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担心自己呀!
轻拍着自己脸颊的手,温热而又细腻,和前世爷爷的手,父亲的手,兄长的手,感觉都很不相同。
面孔近在眼前,五官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肌肤,仿佛都能撞进心里,留下刻印。
急促的呼吸喷在丁念儿鼻端,温热中含着一种极致清浅的桃花香。
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像擂动的,冲锋时候的战鼓。
原本不喜欢’念念‘这么亲密的称呼,听了只是觉着怪异,然现在听来,却觉得亲切动人。
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在冷水中泡过,浑身湿透了,此时不觉得凉,却感觉很温暖。
一定是发烧了,丁念儿这么想着。
但又不想用丹,她觉得眼下很好,不难受,静静的,安安稳稳的,很惬意,所以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丁念儿看着桃夭担心的模样一直没说话,桃夭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一着急,抱着丁念儿站起身,眼里很不甘地道了句,“我们去找启孩!”
抬脚就往处走。
他只研究了炼丹,却没研究过病理,关键时刻,只能靠启孩来判断,这让他很不甘,但又不能不。
刚走两步,丁念儿却说话了,“桃夭,我没事,只是折腾得有些累,想休息休息!”
语气平缓,丁念儿倒是一副平静悠然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桃夭听了,立刻停下脚步“真的没事?你咳这么厉害,还吐了大口水!”
丁念儿缓缓摇头,然后闭了眼睛,“让我睡会儿就好!”说完还就着桃夭坚实的臂弯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桃夭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站在那儿没有动。
片刻之后,丁念儿就快要睡着,只听桃夭轻声地,有些宠溺地道,“头发和衣服还没干呢!”
然后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桃夭掌间传出,很快席卷丁念儿全身。热气,将衣服和头发,都烘干了。
而丁念儿,也渐渐睡着。
再醒来,已是晚上。
春华来过,又走了。
启孩来过,又走了。
丁念儿醒来的时候,还是枕在桃夭臂弯,被他抱着睡觉。
而他还是站在原地。
一睁眼,便迎上了桃夭的目光。
丁念儿一个激灵清醒,翻身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桃夭并没有阻拦,只是伸手扶住了丁念儿胳膊,免她摔倒模样。
丁念儿站稳后,后退一步,看着桃夭,脑中思忖几回,笑道,“这次又被你救了!”
桃夭看着丁念儿没接话。
丁念儿淡定地错开眼神,绕过桃夭走向屋内,“我睡了多久?”
桃夭才接了话,“不久,大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这么久,难怪天都黑了。
丁念儿走了几步,发现桃夭只是返身,却没跟着自己。“站那么久,手脚累吗?”
桃夭突然绽开了一点笑容,伸出了双手,似是索求丁念儿的搀扶,“非常累,手脚已经麻了!”
丁念儿呼吸停了一下,过后觉得自己反应太奇怪,就大方地走上前,很尽心地搀扶着桃夭坐到了软塌上。
桃夭一坐下,她就去柜子里拿了一颗舒筋活络的丹药,亲自倒了水,递到桃夭面前。
桃夭张眼看着水和丹药,却不动。
丁念儿会意。桃夭手正麻呢,没法自己吃。
于是丁念儿亲自给桃夭喂了丹药,然后送水。
杯子一下子倾得厉害,水一下子冲进桃夭嘴里,桃夭表情震了一下,鼓着脸,憋着气,勉强给灌吞了下去,末了忍着劲轻咳两声。
丁念儿关心道,“怎么了?”
桃夭摇头,“没有事!”
丁念儿放下心来,“马上就能好了。”
她把杯子放下,坐去了一边,便想起了自己的问题。
“你早就会这个空间穿越术是不是?”不然他怎么能够救到自己,把自己拉了出来。
桃夭点点头,“嗯,我会,但很少用!本是来给你送做好的衣服,谁知看到房间里的空间波动。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术法,念念,你打开空间可以,但不要轻易进入。这一次还好另一面空间是水,若是到了土中,墙中或者其它危险的地方,甚至连被救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想想,还是非常后怕。
特意借些事由过来,谁知看到那么惊险的一幕,想都没想,桃夭便伸了手。
桃夭没想到丁念儿领悟了空间术,然后这么不管不顾地用起来,还以身设险。
丁念儿自己也觉得后怕,脸上却一脸淡定,毕竟已经经历过来了。
桃夭却皱了眉,罕见地严肃,“念念,你别心存侥幸,如果我来得再晚一点点,空间波动就会消失,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你是生是死?”
“不信我给你做个实验!”
怕丁念儿不信,桃夭站起身,进到院子抓了一只乱窜的老鼠。
丁念儿好奇地跟着。
只见桃夭用手掌破开了一个空间,随手将老鼠丢了进去,然后两次呼吸的时间,空间的波动,就消失了。
丁念儿不解摊手,“这是,要说明什么?”
桃夭看了丁念儿一眼,用脚猛地将院中一块假石踢断。
只见那假石的断面,赫然就是一只老鼠的活化石,老鼠鲜活的脏府,就这么混着坚硬的石头,呈现在丁念儿眼前。
仿佛是活老鼠被速冻后切开来了一般。
刚刚还鲜活的老鼠——成了这样。
如果那是自己……
丁念儿惊得捂住了嘴巴。
第153章 难眠之夜()
“如你所见,除非你确切知道自己打开的空间位于何处,是什么环境,否则,不要尝试进入。”
不用桃夭再解释,丁念儿已经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怎还会冒然尝试。
丁念儿没有正面回复桃夭的建议,却问,“你怎么知晓将老鼠送来了这里?”
桃夭打量丁念儿神情,想是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话,便依丁念儿的提问给她指导了一番。
其中大有玄妙,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融会贯通,丁念儿囫囵吞枣地记了,只待日后细细研究。
须臾春华满脸坏笑地端了酒菜进来,道是他们都吃过了,两人自用。
丁念儿瞪她一眼,她便一溜烟跑了。
洒是不用的,丁念儿上辈子也没喝过酒,闻着味道不讨喜,见过他人的醉相,更不讨喜。
桃夭却端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精光,脸不红心不跳,慢悠悠吃饱喝足才离开。
春华待桃夭走后,小跳着步子哼着歌进来,丁念儿往椅背上一躺,抬着下巴睨向她,“春华~,撞见好事了,嗯~?!”
春华这丫头胆儿肥了些,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坏笑道,“我和启大师劝说来着,某人却执意抱着小姐不肯动,那神态啊,哇,羡慕死我了。我要也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就死而无憾了!”
听春华说起这事,丁念儿脸上有点莫名的发热,却被她视而不见,丁念儿毫不在乎地轻哼声,“少废话,本小姐要沐浴!”
丁念儿从来不在春华面前自称本小姐端架子,知是小姐恼了自己打趣,春华吐吐舌头,自觉停止了这个话题,应声是跑走了。
春华一走,丁念儿脑中便开始循环播放春华刚刚说的话,相像着当时的情形,又将与桃夭相关的所有事,不自觉地回忆了一遍。
甚至洗完澡后,夜里罕见地失眠了,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关于桃夭的事情,尤其当天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放映着,自己都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睡到半夜,丁念儿冷不丁翻身坐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夜。
她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的事。
丁念儿捂捂脸,有些发烫,难道是泡过冷水发烧了?
她下床凝火点着灯,喝了杯冷水,冰凉的水下肚,身体清凉了些。
眼角瞥到床边柜子上放着的衣服,正是自己设计的款式颜色。
丁念儿走过去取下来细细端详,布料舒适,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在做。
她冷静地试穿了一下,非常地合身。
一个实力很强男人,却愿意为自己做这些活计,不由地,丁念儿想到了当时对丰乾说的那句玩笑话。
“我不需要英才,只想要一个温婉可人的贤内助,任我在外头功成名就嚣张跋扈,他只为我在里头洗衣做饭,看守门户!”
确实是玩笑话,但是,似乎被桃夭当了真。
他是对自己有意?
丁念儿突然感觉脑袋里有些空白。
当初,说好了只是装作一对,不能成真的。桃夭也做出了承诺。
丁念儿将衣服放好,挨着桌边坐了下来。
奇怪的不是桃夭,而是自己,她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来了。前世,做各种事情讨好自己的人,多的是,她可从来没放心上过。
丁念儿皱着眉头寻思,寻思一阵,她猛地站起来,一掌拍到桌子上,“不妙了!”
动了感情的原来是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丁念儿,反而冷静了下来,镇定地分析着。
首先,她现在可不是闲悠悠有时间谈感情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跟着自己的人,都得遭殃,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明着的暗着的对手。像刚才那种为了些小事就想来想去的事儿,是不能再有了。她没有那么多空闲。
再有,她现在好歹也还是个有夫之妇,真要是谈起感情来,被某人知道了,自己还能不能呆在阳间,根本不用去分析。
最后,她和桃夭明明是约好三章了,怎么可以食言呢?
分析完毕,丁念儿闭着眼念了声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一定是不小心中了桃夭的美人计,就此打住!”
‘啪!’念叨完这些,丁念儿双手合十击了一下掌。
听着这响亮的掌声,丁念儿脑海中一片清明,嘴角一笑,她扬起下巴,“这点小事,就想难倒本公主,哼!”
便返身上了床,一转眼便入了睡。
……
‘孟婷婷之死’,很快便有了后续影响。
舆论是非就不管了。
夏琉地区天才之竞的第一名,被一个十多岁的少女给挑战杀死,皇家不可能没反应。
第二天,负责夏琉地区天才之竞的组织方,夏琉伯府就立刻发布了通告。
洋洋洒洒一大篇下来,就是说,弱肉强食,是正理,丁念儿既然能在正常决斗中杀死孟婷婷,孟婷婷就是死有余辜。考虑到对强者的尊敬,皇室更赏赐丁念儿这位胜者一百两。
但天才之竞不能因此少了出赛者,既然是丁念儿杀死了头名,便由丁念儿代替孟婷婷出席,除非是死,否则丁念儿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如若拒不出赛,视同与魏氏王国作对,以谋反罪论处。
除此之外,天才之竞加入新规则,只要是有合理的公证人提供证明,凡能挑战杀死天才之竞入选者的人,均可取得死者的名次参加天才之竞,并获得赏赐。
当丁念儿听到这则通告时,心里有些发寒。
加入这一条规则,就等于公然让修炼者们互相残杀,掌握着权力的皇室,不但不管不问可能无辜受害的人,反而大力支持和推崇。
如同一群关在笼子里的斗兽,训练者说,你们互杀吧,赢的人,可以成为尊者。
而皇室,以它超然的实力和地位,站在斗兽场外,不必受到这种生存威胁,还能对他们品头论足,最终收获自己需要的得力的强者,从中得利。
从前,修炼者们也没有受到皇室的任何保护。那也罢了,至少,一些不成文的尚存的道德观念约束着人们的行为,不会无端杀人,所以并没有大范围相杀的情况。
现如今,皇室却将一块新鲜的肉,扔去了斗兽场,引诱着大家争起来,杀起来。
这是皇室该摆的姿态吗?
这么想着,又听春华说道,“除了这则通告,另有,丁家和夏琉伯府的复仇生死战,也上了公告。”
第154章 陆霜()
丁念儿挑挑眉,“公告怎么说?”
春华有些上火,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公告写得太让人气愤了,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丁念儿不说话,等着春华解释。
春华义愤填膺道,“那夏琉伯简直不是人,害了那么多无辜幼女之后,竟然还敢说,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就算是他们用武力使得女人投降委身,那也是强者的力量体现,不是什么罪过。更何况他夏琉伯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正经买的幼女,对于小姐所谓的过错所谓的仇,他们坚决否认。还指控说,小姐既然已经……已经被卖给了他们,便是他们的物品……”
春华小心翼翼地看着丁念儿,观察她的神色。
丁念儿情绪不外露,淡然问道,“还有呢?”
春华不甘,“小姐,你都不生气吗?”
丁念儿轻哼一声,“该生气的时候,早生过气了,现在,我就要看着他们怎么折腾。他们越折腾,只会死得越惨,不是吗?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
春华听了恍惚觉得有理,又恍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们怎么就越折腾死得越惨呢?
春华摸摸脑袋想要问清楚,丁念儿催着公告下文了。
春华便将疑问忘去了脑后,继续道,“公告说,虽然不承认罪过,但既然小姐敢发起复仇挑战,皇家庄又定过这样的规矩,看在皇家庄的份上,他夏琉伯会给点面子,所以接受了挑战。但是,公告说,凡替丁家出战者,将会视同为与皇室作对,将永不被皇家聘用。”
“小姐,你说这气不气人,他们威胁别人不让替你出战,难道不是不公平吗?他皇家满天下的人随便用,小姐找个帮手,怎么就不可以了?”
“而且,他们也不给小姐准备的时间,直接就将挑战的具体日期定在了三日后,简直太欺负人了!”
春华气得鼻子冒烟,丁念儿却依旧如常,听春华说完,更还笑道,“他们这样做,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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