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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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佳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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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瞎!

    御前大殿里的貔貅香炉冉冉升着袅烟,佳楠的清香温和细润,令人身心放松。宇文彻让苏琬清坐在藤木竹墩上,自己半蹲着为她描画花钿,百合的图样正衬佳人眉清目秀。

    “花钿虽然美,可也只能带妆一日罢了,到了晚间洁面歇息,就随脂粉洗去了,第二日还要重新画。”苏琬清嘟囔着,这样麻烦地妆点,也不过持续半日而已。

    皇帝直接笑道,“怕什么,日后朕天天为你画便是了。”

    苏琬清狡黠一笑,“此话当真?”

    “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他将画笔撂在一旁,并不站起身,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游走,隔着几层布料传递温热之意。佳人身躯美妙,在他这儿极是爱不释手。

    帝妃正浓情蜜意,李容贵清咳一声,在五彩织帘后垂首禀报,“寿康宫福全公公求见皇上。”

    皇帝滞了片刻,他记得今天是幼弟的生祭,寿康宫那边果然还是来求通融了。

    “他来做什么?”

    这下李容贵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能让寿康宫的人主动来乾清宫,除了为恪侯,还能为谁呢?要是他真的回了为恪侯而来,那他也别想要命了。

    皇帝终究狠不下心来,就看在福全曾照料自己十年的份上,便宣了他进来。

    福全依旧是抖了抖袖袍上的雨水,方敢小心翼翼地踏进来。昔日朝夕相伴的小主子已经是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倘或早不会感念自己这个奴才的苦劳了。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吉安。”

    皇帝对下首的小太监道,“扶你们福公公起来。”

    一声“福公公”还是暖了他的心,福全不顾及苏琬清在场,亲亲热热地道,“小主子神采奕奕,龙体康健,奴才日夜感谢大菩萨保佑。今日面见小主子,是求主子恩,这寿康宫的梯己被克扣的不成样子。怎么说,寿康宫里住的是大夏国母。主子施行仁孝,就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坏了主子名声。”

    皇帝看着老太监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动容。况且他这话茬说的极妙,并没有指责自己苛待母亲,传进他耳朵里倒不惹出厌恶来,“你这么一说倒真给朕提了醒,贤妃掌管六宫难免有疏漏,母后又是一心吃斋念佛的,满心的不在乎。朕自当传谕旨给贤妃,让她提起十二分的注意来。”

    福全“嗳”了声,前头的话都好说,如今到了提恪侯觐见的事儿了,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面前的人不再是坐在自己肩头摘熟果吃的小孩儿了,君王喜怒难以猜测。他垂眸谦卑地道,“主子历来体天格物,现下还有一桩事要求恩旨。今儿是八月二十一,这日子对老佛爷来说太特殊。六哥儿去了这些年了,一到这天,老佛爷心里就是说不出的苦。恪侯跟您远着关系,不好亲近,但看在老佛爷悲苦的份儿上,还请主子”

    皇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抬手打断道,“你不必多说了,朕倒愿意体谅母后,可母后也不能让朕为难,南楚降俘大摇大摆出入朕的大夏宫廷,成什么体统!母后实在思念六弟,倒不如回坤宁宫坐坐,也就罢了!”

    福全早知道皇帝会是这种反应,正为难之时,眼角一瞥,就瞅见了候在皇帝御案旁的苏琬清,想来能到御前伺候的定是盛宠的了。他咳嗽两声,搭讪道,“这位小主看着面熟,奴才请您的安。”

    苏琬清一直默默听着他和皇帝对话,得知他是寿康宫的便不由多瞧了几眼,听着话里的意思,像是早先伺候过皇帝的贴身太监。她礼敬回答道,“先些时候太后宣过,在宫门处与公公有一面之缘。”

    福全瞬间想起了太后借茬逼皇帝赐官位给恪侯,当时皇帝那副急吼吼要杀人的模样,他还保有印象,眼前这位一准是宠妃,于是道,“上回差点伤了小主,小主甭往心里去,太后她老人家,念了十来年的佛,其实是最和善慈祥的”

    皇帝知道福全在打什么主意,干脆不抬眼皮地哼道,“大福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先退下吧!”

    只是苏琬清在这一点上不如他意,偏偏拉着他的胳膊道,“嫔妾素来将孝字看的极重要,不论对生母还是养母都是十分的感怀,嫔妾敬仰皇上,也是因为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此间福公公来请旨,皇上何不通融通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2章 云涯苦短() 
皇帝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到底不懂自己心中所想,与生母之间的隔阂决定了他的冷酷无情。况且一次冷落竟没让她参透后宫生存法则,直言直语的性子依旧没改变,总爱操心不该管的事。

    但他不愿意降怒于她,因为一发怒就将彼此拉远了,苏琬清是难得对的上他胃口的人,至少在现在,他还不想弃宠。

    “朕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无养恩且有生恩,准他进宫,依例不能留宿大内。”

    福全重重磕了响头,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满室的寂静中透着一股森凉,苏琬清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她看得出皇帝是在极力忍受胸中的怒火,试探问了一句,“皇上?”

    皇帝不语,阴沉着脸色摆弄适才描摹花钿用的细竹毛笔。

    苏琬清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道,“嫔妾违逆圣意,请皇上责罚。”

    “朕若真想责罚你,此刻你还能在这里说话?”皇帝并不看她,扬手招小太监收拾铜镜妆盘后,自己踱步绕过御案,施施然坐在了九龙御天的宝座上,拿过一本石青封皮的折子,将胳膊肘垫在垫枕上便开始翻阅。

    “皇上是圣明天子,千古一帝,嫔妾进宫前便常听画文里的赞美之词。您与太后之间只是存在隔阂,而非仇恨啊!”

    “还敢说!”皇帝啪一声将折子摔在了御案前,摔完惊觉自己还是动了怒,瞅了一眼满室颤栗的宫人道,“都下去,无朕旨意不许进来!”

    宫人唯唯地退下了,他们见惯了皇帝喜怒不定,却也猜不出嘉芳仪稍后的结局。

    皇帝无奈地哼了两声,自从遇见苏琬清,他就像是遇见了克星。为人君者驭人心,恩威并施使天下臣民惕惕然,到了她这里,他的那些手段却都使不出来了。

    他走下御座,将她扶了起来,戳戳她的脑门道,“进宫之前定是没好好学规矩,连朕的话都敢公然反驳,明目张胆地跟朕置气、耍小性子,你们家嫫嫫没教你怎么伺候君上?白天夜里没一项让朕心悦的。”

    苏琬清愣了一下,怎么好端端地扯到“那事”上去了,她假装什么都没听懂,一个劲儿捂着被皇帝戳的地方,自己哼唧道,“所以说嫔妾的恩宠来的蹊跷只怕是一时罢了,等哪一天皇上厌倦了嫔妾,嫔妾就该到东北角上的冷宫里住着了”

    她的话说的他心里一阵抽动,的确是这个道理。从前的妃嫔见了他都是百依百顺的,德妃盛宠六宫时见了他也会刻意收敛骄横跋扈的脾气,而她呢,什么都不在乎,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威严赫赫的皇帝看。

    皇帝牵她到御座上坐,双手捧着如玉的容颜,越看越深入进心中去,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不够。

    “朕不想迁怒于你,你这是本性纯真,不会耍心眼。朕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子了,所以时时念着,到了这会儿,真是不得不承认对琬儿用情了。”

    苏琬清心底一阵发笑,她可和“纯真”二字搭不上边,在皇宫大内中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只为了,一步步夺他性命。

    皇帝见她愁大苦深的样子,刮鼻尖道,“朕给你颁道旨意如何,即便有朝一日情薄寡凉,也许你后半生无忧。朕从没指望自己做痴情皇帝,帝王之家怎么容的下痴情”

    “谢皇上”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皇帝难得敞开心扉,干脆道,“朕与太后的关系已经僵了十来年,如今这样不咸不淡已经是很好了,你不许再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知道了吗?”

    “是”

    她抬眸偷觑了一眼,皇帝正笑意融融地盯着自己瞧,棕色的瞳仁里满溢温和的光,似是要将人融化。铁血的南北一统之君承熙皇帝难得温柔起来,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一副顽皮又无辜的样子。

    苏琬清被堵住了双唇,只呜啊呜地哼哼,她没觉得自己刚才哪里媚宠了!

    皇城之大,此刻也只有乾清宫里柔情蜜意。其实,在福全踏出寿康宫不久后,德妃就声势浩大地带着东西来了。

    太后老佛爷嘴上说着不管皇帝的子嗣,但心里到底是记挂的,毕竟子嗣为江山之本,若是香火在皇帝这一代给断了,那就是作了大孽了。德妃如今怀有身孕,那极有可能是皇长子,故而太后还是十分客气,一改从前的偏见。

    德妃挺着大肚子缓缓半蹲下去,喜笑盈盈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芳兰闻言皱了一下眉,只有中宫皇后才是太后的正经儿媳妇,她一个德妃算哪门子的“儿臣”?太后对她的自抬身价充耳不闻,依旧是端着架子地问道,“今儿怎么想起来到哀家这里来了?皇帝跟前不用伴驾?”

    德妃委屈地扁了扁嘴,“母后有所不知,儿臣如今已经入不了皇上的眼了,现下伴驾都是嘉芳仪。儿臣这得下闲来,就想着孝敬孝敬母后,过段日子就要入冬了,所以提前织就了鹤氅。”

    青瑶双手捧了孔雀紫缎绣团寿的大披风来,灰黑的狐毛出锋,十分的端庄贵气。太后讶道,“你竟有这样的手艺?做的恁样精致,用了多久呐!”

    “儿臣自有了孕,不便侍候皇上,也不敢踏出咸福宫,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孩儿。得了闲织一织,不到五个月就做好了,母后看着可称心意?”

    其实太后长久不踏出宫门,这鹤氅也用不上,但碍于是晚辈心意,她还是点了点头。侧首望着体态臃肿的德妃,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一袭海棠蓝暗紫纹的对襟宽袍倒衬的面色红润。她心里有些诧异,遂问,“以前皇帝向来赐避子汤,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章 大厦将倾() 
德妃正端着青瓷底的茶盏啜饮,闻言呛了一下,接连咳嗽几声方才平复下来,“儿臣儿臣不敢欺瞒母后,确实是耍了小心眼,才有了皇儿的”,她见太后面色不豫,连忙解释道,“只是儿臣看皇上子嗣单薄,实在不忍,这才”

    太后抚着袖口处的双禧纹并不多言,只是抬了抬手让她不必再说下去。同样身为皇家的女人,能够感同身受。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们究竟是将你当作一个物件来喜欢,还是真正放在心上,无从得知。若不懂得用些手段,才是最愚蠢的。

    德妃心里惶惶不安,忙找了借口转移话题。她环视禅厅一圈,桌椅木架等都是有些年头的旧品了,立于大厅的铜锈炉中,微弱燃着一点火光,难怪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双腿就冻的开始打寒颤了。

    “贤妃也不知是在忙什么,竟对母后这里如此不上心!母后这里条件也忒清苦些,儿臣能力有限,也只能孝敬些炭敬了。”说着,她便打发随行的总管太监回去取,孝悌感天动地。

    太后浸淫深宫数十年,德妃打什么主意,她一眼便看穿了,无非是失了男人的宠爱,想靠寿康宫这边抬举。但她并没有指破,只要她肯老老实实的,等生下皇子发道懿旨加封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德妃下足了力气,一直陪太后聊了许久,直到福全领着楚修泽回来复命。

    太后看着那张和康密太子八分肖似的脸就热泪盈眶了,直呼“我的儿”,楚修泽拱了拱手喊了声“老佛爷”,又转过身来对德妃行礼。

    德妃讪讪地摆了摆手,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楚修泽竟能进了宫。她转念一想,原来是康密太子的生祭,幸亏刚才没在太后面前提皇帝,否则只怕会被轰出去。

    外人都散尽了,楚修泽方搀着太后到稍暖和的西梢间里坐,亲热地喊了一声“娘”。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个替身,但太后终究是很疼他、舍不得他受苦,自己又是经历浩劫失去双亲的人,将这位老人当作母亲也未尝不可。

    太后拉着他的手细细摩挲,他只穿了青麻的单袍,圆领下露着细长的脖颈。碍于他的身份,只能如此穷酸潦倒的穿衣裳。

    “外面的雨小些了没?来的时候淋着了吗?”太后问。

    楚修泽宽释一笑,清瘦的脸庞似露出和煦的阳光,这才是弱冠年纪男儿应有的朝气,“娘别费心,雨再大有纸伞呢,淋不着的!从西苑走过来,也近的很。”

    西苑是皇城边上的几所院落,皇帝让他住在那里别有用意,无非是将他控制在眼皮底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所幸西苑原来是安置进京朝见的王侯所用,屋子有八成新,住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太后沉声“嗯”道,“在礼部的差事可好?区区的七品给事中是委屈了,过些日子,我再叫皇帝升你的职。”

    楚修泽鼻头酸动,连连劝道,“娘莫要再为孩儿操心了,孩儿现下悠闲松快的日子挺好,不要再让皇上为难,每每看到娘与皇上剑拔弩张,孩儿总觉得愧疚不已。”

    太后重重将手中抱着的暖炉摔在半旧梨花案几上,冷哼道,“莫要提那个不孝子!他如今是掌权者,目空一切,连带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他们帝王皆是这样的,从头到尾只爱自己手中的权力,冷血无情!”

    眼看着太后要发火,楚修泽忙转了话题,不再提皇帝,一个劲儿讲宫外的见闻,不消片刻,太后便又喜逐颜开,和乐起来了。

    西檐角上冷风呼啸,吹的铜铁挂铃一阵叮咚乱响。廊檐下已经挂起了六角纱罩风灯,映照着高处石青底龙凤呈祥的刻梁。一个惊雷劈了下来,似乎震的大地在颤动。

    “原是想等雨停下来就回去的,可总也不停,真是恼人。”

    皇帝望着伏于怀中的苏琬清,衣裳半褪露出圆润的肩头,轻轻一触似在锦绣丝绸游走。他低头吻了吻,笑道,“那就不走了,免得朕再翻你的牌子了。”

    苏琬清瞪了他一眼,引得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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