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原先看到他要开口,好像是要说些别的,还很是期待的,结果被杨树这么一抢,当下她眉头一竖,对杨树问道:“有问题?”
“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杨树眉头也同样紧皱,很是不可思议地问道。
聂然无心和他扯,便很是随意地回答:“你当时在医院,当然不知道。”
随后就准备和易崇昭说些什么,可她才张口,车后座的人猛地下了车,接着就一把拉开了她的车门。
冷光倒灌进了车里,让还没来得及闭嘴的聂然呛了口风,忍不住咳了几声。
坐在驾驶座上的易崇昭眉头拧了拧,可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反倒是聂然率先开了口,“你不用等我,你先回去。”
说着就要伸手想把车门关上。
但是杨树却紧紧地抓着车门,不放开。
隆冬的大雨,湿寒的很,他站在大雨里,很快全身就被打湿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带着别样的执着问道:“你认真的?”
聂然先是一怔,随后才明白了过来。
她不是不知道杨树对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也不是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所以她并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神情一肃,对他肯定地回答:“当然。”
似乎是真的被打击到了,杨树身形微微一晃。
冬季的雨水冷得像是能渗进骨头里,可再冷,也比不上他心里的冷意。
聂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头发上的雨水汇聚顺着他的脸庞淌下来,远处的光线透过来,只照出他小半部分的侧脸,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悲伤,却又那么的不服气。
像是一个明明输了,却又怎么也不肯服输的孩子。
485 最为严重的一次生气(二更)()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
雨水被带进了不少,全都扑在了聂然的身上和脸上。
坐在驾驶座上的易崇昭看到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忍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俯身,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伸手将车门“砰”地一下重新关上。
聂然原本还想让他早点回去,结果被易崇昭这么猛地拉上门,袭来的冷风刮得她眯了眯眼,那句话也吞了回去。
“吃醋了?”她抬头,嘴角勾勒出的是小小的坏笑。
易崇昭脸色依旧冷冷,听到身下她那调侃的声音,刚想要坐回去的身子一僵,然后才重新坐回了驾驶座上。
聂然看到他越发绷紧的侧脸,不禁又笑了。
明明吃醋了,还装!
她窝在车椅里,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看着。
那打趣的眼神看得饶是心性向来坚韧的易崇昭都有些受不了。
他握紧了方向盘,声音冷硬地道:“下车!”
聂然嘴角微微上扬,“明明是你刚自己把车门关上的,结果现在又要我下车。”
易崇昭:“……”
“你还真生我的气啊?别生气了吧。”聂然看他被自己噎得一阵内伤,最后还是忍不住地笑了,并且双手作势缠上了他的手臂,“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又回来了吗?而且……营长当时都同意了。”
她难得这样讨饶,本来年纪就小,声音还带着女孩子的温软,再加上她平常时候从不这样,这样的反差,说实话在那一瞬间真是心都软了。
可易崇昭心里却像是明镜似的,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撒娇。
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那股情绪,理智告诉自己别搭理她,不然肯定被她带着走。
但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你以为我没生他的气?”
那语气在寂静的车内,显得有些阴沉和压抑。
聂然愣了下,原本还讨好的笑都顿住了,空气里有些许的凝滞。
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不尊师重道,连自己师父都敢生气。”
她有心想要将气氛调节一下,然而易崇昭一句话又给打了回去。
“我这都是因为谁?”
这下,聂然也不再继续开玩笑了。
因为她知道,易崇昭这回是真生气了。
而且气性非常的大。
“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于是,她乖乖地松开了手,坐在了副驾驶上,很陈恳地认错。
易崇昭的目光很有力度,看了她许久,“知道?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开那两枪。”
提及那两枪,聂然的神色也有些变了,“那两个人……还好吗?”
“还在医院里躺着,已经没太大的危险。”他的语气很淡,也很随意的,可越是这样,聂然就越是捉摸不透。
“我做的事,我从来不否认,我开的枪我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对自己再开两枪,当补偿吗?哦不,你还要还古琳一枪,一共是三枪,对吧?”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聂然的脸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森然。
易崇昭在怪她。
她听得出来。
只是那股情绪他一直用理智克制着,可情感上却无法压制住这股长达半个月掺杂着担心、紧张和愤怒的情绪。
所以说出来的话格外的压抑。
坐在那里的聂然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错得挺离谱的,她也只能轻声地想要去缓解他那股压了很久的情绪,“那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已经遇到莫丞了,你让我半途放弃,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就开枪吗?”
聂然尽量想要让他能够理解自己当时的情况,解释道:“我不把事情做逼真点,莫丞怎么会相信。”
可就是那一句话让易崇昭的神情骤然变了,他的情绪逐渐有些控制不住,“谁让你逼真了,谁要你逼真了!你知不知道你逼真起来,和真的没什么两样!那群人不是我,他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当他们在亲眼看到你开枪击毙战友的时候,他们是会还击的!你是想被打成马蜂窝吗?!”
聂然原先蹙起的眉心微微一松,这才恍然明白,他原来最担心的是这个。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那两枪让他生气。
结果原来并不是。
“有莫丞在,他不会让我打成打马蜂窝的。”
但聂然的这句话并没有让易崇昭的情绪缓和下来,反而当他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你觉得他像是有可信度的样子吗?!万一他不管呢?他一旦冷眼旁观,你知道你将面临着什么吗?!你当9区的子弹都是面粉做的吗?!”
486 我很想你(三更)()
聂然怔怔。
很想说自己有九成的把握,莫丞不会不管她。
他对自己的兴趣从一开始就从未掩饰过。
但是她不敢说。
她怕还没把易崇昭的愤怒给抚平,到时候再把他的醋坛子给打翻了。
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只能无奈将那句话给咽了回去,努力地平复着他,“好了,我知道错了,谁让九猫死了呢,这事情太措手不及了,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挽救了。”
易崇昭冷冷地盯着她,“你不是挽救,你就是抱着赎罪的心去的。”
“……”一击即中,聂然竟一时无语,
“果然,你根本没有想过我。”
易崇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神情,唇角轻扯了一下,带着失望和自嘲的神情,转身去推开车门。
聂然突然觉得这回易崇昭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
她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衣服,紧紧地抓着,“不是的!我想过你的,这段日子全靠着想要回来见你的心,才硬撑了过来。”半秒的停顿,易崇昭就听到身后再次响起,“我很想你,易崇昭。”
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形一顿,握着车门门把的手倏地收紧。
半晌后,他咬紧着牙关,望着车窗里聂然的身影,问:“既然那么艰难,为什么当时走得那么干脆。”
“我……”
聂然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易崇昭猛地转过身,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气势迫人地说道:“你但凡要是想过我,你根本不可能走得那么干脆,也不可能拒绝我拒绝得那么干脆!”
他最无法承受的就是聂然两次离开自己的选择。
以前他是没办法让她依靠,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后来他拼了命的想回来,为的就是希望她能有事的时候,自己能在她旁边,能帮助她,能替她出主意,能保护她!
可结果呢,最后她还是转身就走,把他撇开了。
甚至还联合营长,一起隐瞒!
不仅如此,现在还对他说,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见了鬼的任务!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他用理智分析任务的重要性!
为什么每个人都用任务压着他!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可以永远那么的理智和冷静!
越想,他手上的力道就越重。
坐在副驾驶上的聂然被他握得手腕生疼,那力道恨不能捏碎她的骨头一样。
这就足以证明,此时此刻易崇昭心里有多么的愤怒。
车内的小灯在刚才的拉扯间不小心被按掉了。
这会儿车内漆黑一片,只有车窗外模模糊糊的灯光投进来。
车外的雨水依旧噼噼啪啪地砸在车顶上。
他们在拥挤狭小的空间内,互相望着对方,谁都不让。
时间就这样滴答滴答的过去。
几分钟的对视后,易崇昭不想和她再继续下去了。
正准备松手,却听到漆黑的车内她语气平和地开了口。
“你知道李骁为什么会受伤吗?事实上,是因为我。”
“如果当初不是我告诉她,九猫是奸细,需要她在我离开部队的时候盯着,她根本不可能会去跟踪,也更加不可能受这一枪。那一枪其实应该是我受的,她却替我受了。”
“当我看到她倒在我面前,撑着那一口气,对我说,让我赶紧走。那时候我的心情……”
“我真的不是没想过你,我想过的。我想过古琳,想过李骁,还想了你,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想,九猫暴露了,事情可能就要停滞了,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很有可能就白费了。我想,李骁那一枪不能就这样白白受了,我要替她讨回来。我想,古琳希望我走,我就……趁着这件事,离开一下,暂时缓和一下。”
聂然就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隐约的光亮里,她的眼尾有些红,声音更是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
易崇昭心尖不自觉地一抽,只是心疼而后的是更加强烈的愤怒。
他紧握着聂然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可是我不想!我不在乎再用另外一个十年去打下池铮北,我要的是你平平安安,平平安安知道吗!李骁的伤,我难道不能帮你讨回来吗?!至于古琳,她希望你走,那你就没想过我不希望你走吗?!她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放弃我?!”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冲着她低吼。
那是一种犹如困兽般无法发泄出来的压抑。
“……可我到底还是亏欠了她的。”聂然低声地说了一句。
易崇昭轻呵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没亏欠我,所以走得理直气壮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面对易崇昭的质问,聂然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车内又一次地恢复安静。
片刻后,易崇昭松开了她的手,冷静地道:“下车吧,营长已经在等你了。”
说完,就推开门主动下了车。
聂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易崇昭。”
可惜,在那一刹那,车门被重新关上了。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车窗外。
------题外话------
我看过很多人的留言,都说然姐当初走得太没有余地,没有为易队考虑过,但是……其实我很想说,在易队的任务、李骁的受伤、古琳的愤恨三种冲突重叠下,其实真的对于然姐来说她自身背负了很多。你们觉得呢?
大家晚安啦!
487 明明就很担心(一更)()
聂然一个人在车内。
听着车外的雨水声。
车内寂静无声。
仿佛整个人被隔离开了一样。
她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
平复了许久,她最终还是推开门下了车。
毕竟李宗勇还在等她。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那些情绪,让李宗勇这样浪费时间的等自己。
这时的车门外,杨树早已经不见了。
聂然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所以下了车后她就直接去了营长所处的临时办公场所。
这次区的人在解决完了池铮北以后,虽然是离开了,但事实上他们绕过了池铮北的地方,从东面移到了南面,暂时在山林间的一处地方隐藏了起来。
李宗勇暂时的办公室比较隐蔽,和区其他人分开一段距离,因此一路上她没碰到任何熟人。
易崇昭一直在车门外的一处等她,雨还是哗哗地下着。
两个人尽管撑着伞,可还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将她领进了办公室,然后易崇昭一言不发地就此离开。
聂然无奈,只能敲了下门,走了进去。
李宗勇一看到是她,松了好大一口气,笑呵呵地坐在那里,“你可总算平安回来了。”
“看来这几天您没过好啊。”聂然看到他的笑容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疲惫感,知道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心里的愧疚不免多了几分。
李宗勇放下了手里的笔,用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你觉得那小子能让我过得好?”
“他不尊重长辈,到时候我帮你治他。”聂然坐了下来,话里是带着几分对长辈的亲昵。
李宗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你还是先解决你自己的比较好,我不急。”
“……”得!被人看出来了。
聂然这下也没办法再说下去什么了。
李宗勇看她那吃瘪的样子,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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