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不大,没一会儿就逛了,回到北堂前,四人再次看到那两棵“乔木”。
王奉光与张彭祖都是忍俊不禁,再度惹来杜佗的瞪视,刘病已却是有些发愁了——怎么处理啊?!
“就种在堂前。”王奉光出了一个主意。
毕竟是当了多年家主的人,再好玩也是通世故的。
“居必有木。”这一次,王奉光正色言道,“杜君此礼甚中。”
这一句话让杜佗终于平了心气,笑弯了眉眼。
刘病已也想了好一会儿了,倒是真的是只有堂前最合适了,便一并劳烦张家的奴婢挖了坑,将乔木种下去。之后,刘病已又有些担心:“皆云树挪死……”
——不知道能不能活啊……
王奉光点了点头——这种“乔木”移栽的话,的确不容易活。
不过,这也就是取个兆头。王奉光笑道:“若不活,便让杜君再赠君两株幼苗!”
杜佗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点了头。
刘病不由失笑,却还是道:“如此即有劳杜君矣……”
杜佗没好气应了一声。王奉光与张彭祖却偷笑不止。
说话过了,刘病已正要请三人重新登堂,稍歇片刻,就瞥见有人在前院向北堂张望,他定神看了一下,发现是王奉光的从人,便提醒了王奉光一声。
王奉光看了一眼,本来还不以为然,随即便脸色大变,立刻走了过去,主从二人说了几句话,王奉光便脸色难看地过来,向刘病已告罪离开。
刘病已没有多问,只是客客气气地将王奉光送出门,王奉光没有乘车,而是翻身上了马,与刘病已说了一声,便急忙离开,显然是家中出了变故。
刘病已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有些为王奉光担心,但是,也无可奈何,因此,他定了定神,便转身准备回去了,却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曾孙!”
刘病已听着耳熟,下意识地回头,却是被吓了一跳,两脚一绊,直接摔了一个跟头。
(猜猜是谁?还是没有奖哦!)
141、惊!喜?()
(橙黄菊绿……猜得不对哦……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多的线索,纯属易楚自己的发挥,可以理解啊……)
尚冠里刘宅的北堂下,杜佗与张彭祖踮着脚尖想往里看,但是,不仅堂门前立着的两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门,而且,刘病已领进门的那个人根本不在堂上,直接被刘病已领到内室去了。
想到之前,刘病已失措的表现,杜佗与张彭祖相视一眼,心中愈发地好奇了。
——自己把自己绊倒了不说,之后,又让那辆辎车直接进门,车内的人下来就被领到北堂,之后,又是迭声让人寻温炉。
——才八月初好不好!
——秋风是寒,但是,屋子里可是不冷的!
——当然,人家跟来的从人更好,口口声声地不麻烦曾孙,转头又将几只温炉送到堂上。
自然,杜佗与张彭祖好奇的就是来人的身份以及其与刘病已的关系了。
两人挤眉弄眼,沟通了好一会儿,倒是也有一些共识。
——是个女子!
——或者说女孩子,不过,看着也有十来岁的年纪了,若是许字早,倒是也可能为人妇了……
——家境不比他们差!
——虽然无论是那个女子,还是她的从人,都是一身布衣,但是,举止是骗不了人的。
——就如杜佗与张彭祖,虽然能在复家读书的都不会是穷人,但是,真正能与他们说到一起,玩到一起的,还是只有刘病已。
——官宦之家与一般的富家还是不同的。
——尤其,杜家与张家都不是刚刚为官的家门。
——那个女子与她的从人的举止中有很多分明是王侯公卿之家才会有的细节。
——比如,那个女子登堂前换下的双履立刻就被那个跟随的婢女收起。
——杜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还是张彭祖比划了,杜佗才注意到的。
——这样的年少女子,容貌姣好,气度优雅……
——怎么看都不会是与刘病已交好的……
两人凑到一起,双唇不动地低声交流。
“有所得?”
“无。”
“……”
“曾孙所识之女有几人是我等未见之人?”杜佗理出点头绪了。
张彭祖翻了一个白眼:“曾孙所识者,我等知几何?”
——他们关系再好,再不可能问这些事吧!
——尤其是女子……
——看样子,也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可以作为话题让人谈论的身份!
杜佗默然。
——被张彭祖这样说,显然,他们日后也是不好问刘病已的。
杜佗撇了撇嘴,低声问张彭祖:“不若……我等先告辞……”
话方出口,不等张彭祖答话,杜佗已经反应过来。
——如今,北堂这儿通往前院的门户早已被人堵了。
看着站在院门那儿的男子,杜佗若有所思地对张彭祖道:“此人……不似……寻常……”
——那份气势……不是一般人家的护卫能有的!
杜佗只觉得那人气势不凡,张彭祖好歹是光禄勋之子,目光在那个人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心中倒是有了一个猜测,但是,那个猜测太过惊竦,他倒是不敢说了。
——张彭祖的心计的确差一些,他是少子,不需要担太多的责任,自然不需要太逼迫自己,随心一些是可以被纵容的,因此,他也就懒散了一些,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张彭祖完全没有算计。
——作为一个九卿之子,至少,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他还是知道的!
——否则,他早被张安世拘在家里了,哪里可能放他在外面逍遥?
——那不是给自家招祸吗?
因此,这会儿,张彭祖没有吭声,只是想着,见到父亲时,与父亲好好地说一说今天的事。
杜佗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有了主意,两人倒也没有再干站着,相视一眼,很干脆到往西院走过去——那边好像还有坐具……
这会儿,刘病已却是顾不上好友了。
看着面前四处好奇打量的女孩,刘病已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说不出话来。
镇定了半晌,刘病已才好不容易地挤出两个字:“……兮君……”
——没错!
——这位让杜佗与张彭祖好奇又不安的来客正是大汉的皇后!
良辰安宅,吉日迁居。
刘病已选今日书户入住,自然也是卜筮过的,但是,这种日子,别人却未必有暇,因此,今日能来的也不过是王奉光、杜佗、张彭祖这些无官无职的人——有官职在身就不便宜了。
——如张贺,也不过是一早派家老送了一份贺礼,自己却是不方便过来的。
刘病已想过很多人会不会来,但是,他绝对没有考虑到兮君!
——皇后根本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就是很多宗妇一样,皇后等闲是不能离开未央宫的。
但是,上官嫱却来了!
——而且是在不清楚他家具体位置的情况下找了过来!
之前,在宅门开口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长御倚华。、
把人迎进来,刘病已才知道,倚华为什么那样惊喜——他们已经在尚冠里绕了一圈了,好容易才听到路人议论某家“乔木”的话题,而且听着议论那家还是生面孔,他们才又寻了过来。
“兮君……”刘病已看着总算看向自己的女孩,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君如何出宫……”
——还是微行……
兮君指向外堂:“我命私府长安排此行。”
刘病已看了看外堂的方向,倒是没有去想私府长,而是想到,之前,倚华并没有太忧虑的表现,他心中稍定。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这样想着,刘病已的举止总算是从容了一些,伸手将仍然在摸索橱门的皇后拉到一边的榻上坐下,随即就皱紧了眉头。
“冷?”一碰到兮君的手,刘病已就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不由就有些担心,看了看内室的两个温炉,“我使人搬温炉。”
兮君刚要开口,刘病已已经冲了出来,她只能无奈地坐在原处,等他进来。
不一会儿,刘病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奴婢,一个捧着温炉,一个提着一个竹笥。两人按照刘病已指示放下温炉,加了木炭,最后点着,之后便退了下去。
兮君一直看着,等那两个奴婢退了出去,才挑眉看向刘病已:“宫外比宫内如何?”
刘病已微笑不语,在榻旁坐下,试了试温炉了热度,才抬眼示意兮君也感觉一下。
兮君伸手在温炉上晃了一下,轻轻点头,眼睛却仍然盯着刘病已,笑着等他的回答。
刘病已苦笑:“好。”
——难道能说不好?
——宫中规矩森严,他总是不自在的,这儿却是他的家!
兮君早已看出来了,但是,听到他这样说,仍然莫名地觉得不高兴,眉目之间,自然而然地就带了出来。
刘病已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想哄她开心,便问她:“既已出,可在外待几时?”
兮君有些兴趣了,回答得很干脆:“昼刻尽前还椒房即可。”
刘病已讶然,不过,他也相信,兮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夸大,因此,惊讶之后,他便道:“若是如此,不若出去?”
兮君瞪大了眼睛,却又觉得太过放肆了,不免有些犹豫:“可乎?彼等会允?”
——虽然是微行,但是,兮君身边还是带了不少人的。
——私府长郭穰与倚华等长御不说,还有好几个中郎。
——让皇后微行出宫,他们已经担着风险了,若是皇后再在宫外随即走动……
刘病已倒是不以为然:“既已出,何必再顾忌其它?”
——这样说也有道理!
——反正都出来了,还在乎再多做一些吗?
兮君有些心动了,看着刘病已,等他出主意。
刘病已笑了笑,直接起身,但是,动作却是悄无声息的。兮君瞪大了眼睛看着,也跟着放轻了动作,从榻上起身。
示意兮君跟上自己,刘病已往东厢走了过去。
因为北堂东边是庖厨所在,因此,向南没有设窗,而是在北面开了一个窗,没有设牖,只用一块方褐(注)挡着。
刘病已掀开方褐不大,但是,方方正正地正容一个少年出入,也不算高,兮君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能爬上去。
刘病已先从窗口爬了出去,随后接住同样爬了出来的兮君,两人踮着脚尖从墙边的小门进了东院。
已经过了食时,东庖并没有人,刘病已拉着兮君的手一路跑到一个小门前——其实就是奴婢进出,购物的门。
刘病已正要拉门扪,就被兮君拉了一下,他连忙转头,四下看了看,才看向兮君,兮君抿了抿唇,指了指自己的脚。
刘病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兮君的鞋之前可是脱了……
这一时半会也没处寻去,刘病已低声道:“西市不远,出去再说。”
兮君挑了挑眉,没有反驳,两人就先出了宅门。
刘病已不敢真的让兮君就这样跟他去西市,寻了一个大道旁的角落,让她等着,自己冲去了西市,买了一双普通的布屦便赶紧回来。
刚进闾门,就见兮君正站在那个角落焦急地向外张望,他不由微笑,却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为兮君穿上布屦,刘病已看着兮君在原地好奇地跺脚,等她回过神来,才笑了笑,领着她一起出了里门。
刘病已对长安是熟悉,却也不敢领着兮君往偏僻处去,只带着她在长安九市转了一遭,眼见日头偏西,才匆匆赶回尚冠里。
进了闾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沿着原路返回,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两人还没有走到小门所在的那个巷道,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咦?兮君!”
那人在惊讶的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显然是认出了兮君。兮君下意识地回头,一见之下,立刻僵在了当场。
“……表……表兄……”
那人皱着眉走近兮君,神色阴晴不明,半晌才道:“真是……惊……喜……”
——惊喜?!
——惊!是肯定的!喜?
注:褐在汉代是指毛织品,一般是贫穷的人穿的。
142、交代()
虽然听到兮君的对那个男子的称呼,但是,刘病已仍然在那人接近时上前一步,挡到了兮君的面前。
兮君哭笑不得,伸手扯了扯刘病已的衣袖,想让他退开,然而,没有等刘病已明白她的意思,那个男子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刘病已的身上。
“关内侯……甚巧……”那个男子挑了挑眉,眼中带出了几分兴味。
刘病已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子——确实眼熟,但是,他一时却想不起来。
不过,这么一看,刘病已倒是看出来了,这个男子与兮君之间,容貌至少也有七成相似。
“我与君相识?”刘病已试探地问道。
那个男子再度挑眉,随即就皱紧了眉头,那对十分有气势的剑眉顿时扬了起来,显出了几分怒意。
刘病已也有些不高兴了,同样不悦地皱起眉来,一双黑眸凝起一片深沉的神色,定定地望着那个男子,倒是让那人吃了一惊。
这时,兮君从刘病已身后探出头,对那个男子讨好地微笑,语气亲昵,又满是好奇地问道:“表兄与曾孙相识?”
见兮君如此,那个男子不由一愣,随即便松开了眉头,眉目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很显然,那个男子对兮君没有办法不悦,因此,他回了兮君的问题:“书户之时,与曾孙相见,然曾孙已不记彼时之事也……”
这一番话,语气冷淡,最后,那个男子还瞥了刘病已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听到那个男子的话,刘病已总算是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就是那天在啬夫那儿遇到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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