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不是她的幻听,因为脑海之中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嘻嘻嘻。”
一瞬之间,茹娘明白了。看来玲珑图之中的遭遇并非她的白日梦——丑小孩是真的存在。但是要接受这个事实还是花费了她一些时间,具体表示为茹娘神情呆滞,久久不曾出语。
“呀,主人你怎么啦。”
“……”
“主人主人!你被我吓傻了吗?”
茹娘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没事。”那聒噪的声音这才静了下来。
两人陷入长久的,茹娘单方面的沉默之中。
良久良久,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前几日去哪了?”她当初提心吊胆,唯恐这丑孩子被发现,怎么当时宛若消失了一般?
不提还好,一提简直炸锅。几岁大的孩子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话,似乎是埋怨,又似乎是气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茹娘好不痛苦。
“你说……因为灵力不够,所以没有苏醒?”
“对呀对呀,人家暂时不用吃饭,但是主人你这儿灵力太少了,我活不下去哇!”
“那你现在怎么醒了?”一直睡着不好吗,茹娘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嘿嘿嘿,因为主人你出来以后一直在运转九华阵呀,我吸收了八成了灵力,自然就有力气说话了。”
茹娘心中猛的一跳,九华阵!
这丑孩子竟然知道九华阵!
她一时语塞,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那聒噪精似乎难得的善解人意,明白了她心中的疑惑。
“主人不必惊讶,九华阵一事乃是母亲告知,我们一族,仰赖灵力,生存不易,若非主人身怀九华阵,我也不会相随。”
茹娘脑中一闪,九华阵乃是母亲所授,这么说来,这个丑孩子的族人,兴许认识母亲!
不过接下来,丑孩子就又恢复了幼童的心智,东一句西一句的自顾自说起来,无论茹娘如何相问,它也不肯透露丝毫关于族人的信息。
茹娘猜测它此举亦是为了保护族人,来日方长,就算此时它不说,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话锋一转,茹娘问道:
“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呢!”
“哎呀。”它懊悔得一拍脑袋,显然将母亲当初的吩咐抛诸脑后了,怎么和主人说了半天,自己是什么都忘记说了。
“我乃此届独一无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白泽族人呀。”
茹娘眉头一皱,白泽?
这倒是知道,此乃神兽,亦是祥瑞之象征,具有令人逢凶化吉之作用,亦能说人语,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根据经典记载,白泽乃是狮身,头有双角,还有一把山羊胡子。
咳,这么说来,这家伙不是人了?茹娘脑海之中瞬间跳入一个头顶双角的小狮子形象,怎么想怎么别扭。
恰在此时,小家伙自己说道:
“让你看看我吧。你闭上眼睛,我仰赖你周身灵力而生,就在你的祖窍之中。”
茹娘深深一呼吸,做好了看见小狮子的心理准备闭上了双眼。
祖窍之中,已经一片红光。红色的光团簇拥着,宛若一群群的泡泡,填满了她的祖窍。
下一刻,一个头顶双角,身穿红色肚兜的的白嫩幼童正一脸严肃的迈着小脚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小小的身体还不习惯走路,一摇一晃的,挥舞着藕节般的小手努力保持平衡。
茹娘倒退一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她做娘了!”
第94章 白泽族人()
小小的身躯晃晃悠悠,偏偏面上却一脸严肃。
茹娘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背上一个孩子啊!
安南小镇之中,有许多她幼时相伴玩耍的姑娘,这些姑娘及笄不久,往往就被家中订了亲,隔年便嫁作人妇,再隔一年回家之时,怀中已经抱上了娃娃。
对于这件事,茹娘向来恐慌得很。好在她家父亲不着四六,对于她结亲之事也总是百般推脱,不愿去操这个心。茹娘知道,那是父亲想要她再留几年。表面浪荡不羁的父亲,实则比谁都关心,在意她的所思所想。
茹娘不想早早的成婚,他就故意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她好不容易逃出了安南小镇,可是命运仍然送给了她一个孩子,这教她情何以堪!
足以让人泪流满面!
话虽如此,看着小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茹娘还是忍不住上前为他捏了把汗,唯恐他不小心摔倒。
“白泽,你小心些。”
下一刻,小脸怒气冲冲的看向茹娘。“我乃白泽族人,不叫白泽!”
茹娘再次语塞,问道“那你叫什么?”
“哼。”小脸一摆,佯装生气模样。“我叫什么,还不是得你取呀。”
茹娘噗嗤一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们相逢于霜降会之中,不如你就叫白露吧,你觉得可好?”
小人儿顶着头上的双角思考了好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茹娘嘴角漾起浅浅一笑,“好孩子,你以后就叫白露啦。”
下一刻,白露暴起,小小的面孔都变了形,“我比你大那么多,不许叫我孩子!”
茹娘惊骇,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他全方位打量了一遍,断定这就是个早慧能说话的看起来不足五岁的幼儿,“你几岁,也敢说大?”
白露眉头一皱,“三十。”
小小的瞳孔,装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只一眼,茹娘就知他不是信口胡说。
这可如何是好?原来不是捡了个孩子——这是个侏儒哇!
“呃,你别担心,以后也许会大起来的呢。“茹娘怯怯地说着,唯恐触碰了他的伤心事。
没想到白露却一脸不在意,说着:“那当然啦,三十岁在白泽族之中不过是幼年,当然还小了。以后慢慢会大的呀。”
茹娘舒了一口气,原来竟是这样。心中忽的又想到,白露长得这样慢,三十岁不过还是幼年状态,不知自己三十那年,他能否进入童年时期。若是不能……茹娘得加把劲筑基了。不然以她炼气期的寿命来说,她很担心自己老死了而白露还是幼童啊。
略一沉吟,茹娘想起了他方才所说的灵气稀薄云云,开口问道,“你方才说此处灵力稀薄,不能醒来,可是怎么回事?”
白露想到这个,不满得撇了撇小嘴,“主人,你这一界之中,灵气实在太少了。我白泽族人仰赖灵力而生,灵力充沛,便能自然提升修为,若不是你身怀九华阵,时时都能散逸灵力,我仅靠自行生长,再过三十年也还是幼年期。”
修为?这个小家伙竟然也有修为,茹娘眼中疑虑一闪,下一刻已经脱口而出,“那你现在是何等修为?”
这个问题似乎激发了白露的自信,他嘴角一扬,洋洋得意地说道:“我白泽族人,乃是天地灵力造化,钟神所汇,幼年之时的修为相当于你们修士的筑基后期。”
茹娘哑然,完全想不到,面前这个滚圆的小家伙,竟然乃是一个筑基后期的前辈。不过随即一想,他这等修为,完全是天赐的自然馈赠,并非自食其力修炼出来的,心中又好受了一些。
同时一个严峻的问题也摆在了她的面前,这个小家伙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了她。
想到这个,茹娘心头仿佛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你如今在我祖窍之中,可想换处呆呆?”
“这倒无须,主人的祖窍贯通全身灵力,我居住于此,借助于九华阵,想吸多少灵力就吸多少灵力,便利得很,无须换地方了。再者说,母亲说过,待我进阶到少年之时,我便能拥有自己的灵体,无须再寄居于主人体内啦。”
茹娘听得一阵无语,听他意思,似乎在自己祖窍之中好吃好喝,便利得很,待到吃饱喝足那一日,还能进阶到少年状态,自己拥有一副新的躯体,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划算买卖。
“这么说来,你除了吸收我灵力之外,什么都不用干了?”茹娘磨着牙,没好气地问道。
白露嘻嘻一笑,满脸谄媚,“怎么会呢。当然不是啦!”,想了想,这三十年来,他似乎都只在干这件事……
“噢对啦,我乃白泽族人,知晓天下万物,只要主人你问,我肯定能答的呀。怎么样,厉害吧。”边说着,白露一拍脑袋,差点忘本了。白泽神兽,晓万物,通万情,此乃流在他体内的上古血液的天赋神通。都怪他一个人待太久了,差点把这个都给忘了。
“这样啊。”茹娘听他一说,心中乐开了花,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
“既然这样,你可知雪兔的变异与九华阵的关系?”
白泽闻言,停顿了一刻,很是意外的扫视一番茹娘,“主人竟连这都不知吗?”
茹娘被他说得好似一个土包子,心中大为不快,恶狠狠地朝他凶道:“快说!”
“九华阵以人成阵,吸收天地之气转化为灵力,其妙甚多,主人想必也已发现,无论何时,体内灵力都是满溢之态,只因这九华阵生生不息,道法自然,无需修士调动,自己即能转化灵力。”
茹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
“而主人有所不知的是,这九华阵转化而出的灵力,乃是天地间至纯灵力,每一缕灵力,都经过九华阵的提纯与精炼,灵植、灵兽,久处其中,品质提升,更有一定几率能变异。”
有几率变异!
对于修士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茹娘想按住狂跳的胸口,却听得白露下一刻说道:
“不过此界灵力稀薄,天地之气都呈现枯萎之象。若是长居,恐怕……这天地之气,只会越来越少。”
第95章 筑基丹()
茹娘想按住狂跳的胸口,却听得白露下一刻说道:
“不过此界灵力稀薄,天地之气都呈现枯萎之象。若是长居,恐怕……这天地之气,只会越来越少。”
于是狂跳的心脏又慢了下来,若是白露所言非虚,那么即使她身怀九华阵,在枯竭的天地之气之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正沉思着,面前的小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双眼睡意朦胧,似乎一番对话下来已经累极了。
“主人主人,我得休息了。”说着,白露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显然已经无法再和茹娘继续谈话。
茹娘轻轻一诺,同时自己也退出了识海之中。
睁开眼,满山萧瑟映入眼帘。枯黄的残叶翻飞在空中,不远处,刚刚收割过后的灵田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泥土。联想到近日又开始上涨的灵谷价格,茹娘心中唏嘘不已。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为什么灵谷的价格一路高涨,甚至是天都阁动用千百年的积蓄进行调控仍然无济于事。
为什么此届霜降会要三宗同比,让真华门与西华寺的修士们不远万里千里迢迢而来。
为什么霜降会要使用玲珑图,一改陈年旧规,努力为所有入门的弟子争取一个入选的机会。
猜疑本就如春日的绿芽,引而不发,如今经过与白露的一番谈话,茹娘的猜疑好似被人挖根曝晒,在烈日之下一一得到证实。于是她的心被这萧瑟冷冽的秋风,咕咚一下坠入寒冬的深渊。
无数个的猜想,照射出最残忍的原因——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灵力将尽。
无论是如天都阁这般庞然大物,还是早就被人鲸吞蚕食的小门小派,在这场浩劫之下,无人可以幸免。
修士修行,乃是逆天改命,可是现在想来,这命又何尝不是老天爷给的呢?若不是天地灵力滋养,若不是身怀灵根引气入体,怎么可能超脱凡俗,潇洒于千里山河之上?
没有修士能与天作对,灵力耗尽,无人可以幸免于难!
秋风呜咽着,狠狠地刮过茹娘面庞,干燥而寒冷的秋风,吹得她脸颊微微发疼。
茹娘望着自己的手心,白嫩的手指在秋阳下依稀可以看见其中缓缓流动的血液,握紧手心,红润的手掌中传来温热的触感。若是往年的这时,畏冷的她早就带上了袖笼,穿上了夹袄。想到这一年以来自己的改变,茹娘望向头顶的一片蔚蓝,无论如何,她都要筑基,紧紧攥紧了手心,茹娘在心中暗暗发誓。
身旁的一片灵植蓊蓊郁郁,长势喜人。茹娘想到即将而来的三宗同比,正欲起身去做些准备。
忽的,一枚纸鹤闯入了她的眼中。
“阿茹妹妹,几日不见甚是想念,特邀你逍遥峰一聚”落款的“红绡”二字龙飞凤舞,极尽张扬。
在玲珑图中三日夜相处的回忆冲散了茹娘心中的焦虑,她收了纸鹤,面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决定在去宗仁坊之前先去拜访一趟红绡师姐。
……
孤峰耸立,如刀劈斧削,崖壁奇松横生,怪石叠峦。茹娘乘着纸鹤,一路沿着逍遥峰的小路慢悠悠朝山腰而去。
逍遥峰乃是天都阁剑修之首先,若入此峰,必是剑修,故而茹娘一路往上,身旁不时有师兄师姐们御剑而行,疾驰的身影,在空中,在她身畔留下道道残影。
茹娘驾着慢悠悠的纸鹤,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终于到了红绡在口信中所约定的地点。不同于她在隐月峰所住的新叶小筑,逍遥峰的弟子均是散居于峰内的各处。正如红绡一样,她所住的,便是逍遥峰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之中,名为“晴霞府”。
“阿茹妹妹!”茹娘方下了纸鹤,耳畔一道身影一闪,红绡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正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茹娘自认没对这位师姐做过亏心事,坦荡一笑,向她问了个好,“师姐别来无恙。”
她这么一说,红绡反倒生出了一股愧意。在玲珑图中之时,茹娘乃是为了救叶岩而坠入了地缝之中,也正是因此,被那地缝埋得极深,她听说后来茹娘可是修养了好一阵子才好。她自认年龄和修为都高于茹娘,可茹娘为了小队如此舍生忘死,她自叹弗如。
红绡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眼中精光一闪,又带着几分调笑打趣起茹娘来。
“看来阿茹妹妹你因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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