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堂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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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堂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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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丹也听见动静,刚抬脚出了去,就看见连敬匆忙紊乱的夺步逃进厨房里,连忙附耳报过秦侞暮。

    秦侞暮寻思片刻,坐着没动。

    放之往日秦逸晋都不理会这些,但今儿带着秦侞暮,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他原地转了两圈,屋角里躺在门板上的秦深劝道,“管事在院外守着呢,万不能出事儿。”

    片刻后秦卓前脚赶后脚跑了进来道,“是郡上快班里的捕役们,外出拿人回来打这儿过。官道不走,偏从村子里穿,这些捕役行事真是张狂。”

    “拿人?”秦逸晋如释重负地坐下,随意问道,“是出什么案子了吗?”

    秦卓摇摇头,“不大清楚,管事在外头和班头说话,我听了两句,好像是在捉什么流民。”

    佃农夫妇拢手并脚站在管事手边,细听着,两人冷汗直冒心里犯嘀咕。

    管事皱眉甩着手腕赶班头走,“院儿歇着贵人,别在这儿喧闹。”

    班头是识得好物的,这个管事穿的缎子在郡里的布料铺子上卖二十两一匹,他婆娘年前跟掌柜的好一顿磨说,八两银子买了半匹,给他做了身短装过年。

    班头点头哈腰地谄笑,“是是是,如今流民四窜,到处扒窃斗殴生事儿,小的们也怕流民躲进村里来祸害,不防冲撞了贵人,这就走这就走。”

    班头本是骑马来的,管事一边儿看着,他也不敢上马,连连作揖后牵着马缰蹑手蹑脚要往前走,妇人忽然热切地道,“村子里路滑不好走,当家的,你打个灯笼去送送官爷。”

    佃农哎了声,将卡在窗户上的灯笼杆子取下来,进厨房点灯。佃农忐忑地瞥一眼连敬,看他双目直视着烧得正旺的柴火并无反应,便出了屋去。

    班头暗自嫌烦,不好显出,“这路常走着,倒不用相送。”

    妇人接话,“官爷们日夜里奔波辛苦了,咱们也得报恩不是。”

    夫妇二人的脸色在灯笼自下而上的光照里很是诡谲。班头恍似顿悟了什么,沉了眉不再推拒,别身让佃农前走几步领路。

    待人走远不见影后,妇人也不回柴屋去,拿绣篮坐去了厨房,凑在火光下纳鞋底儿,一面与管事赔笑。

    连敬坐了会子,站起来,妇人几乎是同时猛地起身,险些掀翻脚边上的绣篮,喝止,“你哪儿去?”

    连敬面色如霜,口气里带着自己尚未察觉的锋芒,“出恭!”

    妇人的架势有点不依不饶,管事挑眼瞅了连敬,思量片刻,解围道,“我与先生同去。”

    连敬乱得很,连一点客套致谢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下意识左手扶上腰带,右手撩着袍角跨出门,管事看得明白,心下惴惴。

    二人沉默不语,路过偏屋门前时,书鹊蓦然探出身子,招呼管事,“岩伯,这妇人懒怠,水缸里放了几日的水打上来,尽是砂砾,把我们带的银盆底上都划了道子。”

    妇人挠腮撧耳走出来,半吞半吐,“实在是夜里井边湿滑,当家的又出去了,独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有委屈下姑”

    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院内院外站着的人都睥睨着她,有如看蝼蚁一般。

    妇人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双腿战战,急张拘诸地卑躬屈膝,“民妇这就去打新水来!”说着,摸黑担着水桶,健步如飞地去了。

    书鹊遂意味深长地睇着连敬,递上去个荷包,“姑娘喜清净,不愿与外人同处,先生既歇息好了,不如速速赶路去吧。”

    连敬低头肚里打稿,接着往书鹊身后扫了眼,一咬牙一夹眉,从亵衣中摸索出枚玉佩塞给书鹊,“大风起,望避之。”

第五十章 玉佩() 
妇人回来不见连敬人,一担子水差点洒了,连忙挨着管事问,书鹊过来汲水,啧道,“一个乞丐,脏不拉几的,没得污了我们姑娘的眼,我给打发走了,怎地了?”

    既然这事儿有人担下了妇人也无话可说,她又往羊圈里去,数了数后,缩着手脚回了柴房。

    是缅甸翡翠玉,保养得极好,触摸细滑,书丹对光看了道,“就是寻常的观音座莲像,姑娘您瞅瞅?”

    秦侞暮摇头,“就说了那么一句,再没别的什么了?”

    “是。”书鹊撅着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之前就看他行事鬼祟,您说官兵抓流民不过是怕他们滋事,把他们归拢到一处安置而已,他却恍似看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不会是逃犯吧?”

    大风起,望避之。望谁避之?秦府未曾站派,不涉党争

    突然秦侞暮垂在腿上的手猛一收紧,父亲是不涉党争,但难保仲叔在任上与谁交往过深。

    这玉佩的主人,到底是谁?

    秦侞暮焦躁起来,冲书鹊招手细言交代,“你再去厨房烧壶水,想办法问问管事,他方才跟那人交谈时有发觉什么异样,若没有就算了,若有就说他眼花看错了。”

    书鹊诧异的与书丹互相晃了个面去了,书丹被带染的十分紧张,“姑娘,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知道与我们有多大的相干。”秦侞暮的声音压在喉咙里,拿了块绢子把玉佩捧着看,“但我看那人不像寻常人,他虽然勾背弯脖衣裳破烂,但行动间,袍摆不散,是学过大家礼仪的。”

    书丹不由自主也低了声,惊道,“那好端端的世家子,再怎么着,也不会落魄成流民被衙兵追赶。这近日里又并未听说有哪里出事儿,官员落马殃及族人的。而且,刚刚听他与岩伯说话,提及冯大人,冯大人虽掌管辽东府税赋赈灾的财政之事,但官衔儿不大品级不高,他却都知晓,会不会是商贾之家,学世家做派?”

    秦侞暮将油灯拿近,左右翻看着玉佩,“不,一来他对朝中官员之间的联姻关系了然于心,二来他若是商贾,为何要与我说风起望避?再道,他正被人追赶,我身份不贵,但保一个商贾绰绰有余,他不求救于我,还糊弄我,有何意义?所以他选择逃,只有一个理由。”

    秦侞暮沉了口气,“因为他所卷入的,是我们秦府都不能保全的。”

    书丹此时的感觉就像被人扔在一个深不见底又空旷的洞里,四周摸黑不能视物,不断有兽类的低吠远远传来,提醒她,这儿,不安全。

    书丹手尖直发凉,准备往外走,“那找二少爷来商议商议?”

    “不行!”秦侞暮蹙眉,“若我秦府不能保全他,就说明,此事最低有正三品官员的牵涉,本应该与我们的关系不大,但是,自今儿我们碰见他起,就不一定了现在不知仲叔有没有涉及派系之争,万一若有,告诉了二哥哥,照仲叔的脾性就会彻底掺和进去,结果是成是败不能断定,可秦府必然会被拉下水。”

    书丹彻底没了主意,呐呐问,“那怎么办?上山去求老太爷?”

    秦侞暮低眉,“是要告诉祖父,可他老人家不一定会管。明儿天亮你找个护院,快马去给大掌柜捎个口信,说马上要入夏了,我苦夏身上不爽利,让谢得安早些来。”

    书丹眼睛胀胀的,呆怔着答应下来。

    半柱香后,书鹊懵懵懂懂地回来,坐在秦侞暮脚边道,“岩伯说,是有点子怪异。瞧着很是有见识倒也不提,最怪的是,他跨门槛儿的时候,那架势,像个穿惯了公服的官老爷。”

    书丹不小心踢翻了矮杌子,秦侞暮拧着眉头道,“打盆冷水来。”

    许多世家会托匠人精细雕琢玉石,使其浸水后生出流纹,从特定位置看,流纹交错汇聚形成族徽或本姓,遇上讲究的,连灯光摆放的位置也是有文章的。

    这个玉佩样貌不出奇,但既然是那人贴身佩戴肯定大有考究。

    秦侞暮也不肯定,轻缓的让玉佩落进盆底。书鹊不认字,也跟着书丹围银盆转圈,二人绕了几个来回,也没将流纹看出个字来。

    “算了。”秦侞暮叹气,“也不是家家都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捣弄玉石,把玉拿出来,书鹊收好了。明儿还要起早赶紧睡吧。”

    书丹扶秦侞暮上了床,书鹊拿帕子把玉裹了放进荷包揣到衣襟里,灭了灯,两个丫鬟挨着围了被子躺在并着的长凳上。

    秦侞暮睡不着,书丹书鹊更不说了,三人齐齐望着屋顶发愣。

    过了一晌,书鹊扭了扭,这农屋的地上坑坑洼洼,几个长凳没并稳,她一动就从凳上栽了下去。

    压抑的气氛霎时一松,三个人都乐了起来。书丹连忙扶起书鹊,把滚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拍了拍,羞臊她,“你就别怪马嬷嬷了,我看你今儿就是犯冲,走哪儿摔哪儿!你看,也不知勾刮到哪儿了,这绣的洋菊都勾花了。”

    正笑着,书丹又道,“哎?你肚子上怎么好像发着光?”

    书鹊打她,“瞎说八道什么呢!你肚子才发光!”

    秦侞暮一瞧,豁然道,“书鹊,把玉拿给我。”

    书鹊怔了怔,摸出荷包,两个丫鬟同时猛抽了口气。

    秦侞暮拉开荷包,取了绢子打开,笑了,“我以为这整块都是翡翠玉,没想到居然还嵌着夜明石。夜明石嵌得不多与玉石颜色接近,但入水不透,仔细瞧过,极好分辨。之前光顾着看流纹了,没有在意。”

    书丹恍然,“难怪我刚刚看那被子上的勾线看得那么清楚,还以为是院外点的火把能照这么远呢。”

    书鹊问,“看着好像是座上的莲花在发光,这是什么寓意呀姑娘?”

    “不知道”秦侞暮歪头想着,“可能这个世族以莲做为族徽,也可能是姓或名的谐音,可大齐之大,撞名之人何其多也,若为谐音,也该谐姓,那他应该就姓连。”

    沉默了一会儿,秦侞暮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让谢得安明天就来。”

第五十一章 熟人() 
天儿一亮,秦逸晋就来敲门,哪里知道秦侞暮起得比他还早,书鹊难见的略有忸怩地拉开点点门缝,“二少爷早。”

    秦逸晋一眼就看见书鹊乌黑的发梳成个两个光溜溜的总角,不戴配饰,穿着素色道服,乍一看像个清秀的小道童,不明所以的无奈笑道,“这是要干什么?你哪儿来的衣服?”

    秦侞暮也咻地伸头过来,与书鹊一个打扮,只是头上戴着葫芦纹白玉箍,系着红带,她笑嘻嘻地道,“二哥哥这样早,这本是给观上道童带的衣裳,我先借着穿穿,再补给他们。”

    书丹嗔怪着拉秦侞暮,“姑娘,还没弄完呢。”

    秦逸晋再看书丹的装束,算是彻底明白了,话里带着愠怒,“你们今儿是要上哪儿去?”

    暂离父母,长兄如父,秦逸晋生气是正常的。

    秦侞暮换了男装,人都跳脱些,蹦下长凳牵着秦逸晋的袖子左右晃荡,“二哥哥切莫生侞暮的气,是我庄上的管事,要来送新鲜蔬果,我闲着无事,索性在郡上闲玩等他,待他到了再送我上观。”

    这事儿秦逸晋知晓,秦侞暮不过在府上待了半月左右,那管事就来了三回,每次门儿也不进,送到就走,还都会给二房也捎带些。

    秦逸晋又低头看着她莹白的小脸上薄青的指印,还有扑闪扑闪的眼睛,装出来那点气势蔫了,“那我陪你。”

    秦侞暮笑着婉拒,“就是闲逛一阵儿,今儿又不赶集,郡上也没什么人,二哥哥实在不放心,让岩伯陪我。”

    秦逸晋啼笑皆非地拍秦侞暮的发顶,“你怎么不让马嬷嬷陪你?就盘算着岩伯不会训斥你。”

    “这二哥哥就不懂了。”秦侞暮昂着下巴道,“我一个少爷,后头跟个嬷嬷,像什么样子!马嬷嬷可以顶岩伯,路上伺候二哥哥,东西送上观后,就让她带几个护院回去吧!”

    她长相甜美,着男装时动作活泼利索,多了两分英气,说话也直白洒脱些,煞是可爱,秦逸晋情不自禁伸手掐住她的脸,“是是是,秦三少爷考虑得周到。”

    秦侞暮尾巴都翘起来了,得意地道,“那是!”

    屋内一时笑声不绝。

    早起的好心情在看见马嬷嬷冲天怒气时也没褪减。

    马嬷嬷一个晚上目不交睫,和守着她的两个护院,在这道边供路人歇脚的草亭里大眼瞪小眼。夜里风大湿气重,两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她都快躺到篝火上了,也是暖了手脚凉了后背。

    马嬷嬷多少年没受这苦难,气得神志不清,她哆嗦地擦着被露水浸湿的头发,暗自发狠,“果真是缺娘少教的!不过看是迟早要嫁出去的赔钱货,我少与你不对付,真当我惧了你!”

    但看见秦侞暮三人,马嬷嬷还是愣了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姑娘这是什么装束?快快换了去,让人看了,嗤笑府上姑娘没个正行。”

    秦逸晋甩眼看着马嬷嬷,面色不悦。

    马嬷嬷是青墨院的院管嬷嬷,有着引导姑娘言行举止穿着打扮的职责,之前在府上她不管,是因为有正经主子在,轮不着她。可出了府,马嬷嬷的话就抵大夫人,秦侞暮不得不听的。

    秦侞暮理也不理她,攀着秦逸晋的小臂说话,“哥哥带我骑马吧!”

    秦深一早让人送回府上去了,秦卓踌躇着道,“书丹书鹊妹妹怕是走不了那么远。”

    “不妨事。”秦侞暮笑着,“马嬷嬷坐的车虽说放了箱笼,倒也宽敞,书丹跟书鹊跟她或马婆挤一挤就成。”

    马嬷嬷气急败坏,“姑娘!夫人既然令我送您上白云观,就是让我路上照拂您,您这样不听劝诫,夫人问究起来,我担当不起!”

    书丹往前走了步,听见秦逸晋道,“马嬷嬷担心大伯母问究什么?怎么看马嬷嬷一派悠闲,全然不怕祖母问究,为何马车毁损,暮姐儿受惊的事儿?”

    大房的下人,该不到秦逸晋训斥,他却忍不住又道,“是我让暮姐儿换衣裳的,暮姐儿的车坏了,难道让她跟衣服琐物一块儿挤坐?”

    马嬷嬷结结巴巴的,秦侞暮拉扯秦逸晋的袖口,摇摇头。

    秦逸晋笑着揉了揉她的额,秦卓一旁道,“原就劝您直接去了,让府上派人来拾掇这些,没得又回来一趟,耽误了上山的时间。”

    马嬷嬷骇得不轻,秦卓这什么意思?本来是打算要把她扔在这儿么!他们真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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