憋出一句话,到最后只能涨红着脸恨声“呸”了一口,气的甩袖走了。
“哈哈哈,还上脾气了!”
“来来来,别管他,喝酒喝酒!我们聊我们的。”
“对,喝!”
“话说那位王爷是怎么想的,大庭广众之下竟就这么抱着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那沈府二小姐还是沈府嫡出的小姐呢。”
“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知道吗,据说两人早就好上了,只是之前一直藏得紧,这次被发现也是意外所致”
“什么意外?”
“那我哪知道,你去问本人呗,只是这事一出,若是那位人中龙凤的王爷只是玩玩,并不想娶人家姑娘,这位沈二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万念俱灰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也说不定呢。”
“若真是这样,那位沈二小姐,可就要可怜喽。”
“”
外间一众人等唏嘘不已,仿佛已经看见了沈府二小姐名声尽毁万念俱灰之下,香消玉殒的可悲结局。
萧郅坐在雅间里,把玩着手中酒杯,薄唇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
那丫头若真是这般脆弱的性子,他也就不用苦恼着该用什么办法和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来到他身边了。
不过外界竟已经将他们两人的事稀里糊涂传到这等程度了?
那日他分明将沈知裹得严严实实,能知道他带着的人是沈府二小姐的,除了他们自己以及身边知情人之外,便也只有幕后策划之人知道了。
看来这场戏,不单纯只是这些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还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啊。
也不知道那睚眦必报心口不一的小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
思及此,萧郅停住了手中动作,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这才径自出了雅间。
这样的流言蜚语,传遍了市井街坊各个角落,自然也传入了沈府中人的耳中。
最先听到的便是沈府的下人。
沈知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沈府下人中怪异不自然的气氛。
她出现时,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看不出丝毫懈怠不敬的神色来。
可一旦她转身或走开,那种隐晦的打量便会从四面八方粘到她的身上,间杂着或揣测和探查或恶意满满,犹如冰凉滑腻的毒蛇,让人十分不舒服。
这若是换个别人来,怕是早就承受不住这样恶意的打量,顿足不出了。
然而沈知内心强大,仿佛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般,每天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进出后宅,管理着院中一众事宜,倒叫那些想看她萎靡惶恐忧虑不安的人们失望的不行。
到最后,反而有人被她的淡定感染,觉得她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她是无辜的了。
入琴说这个事时,沈知都楞了一瞬,继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入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些人倒真是有意思,小姐您还啥都没做呢,她们自己倒是想出了好一通大戏。”
沈知一边笑一边道:“从某方面来说,有质疑的声音出现,才能让这件事更像是那么回事啊。”
入琴闻言,迟疑道:“难道这事,也不是偶然?”
第242章 扯面大旗,方才好仗势欺人哪()
她还以为真的是有人相信自家小姐是清白的呢,难道这也只是对方的计划,只为了让这件事看上去并不是刻意在设计针对自家小姐?
沈知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你这次倒是聪明了。”
然而是偶然还是必然,市井街坊间的流言终究还是越传越烈,离满城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
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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