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较难防守的安县,将兵力集中在伍城,然后沿着伍城周围的山岭潜入戎狄后方包抄?也不行。慕玉白咬住下嘴唇,眉头皱起。几天的疲劳战打下来,大盛军集中兵力能抵挡住戎狄的攻势已属不易,根本不可能抽出精力到后方包抄。
怎么办,怎么办呢?
陷入思考的慕玉白暂时忘记了恐惧,她一手撑着沙盘,一手捏着下巴。
帐篷内静悄悄的,上座的殿下未开口,也没人出声打断她的思考。
“这鬼老天爷,都过了惊蛰了,咋还这冷?”
“急什么呀,关内的柳树都抽芽了,这北疆暖起来,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两个路过兵卒的交谈,毫无预兆的传进帐内。他们两个似乎是路过,脚步越来越远,谈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这简单的两句话,却让慕玉白暗淡的眸子一亮。
“惊蛰,柳树抽芽,春天?现在是春天?”慕玉白惊喜的抬头大喊一句,具体也不知是问谁。
没想到她会莫名问这个,所有人都是一愣。
“对,刚过惊蛰。”柏立山回答她。
听到答案,慕玉白绽放一个灿烂笑容,天不亡她,真是天不亡她!
“春天怎么了?”有人迫不及待的问:“和破局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慕玉白嘴角的弧度越弯越大,她太开心了,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
“愿闻其详。”站在上首的殿下开口,慕玉白迎光看向他,看不清长相,只能凭轮廓看出他是个身形挺括的青年。
“你们不知道吗?”慕玉白开心的回答“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赵忠祥老师,您可别坑了我啊
第四章:臣附议()
“一派胡言,不知检点!”不知谁骂了一句,打破帐内短暂的安静,将士们如同炸开了锅般,你一言我一语声讨慕玉白。
“是挺不知检点的。”柏立山想着,但思路很快就跳到了对慕玉白刚才那段话的琢磨中去。
交配?谁交配,怎么交配?
“戎狄以骑兵为主,军队里马占到一半,它们可不是人,没有能控制自己不发情的思想,我们只要挑选军队里受欢迎的母马做诱饵,不怕到时候戎狄的冲锋阵型不乱。届时我们只需两翼埋伏,待到对方阵型乱了之后,冲上去绞杀,绝对能将戎狄逼退。他们这一退,疲劳战的局,也就破了。”慕玉白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改过一屋子的男中音、男低音、男高音,将自己的音量调到最大,一番话喊下来,她一阵头晕目眩犯恶心。
如果不是刚才把包里装得巧克力吃了,估计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吧。
“胡闹,从没听过用母马去诱敌的战法,简直胡闹!”一个白胡子老将是自己佩剑敲击着桌面,发出“砰砰”巨响,他每敲一声,慕玉白的心都随着一紧。
“想出如此计策,还说不是他国派来害我们的细作,殿下,末将恳求现在就将这不知女子拉去砍了,以正军心!”
“殿下!末将附议!”
“末将亦附议!”
请求将慕玉白拖出去砍了的人越来越多,慕玉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退,她的眼眶蓦地红了,她这就要死了吗?
“殿下。”一直不言不语的柏立山忽然双手拱拳,行礼道:“卑职觉得,可以一试。”
大胡子,老子爱死你了!终于听到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一直在慕玉白眼眶的泪水激动夺眶而出,什么狗屁殿下,快听听少数的声音啊!
“殿下。”从慕玉白说话后,就一直盯着她看的段昂也悠悠开口:“微臣也觉得此计可以一试。”“荒谬!兵家大事,岂可随便乱试!”白胡子老将怒喝反驳。
“为什么不能试,根本没损失好吗?反正对方还是会继续疲劳战,这次不过是在抵抗之前,放些母马在城外,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只是放母马在城外?”殿下语气有些动摇。
“没错!安县外有个小山丘,把母马赶到山丘前方,派弓箭手在半山腰埋伏,步兵在山脚下埋伏,等戎狄朝这边过来,弓箭手先出手,然后步兵前往打扫战场。之后大军主力出城迎战,一定会杀戎狄一个措手不及。”
“胡说,戎狄今日刚袭击过安县,按规律,明日定会袭击伍城!”
“呵呵看起来这位将军被戎狄调教的不错啊。”慕玉白语气冷淡,这种智商都能来做将领,她真怀疑这个大盛朝,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你当吊着你们玩了三天,戎狄不累吗?他们也要休息好嘛,而且相比于易守难攻的伍城,在你们人疲马乏的时候,难守易攻的安县才是更好的选择。”
“前几天”有将军不服气,想拿前几天说事儿,然而慕玉白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就是为了让你们习惯这个规律,兵不厌诈,uknow?等你们都觉得明天他们一定会攻打伍城,于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连夜出发,前往伍城去提前防守,加固城墙啥的,然后他们今晚就养精蓄锐,好明天一举拿下安县,明白吗!”
“如果戎狄依旧按照规律来呢?”殿下发问。
“我百分之百肯定他们不会。就是会,赶了一晚上的路,他们也困啊累啊什么的,多影响发挥,伍城守备对付他们到你们去支援应该绰绰有余。”慕玉白拍拍胸脯,语气笃定,但心里却异常发虚。
我tm猜的啊,老天爷求穿越光环啊!她在心中为自己祈祷。是跟着老头看了很多军演没错,但红蓝军之间的攻守一开始看着新奇,看多了之后发下也就那样了。而且她看得可是信息战,高科技战,冷不丁被丢到冷兵器时代,慕玉白心里真有点担忧。
不过虚也没有用,横竖都是一死,赌一把,也许还有生机。
“殿下,切不可听信此女,她居心叵测啊殿下!”白胡子将军言辞恳切,望向慕玉白的神情恶厉,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挥刀将她斩了。
“诸位将军的顾虑我明白。”迟疑片刻后,站在烛光下,让慕玉白看不清长相的人开口道:“不过既然现在别无他法,慕姑娘的计策,倒不妨一试。”
“殿下,三思啊殿下!”
“殿下,此乃妖言,切莫相信啊殿下。”
慕玉白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反对的声音,尽量将思路投入到战局之中,她要想清楚,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对方能想出疲劳战,还让大盛军队养成规律思维,可见是有高手坐镇,既然是高手,各方面都会想到才对。慕玉白闭上眼,将自己代入至对方的思路中。
戎狄的将士们在干嘛呢?
吃了晚饭,休息的休息,喂马的喂马,做杂物的做杂物。
大帐内呢?主帅肯定和诸将在讨论明天大战的事。
明天这场一定是大战,吊着大盛军东奔西跑了三天,他们不累是假的,但他们的目的是要大盛军更累,但是怎么确定大盛军已经疲惫不堪了呢?看啊用眼看,亲眼看!
“戎狄不会轻易相信你们就这么上当了,他们晚上一定会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安插探哨,所以晚上还需找一对人马假意前往伍城,让戎狄的人放心才行。”豁然开朗的慕玉白着急补充道:“你们的人出发时一定要装得有多累就多累,队伍里有人小声抱怨最好,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经人心浮动,是时候发动总攻了!”也许是因为声音中充满着自信,清亮的女声在吵闹的帐篷内格外有穿透力。
站在上首的楚星顾顺着灯光望向一头火红色蜷曲短发,裹着厚重披风,脸色苍白,眼睛却闪闪发亮的女人。
“好。”楚星顾点点头,再也不管耳边那帮老将如何哀请,答道:“柏立山,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卑职领命!”
第五章:民风开放()
白天的军营格外安静。
除了偶尔有驻守大营的巡逻兵经过,慕玉白待在帐篷里,再也没听到过其他什么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被困住手脚蒙住双眼,而是双手抱膝,蜷缩在之前她趟的草垛上。
大盛军照着她的方法去做了。
昨晚上连夜挑了两三百匹最近处于发情期或是即将发情的母马,趁着夜色安置到安县城下。
弓箭手全部在山丘顶隐蔽。
步兵则在山脚下藏好。
柏立山说,前几日戎狄都在卯时进攻,慕玉白算不好古代的时辰,但知道一个时辰等于2小时,她建议大盛军提前一个时辰前去埋伏。
戎狄想要一击必胜,则一定要杀大盛军一个措手不及。
柏立山听从了她的建议。凌晨三点,他在带着诱惑敌人的小分队折返后,立刻又带着母马、弓箭手、步兵出城埋伏。
他走后,慕玉白再次被送回这个帐篷内。
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看时间在分针时针的转动中流逝,连自己的身体麻了也没发现。
凌晨三点,
早上五点,
早上七点,
早上九点,
中午十一点,
下午一点
下午三点。
十个小时,整整十个小时过去,大营内依旧安静。
大盛军主力驻扎的地方在安县和伍城中间,远离主战场。即使知道几公里之外正在热烈厮杀,军营内也一派安然。
但慕玉白真更宁愿待在战场山,听战马嘶鸣,看刀枪碰撞,亲眼见证自己的未来。不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等待,让被人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她才二十一岁,刚获得保研资格,她还有大把美好人生没有展开。
还有爱情,她原本打算在party上跟自己的男神表白。为了这场表白她和闺蜜们策划了许久。
精心安排偶遇接近男神,擅自动用了老哥的关系就为了查清男神喜好,制造各式各样的事件让她与男神经历,留下回忆。
她把跟能使得所有招数度用上了,就为男神那看向她时越来越温柔的目光。
可为什么!为什么关键时刻她会踩进到那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掉下去后遭遇的也不是阴暗脏臭的下水道,而是一个更残酷的新世界。
为什么?
想着想着,慕玉白的鼻头一酸,泪水悄然滑落,并且越流越急:“爸妈哥程昱欧巴”慕玉白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所爱人的名字:“我就要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不想死啊你们谁来救救我好不好爸,你快来救我啊”
慕玉白的哭声越来越大,穿透并不算厚,还有些破的帐篷,飘到外面负责看守她的守备耳朵里。
帐帘被撩起一条缝,一个略带些拘谨的声音传进来,安慰慕玉白:“慕姑娘,你别怕。”
“我换岗之前,听传令官说,前线一切顺利。”
“真的吗?”慕玉白闻言停止嚎啕的哭声,抽泣着问道:“戎狄提前进攻了?他们的马上当了?他们真的去攻打安县了?”
“这些细节我可不知道。”那守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一个小卒,能打听得有限,不过每个从主帐里走出来的人,脸上都挂着笑,想必战事顺利。”
“你亲眼所见?”对方的声音不大,慕玉白害怕是自己听错了,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想走到门口听个真切。
她这一动,酸麻敢瞬间袭来。不受控制的四肢拉扯着慕玉白跌回草垛上,缓了好半天她才彻底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后就急急小跑着到帐帘处,让那人讲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慕姑娘别怕,今日,大军一定会大胜归来。”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慕玉白忍不住又继续哭起来,太好了,她不会死了,太好了!
“没,没事儿”没想到慕玉白会和自己道谢,那人愣了下才回答。
“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如果我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慕玉白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撩帐帘,只好隔着帐帘和守卫聊天。
“我叫祁原。你不用谢我,就随口一句话,不算什么。”男声带着质朴感,让慕玉白听着亲切,想到了老爸的警卫。
那是个来自山东的汉子,很质朴,每次和她说话都会脸红
“不不不我刚才可绝望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可能会”可能会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用包里那把折叠刀。
她没有忘段昂昨天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不会给男人机会,送她去做慰安妇。
这些话慕玉白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听你说话,让我想起了妹妹。”守备笑了笑,“昨晚你和段少卿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那倔劲儿我和那个妹妹一模一样。”
倔?听到对方这么说自己,慕玉白老脸一红,明明是粗俗的连篇脏话,倒被他形容得挺有个性。
“你还有个妹妹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慕玉白赶忙岔开话题。
“恩,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大一点,过了年就及笄,可以许人家了。”说到这,男声里满是宠溺和幸福:“我存了好久的月俸,就希望妹妹在出嫁时能风光大嫁。”
“及笄?那不才十五岁,未成年啊。”慕玉白知道古代人结婚早,但是亲耳听到,对内心还是有些冲击,二十一岁的她放到古代,是不是就成老姑婆了?
“及笄就是成年啊。”男声有些不解。
“哎呀我是说生理。”慕玉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十五岁的小孩还在发育期,这个时候结婚生孩子啥的,对身体特别不好,晚婚晚育才健康,你造不。”
“什么叫晚婚晚育?你造不又是什么意思?”男声里的疑惑更甚。
“晚婚晚育就是唉,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之间有文化代沟,反正你就知道那样对女孩子不好就行了。”
“慕姑娘总语出惊人。”男声轻轻笑了笑:“其实我也想留小妹在家多待两年,先把婆家说了,十七得时候再嫁也行,那是小弟也大一点,能照顾爹娘了。”
“算了算了不提你妹妹,你弟弟多大了啊。”
“过了年,就十岁了吧。”说到这个弟弟,男声里的宠溺敢便弱了些,慕玉白猜测这个人多半是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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