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辈子是第一次吧!
“你喜欢,以后就多来。”郑老夫人也不好说把个家里的温泉庄子送给她,那就太过了。“让你舅舅去接,你祖母必是肯的。”
“祖母也喜欢呢!”夏初道:“回头我带祖母一起来,和外祖母作伴。”
那当然好了!刘氏可是有诰命在身的正经官眷啊!寻常攀亲戚还攀不上呢!便是两家结了亲,郑老夫人也自忖和夏家的老太太不是一路人,甚少刻意结交。
不然倒显得自家特别势力世故似得。
但是能和官家结亲,说出去也是极有脸面的,旁人纵然不看他们家有钱,也要看在亲家的面上多予几分薄面。
“那就让老夫人一道来,多来几回也无妨。”郑老夫人乐呵呵的道,她也不迂腐,有这样好拉关系的渠道,自然多多益善。
晚上泡温泉,女眷这边独占一个大的,四周都用布围上了,外头照着火光,只要有人靠近,便会有影子照在布上。
外头还围了不少守着的丫鬟婆子。
也不让女孩子们多泡,说是怕散了身子,只略洗了洗就将她们赶了出来。
三三两两的往各自的屋子里走。
夏初跟大表姐郑柔住在一个屋里,也热闹些。
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同样被赶出来的少年们。
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又是同路,好些个还是自家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避让不避让的,虽仍是分了两拨,但期间距离不过把臂,都是一同说笑。
夏初在这里头就显得最为孤单些,不过她却很不在意的样子,谁同她搭话都是笑一笑,点点头。女孩儿便说两句,若是男孩,便不理会。
那个见过一面的宋承兆也上前来说了两句话,看着少年期盼的模样,夏初仍是一样对待。
只偶然有过片刻的交往而已,她可说不上对他另眼相待。
“表妹,你和宋家的哥儿见过么?”郑柔却有些好奇。
宋家的哥儿家里虽然穷,却是陵县一等一的读书人家,听说他们家背后还有一个当官的叔叔,平时对他们很是照拂。
便是她父亲,也和宋举人多有交际,这次才会叫上他们一道。
那宋承兆是读书人,跟她那些哥哥自然玩不到一起去,平日里看起来也清高的很,从不爱搭理他们这些同龄人,总是闷头在家里读书。
没想到这人竟还会主动致意?
官家和商家,竟然这样不同么?
“前年跟着母亲回来时,在外祖母屋里见过一回。”夏初本不想多说,可思及郑老夫人,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虽是时年长久,他大抵还有些记得我吧?”
在哪个冬日,暖亭共读书的日子,也仿佛已经是前生了。
毕竟那时还小,现在却不一样了。
“原是如此。”郑柔点点头道:“说起来,他们家还有一个当官的叔叔呢!好像是什么……守备?”
宋守备?
夏初微怔。
京城官多,守备也不止一个,但姓宋的守备,大抵也就只那一家吧?
这宋承兆竟和宋守备家有亲么?怪不得那么个拘谨的少年,竟也会主动出声呢!
不过即便早就知道这一点,夏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居于众,就不能区别对待。太过分明,那是扎人的眼,刺人的心。
与人相处之道,她琢磨了那么些年,也不过是摸到了一丝门槛而已。
怪不得呢!
她当年觉得他有些眼熟,如今仔细想想,岂不是和那个小屁孩宋彧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她之前也被大舅舅带着拜见过哪位宋举人,他们父子两个,倒不是很像。
虽也是书生模样,但那宋举人却生的平眉阔脸,同宋承兆那张俊秀的模子相去甚远。
大抵也是像了生母吧?
但……若真是如此,又为何同彧哥儿那般相似呢?
夏初有些困惑。
只是她这些疑问,只能留存于心底,却是不好公诸于众的。
**
郑家在沩山呆了足足三天。
其他人等不得那么久,第二日晌午便告辞离开了,夏初收了一堆礼,也由大舅母帮着还礼了。
先前她给的方子,是为了孝顺老人,可不是图这些个的。
她心里过意不去,打算等回了家,再送些东西过来给外祖家的姐妹们。
有来有往,方是守礼的人家。
离开时郑老夫人的小毛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的,夏初又在陵县住了两天,府里才打发人来接。
郑老夫人再是不舍,也只能目送她回去了。
不过几日不见,夏初就觉得梅氏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吓了一跳。
不过听白鹭说她吃得下睡得着,每日还坚持吃过晚饭在园子里散步,顿时就笑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这没出世的孩子,便是夏挽秋写的那些个不知道当不当用的禁忌,她也都一一照做了。
当然,梅氏也不是那没头的苍蝇只知道乱撞,是问过大夫之后,听说没什么害处,多走动走动也利于日后生产,这才高高兴兴的照做的。
“祖母,嫂子的肚子怎么这样大?”回了慈和堂,夏初问洛子谦。
她是没有怀过身孕,但她见过的孕妇不知凡几,寻常人五个多月的肚子,哪里就鼓成了这样?梅氏三月里就开始显怀,但不明显,但渐渐的就大了起来,先头她****看到还不觉得如何,这突然离开几天再回来,就觉出不对劲来。
梅氏骨架子本来就小,看着更是骇人。
“你哥哥好福气呢,大夫把了脉,说是双生。”洛子谦道:“咱们家头一胎双生子呢!”
双生啊……
天下间的女子,百有其一能生出双生子来。
可这样的幸运,也伴随着生产时越发的危险。
这事,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不管是不是,总要平安生产才好。”
洛子谦白了她一眼,道:“大夫说了,双生子多早产,我已经吩咐预备下去了。且怕胎儿过大不好生,已不许她吃得太多,想来无事。”
千防万防,可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真正安心呢?
“江阴那边可送了消息去?”夏初没有多说,点点头,问道。
“已经送了。”等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怕远在江阴的郑氏都要坐不住了吧?洛子谦道:“你娘说不得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
“回来了还是一样要走的。”夏初道。
郑氏同夏庆感情好,那舍得让他一个人留在那边呢?
“你倒是豁达的紧。”洛子谦道,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
夏初微微一笑,又说起了重阳见闻,着重提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听得洛子谦白眼儿都翻到天边去了:“这也就是你,从小是个大家闺秀的四全姑娘,我可是回回拿我爹的脖子当马骑的!你可不知道吧?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讨厌你么?每回家里人提起你再看我,那眼神,就好似我多么不成器似的!”
夏初听的莞尔不已。
我知道。
这些,她都有预料。
可是那些羡慕着她的女孩儿并不会知道,她曾经,也曾无比的羡慕着她们。。
105 老夫人亲探二房孙()
这次洛子谦和夏初都猜错了。
虽然郑氏接到消息之后也很担心,但是她却没打算回来。
她让人给梅氏准备的补品、物件,给夏初的四季衣裳,都是江南那边流行的缎子,花样再京城里也算的上少见,起码不是家家铺子都有的那种,还有给公婆准备的孝敬,大伯家的……种种都十分齐全。
郑氏信上说,江阴那边事多暂且走不开,还请婆母代为操劳。
夏初一时无言,她一直以为郑氏是不信任洛子谦的,居然走眼了。
不过也罢,人心总是难测的,若是真的能把每个人都看透,她又何必再做人。
只是,这可是二房的长子嫡孙啊!
竟然真的不回来!
但也无妨,夏家这几年家宅平安,大房对二房也甚好,只要没有那等刻意害人的事儿,郑氏是放心的。
这就是家里没有妾的好处了,夏初若有所思的想。
不然管得再是密实如铁通一般,只要有人起了害人之心,就总能找到机会。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些事儿,堵不如疏,防不如治,没了根源,当然什么都没有了。”洛子谦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大概大将军府里就是那样的吧,所以她一直都看不上宫里那些个为了一点子东西就掐尖要强的女人们……可人活在这世上,不争这些,又能做什么呢?
古来那些淡泊明致的女子,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呢?
“根源却不是那么好去掉的。”所有的根子,还不都在男人们的身上?洛子谦能管好一家内宅,却治不了这个天下。
“我可没那么大的抱负。”洛子谦明白她的意思,哈哈笑起来:“圣人都说明哲以保身呢!我们算什么人物呢?只做好自个的事情就好了,莫要再管其他,又能管得了多少呢?”
夏初无言以对。
“你练字吧!”洛子谦说:“最近易儿媳妇没什么精力,你也松快了好几天了,功课还是要补上的。”
……这人真是,哪里痛往哪里戳。
玩儿的时候痛快了,回过头来看看一点都没动的功课,就连夏初也头痛的紧。
家里的先生是很喜欢夏初的,她聪慧,不仅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夏挽秋虽然也很努力,基础还算扎实,但她心思总放到别处,反而不讨先生的喜欢。
做学问的人,最喜欢就是用心读书的孩子,不论男女。先生看不到背后用了多少功,但却可以看到有没有进步……夏挽秋进展缓慢,夏初却是个心有成算的,自然不会一股脑儿的放出来,而是一点一点的来。
看到自己教的孩子一日强过一日,先生自然要多喜欢她一些。
洛子谦叫了顾嬷嬷进屋,领了夏初去书房‘读书’,她自己则起身,去二房看梅氏。
梅氏在屋里睡着。
她如今身子沉重,每日总是倦的很,一日倒是有一半多的时辰都在瞌睡着。孕妇多嗜睡,她又是真正的双身子,肚子里揣着两个,状况要比旁人更差些。
洛子谦喊了青禾与白鹭来问话,因她极少到二房来,两个小丫鬟也显得拘谨,一五一十的答了,她沉吟了半晌,便让人去寻了个有经验的大夫来。
这会子可不像夏挽秋从前那会,大夫极少有专攻妇科的,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女子行医,而男女有别,是以女子生产,倒成了鬼门关一般的事儿。所谓有经验的,也不过就是那些积年行医的老朽,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
鲁嬷嬷亲自去了一趟济世堂。
青禾与白鹭将梅氏喊了起来,见到洛子谦在屋里,梅氏一是迷糊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就开口道:“祖母?不是我看花眼了吧?”
一孕傻三年……瞧着倒像是真的,白鹭忍不住掩嘴。
小姐她这一次怀了两个,不会傻上六年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在这里么?”洛子谦扫了白鹭一眼,她立时便敛住了神情,动也不敢动了,偷偷的瞥眼过去,却发现洛子谦根本没有再看她,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人的气势……好强,比家里的老夫人和夫人都要强!
白鹭极少去上房,去慈和堂时,梅氏也总是带着稳重不多话的青禾,她此前虽也见过洛子谦几回,但也只觉得是个长相十分慈祥的老夫人,哪里想到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自个动弹不得?心里后怕不已,想着日后再也不妒忌青禾的差事,爱谁谁去!
青禾取了帕子浸了温水给梅氏擦了擦脸,她醒了醒神,方才不好意思的走出去向等在外间的洛子谦行礼:“祖母大安,不知祖母过来,孙媳方才失礼了。”
还没等她弯下腰来,“你身子重,又是自己家里,不必多礼了。”
梅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起身再椅子上坐了,白鹭眼疾手快拿了个软垫过来——好在堂屋里放着冰盆,倒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你这孩子,方才几时睡下的?”
梅氏茫然的看了眼青禾,青禾走上前一步,垂手说道:“少奶奶睡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总这么睡着也不好,还是得多多走动。”洛子谦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她屋里的丫鬟们:“你身边也没个能掌事的人,过几天我寻两个有经验的妈妈来照料你,这几日,先让青禾每日来给我回话便是。”
梅氏闻言便点头道:“是,祖母。”
她出嫁的时候,便将乳母放了出去,家中母亲和祖母都说,夏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很不用担心这些。再者她毕竟是二房媳妇,太要强了也不好,如今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不必操心家中事物,日后分家了再寻精干的管事妈妈便是。
“你日常该如何还是如何,”洛子谦怕她多心,又说道:“咱们家没那么些规矩,只求你人舒坦就好,你身边这几个到底年纪小不顶事,还是得有个老沉持重的,也就帮着管几日,等你生产做完了月子,我还要她们去做旁的活计呢!”
这意思就是不会往他们屋里放人。
白鹭听了这话倒不觉得如何,青禾却是脸上烧的很。她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这些事儿上头都不清楚,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初选中她陪嫁,却不是因为她是最贴心的那个,而是她老实持重,没有旁的心思。
夏家的孙子辈都没有妾室,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不是说着玩的。丫鬟们心思多了,难免就要做错事,到时候把媳妇身边的给处置了,两家都没脸。不如寻两个老实好掌控的,这才挑中了她和白鹭。
白鹭是个粗枝大叶的,她却惯常精心着。只是许多事情都没经过,就有些不晓事。她也知道老夫人这话必不是冲她,只是她自个要强,心里头便有些不得劲。
老夫人一说送人来,她心里就暗道糟糕,却不想不过是片刻,她自个便说的分明,只是暂管,她心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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