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盒子,小小的”
“木头呢?你自己带了吗?要什么样的?”
“你们家有好木头吗?比如,黄花梨的瘿木?”
亭欢小心翼翼的回答,一个小女孩气场如此强,真是罕见。
“有!辛风就有,你要做小盒子,那是精细木工,这个,就找他就成了,这村子里没人比得上他!”
“辛风是你哥哥?”
“嗯”
“辛有年不要出来了!辛风快点出来!”她又朝着里面大叫一声。
这熊孩子,居然对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直呼其名。
隔了半晌终于出来一个中等身材,一头浓密黑发的年轻人,下巴上有着青茬,是刮不干净的那种。
“做木器?”他见了人头也不抬,手里一只木雁已完成了大半。
“近年底了,活做不过来,你换一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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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接活儿()
啊,这就要回去了?
亭欢刚要叫他,小女孩清脆道:“辛风你急什么,这活儿你得接!”
辛风诧异的抬起头。
“你不是最讨厌我接活儿吗?”
“她的活,你接吧!”小女孩简单说。
辛风这才打量亭欢和生衣。
他很快就被亭欢的相貌惊讶了,这个村子里可没有没这么好看的姑娘!
“做什么?”
亭欢却指指他手里的木雁,要看。
他递过去。
真不错!凡是做鸟类,只看嘴,眼和爪子便知入不入流了,手里的这只作振翅高飞状,仿佛身后还领着雁阵呢,一副心向远方的样子。
生衣递上去那个面板裂开的小抽屉。
他接过来细细一看,有几分不解。
“谁弄的啊?瘿木有韧劲儿,并不容易折,这人可真够可以的!”
生衣讪讪的,不好意思接口。
“请问,您能做一个这样的小抽屉吗?”亭欢文文雅雅的问。
“成!”
“工不是问题,关键是木料,要找差不离的,还有,你要的急吗?”
“急!这原是个生日礼,只差两天了,不过我也知道,您不一定做的好,反正”他肯接这活儿,亭欢已经很高兴了。
“他做的好!”小女孩拿出第三颗糖,边吃边朝里走。
“快点啊,咱们去选料子!”
后院一扇铁门打开,里面全是木料。
辛风一头扎进去翻木头,生衣捋了袖子想去帮忙,小女孩道:“快别!谁碰他的木头,他要吃人的!”
看着生衣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又说:“他的木头看着乱,但是哪儿有什么,他自己都知道,你帮不上忙”
亭欢不由得对这个小女孩刮目相看。
这说话的利落劲儿,这个脑子,简直比个大人还好使。
“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辛妧!”
她找了一个小木棍在门口的泥地上写下“妧”
“你是家里的长女吧?”
“辛家就我一个姑娘,一个,他们已经伺候不过来了”
生衣忍不住笑了,真真是人小鬼大。
“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不懂事,都靠我管着,什么吃饭,穿衣,叠被,和人打交道真不知道我出生前他两是怎么过的,我以后嫁了人,估计也难了!”
她开始吃第四颗糖了。
亭欢和生衣哈哈大笑。
辛风已经拿了两个木疙瘩出来,瞪了她一眼。
“谁给你的糖?”
“姐姐”
辛风忍住没说什么,向亭欢举起手里的木疙瘩。
“这两块估计差不多,都是老木头”
话说瘿木,其实就是树瘤子,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木匠房居然连这个都有,亭欢十分高兴。
“文人就好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瘿木花纹像鬼脸,一般人觉得异怪,可是偏偏有人喜欢的不得了!”
他用木锯锯开一小块,拿过那个小抽屉一对比,再把另一块也锯开,比。
“这块行不行?”
亭欢接过来一看,简直要开心的大叫。
“就这块吧!我今儿就把工钱料钱都给你,后儿来取,成吗?”亭欢怕有变数,赶紧这么说。
“行啊!看你方便吧!”
“方便,方便!我付多少钱啊?”
“你问她吧!”辛风只管取了那坏掉的面板和树瘤进了工房。
辛妧眯眯一笑道:“贵!估计你也是要的对吧?”
亭欢生衣一块点头。
“工料加一块儿三贯!”
生衣一惊,好家伙,还真贵啊!
亭欢不假思索的答应,“好!”
“还有,酥糖一斤!”
“好!”
“那就这么定了,后儿晌午你叫人来取,我在摇椅那儿等你!”
“好!”
回去的路上,亭欢的心情松快。
不管怎么样,能做个差不多的拿去,总比带着一块破的好的多。
赔钱或者挨骂,亭欢都做好了准备。
后儿生衣独自取了回来,亭欢便要带着配好锁的小首饰盒去安国公府了。
“我和你一同去吧!”酥姬说。
“不要!您去了不好,这也不算太大的事,这么小的事,我一个人就成了”
其实,酥姬一辈子被南宫宠着,什么时候受过气?亭欢不忍心她去看人脸色。
自己可不一样,什么罪没遭过?被吼骂,被羞辱,被扔到地上,被看作是贼,被怎么所有倒霉事情都和他有关?
亭欢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最糟的,他要是“自己的那个人”的话,这遭罪的日子恐怕才开始
安国公府也是之前的清远侯郭府。
侯府历经沧桑,几度浮沉,前朝还有过抄家查封的经历,但在本朝雍帝手里却袭了公爵。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出自郭府,另方面,郭府嫡长子郭令尚之妻,乃是尚书府苏府的嫡女。
其伯父苏深任礼部尚书已逾十载,苏深的长子苏矜,如今也已经是从二品的陕西布政使。
到了国公府前,亭欢命吉金去门房叩门,自己则站在右首的石狮旁等候。
门口却停着两辆朱缨华盖翠帷马车,束手立着十几个内侍,想来是有贵客在访,要不是明天就是安国夫人派人来取盒子的日子,今儿这个时机确实不太好。
果然,吉金回来说,要等里面的客人出来了,才有功夫递消息进去。
“咱们是先回去?还是在这等着?”
亭欢问:“有没有问,大约要等多久?”
“门房说了,不知道”
高门大户排场大,一个门房里的,说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亭欢想来想去,还是再等等吧,若一个时辰不出来,就再去问问。
主仆二人站在大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领了两个小厮从角门出来,一眼看见亭欢和吉金。
便上前问了缘由,听明白后问:“等了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
“确实是给夫人送东西的?拿来我看看”
吉金捧出小盒子,那人并不伸手,只看了一眼那绣花锦帕道:“像是上房的东西”
转头朝跟着的两个小厮道,带他们到门房西边的茶炉间去,跟花婶说是我让他们进去等的”
小厮忙弯腰领亭欢和吉金进去。
茶炉间有两张小靠背椅,一个瘦高的妇人招呼他两坐下。
吉金忙谢道:“我们小姐坐便可以了,我站着,我不累”
那妇人好奇的打量亭欢,这么标致的姐儿是哪家的?怎么好出来抛头露脸的?穿的很普通,大约家境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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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惹不起()
茶炉间生了炉子,要换气,因而大门整天开着,亭欢正好可以欣赏国公府伟丽轩峻的大外院。
只见左右两颗两人方能合抱的大桂花树十分抢眼,一个砖雕的商山四皓大照壁在正中,上刻莫莫高山,晔晔紫芝。
其实,安国公府正繁华鼎盛,照壁上竟不是意志昂扬的格言,而是向往归隐的典故,确实十分令人意外。
忽见远远的一众华服彩袍、紫带腰金之人走来,连空气都带了浮动的香气。
贵客出来了!贵客终于要走了!
亭欢一下子来了精神,探着半个身子看去。
那群人越来越近,背对着照壁按着辈分一一行礼话别,竟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前面四队内监走过,迎面走来那人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亭欢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坏脾气的煞星公子,他怎么也在这里?!
亭欢第一个念头便是赶紧藏起来,转念一想,做什么自己要像个贼似的躲起来?
贼这个字眼此刻又烫了她一下!
她挺直了脊背定定站在门口,这效果当然很明显,煞星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她,果然改了出门的线路,皱着玉涡纹一样的眉头径直朝茶炉间过来了,前面的人一看主子不见了,又回来找,后面跟着也傻了,主子爷去那个脏兮兮的茶炉间做什么?
花婶吓得哆哆嗦嗦去拉亭欢的胳膊,肯定是看见外人在此,贵客来问了,一想又不对,贵客一年来不了一次,那里认得茶炉间的三等家仆呢?
不管了,她自己先躲起来吧。
“你来做什么?”
会不会好好说话?就不会好好说话!
“这里是安国公府,怎么是公子来问兴师问罪?”亭欢也没个好生气。
“对啊!安国公府,我大舅公府上,你是来装锁的?”
“我来送安国夫人的盒子”
“什么盒子?”
亭欢不理他。
这个人可是记性太差,上次不是给他看过的?
“给我看看!”他倒是执着。
“哦!就是那把最小的锁?全都好了?再给我看看”不耐烦的他把眉头皱得更紧,整个面容却并没有因为这个不善的表情打一丁点折扣。
玉雕般的脸有了生动的表情,就突然有了点烟火气,就像人了。
不然太完美就真像尊雕像了。
果然还是惹不起!
妈的,这是他舅舅家。
管事的不敢碰的东西,他可是大大咧咧的接过来打开,一看见相得益彰的小锁配着小门,他毫无防备的笑了,直接亮瞎了亭欢的双眼。
上次他看见时,也是这般的笑。
武器啊!老天。太美的男人不能笑。
亭欢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不好,该不会哪里骨头断了吧?
“嗯,这个确实好!”
天使一般的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忽然又满面嫌弃的说:“你也真是野的很!到处乱跑,送个盒子让伙计来就成了,自己巴巴的跑了来”
亭欢气得要背过气去,很想说关你屁事。
“有件事情要向安国夫人陈情”
“舅母刚送了我出来,现在肯定回到内院了,你就在这等着吧!”
他又看一眼才把盒子还给她。
“唉?我定的西番莲和迦凌频迦鸟呢?还有我那个盒子呢,打得开吗?国公府的生意要紧,我的就不做了?”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那口气,好像亭欢做了一件特别背信弃义的事。
亭欢忍者气说:“最近太忙,没空做”
那个迦凌频迦鸟形体奇特,画稿还没最终敲定。
那个盒子本身就是锁,锁就是整个盒子,是世间少有的难开,你以为是小孩的积木吗?
“能快就快一点吧!我昨儿梦见那个盒子了,一打开里面一条五彩的小蛇朝人吐信,活灵活现的,万一里面要真是个活物,岂不是要闷死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就不自在起来,看向亭欢的眼神多了些暧昧的探究。
真实的梦是,五彩小蛇忽然变成了人缠向自己,娇艳的小脸朝自己微笑,眼波欲流,红唇似花瓣芬芳诱惑
那张脸,同亭欢的一模一样!
他是被吓醒的,可不能被那张貌似无害的脸给骗了呀。
她什么脾气什么人,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看见他的眼神扫过自己的嘴唇,亭欢没来由的心里一震。
然后大怒!
五彩小蛇?有这么吓人的吗?她想想都觉得膈应。
脱口而出道:“这盒子在公子手里十几年了!若里面是活物早死干巴了!还差这几日?”
“再说,那个迦陵频迦鸟,上次根本没定稿,您说的木盒子在哪里?没有盒子,我怎么知道锁多大?”
他做出被她的气焰喷到了的样子,紧闭着双唇退后一步。
摇摇头,此人不可理喻。
走了,真的走了!
什么都没再说。
看着他漂亮的背影,亭欢真想追上去踢他一脚才解恨!
如果不是真的惹不起
很快有个二等仆妇跑到亭欢面前,说国公夫人的陪嫁在西偏厅等她。
亭欢只好收了怒气,整整衣衫跟着去了。
一路上也无心欣赏国公府精妙的花园香草、亭台楼阁,转眼来到一个洁净宜人的小花厅,厅内摆放各色瓷盆养的菊花,魏紫姚黄都做寻常颜色。
一位三十岁的妇人含着笑,双手虚握立在厅门口等自己。
仆妇到了院子口就止步,福了一福走了。
亭欢抬头看她,一身玉兰色织金色葡萄纹的锦袍,腰带是赭金色的,挂着海棠形绣蝴蝶的香囊荷包等,头上一支玉五福如意簪,中等人家的太太也不过这么体面。
到底不是太太,因而她并没有坐在厅里等,而是在门外,这才是待客之道。
“是锁铺的南宫小姐吧?”
她满面笑容。
“夫人刚见了客,此刻正更衣呢,怕小姐等久了,让我先过来陪着。”
亭欢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微微惊讶。
“可否给我看看?”
当拿出那个小抽屉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后,她惊叹道:“小姐也算有心了,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的木匠,反正我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大约只有夫人自己能看出换过了”
她招手让人端了茶来。
“小姐略坐坐,我这就拿去给夫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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