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亲自动手也必然会暗中插一手。可你不一样。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我陷入又一个危难吗？”
“我不会看着你遇难而不管。同样，你也应该体谅我的为难。”
郑凛换上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用绝望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不陪我，我一定会死在回宫的路上，也许出了医馆就会被暗杀。那么今天宫里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会从此改变南轩的历史。我也无法履行对你的承诺，登上帝位，守护南轩。”
“宫里发生了什么？”无殇突然意识到，郑凛急着回宫，势必是宫里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今天会有人在朝堂上要求立即安排父皇的下葬仪式，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推选出一个人代替我执掌政务。这么明显的心思，打的什么主意，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猜到一点。”无殇的表情随即也变得沉郁。他们是想趁郑凛尚未正式登基、羽翼丰满之前先下手为强，以代管政务为借口慢慢架空他的权力。既然如此——
“好吧，我答应你，陪你回宫。”
第五十七章 准备（）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无殇仔细想了想说道。
“但说无妨。”
“我这次陪你进宫，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行踪，最好把我当成透明，提都不要提起。”
“没问题，再说我本来就是秘密回宫，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郑凛应允。
“那就好，你先回去等着，我准备一下就出发。”
……
崛州根据地理方位一共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城区，而在这四大城区的中央，还有一座城中城，也就是崛州的主城，即南轩真正意义上的统治中心，巍峨恢宏的皇宫便在这主城之中。
从常阴小镇到主城的路途极为遥远，无殇和郑凛一人挑了一匹医馆脚程最快的马，天色蒙蒙亮便从后门出发。即便一路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看到主城城界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无殇从未来过主城，这会儿随郑凛把马寄放在驿站，走在街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看西看。
“看什么呢？”
“我看看这天子脚下的地盘，和我们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那你看出有何不同没？”
“人多，”无殇如实回答，“钱也多。”她脚下这条路由汉白玉铺筑，洁白光滑的地面踩在上面都不敢太用力，心里竟起了一层淡淡的负罪感。
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想以前自己家里，最值钱的也不过是一只用于供奉的冰釉白瓷碗，她一年才见一次。不是没有钱，而是爹娘把所有的积蓄都倾注在了医庄里，购买最好的药材，为更多的人治病。
“等你进了皇宫，就会习以为常了。”郑凛笑道。
……
“到了。”
抄近路兜兜转转，两人在皇宫偏门附近的宫墙底下停住脚步。
偏门内外共有八名侍卫驻守，分别为八种不同属性的大剑师。
“不能被他们发现，无殇，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很简单啊，翻墙进去。”
“翻……墙？”郑凛目瞪口呆。
这个位置翻墙进去不会遇到巡逻军队，提议可以是可以，关键是……
“你不会御空之术？”无殇瞥了他一眼。风属性的人御空能力应该还不错啊。
“……最多三米。”郑凛被她这一瞥郁闷得想吐血。
无殇抬头看了看宫墙，至少五米高。
哦，这样。
好在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无殇手腕翻转，木元素之力顺着筋脉流出，幻化成两条粗壮的青树藤，一眨眼便伸到了宫墙上端。
“傻愣着干吗？快爬啊！”见郑凛呆呆地望着她，无殇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催促道。
郑凛回过神，目光复杂地盯着无殇秀丽的面容。
她到底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喜？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
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大夫，以前不信，现在更加不信。
五米左右的宫墙爬起来也不慢，确定周围无人经过，两人谨慎地翻过墙头，顺势而下。
“这边。”郑凛熟门熟路地带着无殇七拐八拐，慢慢靠近南元殿。
一进皇宫，无殇感应到同时有好几道深不可测的气息朝他们发起了试探，为避免麻烦，她屏蔽了她和郑凛的气息。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见迟迟感应不出什么，也就放弃了继续探查。
南元殿是郑凛的寝殿，到了这里基本就再无后顾之忧。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无殇发现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随身侍从都没看到。
“我那天走之前就把他们全都遣散了，本以为不会再回来……”遣散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不会把他偷偷离开皇宫的事到处宣扬，而南元殿内殿设有防止窥视和私闯的禁制，所以没有人知道太子殿下曾经出走过。
那些熟悉他行踪、深夜偷袭他的人，想必动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既然回来了，就要无比风光地登上属于你的高位，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没错，我不会放过那些人。一个都不会。”说这些话时，郑凛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可无殇从他的眼底看见了快要漫溢出来的仇恨光芒。
仇恨也不错，至少能让一个人快速成长起来。
在这一点上，她和郑凛同病相怜。
内殿有一处温泉，郑凛沐浴净身后换上了一身正统宫装，漆黑的广袖长袍，衣襟、袖口均绣有鎏金刺绣，腰间一条手掌宽的烫金腰带，身侧一方玉佩，整个人充满了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还说不愿回宫，你啊，就是天生的皇族命。”无殇由衷感慨。
“走吧。”
“等等。”无殇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推出那辆郑凛再熟悉不过的轮椅。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最好坐着这个去正殿。”无殇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为什么？”
“得意忘形这个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觉得，如果你的对手看见你以这样一副状态出现在他们面前，会不会有所松懈？”
“没错。我越落魄，他们越容易露出破绽。”郑凛想通了这一点，倒也不再抗拒，他淡淡扫了一眼无殇，“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怎么会有此心机？”
哼，这是在变相骂她心机重吗？
无殇不服气地撅起嘴，为自己辩解，“这是最简单的换位假设好吗？你不能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揣测别人的想法。”
“还是你聪明。”郑凛看她面色不善，又紧接着补充道，“我刚才是在夸你，没听出来吗？”
呵呵，还真是没听出来。
斗嘴归斗嘴，正事还是要办的。
一想到马上就能接触到掌握整个南轩命运的全体高层人物了，还会参与一场惊心动魄的继位大战，作为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人物，想想还真是激动呢。
“走吧，太子殿下，今天是你的主场。”无殇绕到郑凛背后自觉推起轮椅向寝殿外走去。
“主角不都是压轴出场的吗？”郑凛故作天真，偏头问道。
“知道了，”无殇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笑意，极为配合，“我会慢慢推轮椅，控制好速度的，保证让你惊艳压轴。”
此刻，正在仪和殿内闹得沸沸扬扬的众人，殊不知他们议论的重心已经随着太子的强势回归悄然发生了转移。
第五十八章 我不同意（）
仪和殿。
朝堂之上，由于派系不同分成了对立的两派，个别言微势单的大臣选择中立默默掺杂其中。
那座象征天下至尊权力的王座已经空置了很久，混合秘银与七彩曜石、纯手工精心雕制的荆棘花扶手依旧耀眼，孤傲的光芒仿佛要将阶下的群臣隔绝在它的世界之外。
就在王座的左下方，还有一把软椅，椅背及扶手均采用上等的灵兽尾羽编织而成，柔软的质感令人一眼就沦陷。
此刻这把宽大得足以容纳三个成年男子的软椅里窝着一个稚嫩的少年。说他稚嫩，是看他的年纪不超过十一二岁。而他的面相，却与稚嫩丝毫沾不上边。少年斜着身子半卧于软椅，一头飘逸的银白发丝垂至腰际，肤色比常年生活在黑暗古堡里的吸血鬼还要苍白几分。五官精致，如冰雕玉琢，一抹朱砂居于眉心，不点而红，妖娆似画中仙。凤眸半合，睫羽如扇微颤，一缕发丝从额前滑落，顺着右边侧脸滑落在肩上，手中把玩着一柄墨色拂尘。
他的安静与阶下喧闹的群臣相比显得格外诡异。更诡异的是，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也无人敢去打搅他的世界。
大臣们争执过于激烈时，都会不自觉地抬头看他一眼，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敢继续。
能在帝君的王座旁分得一席之地，让一众大臣忌惮到这个地步，放眼整个南轩，只此一人。
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南轩国师——半尔。
少年平日一直待在祭祀神殿闭门不出，从未在人前抛头露面，这还是他除了受封以外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奔着国师威名慕名而来的臣子们见到他的真容无一例外受到刺激，他们没想到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国师居然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半大少年。
半尔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并未出言作何解释。他这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其中压力有多重只有被扫了一眼的人心知肚明，顿时纷纷收起了轻视之心。
“国师，太子殿下已经好几日不曾现身了，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丞相苏厚壮着胆子朝半尔问道。
太子的南元殿设有禁制，除了近身之人，也就只有国师能够自由出入。
半尔抬眼看向他，似沉思了片刻，“凛感染风寒，不便出面。”少年的声线别有一番青涩的慵懒之味。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哦？严重吗？”苏厚清明的眼底闪过一瞬精光，“可否需要我等召集太医替太子殿下查看病情？”
半尔面无表情，也不再回应，自顾自闭上眼，把玩他的墨色拂尘。
偌大一座仪和殿，寂静无声，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苏厚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他干笑两声给自己圆场，“既然国师不说话，就表明太子无妨，那便最好不过，哈哈。”
“太子殿下身体要紧，吾皇下葬入陵一事推迟几日也无碍。”站在苏厚对面的礼部尚书曾魏顺势接过苏厚的话，不忘投以轻蔑的一笑。
“此举不妥，”苏厚冷下脸，“普通人过世，都会趁早入土为安，更何况是一朝帝君？太子迟迟不出面，我等就一直等下去吗？！这将皇家的祠祭仪式放在何处？”
“就是将祠祭仪式放在首要位置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曾魏反驳他的话，“祠祭仪式须由拥有皇室正统血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主持，难道你忘了吗？”
苏厚无话可说。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一点，眼下具备这资格的人选除了当今太子殿下，别无他人。
那就别怪他出言不逊了。
“恕老夫直言不讳，太子殿下不是出了名的孝顺吗？为何这种关键时刻他连现个身出面主持入葬仪式都做不到？就算是再重的风寒，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治好吗？宫里的御医如此不济？还是说，太子感染风寒只是托词？民间最近传出流言太子殿下在西城失踪，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苏厚说的话其实就是他们心中的疑问，只是未曾有人敢说出来。
“你说呢？我们的大将军？”苏厚又把矛头对准了沉默不语的慕容杰。
慕容杰抬起头，看向半尔。
半尔说完他该说的话后就一直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即使慕容杰看着他，他也懒得给出什么回应。
郑凛秘密出宫，唯一知道这件事缘由的只有半尔一人，慕容杰也是事后才收到消息。
“既然是流言，便不足为信，丞相难道不相信国师吗？”慕容杰反问道。
“不敢，”苏厚对着半尔深深鞠了一躬，转而质问慕容杰，“那请问慕容大将军，主城的防卫力量减少了一半，这是你的安排没错吧？这节骨眼上，你把人调去哪儿了？”
“苏丞相，你错了。”慕容杰正视苏厚，语气不卑不亢，“防卫力量不曾少，卑职只不过做了一部分人员调动，减少的那一半都是苏丞相你认识的。”
慕容杰这话说得很绝，苏厚接不上。一个和兵部不沾边的丞相，却认识一半的兵部防卫人员，这是什么概念？
半尔听见慕容杰的回答，凉薄的唇角掀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不耐。
仪和殿的气氛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知道苏厚和慕容杰还有另一层关系的人反而更蒙了。有这么和自己岳丈大人说话的么？
他们不知道，在朝堂之上两人已经算客气的了，私下的关系更加水火不容。
“咳咳，”苏厚换了个话题，“入葬仪式暂且不提，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总该提上议程吧？”
“何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不出面，这日渐堆积的国事，谁来处理？”
“丞相难不成想亲自处理？”礼部尚书出口嘲讽。
“本官自然不敢。此事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人可以胜任，并且不落人口实。”丞相笃定地说道。
“谁？”
“来人，请她入殿。”丞相拍拍手。
看来是早有预谋。慕容杰心想。
话音刚落，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着素麻孝服的豆蔻少女款款步入仪和殿。
“翩潼公主？”立刻有人认出少女的来历。
翩潼公主为容和皇帝与宠妃艳贵妃所生，同时也是帝君生前最宠爱的女儿。
郑翩潼一踏入正殿，一眼就看见了半卧于软椅、身姿慵懒的苍白少年。
好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
少年的逆天美貌令郑翩潼直接下意识忽视了他的身份。
“你想让她代理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