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梦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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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梦猎人-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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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可眉头同时也皱了起来:“但是……你们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文溪和尚和嬴萱都疑惑地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如果……”我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一脸期待的向雨花,“我是说如果,雨花的姐姐在十年前被河神抓走并不是囚禁了起来,而是已经遭遇不测……那么……”

    “那么根据你之前所说,梦境由人心而生,人心已死,便同时也没有了梦境。”文溪和尚沉重地接上了我的话,正是我想要表达却开不了口的假设。

    向雨花和向老汉都失望地低下了头。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冷水浇灭,父女俩显然万念俱灰,根本吃不下一口饭。

    就在这时,门口的竹帘再次被一双小手掀开,只见向云来手中端着已经空了的饭碗,拉着妹妹云旗的手就走了进来。

    “你俩上来做什么!”向老汉赶紧拉上竹帘,生怕被外人看到。

    谁知道,向云旗和向云来竟齐刷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对我连连给我磕了几个响头,两个小童用稚嫩的声音向我乞求道:“师父,让我们来帮你吧!”

    向雨花急忙搀起自己的弟弟妹妹,拿细嫩的手背给他们俩擦了擦灰头土脸的脸颊:“云旗云来,你们听话,这件事你们是帮不上忙的,乖乖回去好吗?”

    谁知那两兄妹竟然执意要帮忙,并且提出了一个连我都从未想到过的方法。

    向云来站起身抹了一把鼻涕,坚决地说道:“爹,姐姐,今年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子,让我和妹妹一起去供奉吧!这样一来,我们两人中就必定有一人能留下来,而留下来的这个人,一定会仔细看清楚河神的样子,让这位师父进入梦境,把那个作祟的河神给除掉!替大姐和全村的女孩子报仇!”

    向老汉二话没说,抬手就打了向云来一个耳光,虽下手不重,却也是让云来一个趔趄。云旗急忙扶住自己的哥哥,转头对着向老汉说道:“爹,求求你了!至少这样,河神除去,我们活下来的那个就不用再躲到暗无天日的底层去生活了……爹,你就应了我们吧!”

    “不行!这代价和风险都太大了!你娘都已经因为你们俩而死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向家主人决绝地转过身,不再听云旗和云来的劝说。

    这两个小孩子……简直比灵琚都要人小鬼大,这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或许正是那种简陋艰苦的生活环境造成的。两个小娃娃分别扯住向老汉的左右衣袖在不停地劝说,就连一旁站着的向雨花也都担忧地低下了头。

    他们所说的办法的确可行,就是代价太大……他们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不管河神选择了哪一个,他们都会因此而丢掉性命,而我也必须通过剩下的那个孩子进入梦境,彻底消灭河神,不然,孩子如此大义凛然的牺牲就白费了。

    我也如同向老汉一样陷入了犹豫之中。虽然云旗和云来不是我的孩子,但是谁也不想让两个无辜的孩子去冒险,况且是以丢掉性命为代价。这种疯狂的冒险,若没有一颗万分强大的心,是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这让我对两名小娃娃刮目相看,不自觉就陷入了两难之地。

    最终,在小娃娃的苦苦哀求之下,向老汉终于默认了他们的办法,虽然心痛欲绝,但是看着两兄妹坚定的眼神,向老汉也终于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老泪就转身走了出去,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临走时候还不忘嘱咐向雨花:“今晚给他俩洗个澡,准备明日供奉!”说罢,就留下了一个孤独瘦弱的身影,和天下所有不善言辞的父亲一样,选择了默默离开。

    雨花紧紧拥着云旗和云来,哭得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回到了客房将自己关了起来。

    这样做……真的对么?

081 祭祀() 
朝露初生,青山含翠,湘西的清晨来的特别早。我恍惚间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锣鼓喧天。

    我猛然惊坐而起,心中顿觉不妙,转眼看去,屋里其他几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唯独只剩我还在酣睡。我急忙站起身披了衣裳掀开竹帘,向家的院子里已然挤满了村民。

    院子中人头攒动,两架竹制的轿子系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座位上铺着鲜艳的西兰卡普,下面垫着几层手编的竹席,轿子正停在大院中央,扛轿子的都是脸上画着奇怪彩饰的青壮年。只有轿子前面跟着一位老妇人,头顶着复杂精致的银饰,脸上沟壑纵横,伛偻着身子手中持着一杆木杖和一口木碗,正在低头念叨着什么。嬴萱灵琚还有雁南归和文溪和尚都混迹在人群中,虽然都试图往轿子那边凑,可是仍旧被人群冲散,就像飘零的浮萍。

    我因站在吊脚楼高处,所以看得见轿子上坐着的云旗和云来。只见他俩已经被换上了鲜艳的民族服饰,都是穿着蓝红相间的长裙,肩头披着绣工繁复披风,短发都被悉心盘起,看来村民们并没有注意到云来其实是个男孩。兄妹俩头上都戴着厚重精致的头巾,粉嫩的小脸在鲜艳的颜色下衬托得几乎毫无血色。兄妹俩面色凝重,能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他们都只是总角年岁的小孩子。

    “这……”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目瞪口呆。

    这时,向雨花手端盖着红棉布的托盘走来,呈上了两碗清酒。为首的阿婆努力直起腰来用手指沾着那银碗中的酒水,弹指一挥,朝天和地各洒几滴,以敬田地,而后就让轿子上的云旗和云来尽数喝下。

    这诡异的祭祀仪式让我看得很不舒服,甚至没有一点点心理防备。

    这里不见向老汉的身影,恐怕是作为父亲来讲,是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吧。谁能想象,今日两个活生生的小娃娃,明日就只会剩下一个了……

    为首的阿婆抓起木碗中的白色颗粒就抛洒在空中,应该是驱邪用的白盐。一声响锣过后,村民们吆喝着唱着听不懂的歌谣,齐刷刷地抬起了轿子,簇拥着云旗和云来一同走出了向家的院子,朝着远处的飞水寨楼缓慢进发。

    这时,留在院子里的向雨花才终于双腿一软,坐地掩面哭泣,手中端着的空酒杯摔落在地。

    院子里瞬时就只剩下了我们的人,我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走下吊脚楼,询问事情由来。

    嬴萱告诉我,今日清晨,云旗和云来洗漱过后,云来换上女装,两人主动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宣告自己的身份,村民们正愁找不到祭祀用的双生花,见了云旗和云来主动上门,自然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挑了个所谓的良辰吉时,就早早地开始了供奉,根本没有给向老汉留任何犹豫的机会。

    文溪和尚搀扶起哭泣的向雨花转身回屋,灵琚似乎也受到了这悲伤气氛的感染,鼻头红红的扯着雁南归的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怯懦地看着我,小嘴蠕动,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提问。嬴萱一脸苦相和我对视一眼,就摇了摇头,随即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懂嬴萱的意思。

    现在,所有的希望就都押在我的身上了。

    我从未想过,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竟也能这般做出大义凛然的牺牲。不管明早回来的是云旗还是云来,我都一定不能辜负他们用生命给予我的众望。

    我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转身回屋穿衣服,沿着吊脚楼游廊走上去,却瞥见正屋里有一个伶仃的背影。我驻足透过稀疏的竹帘张望,原来是一早上都不见人的向老汉。只见他面对墙根单手撑着身旁的木桌,身上的粗布蓝衫洗得发白,褶皱纵横,沧桑稳健的身躯却在止不住得颤抖,那双宽阔得能撑起一家子生活重担的肩膀,此时却像是战场上无助的幸存者,面对横尸遍野,只愿解甲归田。

    我不忍心去看,急忙转身回屋。

    待今晚供奉结束,明早将兄妹俩剩下的那个接回来,就要面对一场未知的恶战。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我,连同其他人都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由于我们并不清楚河神到底是何方神圣,因此我们都尽量做足一切准备。

    嬴萱借来了磨刀石,毫不停歇地制作箭镞,一声声有节奏的摩擦声嚯嚯而来,直抵我的心头;雁南归在灵琚的帮助下将自己卷曲的银色长发悉数扎好抛在脑后,随即就一直闭目养神,等待明日的战斗;文溪和尚带着灵琚一起准备了许多草药,湘西气候湿润,有许多珍贵草药的身影,他们将解毒和止血的草药研磨后掺蜂蜜捏成丸状随身携带一同化梦,不光如此,文溪和尚还做了一些自制的烟雾弹,用来迷惑混淆视线。

    而我,默念心法,熟悉五行符咒。同时还利用自己毕生所学,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首先是盐。盐能驱邪,危难之际撒盐可将恶灵驱散。其次,我问雨花要了一根红色的细线,就是平日里用来缝补的普通棉线而已,但是红线能栓小鬼,防止对手进行暗算。最后,我找来朱砂黄纸画了一些曾经师父教我的护身符咒,虽不知到底有无用处,但我还是依次分发给他们,以作保险之用。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了,晚饭时分,所有人都没有胃口,只是随意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碗筷,不约而同地望向飞水寨楼的方向。苍穹如墨环盖大地,此时的云旗和云来,怕是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几乎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就连灵琚也在不停地磨牙,所有人的心情都牵动着对岸的寨楼,根本无心睡眠。我们好不容易捱过这一夜,还未等东方的天际渗出光芒,我们一行人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前往飞水寨楼去接应被剩下的云旗或者云来。

    河对岸的建筑风格要比这边更加雄伟壮阔一些,颇有血苋记忆中那座寨楼的气势。寨楼檐牙高啄,殿宇雄峙,飞檐瓦顶,不知所终。木质结构上早已经被包裹了岁月润泽的光芒,暗红色纹理的木桩直插入河床之中,将巨大的寨楼连根托起。

    张灯结彩的祭祀寨楼里散发出诡异的安静,雁南归悄然上前观望,确定了飞水寨楼里并无他物之后,才示意我们上前。

    我们迅速推开寨楼的大门沿着游廊走入正房,寨楼两侧挂满了绣花的帏帐,地上铺设这编织精细的竹席,如同长舌一般延伸到尽头。而寨楼尽头并没有封死,反而是一个开阔的敞开式平台,用木框围起,中间摆着两张绣花蒲团。

    而那绣花蒲团上,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快步上前抱起那昏迷的孩子,撩开额前的短发看去,没想到被留下的,竟是个真正女孩!

    “向云旗?”我有些错愕。按道理来说,河神下令要供奉双生花,那就说明他需要童女而非童男,怎么云旗身为女孩子却反而被留下?

    我抱起云旗转身就走,不在寨楼里进行过多的停留,疾步回到向家的吊脚楼里,将云旗安置在床榻上。向老汉猛然推门进来看到安然无恙的云旗,扑上来就死死抱住呜咽不成声。向雨花也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倒了一碗热水送到了云旗的身边。

    我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了探梦,默念心法,睁开眼,却见云旗的脖颈处竟然缠绕了一圈银白色的环状物,走近了看,竟是数十尾的尖头银鱼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环形枷锁,死死卡在了云旗的脖子上操导致了她的昏迷。

    鱼虾之将?难道那搞鬼的真是河神不成?

    文溪和尚替云旗把了脉,好在她只是受到惊吓而昏睡过去,文溪和尚施以金针,安神定魂,不一会儿,向云旗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姐姐……”云旗醒来后虚弱地看了众人一眼,眼角便落下了晶莹的泪水,“哥哥他……”

    向雨花泣不成声:“云旗乖,不要害怕……”

    云旗摇摇头,眼泪却根本无法停歇:“是哥哥救了我……河神……不!是一条巨大的银色东江鱼,它本要张嘴吞下我,可就在那一瞬间哥哥推开了我,自己却被大鱼吞下。然后我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东江鱼!?我听了云旗的话,就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这根本不是什么河神,而是一只东江鱼精在搞鬼!我急忙推开挡在面前的向老汉,让文溪和尚给云旗喂下安眠的药物尽快化梦,如果来得及,或许还能赶在云来被彻底消化之前打败东江鱼精,救出小娃娃也说不定!

    看着被自己哥哥救下的云旗,我有说不出的些动容,只能握紧了身上的玄木鞭。

    向云来,谢谢你用一个男孩子的臂膀,承担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082 东江鱼精() 
东江,是湘江源头之一。江水清澈纯净,是不可多得的天然矿泉水。江湖中盛产银色小鱼仔,以藻类、浮游植物为食,因此肉质滑嫩鲜美,常被湘西人们加工熏制,是湖南当地的一道名产,这种银色尖头的小鱼仔,也因此被称为“东江鱼”。

    而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作祟的“河神”,竟只是一只成了精的东江鱼。

    云旗喝了安神助眠的草药睡下之后,我便吹响青玉笛将她带入深度睡眠之中。我迅速唤起阿巴,将灵琚托付给向雨花之后,剩下的所有人都随我一起进入了云旗的梦境之中。

    一阵眩晕代替了之前失重的坠落,看来阿巴的修行也在随着时间不断提高,同时带四个人一起化梦并不像从前那么吃力了。

    我站定后迅速观察,发现我们果然是来到了河对岸的飞水寨楼脚下。嬴萱身后的箭筒里装满了补给的弓箭,雁南归也一振手腕抽出了青钢鬼爪,文溪和尚将那串黑色的无患子珠盘在手腕上跟在我们身后,我手持玄木鞭,二话没说就准备上前踢开飞水寨楼的大门。

    哪知我刚迈出步子,身后就有一股力牵制住了我。我停下脚步回头,却见雁南归抬起手臂扯住了我的灰布袍,正冷眼扫视着我,我转身挥手挣脱掉他的控制说道:“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

    因东江鱼精吞下云来还没过去太久时间,因此我们抓紧行动或许还来得及救孩子一命,故我有此一问。

    雁南归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出的更多是清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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