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珠也笑,扶着苏胜进内室,“还好令儿不像你!总这么一惊一乍。”
苏胜也笑笑,才踏进内室,突然定住,直愣愣的看着床榻说不出话来。
刀,鸿鸣刀!
芸珠也是大惊,她从内室出去的时候,床榻上分明什么也没有。是谁悄无声息的在这里放一把刀?什么目的?
苏胜顿了片刻,向前颤抖的拿起那把刀。
芸珠疑道,“怎么回事?”
苏胜拔出刀,往事一幕幕闪现。“她回来了。”
“谁?”
苏胜像是自言自语,“鸿鸣刀从未离开苏家人手中,唯独到我这……遗失了二十年。”
鸿鸣刀!芸珠想起来了,脸色一沉,对空喊到,“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年我也从未问过。但是姻缘讲究个两情相悦。不管你是余情未了还是有心报复,都请出来说话!”
燕子追听着差点笑出声笑,“你们这些人良心不长记性倒是一个比一个好,偏偏又以为人都龌龊。”
芸珠道,不是她?听着年岁不对。
苏胜道,是她,这样的声音语气。
燕子追笑道,“别猜了!我是她女儿。我母亲说她一时气愤把这东西拿走了,后来想送回来又没空。这次让我顺路还回来。”
女儿?苏胜喉咙一紧,“你……父亲是谁?”
燕子追笑,“总之不是你!”
苏胜有些哽咽,“她,怎样?”
燕子追笑,“好着呢!你这是觉得对不起她?呵!她过的可比你好。”又道,“对了!顺便帮你们捉了两个贼,就在屋外。也不用太谢我,也有你们好儿子的功劳。”又道,“你也听到了,我没骗你是不是?”
也不知道后一句是和谁说的,芸珠追问道,“那你来信陵是何目的?”
没人回答。芸珠起身追出去,打开门,却看屋外正有两个人,被人定了穴道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芸珠跑到院内去看,一抬头只见苏令竟直梆梆的站在房顶上,显然也是被定住了穴道。
——
信陵城内,一道高墙相隔的皇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侍卫来往巡逻,几队侍女太监来来往往在各宫间穿梭,匆匆忙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东宫里几个奴婢给启辛洗脸、换衣,又将他牵到步辇上。启辛半睡半醒间迷迷瞪瞪嘟囔道,“咱们这是去哪?”
晚依道,“咱们到西宫去,贵人急着见殿下。”她没说完,再看启辛竟就又睡着了。
到了西宫,晚依又把启辛摇醒。启辛迷瞪着抱怨,“皇兄在陈国一定不会遭这样的罪,我也要和母亲说,我也要去。”
晚依牵着启辛进了西宫,却见宫门当即关闭,门旁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抱着长戟守在门旁。晚依心中大惊,牵着启辛的手也一紧。这是怎么了?
“殿下节哀!”韦无妄跪地道,“皇上酒后坠楼,已经驾崩了!”
第二十五章 十年仇恨()
雁回山脉绵延千里,高处烟雾缭绕耸入云霄,底处谷壑幽深不见天日。春暖,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山溪潺潺流动,到了断崖处,大大小小千万条瀑布垂下,日光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交替照进密林深处,水汽氤氲处悬着彩虹。
这是启恒去时经过的路,不同的是那时这路被大雪覆盖。春风吹落枯叶唤醒新枝,一个新的轮回又要开始了。
一路颠簸,眼看信陵城门到了。
太阳已经落山,城门早已关闭了。马夫停下马等着,陈王亮明身份,过不多时城上守兵开了城门,守将亦出来迎接。
陈王撩开厚重的帘子,“我自有安排,将士们守城辛苦,不劳费心了。”守将也不再多言,答喏离去。
启恒盯着‘信陵’二字,本来木然的眼神突然露出凶光。
陈王看在眼里,叹道,“你母亲只有你这么个孩子,我无法护她周全,如今怎样也不能再让你有了闪失。你虽是小小年纪,但我知道你有你的机敏,千万小心万不可莽撞。”
启恒眼神越来越狠。
他想过回来,却没想过是这种情形,母后了,连他那个父皇也了。而他,像是被畜的牛羊,从这里赶到那里,再被赶到别的地方。
信陵城墙上已经全换成了白旗,白色的旗在风中幽幽的飘动,像是黄泉路上的招魂幡。
夜静的让人害怕。
北直路上一队骑兵经过。
他们很不走运。从北门出来到现在,一直有一个幽灵一样的人一路尾随他们。他们没有发现。
前面就是皇宫的北清门,幽灵准备出手了。她两只眼睛盯着申浔,慢慢拔出了刀。在她跳出去的一瞬间,突然一个身影闪到她身后,把她一把。
“信陵果然热闹。房瓦被踩的都滑了!”燕子追夺过她手里的刀。
曲流霜一见燕子追,也不吃惊,转身要逃,却被燕子追一扯拽了回来。
“你终于忍不住了。你如果一直藏着,我不可能发现你。”燕子追道。
禁卫军进了北清门。
曲流霜一直盯着。
曲流霜悲愤道,“我知道。可我一定要杀他,子追,你知道,我活着就是等着这一天。子追!你放我去吧!”
“流霜!别忘了你答应璇玑子什么!”
一声轻响,宫门关闭了。曲流霜颓然坐倒,“子追,你知道这个机会我等了多久吗?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回去吧。”燕子追道。
曲流霜望着燕子追哽咽,“所以呢?所以我是要回太上湖,然后乞求天道什么的帮我报了这仇?”
报仇是她活着的唯一信念,她把自己逼的太紧!这一切是该结束,但不是以这种方式。看看她现在的状态,哪里是来报仇,分明是来和申浔同归于尽的!燕子追轻叹,“流霜,杀人容易。但杀人不是报仇,杀人是泄愤!”
“我知道,我知道。子追,你能放下是因为燕姑姑已经放下。我不行。他们已经死了,没机会告诉我他们已经放下了。如果你经历过这些,你应该会明白,明白我有多恨。每天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曲家满地的尸体。我亲眼看着父亲和大哥死在我面前,他们把我和小妹藏在密室,我亲眼看着父亲死在我面前,大哥冲上去,被申浔一刀杀了。我和小妹躲在密室,整整三天三夜,不敢出去,小妹也在那时候坏了嗓子,后来等我醒过来,小妹也不见了。一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忍不住想一刀一刀宰了他。”说到激动处,她眼角竟有些抽动,“子追,我知道师傅让你来劝我收手,但我除了杀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这样的仇。”
燕子追不忍她陷入悲伤的回忆中,打断她,“流霜,不是璇玑子让我来的。我们一起长大,我不想看着你疯狂下去。你的心魔太重,我不敢想你报了仇之后会做什么。”
曲流霜声音沙哑,也不知道压抑了多少痛苦,“我做不到,子追。我做不到。我的心魔只会越来越重。我活着只是这件事,我等不及了。你也看到了,他出入很多人跟着,我杀了他不可能逃出去,我也没打算逃,我本来就打算报了仇就自尽的。子追,你猜的不错。不过现在我答应你,我尽量不死。但我要报仇,我会找最好的时机。可是子追,我求你,你不要拦我。报仇也好泄愤也好,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否则以后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燕子追望着曲流霜的眼睛,她能感受到曲流霜的痛苦,她几乎能想象到流霜念着‘申浔’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追叹道,“我不拦你。我等着你一起回去。”
曲流霜看着燕子追,眼睛里终于有了光亮,泪光闪烁几滴泪顺着脸颊流下。
燕子追看着她,想去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璇玑子总说人的善恶没有定论,无论怎样的人总是会受环境的影响,只要有些灵性的即使是禽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恶。归根结底是因为有所求所要,总是会有一个目的。或是因为执念。可是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坏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痛苦。
第二十六章 蓄谋已久!()
陈王将启恒送到皇宫,调转马车,直接去了侯府。才到府门,就见苏令迎了出来,“父亲听说您进了城,就让我在这等着。您果然来了!”
“带我去见苏侯爷吧。”陈王应道。
苏胜正在大堂等着,事态严重牵扯太多陈王必来。而纵观朝堂上下,也唯有和陈王商议。
刚有人来报陈王到,苏胜起身去迎,示意苏令退下。陈王也未多言,过了中庭进了厅内。苏胜让座。陈王道,“时间紧迫不必讲究虚礼。苏侯爷有伤先坐。”
苏胜听言坐下。陈王道,“侯爷说信陵情况有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王可知道莫全?”
“太皇太后的侄儿,征西四虎将之一。”
苏胜也是一叹道,“太皇太后颇为器重,把把信陵禁军交给他。不久前突然死在皇宫,说是旧疾突发。”
“死的蹊跷?”陈王疑道。
“蹊跷。莫全曾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挚友。他左肩曾中箭,后背也有砍伤,可除了阴雨时候左肩疼痛,也从未有别的旧疾。”
“你是怀疑莫全之死另有蹊跷?”陈王疑心竟再问一遍。这莫全能有什么牵扯?!
“是。但皇上不许再查。这是其一。”苏胜又道,“禁卫军有一旧将,前几日来探望我的时候说十三日夜半时,韦无妄突然以捉贼为由,调集禁卫军包围内宫。恰巧那夜皇上就坠楼死了。”
陈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心中越发的不安,若是这样说,启恒怕更是危险。陈王沉声道,“侯爷的意思是说,皇上死的也蹊跷?”
苏胜道,“只是没有证据。”
证据。陈王喃喃念着,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最后得利的是宫里那对母子,还有那对母子身后的权臣。云裳到还好说,不过是权利,那韦无妄又是什么?皇帝活着他也是只手遮天,何苦再换个小皇帝。如苏胜所说,韦无妄一直窜出皇帝讨伐陈国,这又是为什么?陈王突然想到那个园主,想起那个空荡荡的木盒,想起本该在木盒里的玉简。可能吗?谁会这么疯狂!
陈王想的入神,突听屏风后面一阵哄哄的声音。
陈王收了思绪问,“怎么回事?”
苏胜也是疑惑。
陈王起身苏胜,“苏侯爷行动不便,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罢拔剑谨慎的转到屏风后,此时空气沉闷,唯有帘后哄哄之声,陈王以剑挑帘,却看刀架上的刀在颤抖。声音竟是这把刀发出的。细看那架上的刀刀身古朴四周隐隐有氤氲之气。“鸿鸣刀?”陈王将剑回鞘,轻手取下刀来。
不敢信刀竟真有灵性!陈王捧刀有走出,赞道,“这鸿鸣刀果然有灵性!”再看苏胜,笑问,“传闻它能察觉到杀气,难道是真的?”
这刀今夜怪异!苏胜满心疑惑,摇头答道,“传闻而已。说是传世之宝,其实不过是个摆设。”
“可能拔出一看?”
“请。”
刀出鞘便停止振动。都说百炼成钢,世间宝刀多有鱼鳞状细纹,当是生铁折叠击打时留下的印记,而这柄刀身上下通白竟没有一丝锻造痕迹。陈王拿在手里,只觉得比寻常刀重几分,细看刀柄上几条红色的纹路,像是未洗净的血迹。
陈王盯着那些血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场混乱的交战,听到了无数或尖厉活压抑的嘶喊,像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天地昏暗,仿佛进了云端,云头之上一条巨龙盘旋游走。
“长皇!长皇!你骗得我好惨!”其声壮也,其声悲也!轰然一声巨龙摔落云头,电闪雷鸣天崩地裂!猛地眼前一白,茫然无一物。
“啊!!“
怎么了?!陈王猛地惊醒,再看苏胜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而他手中的鸿鸣刀正滴着血!
这是发生了什么?!陈王仿佛还沉浸在幻觉之中。
“怎么回事!侯爷!苏胜!”芸珠听见声响从外闯进来,一见这情景,一阵眩晕。冲过去抱起苏胜,却见苏胜心腹被切开,早就没了气息。
“这是为什么!”芸珠悲声痛喊。
陈王一阵迷惑,他不过是拔出鸿鸣刀,怎会这样?怎么回事。陈王扔下鸿鸣刀,看着苏胜,再看芸珠,仍是说不出话来。
苏令听见动静,闯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大惊,去问芸珠,“是谁?怎么回事?”
芸珠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盯着陈王,“陈王!苏胜做了什么,你要杀他?”
陈王这才晃过神来,再看倒下的苏胜,慌忙上前要去探看,“我今日见他是有事要谈,我并非要杀他。”
芸珠恨道,“苏胜死在你手上是不是?”
陈王无法辩驳。
芸珠抬起手指着陈王,冲左右哭喊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捉住杀害侯爷的犯人。”那双手上沾着苏胜的血。
空气沉闷,天地静寂。苏侯府众人围着木然的陈王,芸珠抱着苏胜痛哭,苏令握拳僵站着。
天才将亮,郝升赶到谢府。
韦无妄还未醒,就听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韦大人!出大事了。”
不过片刻韦无妄披着外袍开了门,“怎么回事?”
“昨夜苏侯爷在候府被人杀了,芸珠郡主说凶手是陈王,已经让人把陈王关了起来。”
“陈王为何去杀苏胜?”
“这个还不知道。还有,昨夜申将军死了,刺客正在追捕。”郝升道。
“申浔!”韦无妄大惊,“是谁?”
“大人放心。因为这两件事,信陵城已经戒严了,刺客插翅难逃。”郝升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无论死活,我要见到刺客。”韦无妄沉冷道。
皇宫奉天殿
启恒觉得像是的目光都注视着他。这其中有多少希望他活,有多少要他的命,他不知道,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启恒只觉得极其压抑。素白的幡让人压抑,阴森的灵位让人压抑,一道道注视他的眼光更让他压抑。他想逃,想迫不及待的逃,好像人都拿着刀,红着眼,要将自己一刀一刀切开。明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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