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师傅哈哈笑：“不用，拿回家我老婆就洗了。”
乔一咬着唇没说话，眼里的神情却相当固执。
第1441章 乔一：予我心安（12）（）
程师傅只好道：“行吧，那你明天再拿回来。”
所有工人领到钱，各自回家。
乔一揣着自己的衣服和那个饭盒，转头爬上了城郊的一座山。
这座山是泽阳县唯一没有纳入规划管理的荒山，山里的野果，是所有孩子最爱吃的夏天解馋的东西。
乔一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进山爬树摘了一兜野果子。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下来。
她小跑着回了家，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后，把一兜的野果和饭盒，放在了门外。
刚打开门，一个木制沉重的烟灰盒就飞了过来。
乔一躲开后，看到了眼神还算清醒的乔富。
今天的他似乎没喝多少酒，但是状态有些暴躁，恶狠狠的盯着门外的乔一，有种要吃了她的感觉。
乔一垂下眸子去，掩住了自己眼中的厌恶。
“你今天又去疯了一天？”
乔富开始质问，乔一半晌后才道：“现在放暑假了，待在家也没事干。”
“没事干？没事干不知道写作业做饭吗？”
“写作业？”乔一猛的抬起头看乔富，“家里都没钱了，我下个学期还能上学吗？写作业有什么用？”
这个话题突然被提起，乔富自己也懵了一会儿。
“家里怎么会没钱？家里的钱呢？”
乔一的眼神很冷，唇畔带着一丝讥笑：“不是都在你的手里吗？”
乔富不说话了。
乔一也没进屋，她看着乔富的动作，在想怎么把这些果子带进去。
如果现在拿进去，他势必又要翻来覆去的质问，说不定还会把这些东西扔掉……
果子扔掉无所谓，程叔家的饭盒不能被砸了。
乔富在客厅里踱步半晌，暴躁的看向乔一：“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滚进来！”
乔一默默的进了屋子，把门虚掩上。
乔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话。半晌后，进了自己的屋子去翻箱倒柜。
乔一迅速跑出来抱着东西跑进了自己卧室。
半晌后，乔富捏着几张大团结出来：“昨天输了不少，今天老子得赢回来。”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步子急速的往外走。
母亲从厨房追出来：“晚饭好了……”
乔富并没有搭理她，出去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乔一看向母亲，母亲看向乔一，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乔一把饭盒和果子都带到厨房清洗，给母亲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母亲目光温柔，轻喃道：“招娣，这都是你的福气……”
乔一洗好一个果子，放到了母亲手里：“妈，离婚吧！”
乔一的语气很平静，母亲却是犹豫了半晌。
乔一抬眸看着她：“这样的日子，你想过到什么时候？你就是不离婚，总有一天，不是我们死，就是乔富死。”
这个“死”字惊到了母亲，她嘴唇轻颤：“你……不要老是说死不死的话，妈会好好考虑一下……”
“还需要考虑吗？”
乔一挑了一些干净的长相好看的果子，放在了洗干净的饭盒里，然后甩出了这一句话。
说完后，她倒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和母亲吃了晚饭。
第1442章 乔一：予我心安（13）（）
这天晚上辛安没有再打电话来，乔一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她听到有人将门拍的震天响。
她下床出了卧室时，看到母亲已经去开了门，而乔富喝得醉醺醺的站在门口。
母亲刚伸出手去搀他，一巴掌却已经甩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各种拳打脚踢……
乔一站在门口，表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这样的情景，已经在这个地方重复了无数次。而今天，她想结束这一切。
屋子外面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未关上的门窗开始被风吹着啪啪作响。
乔富放肆的用拳头宣泄自己内心的烦躁和阴郁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这把刀只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就朝着他的脖子劈来。
借着醉意耍酒疯的乔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神智也突然清醒过来，他下意识的躲开这把刀后，远远的看着双眸紧盯着他的乔一。
乔一提着一把菜刀，整个人瘦瘦小小，却像是一头伺机发动攻击的小狼，眼里满是嗜血和暴虐。
还不待乔富再说话，乔一已经又拿着刀冲了过来。
她像是横了一条心要把乔富砍死在这里，吓得乔富四处逃窜。
乔富在跑，母亲在后面惊恐的喊乔一住手，乔一心里却只有一种想法。
今天杀了乔富，一切就都结束了。
屋内的动静很大，也不知道闹了多久，乔富的胳膊上被划了两条小小的伤口，乔一提着刀站在沙发边上喘气。
乔富眼里是满满的恐惧，他喘着气骂乔一：“你敢杀了老子，你他妈是疯了吗？”
“我他妈就是疯了！”
乔一双眸盯着乔富：“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乔富看着乔一，嗫喏着嘴低咒。乔一却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这都是你教给我的。乔富，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活该！”
见乔一还想追过来，乔富吓得直接夺门而逃！
等到他没人影了，乔一才提着刀在客厅地板上坐下。
昏暗的灯光照下来，她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母亲看不清她的表情。
两人在地板上瘫坐了很久，母亲才挪过来抱住乔一，轻声道：“招娣，去睡觉吧……”
乔一转身把脸埋在母亲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淌。
她刚才的手是颤抖的，她的心也是颤抖的。
如果那刀劈到乔富的脖子上，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她的一切也结束了……
可是，她舍不得这样的人间，舍不得那个有着虎牙笑起来双眸弯弯的少年……
乔一最后是被母亲抱着回了房间，母女两相互依偎，在没有月色的这个夜晚缓缓睡去。
次日，乔一起床时发现母亲已经帮她做好了早餐，甚至连午饭也装进了饭盒。
“今天你爸应该不会回家了，你中午可以回来吃饭。不过若是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但是你不能饿着，还在长身体呢。”
乔一看着碗里的鸡蛋，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她要早早的起床上学，母亲帮她做好了早餐，乔富在房间里帮她收拾小书包……
第1443章 乔一：予我心安（14）（）
乔一开始安静的吃早饭，把一切思绪都抛在了脑后。
吃过早餐，她带着东西出门。
母亲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晚上别再去山上了，早点回家，我给你炖汤。”
乔一望着母亲的眉眼，唇角忍不住弯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没有乔富的日子，果然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乔一揣着一包东西出了门，她踩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大河边走去。
到了工地上，给程师傅还了饭盒后，还主动给其他几位阿姨也分了果子。
程师傅看着饭盒里满满的一盒果子，心中微有些暖，看着乔一的目光更加柔和起来。
乔一在这里的一整天，都是快乐的。
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
在这里一天50块钱，她只要干15天，就能挣到750块了。
她和引娣盼娣的学费都不用交，剩下的钱，这750块也够了。
而且如果乔富还敢对他们母女动手，她就拿刀砍他。
乔富是个很怂的人，他一定不会再有这种胆子的。
怀着这种想法过完了一整天，乔一带着空饭盒和轻松的心情到了家。
到了小区楼下，远远的，她看到一群人围在他们那栋楼下，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有人抬起头往上看，目光触及的地方，正好是她家的窗户。
乔一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拔腿往前跑去，拨开人群钻进那个空阔的圈子里时，只看到了一大滩血。
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一眼望去，全是刺目的红！
乔一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听到有人在旁边说：“我之前听见乔家嫂子在屋内哭叫了，肯定又是乔富打人了。”
“可怜人啊，就这么走了，留下四个半大的孩子可怎么办？”
“乔富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不去死呢……”
耳边嗡嗡的，乔一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抬头看三楼的窗户，似乎看到一个女人用温柔的笑意，招呼着她回家。
乔一挪着步子从人群里走出去，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乔一回头去看，那女人用同情、悲悯或者很多她并不想看到的眼神正看着她，女人的嘴不停的张张合合，可乔一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天旋地转中，风都停了，乔一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她也不知道的空间，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她把胳膊从女人的手里拽出来，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
转过弯的时候，她看到楼下那些人都在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乔一想，这些人真可笑。
他们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呢？自己有什么需要他们同情呢？
她拖着疲乏的脚步一步步上了楼，开了门。
站在门口，乔一轻声道：“妈，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人应声。
椅子倒在地上，各种家具七横八竖的散开来，一室狼藉。
乔一往屋内走，边走边轻声道：“妈，我回来了，你说给我炖汤的……”
她进了厨房，看到锅里还煮着汤，只是火已经关了，手边还落着一把裂开的木勺。
乔一像失了魂般进了卧室，一间一间的找，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
第1444章 乔一：予我心安（15）（）
乔一把视线移到了阳台那里，看到窗户开着，有盆景被打碎……
是不小心从那里跌下去了吗？
可母亲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突然掉下去？
乔一站在客厅里，呆呆的看着那扇窗。
“招娣。”
有人在喊她，乔一回头，看到邻居阿姨站在门口。
乔一现在能听到她的话了，她看向邻居阿姨，问道：“胡阿姨，你见到我妈了吗？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我妈说晚上给我炖汤。现在汤还没好，可是她人不见了……”
胡阿姨捂着嘴，偷偷的红了眼眶。
“你妈……你妈跳楼了！”
“跳楼？”乔一大脑有一瞬的死机，半晌后才道，“胡阿姨你别和我开玩笑，我妈怎么会跳楼呢？她不会跳楼的。”
胡阿姨不敢进门，朝着乔一招手：“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你快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乔一没有动：“我不信！”
两人僵持着，乔一的眼里是固执，胡阿姨的眼里是心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一突然扔下怀中的东西，疯了般的往外跑去。
路过楼下那摊刺目的血，乔一放缓了脚步。
已经没有人围着了，那摊血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乔一仿佛看到了一个在绝望中挣扎的女人。
她扭过头拔腿朝着医院跑去，路上的车、行人仿佛都不存在，乔一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见到母亲，一定要见到她。
冲进了医院，乔一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去。
她不停地问身旁的人，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秀丽温婉，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重复的问着这句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众人看着这个小姑娘，同情的摇了摇头。
年纪还这么小，却是疯疯癫癫的，可惜了……
乔一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她在楼道里看到了双手抱头蹲地的乔富。
乔富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乔一用双眸猩红，静静的看着他。乔富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和她对视。
悲戚从心中汹涌而来，乔一只觉得双眼发涩，有什么东西想从眼睛里出来，又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看着乔富道：“你杀了自己的老婆。”
乔富手抖了一下，眼里是满满的害怕和后悔。
乔一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这种报复感，甚至将心底的绝望和悲痛都赶了出去。
她想，她可能真的已经疯了。
从乔富开始酗酒赌博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疯了！
乔一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朝着乔富走近，到了乔富面前后，她蹲下去，看着乔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杀死了自己的老婆，乔富，你是杀人犯！”
“我不是，我没有！”
乔富惊慌失措的推开乔一，然后缩在了墙角里。
乔一被他挥倒在地，半个身子躺在了地上。
胳膊有些疼，她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是定定的盯着乔富。
乔一坐起来，看着乔富又道：“楼下的那滩血你看到了吗？是我妈的。她是被你推下楼的，你杀了她。”
眼中的东西终于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乔一没有抬手，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自己嘴里。
是咸的，和血一样的味道。
第1445章 乔一：予我心安（16）（）
“乔富，你是杀人犯，你这辈子都是杀人犯！”
乔一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乔富埋着头，身体颤抖的捂住了耳朵。
女孩子冰冷的声音在楼道里一遍遍回响，却没人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
乔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的医院，她在街边坐了一夜。
凌晨四点，有清洁工开始上班。
夜晚的寂静和落寞不复存在，这个城市又开始繁华喧闹起来。
乔一摸着自己发僵的脸想，今天要做什么呢？
挣钱？
对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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