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见霍光真正动过手……但是……骠骑将军的弟弟……大将军亲自调教过的人……先帝指定的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真的完全……不能自保?
……
冯子都在外头思绪万千,尽琢磨这些毫不相干的凌乱琐事,书房内,刘病已却是心乱如麻,连个头绪都理不出来……
“……就在这儿待着吧……我让人准备了些食肴,待会儿就会送来。汤浴也准备了,要不要先沐浴?”书房的门关上后,霍光便放开了刘病已,径自到榻上坐下,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不言语,便直接交代了这么一通。
刘病已只是怔怔地听着,直到最后的问题入耳,才下意识地摇头,脑海中却是乱得更加厉害了。
霍光轻轻抿唇,一脸复杂的神色,却始终没有移开目光,一直在看着刘病已的脸。
纷乱的思绪让刘病已着实头痛,他也知道如今自己是在霍光面前……这般状态是不可以的……最后,刘病已狠狠心,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尝到血腥味的同时,也总算将那些纷乱的心绪压了下去。
霍光哪里会不明白刘病已在做什么,脸色骤变,差点就要站起,但是,见刘病已神色还算平静,便到底将担忧之心按捺下去,仍旧坐在榻上,不过,还是沉了脸色,一番教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曾孙读了经、书,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刘病已素来敬畏霍光,毕竟,霍光的身份在那儿,而且,教训他素来都占着理,他除了认错,便没有第二条路。
这会儿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又与以往不同,想到方才冯子都所说的话,刘病已心中又是一乱,勉强镇定了一番,再开口,却是道:“我……我听到将军与那个苍头的话了……”
刘病已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霍光已经变了脸色。
看着霍光铁青的脸色,刘病已知道霍光已经是怒极,实在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霍光对冯子都所说的疑问是厌恶至极的,方才没发作,是因为冯子都与一般奴婢不同,会有这种念头……也属理所当然……
因此,霍光转而就迁怒于之前就惹他不痛苦的妻子了……
这会儿,刘病已旧事重提……
——他能迁怒于谁?
……总之……
——这份怒火不会冲刘病已去的……
霍光蓦然回答,心念一动,就有不悦了:“曾孙很关心这个问题?”
——关于他像不像卫太子……的问题……
刘病已坦然摇头。
——他对自己是不是与祖父肖似……是丝毫不感兴趣的!
霍光一怔,怒火自然消退了一些,但是,看着刘病已闪烁的眼神,霍光还是提醒了一句:“既然不关心……就不要提及!”
——不关心……就当作没听到……才对!
刘病已咬住下唇,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看到面前站着的少年,以倔强不甘的眼神望着自己,霍光不由苦笑——为自己无法抗拒的心软……
……肖似……吗……
轻叹一声,忍着摇头的冲动,霍光对刘病已道:“想问什么?”
刘病已张口欲言,却没有发出声音,看着霍光,眉目间满是犹豫……
“想问就问!不敢问就闭嘴!”霍光的语气立时变得冰冷,而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当断便必断!
——犹豫……是最要不得的!
霍光盯着刘病已,心中百味杂陈,也因此,更加压不住满心的怒意。
“开了口……开了头……却连说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吗?”霍光愤怒地质问刘病已,着实是恨他不成器的样子。
刘病已哪有不慌的?不过,被霍光一通质问,他却定了心神,稳稳地抬眼看向霍光,抿了抿略显干渴的双唇 ,轻声道:“我知道我想问什么……”
“说!”霍光的语气十分不善。
刘病已却仍旧不为所动,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大将军……我怕让你难过……”
霍光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刘病已会这样说。
“……我会……难过……”霍光本是哭笑不得地开口的,说到最后,却是神色一凝。
——他有点明白,刘病已想问什么了……
一老一少,两个就这么一坐一立地相视着,半晌无语。
“……大将军……”刘病已耐不住,终是先开了口,却立即被霍光抬手阻止。
“不要问!”霍光十分坚决。
“大将军!?”刘病已不安地惊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沉默了一会儿,刘病已不顾霍光的阻止,再次开口中。
“不要问!”
“为什么?”
“不要问!”
刘病已的声音尖锐起来,霍光却仍是坚持拒绝的态度。
“因为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刘病已尖锐地质问,“大将军对我要问什么根本是一清二楚!”
“不要问?”
“是大将军不敢答吧!”
“不是!”霍光断然否定。
刘病已原本的汹汹气势骤然被打断了。
“我是知道你要问什么。”霍光的语气波澜不惊。
“——我是不是认为你肖似卫太子……”霍光握紧双拳,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
刘病已怔怔地望着当朝大将军,双唇嚅动,却终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是不是肖似卫太子?”霍光盯着刘病已的眼睛,唇角慢慢扬起。
“曾孙,我很清楚——你不是卫太子!他在湖县!不在长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96、相似的经历()
“你不是卫太子!”
“他在湖县!”
“不在长安!”
……不过……三句话……
霍光却有种被剐了心的感觉……
……血肉模糊……
……痛……
……到了极点……
……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卫太子”……
三个字从他的口中道出……
……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真的……很简单……
……可是……为什么……他却连最基本的平静……都无法维持……
——?!
霍光知道,自己最后所说的三句话……语气……是如何的凄厉……
——其实……他一直很清楚啊……
……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绝对没有丝毫的侥幸……含糊……
他到过湖县……到过思子宫……
……到过……太子墓冢……
……太子……在湖县……
——这真的是他心中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让他难以平静的……究竟是……什么……
霍光竟异常冷静地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
——是太子……
——还是卫太子……
霍光抿紧双唇,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反省着……
尽管如此,霍光并没有忽略自己面前,脸色更加苍白的皇曾孙。
——还是被吓到了吧……
霍光心中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对这个皇曾孙……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啊……
……是不是真的……对他……太好了……
……让他……有恃无恐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霍光心里就十分地不舒服,但是,抬眼看到刘病已惊惶不安的模样……心中那么一点不悦,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曾孙……坐下吧……”霍光轻声唤他,生怕自己的语气再吓到面前这个少年。
刘病已的心里除了不安……还有许多滋味……只是……连他自己说不清楚,自己这会儿究竟是什么心情……
隐隐地,刘病已有些明白了——有关自己的祖父……的一切……都不能在霍光面前提起……
都说龙有逆鳞,触之必犯!
其实……谁不是如此……
——就像他对那些“福泽深厚”的断言……深深厌恶一般……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总有不愿听……的话语吧……
刘病已深深地感到了悔意。
——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他的祖父……他又不是不知道……
……方才……何必那样执着追问……
……竟是将霍光逼到那般……境地……
——是的!
只听霍光方才的声音,刘病已便知道,这位大将军对自己方才的追问……是如何无力招架……
——不是难过……
刘病已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中说不出是了悟……还是……旁的什么感觉……
——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痛不欲生啊……
听到霍光再次出声,刘病已不由自主地颤栗,等听清楚霍光的话语,少年皇孙不由一愣。
霍光看着因为怔忡而面色稍缓的少年,再看他身上布衣褐袴……心中不由一酸,却是连仅剩的一点不豫之感也被抛开了。
“……没事的……坐下吧!”虽然仍旧无法微笑相对,但是,霍光已经相当和颜悦色了。
刘病已没有回神,只是下意识地听从霍光的吩咐,在榻侧的莞席上坐下。
看着少年如此,霍光不由叹息——他明白少年为何会追问了……
——不安……惊恐……
……归根结底……
……还是不明白……自己所得善意是为何而来……
……自己有没有资格承受……
……其实,他也曾有这般的时候……
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惶恐举止,霍光不期然地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被兄长从平阳邑带走的自己……
那一天,家里忽然就来了一群人,他被父母吆喝着,带着弟妹一起到前院,随即就跟着父母一起跪下,给来人行礼。
来的人清一色的纯玄皂衣,以往只遥遥望见过的平阳令腰佩黑缓,头戴一梁进贤冠,却是低眉顺目地跟着一个皂衣赤甲的军吏。
军吏很年轻,眉目间带着三分好奇,七分不耐,进了门,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依次扫过霍家诸人,随即转头问平阳令:“真的是这儿?可不要搞错了!将军的脾气……不是你我能受的……”
“绝对不会错的!”平阳令陪着笑,更陪着小心,“太守府月前行的文,仆将县中旧簿一直查到先帝元年,以县吏给事过平阳侯家的,只有一人姓霍。便是这家!”
军吏这才稍稍安心,又打量了一下跪在院中的诸人,最后,目光落在跟在最前面的男子身上——正是他的父亲。
“霍中孺是吧……”军事挑眉询问。
“是。”他的父亲毕恭毕敬地回答,透着十二分的小心,也很是不解。
军吏听到这个回答,便直接道:“那就起来吧!将军要见你!在传舍等着呢!”
平阳令也连声附和,催着霍中孺赶紧跟他们走。
霍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再看看脸色煞白的主母……
——显然……事情不是那么美妙……
早已不在县中为吏的父亲是不可能违抗来人的……于是……霍光看着父亲神色恍惚地跟着平阳令他们往传舍走去。
没等他们松一口气,霍光就听见了主母压抑的啜泣声……
主母亲生的几个弟妹立刻扑了过去,他们年纪还小,完全不知所措,最后竟是陪着母亲一起哭了。
霍光与另外几个弟妹只能站在哪儿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主母迁怒。
已经许字的长姊因为正在备嫁,之前并没有出来,这会儿,也被哭声引了出来,看到主母与弟妹哭成一团,不禁就挑眉,嘲讽地言道:“主母这是做什么?不过就是有贵人要见阿翁而已!主母至于这般吗?”
她已许婚,六礼过五,只等夫家亲迎了,自然是懒得再敷衍讨好这个嫡母。
霍光与她同母,想着婚事到底未了,连忙使眼色让她收敛。
长姊看到他的眼色,没有应声,只是撇了撇嘴,仍旧是不耐烦地对主母道:“那位是贵人!主母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听长姊这般口口声声地“贵人”,霍光不禁讶然——她竟是知道什么?
他与长姊素来亲厚,面上自然也就显了出来。
长姊抿了抿唇,看了看未曾紧闭的院门,还是冲他摇了摇头。
顺着长姊的目光,霍光这才发现,院门外……竟站在执戈佩刀的甲士……
霍光一阵儿心慌,却也蓦然明白——主母为何不敢放声嚎啕了……
霍光知道长姊不会故意隐瞒什么……想来还是不能说……
这般想着,他便更加地不安了……
主母与弟妹都在,他也不好与长姊多什么,只能将所有的疑虚都按捺下。
不过,长姊没有说的话,在半个时辰后,便传遍了平阳邑。
——将军……
——贵人……
——原因……竟是……那么……不可思议……
忽然之间,他们这个不起眼的霍家……竟与当朝显贵……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真的是显贵啊!
——皇后之姊的儿子!大将军的外甥!
——十八封冠军侯!未到弱冠即拜骠骑将军!
即使是霍光这样平素很少有机会理会闲事的人……也听说过那位“贵人”……
——霍去病!
大军只是路过河东郡,是要出塞击匈奴的,可是,统率大军的骠骑将军却特地与太守府行文,要入平阳。骠骑将军的名声显赫,河东太守哪里敢拒绝,亲自负弩矢先驱,郊迎骠骑将军,那位将军只是敷衍,随即便领着亲卫部曲直入平阳传舍,随后才说明来意——要见人!
——霍中孺!
太守不敢怠慢,立即让平阳令领着将军属吏去迎霍中孺。
霍中孺到了,趋入拜谒,众人实在不明白这位骠骑将军为何要见这么一位年老的原县吏,却也无人敢问——骠骑将军是贵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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