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摇了摇头,虚弱地道:“没,没用的……就像她说的一样,打在了胸骨上,没……没救了……”
杨树下意识地抓着林淮的肩膀说道:“不可能的,胸骨上不可能一定会死啊,又不是心脏!你再等等,马上就有医生了,马上就好的!”
林淮严肃着表情,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上课到底是怎么听的,胸骨是……是人体呼吸体能的……重要……重要部位,受到重击……会……会……胸骨碎裂,造成呼吸困难,如果……胸骨插入肺部就会使肺部……肺泡破裂……死……死亡……”
他这一大段的话说的格外的吃力,近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
那脸色青白的让人觉得可怕心惊。
“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再忍忍,忍忍!”杨树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行,你上课不好好上,太……太丢我的脸……”
杨树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是,我丢你脸了,等好了,你再罚我吧。”
林淮很是虚弱地板着脸,哼声道:“你这种没有规矩,不懂……不懂纪律的士兵,我才不要,太……太丢人了……”
杨树听到他的话后,禁不住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对这位教官做的那些事情,心头更不是滋味了起来。
他这么的不听话,出言顶撞不说,甚至为了聂然的事情还抓着教官的领子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天,他怎么会这么糟糕透顶!
可即使这么糟糕透顶,他的教官还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
这才让杨树心里触动不已,眼底带着一层薄薄的泪意,竖着三根手指发誓,“不会了,不会了吗,等你好了,我一定守纪律,我发誓,我发誓!”
林淮听到他这番话后,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算了吧,对你的新教官去……发誓吧……”
说完之后,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顺着下巴蜿蜒了下来。
满嘴的鲜血,就连牙齿都被浸染成一片红色,这让杨树彻底崩溃了,他跪在林淮的面前,悲怆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总是故意气你。
对不起,我不应该出言顶撞你。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能让你觉得自豪的士兵。
对不起……
那些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在杨树的记忆力,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林淮尊重过,每次都会把林淮气地怒不可遏。
可现在,一切都即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悲伤的哭声惹得林淮眼角也闪过一丝晶莹,但很快他就板着脸,用尽全力地呵斥道:“哭什么,作为军人能够为这身军装而死,是我的荣光!不许……哭……”
“我,我不哭,你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死了……”
他如此幼稚的话林淮笑得咳嗽了起来,“咳咳……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这样的兵,你看看人家,多淡定……好歹你是男兵,怎么……却连……连个女兵都不如……”
说到这里,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聂然。
聂然目光沉沉地盯着林淮,眼眸中带着一丝古怪而又复杂。
杨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聂然这么的沉着冷静,心头忽地一动,带着几分期冀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救他了?”
聂然思绪回拢,默然摇头。
这一枪打的是要害部位,她又不是神医,怎么会有办法。
“怎么可能!你那么冷静,肯定有办法!”杨树看她摇头,顿时激动了起来。
聂然面色沉冷地道:“如果我的眼泪能救回他,我一定哭。”
但很可惜,她的眼泪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让她大量失去水分。
再加上,她在前世见惯了生死,就连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对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他可是救了你的!”杨树看到她那么无情的话后,愤然站了起来。
“那我赔他半条命。”
“你!”杨树气结不已,“你这时候还说什么玩笑!”
玩笑?
不,这是玩笑。
林淮扑过来救了自己和杨树,按理说两个人二分之一。
她聂然向来不欠人任何事情,如果林淮真的想要还,她可以还的。
反正是半条命而已,只要不死,怎么样都成!
看到聂然那双冷漠的双眸,林淮摇了摇头,“不……不用你赔,这……臭小子……以后在2区……你多……多照顾他……”
杨树梗着脖子,拒绝道:“我才不要她照顾!”
林淮努力地攒着最后一丝力气,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蠢货!她的能力……远超你,你要想保护她……还需加把劲才行……别以为你那些心眼儿我看不出来……”
他那副了然的神情让杨树心头一凛,闷声地偏过头去。
“小子,努力吧……”林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促狭地咧嘴冲他笑了起来。
可他一笑,满嘴的鲜血看的杨树心痛不已,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点头。
因为怕林淮就此没了气息,杨树不停地和他说话,林淮这时候基本上已经不行了,眼前几乎一片黑,憋着那最后的一口气,时不时地虚弱地点头附和。
众人看在眼里,心有戚戚,何佳玉和施倩这两个女兵在看到这一场景时,眼底泛着些许的泪花。
安远道也站在不远处手握着无线电话连番地催促着基地那边,在看向林淮这边时,面色凝重的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天空中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聂然还未来得及抬头看,就听到队伍中不知谁忽然指着天空大喊了一声,“直升机到了,直升机到了!”
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医生来了,你有救了,你有救了!”杨树在看到天空上那一个黑点时,心头顿时燃起了希望。
可接下来的那一幕却让他的心骤然冷却了下来。
“噗——”林淮的嘴里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有些还溅到了杨树的脸上,星星点点一片。
温热又伴着浓重血腥气味的红色液体让杨树彻底愣住了。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冲到了不远处,双手挥舞地朝着天空示意,并且大喊道:“在这里,在这里,快点,快点!”
看惯死亡的聂然知道林淮这是彻底撑不住了,她跨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
林淮再次睁开眼睛,只是这回他再用力也只是睁开了一条小小的隙缝,“没有。”
聂然拧着眉,承诺道:“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林淮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一样,接着开口道:“下次,再也不许单独行事,这样……很危险,不会一直有人会替你……挡子弹的……”
聂然没想到他在临死关头居然还在说这些,不耐地打断道:“还有呢。”
林淮小幅度地摇了几下头,噙着一缕若有似无地笑,“真的没有了,这辈子能够死在战场上……是我的荣耀……刚刚那个你说你会办到的,还有……杨树这臭小子其实能力……不错……你……”
话还没说完,林淮头一歪,瞬间就没了气息。
聂然一愣,这就死了?
他自己的心愿一个都没有吗?!
——能够为这身军装而死,是我的荣光。
当初这句话在船只上林淮曾经说过,没想到才短短几个小时,竟然一语成戳。
当时她以为这人不过是说说罢了,可现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死而无憾。
直升机刚落地,随行的军医被杨树匆匆拉了过来。
那一大群的军医立刻翻开他的眼皮,瞳孔已经扩散了,再用听筒听,心跳也完全已经停了下来。
那灰白的脸色无一不在昭示着,林淮的死亡。
“已经没救了。”随行的军医在检查了半分钟后,站起身对着身边的护士公式化地道:“死亡时间,下午十六时五十二分零八秒,死于胸骨插入肺里,肺泡破裂。”
这一番死亡通知让众人大惊不已。
站在最前面的杨树在听到这番话后,犹如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人的懵了。
另外几个军医在写好档案后,想要将人放入担架中抬走时,杨树就好像是发了疯的困兽一般,死死地扑上去,“不,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你们骗人,骗人!”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名军医认真地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你们根本就是在骗人!他刚还在和我说话,怎么你们一来,他就没气了!你们根本没用心救人!你们想害死他,是不是!是不是!”杨树越说越激动,眼底猩红一片。
“你冷静点!”
另外一名军医想要好声劝解,结果被杨树一把揪住了领子,“我怎么冷静,他们急救措施都不用就说没救了,分明就是想害死教官!”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这位死者的确已经断了气,该做的急救措施我们都已经做了。”
可杨树根本听不进去,摇着头大声喊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就是没有好好的救人,你们是故意的,你们……”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倏地响起。
在场的众人被这一声给激得心头一跳。
这章你们对林教官是不是改观了呢?反正,我改观了~哈哈哈,月底啦,妹子们要自觉啊喂~
104 搭上一条命,他都没死!()
这一巴掌,打偏了杨树的脸,也打断了他的话。
“闹够了吗?”聂然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在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打了同样的地方,而且还在同一批观众面前,这让杨树心里的怒火立刻蹭地一下冒了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你为什么打我!”他愤怒地低吼了起来。
聂然站在他的面前,冷声地道:“他死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不,他不会死的,不会。”杨树低低地呢喃着,随后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只见他对着那个开枪打死林淮的海盗猛地就是一脚!
“噗——”
这一脚的力道极其的用力,正中那海盗的心窝子,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本来就受到枪伤的海盗当场丧命。
可林淮犹不自知一般,脚下的力度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发狠,“是你,都是你!该死的应该是你,应该是你!”
众人看着他发疯却没有人上去制止。
因为他们心头也恨,也恼,也伤心!
好好的一个人,前一秒还跟着他们一起打算凯旋而归,但下一秒却已经死了。
这打击让众人心中一片凄然。
聂然冷眼旁观地看着他发泄,将已经死透的海盗反复来回地猛踢,就像是在踢一只破麻袋一样。
将近重复了一分钟的动作后,聂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耐性。
适当的发泄情绪当然可以理解,但这样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可不行!
“够了,他已经被你踹死了。”她站在那里,对着杨树说道。
“是你,是你,是你……”但杨树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双眼睛通红地盯着脚下已经死透的海盗一脚又是一脚,像是疯魔了一样。
聂然拧了拧眉,跨步上前一把将他的身体扯了回来,怒声到:“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聂然那平静的神色,那凶狠的眼神似要将人活吞了一样,问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淡定,他救了你,他却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死了!”
眼看着他又要情绪激动起来,聂然反手又是一巴掌,“不知道的人是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让他入土为安。”
那干脆利索的巴掌声和她清冷的声音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说过,为这身军装而死,他死得光荣,死得无憾!可你现在却这样吵吵闹闹,哪里像他的士兵,简直在给他丢脸。”聂然冷声地说道。
杨树两边的脸上各自浮现出一抹红色的五指印记,颓然的站在那里。
“抬走吧。”聂然对着那一群军医冷声地说道。
那几个军医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看她这样霸气的训斥责骂,立刻动手将人抬上担架。
期间,杨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再吭声过。
然而就当林淮满身是血抬上了担架,即将要被白布蒙上时,杨树一把握住了担架的边缘,那力度大的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他脸庞的线条紧绷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担架上的人。
一群军医不敢硬把人拉走,生怕会引起他的剧烈反抗,只能将视线落在聂然的身上,希望她能把人劝下。
聂然站立他的身侧,知道杨树心中打击太大。
一个从来不听话,还和自己的教官时常顶撞的情况下,却突然有一天被自己这个讨厌到极点的教官用命护住,这样的冲击让他心中如何的平复。
就算那两巴掌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但那也只是暂时罢了。
“把他一起带走吧。”聂然对着安远道说道。
安远道沉着眉色,点了点头,“去吧。”
得到了同意后的杨树连头都没有抬地跟着担架往直升机走去,他紧紧地握着担架的边缘,像是生怕会跟丢了一样。
随后直升机渐渐升起,直到消失在天际后,聂然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本来想转过头和安远道说话,却发现身后的那一群2区的士兵们一个个都默然垂着头,丧气的很,完全打不起精神。
而再看看预备部队一班的那些精英,相比起那些颓废,他们虽有遗憾和伤心,但总体看上去还好。
不管是是汪司铭和方亮,还是从一班里已经退出来的乔维和严怀宇,都如此。
反倒是施倩和何佳玉两个女兵情绪有些波动,那样子和2区的士兵差不多。
这倒是让聂然更加好奇了起来传说中的预备部队的一班。
明明是一个部队,但一班和六班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安远道到底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