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经历了一场正式的战斗之后,真正成长起来的时雨,才发现自己从系统处获得的所谓阴阳术简直就是为群战而生的。
除了单体攻击的星之光以外,星之咒大范围削弱敌人、星陨大范围攻击敌人、预知令己方妖怪在战斗中恢复伤势,都是非常实用的能力。
由此猜想游戏系统对于阴阳师的定位,大概是辅助自己的式神战斗,而不是自己亲身上阵。
几场战斗下来,当初将她当成柔弱的人类小鬼的武斗派妖怪们都惊掉了下巴,原本碍于滑头鬼的威势只在暗地里表达不满,现在却真正认可了她,将她当做奴良组不可或缺的一员。
“时雨大人?”见她久久不说话,白狼有些疑惑地偏了偏脑袋。
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回过神的时雨被萌了一脸,刚想抓住她毛茸茸的大尾巴揉两下,突然看到白狼的脸色微变,顿时警惕起来。
“请站在我身后。”白狼轻轻将时雨拉倒自己身后,面对新一波围过来的妖怪举起手中的弓箭。
但还不等她拉弦,就见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从一侧袭来,将那一群妖怪全部冻成了冰块。
“时雨!没事吧!”一身雪白的雪女飘了过来,有些担心地捧住时雨的脸蛋左看右看,末了又很嫌弃地看了看白狼,“真是的,早就说让我来保护小时雨了。你这只笨狼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白狼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收起了弓箭,狼耳朵支棱着,警惕地注意左右的动静。
“雪丽姐姐,谢谢你来帮我。”眼看雪女顿时就要爆发,时雨笑着抱了抱她,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雪女对白狼是相当看不顺眼的。因为在召唤白狼之前,时雨出门的时候经常都是由雪女保护和陪同的,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冰冷的雪女是没有谁愿意靠近的存在,因此一旦感受到了温暖,也会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
“嗷嗷!”灯笼鬼那边的战场也解决了战斗,它开心地飘回了时雨身边。
自从上次在时雨面前变大了之后,灯笼鬼身上多了一个特殊的能力――有它存在的战场上,只要它发动那个能力,同伴们就会攻击力大增,往往会比以往时候更轻易和快捷地结束战斗。
这个能力被发现之后,灯笼鬼就经常在作为战场吉祥物被各个战斗部队借来借去,身价大增,甚至还有不少妖怪提议让它加入奴良组的百鬼夜行。
不过对于灯笼鬼来说,它最喜欢待着的还是主人的身边。
“雪丽姐姐,战斗快要结束了吧?”抱住主动缩小飘过来的灯笼鬼,时雨安静地待在原地,旁观眼前的战斗。
仅仅是刚才一小段时间的工夫,不论是百鬼们的战斗,还是总大将之间的战斗,似乎都已经迈入尾声了。
“啊,当然。”雪丽如冰珠坠地的冰凉嗓音里,满是掩盖不住的自豪与憧憬,“我们的总大将,可是最强的。”
滑头鬼最终一剑挑飞隐神刑部狸的武器,将精疲力竭的他压制在地,而那只狸妖,也在一场光明正大的战斗结束后,向滑头鬼低头表示了臣服。
实力的差距,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时雨眼眸明亮地看着被群妖簇拥的滑头鬼,只觉得自己心中也充盈着一种满足感。现在的滑头鬼,距离天下妖怪之主的位置,还有多远呢?
*
胜利后召开狂欢的宴会是奴良组的传统。
时雨端正地坐在滑头鬼的身侧,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她的怀中抱着灯笼鬼,身后坐着白狼,坐在满堂妖怪的和室之中,竟然也毫无违和之感。
随着奴良组在外征战的时候,她通常会以附着妖气的鹤纹面具遮掩面容,穿着色泽艳丽的和服,毫无顾忌地使用着星的力量,妖怪们都直接称呼她为‘星’。
只有在奴良组本家内部,她才会放下戒备,恢复成人类的姿态。
奴良滑瓢脸色悠闲地坐于首座,独自饮酒,放任妖怪们嬉笑玩闹。
不知不觉,时雨和他一样,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吵闹,甚至于开始欣赏起他们奇形怪状的舞姿、并且享受他们带来的欢乐。
酒宴过后,时雨带着灯笼鬼和白狼,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脱下身上这件黑底红缨、色泽浓艳的和服,将鹤纹的面具小心收好,紧接着,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狩衣。
才刚刚将乌帽带好,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敲击。
滑头鬼慵懒拖长的音调,清晰得如同在她耳边响起一般:“准备好了吗?”
“嗯!”时雨笑着拉开了门。
纯白狩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繁复的装饰衬得她面容高雅、气质端庄。一手握着当年滑瓢所赠的桧扇,一手牵引衣袖,此时的时雨,与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年前,她无法拒绝麻仓叶王的邀请,但也不愿离开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
于是,将自己的时间分割成了两半。
戴上面具时,换上稠艳和服时,她是奴良组的一份子,百鬼之主的家人,在战场之上肆意挥洒奇特力量的‘星’。
卸下面具、换上雪白狩衣时,她是平安京皇室组建的阴阳寮中的见习阴阳师‘时雨’,师从这个时代公认最强的阴阳师之一,大阴阳师麻仓叶王。
31。第 31 章()
“今夜的月色很美吧。om”
漆黑的夜幕之中,弦月高悬,周边是密布的星子。
滑头鬼披着一身深青色羽织,抱着时雨疾驰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之上。
时雨眯着眼,试图在一片星空中辨认出自己熟识的星座未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应道,“我还是觉得星星更美。”
“是吗?平安京流传的和歌,大多却都是咏月的呢。”奴良滑瓢随口吟道,“夏夜良宵短;云深月梢寻不见――*”
他说话的时候,身形短暂地在一棵树的枝头停留了片刻,极动与极静转换之间,配合着优美的句子与上悬的明月,竟有种独特的意蕴深长之感。
明明是个大流氓,偶尔却会表现出很风雅的一面。
“不错嘛。”时雨赞叹了一句,饶有兴致地道。
“当然。”滑头鬼微勾起唇,笑得有些轻佻,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我更喜欢另外一句。”
“什么?”
“佳人无情去,望月更相思。*”
又开始耍流氓了。时雨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要是身而为平安京中的男人,一定是那种整天招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吧。
心中暗暗吐槽着,时雨渐渐感到了困倦。她在滑头鬼怀中熟练地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打了个哈欠。
以往的话会早点出来,但今天的酒宴耽搁了点时间。时雨毕竟还是人类,精力跟妖怪们是没法相比的。
“到了那边再睡?”滑头鬼的声音低了下来,在夜风的吹拂中有点模糊不清。
“嗯”时雨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一路上半醒不醒的,兔子一样眯着眼睛被滑头鬼送到了麻仓叶王独居的宅邸。
奴良滑瓢无视宅邸中密布的结界,熟门熟路地窜了进去,在庭院的缘侧找到了似乎正在赏月的麻仓叶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间他居然还有客人。
跪坐在他对面的那孩子看起来还很小,大约七八岁吧,身体还尚未长开,显得稚嫩。但他的神情却坚毅又勇敢,简直像是个真正的武士一般。
麻仓叶王微微抬眸,隔着男孩与滑头鬼对视了一眼。om
滑头鬼唇角微勾,不闪不避,径自越过他们,一路直奔着时雨的房间而去。
衣摆轻扬、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个男孩突然敏感地朝四处望了一圈,神情有些警惕。在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身影时,又迷惑地皱起了眉。
“麻仓大人,刚才是您的式神路过了吗?”他如此问道。
麻仓叶王因为他灵敏的感应而扬起眉梢,却仍是模棱两可般道:“也许吧。不过,博雅,你是时候该回去了。再这样下去,克明亲王恐怕也要亲自登门了。”
被称作博雅的男童闻言高高地扬起了眉,锐利的眼眸盯住麻仓叶王,他的眼底隐约泛着暗红,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他露出这样凶狠的神情时,恐怕连大人也会被吓到。
“我才不要回去。”他说,“之前说过了吧。我对软弱的雅乐没有兴趣。我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人,为此需要最厉害的师傅。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一直呆在这里。”
“真是难缠啊。”小孩耍赖般的话语引来一阵低笑。在博雅不满的视线中,麻仓叶王合上蝙蝠扇,以扇抵面,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言行一致、心口如一。不知道那摊污浊的浑水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干净的灵魂
心中转着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乌发白衣的俊美阴阳师审视着面前面含紧张的小小少年,良久,突然冲他一笑:“好吧,若是能完成我的考验,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你的请求。”
*
时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动作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昨夜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啊。真是,都没来得及见叶王老师一面。
都没有和主人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在人家家里睡到天明,时雨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简单的洗漱之后,时雨双手结印,首先将自己的式神们召唤了出来。
白狼虽然可以隐身跟着她,但她的速度比不上滑头鬼,因此时雨干脆让她等在奴良组,等她到了这边再直接召唤过来。
自从跟着麻仓叶王学习阴阳术之后,时雨逐渐学会如何更好地控制和利用自己体内的力量,再加上年龄的增长,现在这种程度的召唤术对她来说已经不是负担了。
“嗷嗷!”绚丽的蓝色光芒闪耀之间,一道火红的身影首先扑了出来。
那双豆子眼满含着水光,似乎在控诉她毫不留情的抛弃行为。
“时雨大人。”白狼却只是恭敬地站在原地,朝着时雨行礼。
“昨天和白狼相处的怎么样?”时雨冲她点点头,又安慰地摸摸灯笼鬼的脑袋,关心地问了自己比较在意的问题。
虽然可以直接带走缩小的灯笼鬼,但是时雨觉得白狼孤单呆在奴良组等她会比较寂寞,所以将灯笼鬼留下来陪她了。
话说自己手下现在也就只有这两只式神,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处好关系了。白狼冷漠、灯笼鬼活泼,这两只的性格不是正好互补嘛。
灯笼鬼垂下脑袋嗷呜了一声,要让时雨来评价的话,简直就像是丧家之犬在哀鸣一般。
她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始终无动于衷的白狼,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来日方长。”
叶王的侍女式神送来了简单的早餐。
时雨享用完之后,就准备带着灯笼鬼和白狼去寻找叶王。
时雨在作为见习阴阳师的时日里,一直都借住在叶王的家里。大阴阳师对她十分照顾,时雨仅有的一点不满,那就是这座宅院实在是太大了,让人觉得在走路的过程中,都要浪费不少光阴。
麻仓叶王在成年之后,就按照规定,从麻仓本家搬了出来,现在居住的这座占地颇大的宅院,据说是天皇钦赐。
虽然他从来不在时雨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但时雨在有限的几次前往阴阳寮的经历中,也隐约从旁人嘴里听闻了自己这个老师的诸多传奇。
在阴阳师的世界中,五行就包含所有世间至理,传说中能够精通五芒星的人,理论上就能够操纵世间一切自然力量。而麻仓叶王,不仅达到了这样的境界甚至还有所超越――达到了阴阳道最高境界,泰山府君之祭。
传闻通过与泰山府君的交易,他已经能够自行操纵自己的生命,不再受阴阳轮回桎梏。
当然,这一点没有获得过证实,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尽管只是传闻,也足够执掌权利的平安京上下贵族、包括天皇都对他礼遇有佳。
因此,当麻仓叶王宣布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作为弟子的时候,那消息着实在平安京轰传了许久。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阴阳师,但时雨也没想到麻仓叶王会厉害到这种程度,有时候不免也会感到疑惑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主动提出做她的老师呢?
一边漫无边际地思考着,时雨一边朝前行走。
再次穿过一条走廊,路过庭院的时候,时雨却意外地看见一道陌生的矮小身影。
看那身形还是一个小孩,大约七八岁左右,此刻正背对着她,姿势标准地拉开手中几乎有他大半个身子高的木制弓箭。
他的右臂因为拉弓的姿势而绷紧,身姿挺拔,长发扎成马尾并高高束起,那专注而凛然的姿态,即使年龄幼小,也让人觉得不能小觑。
大约距离他十米远的地面上,竖着一个制作粗糙的靶子,靶面上已经插满了箭,而且绝大多数都集中在靶心之上。
“很厉害啊。”时雨不由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
“谁?!”察觉到动静,小少年猛地一个转身,手中的弓都还未放下,直直对准了时雨的方向。
“时雨大人!”白狼反应很快,上前一步将时雨挡在了身后。
灯笼鬼飘到白狼头上,色厉内荏地冲小男孩厉声叫喊着。
“这里是我的师傅,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居所。”时雨却不慎在意地从白狼身后走出,微微垂下眼眸,看向了这个气势非凡的男孩:“所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是谁?”
博雅闻言放下弓箭,用黑亮的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位身形纤弱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典型的阴阳师服饰,发色如墨,肤白若雪,眉眼如画一般的漂亮。虽然看起来很柔弱的模样,刚才在他的弓箭直指之下,却毫无怯色,镇定自若。
那从容的姿态令他联想到了一个人。
她和她的师傅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博雅于是将弓箭背在肩上,空出一只手伸向时雨,大方地道歉:“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我是博雅,从今日起,同样会成为麻仓叶王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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