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初乖巧的点点头,捧着那野花却不撒手:“我家没有这种花,我要带回去给祖母看。”
杨氏闻言更是高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伯母喜欢你。”
夏初偏过头,也道:“我也喜欢柳伯母。”说完,状似纠结的低头看了怀中的野花两眼,忽然分出一小把来,高高的举起来递给她。
“这是给伯母的么?”杨氏笑着接过,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多谢你。”
她们二人,一个贵妇一个小童,就站在那花丛边上,你一声我一句的说了起来,柳夫人言语温柔,夏初童言童语,明明说着些不相干的话,却说的热热闹闹的,偏生像是极为相投一般,倒叫柳家大郎并那一干的护卫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一会,柳家二郎并夏易都换好了衣裳。
柳夫人方才牵着夏初走了过来。
满意的打量着二人身上的装扮,散乱的发髻也重新梳好,错眼瞧着倒像是刚刚进林子那会一般无二。
“我先回去,你们……且在这边上稍稍转上一圈就回来吧!”杨氏对着两个儿子吩咐了一声,又对夏易道:“易哥儿还请替伯母看着你两个弟弟些,莫叫他们再往那林子里去。”
“是,母亲。”
夏易脸上一红,明明一马当先的是他和柳瑾诚,他倒成了懂事的那个。“柳伯母折煞我了。”
“听闻易哥儿最近大喜,回头伯母再送你一个大红包。”杨氏笑道:“我及喜欢你家三姑娘,改日若是得闲,请你媳妇带着三姑娘上我家坐坐,你可切莫推辞。”
夏易连连点头:“伯母那里的话,应当的。”
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将一块玉佩亲自系在了夏初的腰间,隐没在裙裾之间,这才直起身,领着那老嬷嬷先走了。
柳家大郎果然依她所言领着众人在那林子里转了转,带要回转时,忽然听夏初清脆的喊了声:“我的刺猬呢?”
……这会还惦记着刺猬?
原想着约莫是逃跑那会儿丢了,却不想先头那个拎着刺猬笼子的居然还在,闻言笑道:“三姑娘安心,好好儿的在这儿呢!”
又拎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
这才罢了,众人领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并一只圆鼓鼓的刺猬,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林子。
果然并未叫人看出来。
柳家二郎一出来就钻进了马车里头,他吓得狠了,又猜到了这是件人为要他小命的事情,能靠着自己的双腿囫囵走出来已是不易。
柳家大郎还跟夏易一处说话,夏初自个儿抱着花儿回了姑娘们的圈子里。
夏雪尤不知自家未婚夫在死亡线上打了一个滚儿,看见她因为摘花而染上了青红汁子的裙子,不由笑道:“你二姐说你是猴儿,倒还真不假,瞧瞧这模样,小心回去老太太戳你脑门儿!”
“祖母哪里舍得我。”夏初嘻嘻一笑,捧了花儿给她看:“我给她老人家摘花了呢!大姐姐看,是不是很好看?”
夏挽秋撇撇嘴,没说话。
“是是是,你且先放下。”夏雪拉了她到身边:“扶风,你取个包袱皮来给她装花,带回去给老太太瞧瞧咱们三妹妹的孝心!”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佳慧抿着唇笑着应声去了。
066 柳府私语()
歇了会儿,柳家那边又有一队护卫出来,说要去林子里捉些野物带回家去。
夏挽秋听了消息,便有些坐不住,探着头道:“这不是才出来么?怎么又要去?”
“左右与咱们不相干的,”夏雪瞥了她一眼,道:“闲事莫管。”
“野味挺好吃的,”夏挽秋也知道自己不过白操心,她惦记的却是另一桩:“要是能分咱们家一些就好了,祖父定然爱吃。”
夏老爷子爱吃野味?谁说的?
夏雪并不理她,也不接话,反倒陪着夏初细细的整理那些野花,不叫压坏了去。
“颜色倒是鲜亮,老太太必然欢喜。”她笑道:“真是个小人精。”
夏初嘻嘻一笑。
她心里晓得柳家必是为了那野猪去的,先头那野猪已经受了不少刀箭,双眼又受重创,发了狂的刨地,只怕那两只箭已是戳到了脑门子里,必活不成的。
抬回去也必不是为了吃它的肉,而是叫人查看是不是叫人喂了药。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家的护卫果然抬了那野猪出来,并一些掩人耳目的小野物。
看着天色不早,柳夫人心里有着这桩事儿,便叫大家伙收拾起家伙打道回府。
倒让夏挽秋说着了,除了那野猪,柳家分了好些野物给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一场掩着危机的踏春郊游便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回了府中,三姐妹仍是往慈和堂去,夏初亲自抱着她那一包袱的野花,兴冲冲的跑去给洛子谦献宝:“祖母快看,初儿给你摘了好多花呢!”
洛子谦接了花,懒懒的瞅她一眼,嫌弃的摆摆手:“顾嬷嬷,快带了这小叫花子下去洗洗。”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俱是善意的笑了起来,顾嬷嬷果然领着她下去了。
夏初也不介意,牵了顾嬷嬷的手跟着走,还听见夏挽秋抢在夏雪之前对洛子谦回报今儿都做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又说:“三哥还带三妹妹打猎去了,祖母,孙女也想跟洪师傅学武~”
叫洛子谦一句‘胡闹’给压了下去。
那厢,柳夫人杨氏沉着脸进了家门,立时便进了自家老爷的书房,将事情说了。
柳尚书亦是震怒,一叠声的彻查,吩咐了心腹管事去问,这才关起门来,问起前因后果。
“……老爷不知,我这心里头是突突的跳,也不知诚哥是招了谁的眼了,竟要这样害他!亏的那夏家的姑娘机灵,教他摘了身上的荷包香囊,却也没料到是那腰带出了问题!哥儿怕的狠了,倒是一并解开了,这才救了一条命。”
柳尚书舒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倒很是该谢谢她的。”
柳夫人抿着唇,点点头:“我已把老爷上回给的那块五子纳蝠佩给她压了裙角,好给她压压惊,莫叫那孩子吓着了。”
“夫人处置的极好,”柳尚书摸了摸山羊胡子,又问道:“跟去的下人怎么说?”
“说是哥儿同夏家三郎走得极快,竟是没跟住,个个都说不知道。”杨氏说起这个就生出几分火气来,顿了顿,才又问道:“老爷可是疑心?”
“那倒未必,便是能收买一个,总不能个个都是如此,恐怕只是巧合。”柳尚书摇头:“你且先安抚着他们,不要传扬了出去。夏家那边……送些厚礼吧!他们家大姑娘与二郎有亲,想必不会往外头去说。”
“夏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杨氏点点头,赞同的道,又瞥了柳尚书一眼:“往日你还嫌我待诚哥不亲,给他选了那么个门第的岳家,如今人家可是救了诚哥的命呢!你可还有话说?”
柳尚书不禁苦笑了一声,就知道老妻必要提这个,忙道:“是我误了,夫人可别再提,羞煞我也。”
柳夫人闻言笑起来,方才不做声了。
过了会,又细细讨论了如何安抚家丁护卫,每人发下赏银且不提,又说起如何给夏家备礼,又单提了夏家二房的夏初,必要私下再谢她一回。
“这有何难?”柳尚书道:“改日我便让母亲给夏老夫人下帖子,听闻那位老夫人是极爱这个庶房的孙女,日日带在身边。”
“我看不好,”柳夫人却皱了皱眉道:“咱们家与他家大房有亲,夏老夫人也不好单领了她过府。不如这样,咱们家的二姑娘往日与那梅氏也有来往,不如叫她把人请了去。”
原来柳府共四位姑娘,只有大姑娘是嫡出,其余三位都是庶出。二姑娘去年出嫁,就嫁在京中,与夏初的新嫂子梅氏往日里是个手帕交。
柳尚书却又摇头:“便是闺中往来,哪有请人过府还特特让带上小姑子的?”
柳夫人听着也是,不点出来怕人家不带,点出来了又太刻意,不禁有些烦扰:“那怎么办?总不好装聋作哑的,咱们家岂不成了白眼狼了?”
“夫人且莫急。”柳尚书沉吟道:“不若这样,他们家老太太今年六九,过些日子该是要办大寿的,你且早早预备起来,到时候偷偷给那孩子预备一份表礼就是了。”
柳夫人一想夏老夫人生辰可是在夏日,还有小半年呢!到底也没想出别的法子来,只得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柳尚书意外的看了妻子一眼,笑道:“我看你是真喜欢她?”
“很是。”柳夫人点点头:“虽还小,瞧着就端方大气,活泼爱笑还心宽,胆气也足不露怯,家里若还有个小儿子,我必是要定下她的。”
“不好不好,她爹是庶子。”柳尚书连连摇头。
“她是嫡出就成!”柳夫人却不以为然,又叹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儿子!”
柳尚书立时便笑了。
“没小儿子,不还有侄子外甥?你不去盘算盘算?”
柳夫人眸光一亮:“说的有理!”却又摇头:“罢了,我娘家嫂子个个都是势利眼,你家的那几个,也没几个上进的。便是有,家里也贫寒的紧,怕是委屈了那孩子!”
柳尚书啧啧两声,还真是稀奇,自家娘子何曾如此喜爱过谁家的姑娘?
对那夏家三姑娘倒真真儿生出几分好奇来。
067 未知改命渡死劫()
柳家那边雷厉风行,杨氏没几天就把自家后院当成耕田痛痛快快的犁了一遍,打发了一群心思不干净的下人丫鬟仆役,对外说是梦见了去世的老太太,替她积福攒功德,放出去一堆人。
隔了一阵,柳家一个早就不受宠的老姨娘悄悄的进了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这事办的静悄悄的,谁都没让知道,只知会了一声夏家那位有智慧有德行的老太太,其余人等包括吴氏,一个都不清楚原委。
不过洛子谦知道了,就等于夏初知道了。
夏初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谁家的后院没几个装老实做妖的小妖精?单看你道行够不够深,能不能不被人抓出来而已。
既然被抓出来了,自然就只能自认倒霉。
柳家私底下却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柳尚书在朝为官,心里自有乾坤,一个没宠爱没后台的姨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做成这么大的事?骗傻子呢!
可是隐藏在后面的人却查不出来,柳尚书再本事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要么是政敌,要么是自家后院里还隐藏着心思深沉的精怪,没让人看出来。
经此一役,柳夫人杨氏可算是大获全胜,可她也心有余悸,她是最看重大儿子,可挣命剩下的小儿子也是心头好,伤了哪个都叫人心里痛的紧。
何况柳瑾诚差点没命,这可不是小事。
杨氏那般喜爱夏初,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不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能揭过去的。所以她才会说出如果有小儿子就要聘她做儿媳妇的话,家里有个知道眉高眼低、懂事妥贴的媳妇才是家门之幸运。
可惜就是夫妻两个现在赶着生一个,也追不上夏初成长的速度了。
心里虽然遗憾,却也只好将这一桩事放下,盘算着怎么才能叫人家知道自家的谢意。
柳瑾诚回过神之后,心有戚戚焉,又有杨氏同他把事情说开,一边悲愤气怒,一边也着实记住了这个教训,自此沉下心来练武,竟也颇有收获。
过了四月,五月中旬的时候,正值夏雪生日,柳瑾诚跟着柳夫人,亲自拜访夏家。
自定亲之后,柳瑾诚每年都要来夏家一趟,虽然见不到夏雪的面,但也是他的诚意。
得信的夏雪早就窝在自己的闺房里躲羞,夏挽秋看着堆了小半角的生辰礼物一边羡慕一边心里又替她叹息,多好的未婚夫,可惜命太短。
她还不知已有人误打误撞替他改了命,过了死劫。
杨氏先去拜见了夏老夫人,而后便坐在了大房的屋子里同吴氏唠嗑,言语之下对未来儿媳妇颇为满意。本来就因为这次的礼物比往年更厚了三分,而惊喜不已的吴氏这下子心里更是高兴,她虽更看重儿子,但若女儿未来嫁过去能得到婆家喜爱,她也是欢喜不已的。
她们妇人间说话,柳瑾诚一个半大小子就被打发了出去。
“可别乱走,莫冲撞了人。”杨氏叮嘱道:“不若就去老太太那里坐坐,她老人家一贯喜欢你。”
吴氏听见了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场面话而已。
洛子谦也确实对这个习武的少年颇有好感,又是一手拉扯大的大孙女的夫婿,自不会给人家脸色看,每到也必是好茶好点心的招待。
柳瑾诚应了声,同吴氏告了欠,便起身往夏老夫人的慈和堂去。
洛子谦正让夏初陪着自个下棋。
洛子谦当过一世贵妃,性子却不如别家贵女沉静,让她舞刀弄棒一下午都不带喊累的,这种干坐着费脑子的事情却一向不喜,所以棋艺不精。
夏初却和她恰恰相反。
只是换了个身份,再耍刀弄剑的也不合适,再说她如今人也老了心也静了,虽说棋艺还是不精,但总算还坐得住,没因为被夏初杀的丢盔弃甲就撂挑子不干。
说是孙女儿陪祖母下棋,其实就是夏初单方面凌虐洛子谦,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
听见下人报说柳家二公子来给老太太问安,洛子谦一勾嘴角伸手推散了棋盘,一改先前懒洋洋的坐姿,金刀大马的坐好:“这局算平了,今儿就到此为止。”
平你妹!明明已经输了十五目!
贵妃娘娘你这么不要脸耍赖你前世的爹知道吗?
夏初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在顾嬷嬷带人进来之后,乖乖的在一边捡棋子分装收拾残局。
“瑾诚给老太太问安,老太太福寿安康。”柳瑾诚进门一福,笑容慢慢的讨着喜,眼神往夏初身上一溜,小丫头正把装了两盒黑白棋的棋盘端起来递给身旁的婆子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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