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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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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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掖庭丞这般姿态,兮君轻轻挑眉——很显然,掖庭上这份奏书并非毫无缘故。

    “尔等且退。”兮君看了一下左右侍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轻声吩咐。

    “唯。”中宫诸人低头退下。

    等所有侍御都退下了,兮君才再次看向掖庭丞,问道:“可言否?”

    掖庭丞不敢再犹豫,稽首回答:“宫人皆忧……上疾甚……”

    虽然不敢犹豫,但是,有些话,无论如何,掖庭丞也是不敢说的。

    听了掖庭令的言辞隐晦、意思却相当明白的话,兮君并没有不悦,只是稍露讶然之色,随即便轻轻颌首,有些疑惑地问掖庭丞:“仅此而已?”

    ——这种原因很难说出口吗?

    兮君不解。

    ——担心遇上皇帝崩而已……

    ——不是很正常吗?

    掖庭丞抬头看向皇后,却是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皇后居然对此毫不在意……

    ……

    ——的确,生老病死没有什么中忌讳的。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是没有错,也没有可抱怨的,但是……

    ——他说的是皇帝……

    ——皇后……哪怕是装一装样子……也不该这样云淡风轻吧!

    ……

    这些想法在掖庭丞心里打了一个转,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再次低头沉默。

    兮君不是没有看到掖庭丞的神色,只是懒得理会了,拍了拍凭几,便扬声唤了人进来。

    一干侍御重新入内,兮君指了一个中宫尚书吩咐:“掖庭的奏书,可。拟诏。”

    “诺。”中宫尚书稽首应命,随即从掖庭丞手中取回奏书,又向兮君再拜,才退了下去。

    众人进来,掖庭丞就回过神来了,这会儿,见中宫尚书退了下去,便也连忙向皇后行礼请退。

    兮君挥手应了,随即自己也站了起来,直接往殿外走去。

    中宫诸人都没有料到皇后会出殿,一时之间都是一怔,等反应过来,才连忙上前劝止。

    ——皇后体弱,如今却是正午,日光正烈……

    众人各有说辞,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兮君不要出殿。

    兮君哭笑不得,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宫人、宦者,眼中满是戏谑,等众人都安静了,才慢条斯理地道:“我欲回寝殿。”

    说完,趁着众人还没有回神的机会,兮君迅速地出了殿。

    等兮君走出一段路了,中宫诸人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上皇后,倒是顾不上相劝了。

    兮君的确是回寝殿,只是专门绕了一段路,见皇后如此,傅母等人并不是无心相劝,但是,一时之间,他们又想不明白皇后此举的用意,只是为绕路……似乎也没有必要特地进言……只是……

    众人看了看一脸雀跃的皇后,相视一眼,想法倒是都差不多。

    ——皇后近来越来越任性了。

    ——无论是之前要看中章,还是现在这般……

    对于宫人、宦者来说,所侍奉的贵人恣意任性……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思,兮君仍旧按着自己的想法,绕了好大一圈,才从椒房殿的西掖门绕回寝殿。

    在进西掖门前,兮君驻足片刻,看了看南边的巍巍宫殿,神色复杂而晦黯,然而,没等随侍的诸人看明白,年少的皇后便转过头,进了掖门,随即便径直往寝殿走去。

    众人也来不及能多想,都连忙跟了上去,只有寥寥几人稍稍落后一步,若有所思地看向南方。

    ——首先入目的是未央前殿……

    ——在那座巍巍正殿的北边……离椒房殿的更近的……

    ——是帝寝……

24、诀() 
    回到寝殿,兮君也没有更衣、除妆,直接就和衣躺在床上,惹得她的保、傅当即变了脸色,但是,看看皇后有些发白的脸色,两人到底也没有忍心上前教训,一干侍御自然更不会多这个事了。

    ——这位皇后也只有这种时候、这种情形……才会任性了……

    能在皇后寝殿侍奉的宫人、宦者,几乎都是从皇后一入宫便在她身边服侍,都看着这位皇后从稚嫩天真逐渐变成如今的模样……

    ——温和、优雅、高贵……却更冷淡……

    哪怕不是如此,只要想一想这位皇后的遭遇,谁又能对她太过严苛呢?

    ——大汉最高贵的女子……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难寻了……

    众人放轻了动作,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希望可以让皇后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这个希望不算过分,但是,却没有能够实现。

    皇后刚睡着没有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皇帝遣使来召。

    来的是一个小黄门,刚说明来意,中长秋便皱紧了眉头,半晌都没有吭声。

    “中长秋?”小黄门不解。

    中长秋白了他一眼:“中宫方憩……”

    ——意思很直白。

    ——皇帝的相召真的是……

    ——来的不是时候!

    小黄门一怔,却也只能陪笑不语,也不敢与中长秋辩解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眼见没有人往殿内通报,小黄门才有些急了。

    “中长秋……上诏……”

    “我知。”

    没等小黄门说完,中长秋就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殿外的其他人对着这个小黄门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又没有聋!

    ——小黄门方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身在椒房殿,小黄门一见这个架势,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啊!——都有些噤若寒蝉的意思了……

    虽然唬住了小黄门,但是,毕竟天子之诏,中宫诸人也不能说真的不通传。又等了一会儿,中长秋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寝殿。

    “此时相召?”

    中长秋刚说完,傅母便皱紧了眉头,更不必说那些宫人、宦者了。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虽然同样不忿,但是,毕竟之前已经知道其中的内情了,中长秋轻声劝诸人:“上之诏……岂可相违……”

    ——毕竟是皇帝的诏令,皇后岂能违悖?

    ——这种诏令,连“乱命不受”这种理由都用不上啊!

    ——只是,皇帝召皇后相见……而已!

    ……

    ——怎么可能拒绝啊?!

    ……

    殿中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正在众人犹豫不定的时候,倚华说了一句话。

    ——“中宫病方良已。”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倚华的神色却十分淡漠,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中长秋连连点头,看了看诸人,道:“我即答之。”随即便转身出殿。

    听了中长秋委婉的答复,小黄门有些傻眼。

    ——皇后抱恙是众所周知的,皇帝更是本就寝疾……

    ——皇后担心自己前去,会令皇帝更添它症……

    ——这种理由放到哪儿都说得过去……

    小黄门不好答复,只能如实地说,自己会将此言转述。

    等小黄门离开了,殿外其他人都露出因胜利而起的喜悦之色,只有中长秋眉头拧紧,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小黄门离开的方向,暗暗思忖着,显然仍然充满忧虑。

    事情的发展也印证了中长秋的忧虑。

    半个时辰后,金赏来了。

    金赏是列侯,又是奉车都尉、侍中。中长秋不敢怠慢,连忙到前殿相迎,又让人报了詹事与大长秋。

    金赏也没有与中长秋说什么,在前殿端坐等候,不过,对中长秋也算客气,对方找了话题,他也会答几句,但是,关于自己的来意,却是连一个字的口风都没有露。直到詹事与大长秋联袂而来,这位秺侯才慢条斯理地说了来意。

    “上欲见中宫。”金赏的声音低沉,十分郑重。

    詹事与大长秋都不知详情,两人便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中长秋。

    中长秋低头肃手,老老实实地回答两人的疑问。

    “上遣小黄门来召,然中宫之疾方已……”

    中长秋看向詹事——中长秋乃是詹事的属吏——随即又低下头。

    詹事挑了挑眉,再想了想中长秋的话,倒是立刻就明白了中长秋话中的意思。

    ——很显然,这不是皇后的主意……

    若是别的事,詹事可能还会担心皇后的反应,但是,皇帝相召这种事却是大可不必了。

    ——皇后压根就不想见皇帝!

    这件事,椒房殿中无人不知。

    ——根本不需要问皇后的意思!

    因此,詹事看了一眼大长秋,见对方仍在沉默,便轻咳了一声,随后对金赏道:“中宫一片诚心,乃忧上之疾……以仆之见……上若欲诏皇后前往……何不……嗯……必问于侍医为宜……然否?”

    听到詹事的话,大长秋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附和之意。

    ——虽然年纪大了,脑袋是不管用了,但是,这件事情本来也不需要太灵活的脑筋!

    ——无论皇帝的想法如何,皇后不去的理由都是很充分的。

    ——完全是为了皇帝好啊!

    ——皇帝若是觉得皇后此举……过矣……就先问一问侍医嘛……

    ——如此,皆大欢喜!

    ——彼此都省事!

    ……

    金赏看了看一脸郑重的詹事,又看了看一边点头,一边沉思的大长秋,不由失笑。

    “侍医……”金赏笑言,却没有多说,但是,詹事与大长秋稍稍愣了一下之后,便陪笑不已。

    ——如今负责皇帝方药的不是太医,而是太仆。

    ——太仆最倚赖的不是别人,而是中宫侍医。

    ……

    ——义微会怎么说?

    ——根本是不言自明嘛!

    ……

    见詹事与大长秋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稍显尴尬,但是,即使如此,两人也没有再去问一问皇后之意的举动,金赏眨了眨眼,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更深沉了几分。

    “上有诏,非乱命,大将军、丞相亦不可不奉。”金赏的语气又强硬了一些。

    ——这绝对不是虚言。

    ——虽然霍光从来都没有提过“亲政”这两个字……

    ——至于“归政”这两个字……朝中根本没有人想过……

    ——但是,一直以来,霍光在君臣之礼上从没有错过半分,更不曾倚仗自己的权势,要求什么不合礼法、律令的待遇。

    ——对今上的诏令……

    ——哪怕是在今上加元服前,霍光也不曾轻易驳还!

    金赏的意思很明确——皇帝的话是诏,等闲……皇后还是从之为宜!

    然而,听了这句话,詹事与大长秋相视一眼,却是更加坚定地摇了摇头:“若上之疾……中宫不敢往……”

    大长秋更是好心地提醒金赏:“若中宫一往,上之疾有变,奉车都尉可担此责乎?”

    ——大长秋所想其实也很简单。

    ——皇后年少,又是霍光的外孙,甚得霍光的维护,即使其行有所不妥,得罪的必然不会是皇后本人!

    ——可是,无论何事,又岂能无人承担罪责?

    ——最后,只能是皇后的傅、保、师或者属吏,承担训教不利的罪责!

    ——更不必说,这一次还关系皇帝!

    大长秋宁可让皇帝不悦,也不想让自己有可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皇帝即使不悦,也不太可能让自己获罪!

    连反应较迟钝的大长秋都算得清楚其中的利弊,更何况詹事与中长秋等人?

    金赏也是自幼就在宫中行走的人,大长秋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却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应对之策,只能皱紧眉头,半晌都没有吭声。

    见金赏不再言语,詹事与大长秋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秺侯也是知道轻重的……

    没有等詹事与大长秋稍缓多久,两人就听到金赏再次开口:“吾不敢担此责……然……君等不请于中宫即复上之诏……君等可担其责?”

    ——中长秋之前所言,金赏当时没有在意,但是,他终究不是不知宫中之事的人,只要有心,一想便能知道其中的内情。

    听到金赏的话,殿上诸人都是顿时变了脸色。

    ——这分明是威胁!

    哪怕是脾气甚好的大长秋,对金赏也有些不悦了。

    詹事更是冷笑一声:“中宫之病方已,岂可时时、事事皆扰之?!”

    ——他们敢这么做,自然也是有所恃的!

    ——皇后会为这件事而怪罪他们?!

    詹事冷笑不已。

    金赏抿了抿唇,又挺直了腰,气势更加盛气凌人。

    “上之诏岂是它事?”金赏冷言质问,话音方落就见詹事又要开口,他不禁冷笑:“皇后乃小君。”

    詹事一怔,随即便与大长秋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犹豫。

    ——金赏的话却是说他们在欺君了……

    ——这个罪……

    詹事与大长秋都深感不安,片刻之后,大长秋起身:“我去见中宫。”

    “不必。”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殿后传来了。

    詹事连忙起身避席,殿中其他人,包括金赏,都是立刻稽首在地。

    ——是皇后。

    兮君从殿后的内室走出,看了看金赏,淡淡道:“妾谨奉诏。”言罢,便在众侍御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金赏连忙起身,走到皇后的面前行礼,却又有些犹豫。

    兮君止步,看着金赏,并未催促,却让金赏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有言……”金赏踌躇着言道,“此见之后,永诀不见。”

25、唯一人不可!() 
    ——永诀不见!!!

    金赏的话音一落,殿中便是一片寂静。

    兮君骇然变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皇帝是什么意思!?

    震惊之后,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看在金赏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心酸。

    ——今上……哪里还能有什么算计啊……

    这两年,天子近臣几乎都被换成了霍光的亲信,金赏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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