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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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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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瞧大太太如此,果然就一直称道她贤惠,是三个儿媳中最出众的,料理得家事很得条理,待这几个姑娘,也是脑袋上的夜明珠一般让她放心。

    无忧认准这个时机,也就着祖母对大太太的疼惜之意,向大太太也拜了拜,“母亲心疼孩儿,比对五姐姐还要好上许多,祖母没瞧到的还有更多。”

    大太太这临时抱佛脚抱得好。无忧觉得,于自己来说,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今这般,将事情讲说在明面之上,大太太就再不能暗地里将自己亏待,她喜欢半掩着脸害人,也就只能真的使出一半的力气。

    今后恐怕无忧的吃穿用度都要一应提升,如果想要翻身,女孩子家最要争的也是这个。

    大太太用手中绢帕略掩了掩唇,“无忧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多疼她一点。”

    老太太饮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说来,几个孩子都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她们那爹爹们也不知道多留意这个,老身便要插手,我这几个孙女可是一定要嫁到京中的,时时回来瞧我才行。”

    大太太点头,应是,又道,“候门贵女,前来巴望的人,如过江之鲫,最后还是要合母亲的意,才是正宗。”

    一轮笑闹刚刚结束,大姑娘便站起来说,自己归家带来了一位哥儿是自己的小叔子,这会儿上给大家瞧瞧。

    此次,大姑娘便是借着送这位公子来京城科举的机会,前来省亲。当年的大姑娘,也是嫁给京官家的长子的,哪知道,这位尚书大人不到一年便改任到了苏杭,大姑娘随着夫家合族移府去了南方,老太太为了这件事,还上了很大的火。

    无忧想,这些都是别人的热闹,而需要自己做的,只是脸上仍不弃了那欣欣笑意罢了。

    大姑娘向外面唤了一声,走进来一位翩翩公子。

    无忧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只那一眼。

    便觉得有所领悟,书上说的俊逸出尘,原来是这般。

    先时听先生讲,总觉得模糊,寥寥的空词,摆在那里的,现下见了这人,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就像是给谁寻指引目,指点得清亮。

    “刘合周给老祖宗大太太请安。给各位姐姐妹妹问好!”翩翩公子做了个揖,堂上才兴起点动静。

    “这位周哥儿跟那位小哥儿长得真像啊。”五妹妹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无忧淡淡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粉青釉杯。听着祖母极感兴趣地问合周读了什么书,几岁了,又练了什么功夫。祖母果然是好眼力,合周悠然一笑,说是练了几年的功夫又自谦道不过是花拳绣腿,让老祖宗见笑。

    祖母也似乎很喜欢他,还说,他像极了自己的长孙。祖母一直很疼三爷家的大兄长,现在说合周像他,就是很喜欢他的意思。

    果然,祖母将合周安排在自己身边坐,这样就离无忧很近了。

    他转过头来冲着无忧一笑,无忧见他冲自己笑,忙还了一礼。

    可这样似乎是做错了,他收起了笑容,有些意味颇深地打量起静珠。

    无忧还只是维持着笑意的端正,如是而已。

第5章 世态() 
又用了一点鲜食,才上了正食,盥洗结束,老太太打了一个哈欠,众人便按序告退了。

    蝶儿也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蝶儿看自家姑娘脸上,并没有褪下庄重神色,似乎还沉浸在什么情绪之中。想想,自己也跟着变得黯然。

    眼下,到了姑娘们选婿的时候,大太太自不必在小事上起什么争端,只要在那着紧处下一下手,自家姑娘的前路便是坎坷。

    姑娘家穷其一生的所望,不过是得遇一位良人,而这件事情俨然把持在大太太手中。想想就不能让人安心。

    蝶儿有时候都在想,不如将这样的事情,直接说给老太太,毕竟老太太是真的喜欢自家小姐的,请老太太给姑娘作个主。

    刚刚姑娘却在老太太面前称道了大太太,蝶儿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懂了。那样好的机会,说给老太太听,虽然不能有十分上的把握,可也总是个机会。

    等回到了屋里,蝶儿才终于忍不住问起。

    无忧细细将手上的脂膏打开,滑滑的涂匀,“你看,这样上好的东西,这么快就跟进了,只因多说几句好话。从前,娘亲只说说必要的话,可珠儿已经注定无法活得那么随心了。如果不做些什么,下一个出现在井中的就是你、就是我。那剔透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个活法,这一世注定是不能知了。”

    “可姑娘真的不打算将这些告诉给老太太了么?”

    “小儿顽皮的话,老太太能信上几分,况且这名面上的东西,又何曾独独少了我的。若是现在就掀开一切,只怕更厉害的也会早些到。”说着推开窗,已到了秋时,叶木知秋,已现萧索,扶苏韵致终会被漫天秋风吹得不见踪影,根植在心中的好,又有谁瞧得见。

    自己的这院子,其实要比大太太生的大姑娘与五姑娘的都要好,那时是大太太据理力争要让她住的。

    这里的每一块瓦片上都雕了画,花鸟鱼虫不一而足。只在一檐一拱间,都细腻了心思,儿时只觉得那是美轮美奂,现时只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仿佛是在沉恨细思。就像这世事的渊源早就藏在了里面。

    有多么绮丽的开头,就会有与之匹配的落寞。是谁说的,一语中的。

    上好脂膏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蝶儿小心翼翼地说,“这个,要比之前用的七****好了许多。”

    是要好得许多,新来的料子也很不错,这样打扮一下出去,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走在廊上,只觉得一切都浮华得苍白,也都不及娘亲在身边温柔抚过自己发顶。

    再转过一个弯子,忽然见到带着一个小厮,正面而来的那位合周公子。

    这一片儿不常有人来的。

    无忧只是想随便走走。

    想了想,便远远的福一下,打算别向另一个方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渐次加快,有些奇怪,下意识回头,正看到合周追了上来。

    “七姑娘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公子何出此言,无忧堂皇。”无忧退后了一步,又向他行礼。

    “那种眼神,我一看就能看出来。”他神色微微有些自得。

    “公子与无忧是第一次见面。眼神之说,恐怕也还要时日累成,才能看出个中。”

    “七姑娘说的,是寻常之地的看法,首善之地当然会有些许的不同。”

    无忧抬头看了他一下,只做听不懂他的话,“公子初来首善之地,肯定还有许多去处,无忧就不打扰了。”

    时间与万物好像是在这一霎时静到了极致处。

    “七姑娘请便。”

    没有想像中的纠缠,那人转身很快消失在廊柱之后。

    无忧眸珠不动,紧紧地盯着那人好一阵,才慢慢转身领着蝶儿行向另一个方向。

    “姑娘,这会不会是什么试探。”无忧转过头来看了看蝶儿,蝶儿见她目色有些疑问,提醒到,“他毕竟是大姑娘的人。”

    无忧动了动眸珠,却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反感。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所有的人与所有的事,就都视得平淡了吧。

    太多的事情,她已经没有那样的心思。爹爹不是母亲的良人,自己也一样遇不到,这一生遭的苦,担的任,熬的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重,那些梦一瞬就散尽,连睡梦中都再也勾不出一笔。

    到了第二天,一切也一如从前,倒是大姑娘家的哥儿,听说昨个日间发起了烧,连不怎么去外面转的蝶儿也听了一嘴回来。

    进门就说了起来,“昨天见着那哥儿,还是活泼可爱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烧起来了。”

    “姑娘,不知是不是蝶儿多虑,总觉得这里面像是有些什么蹊跷。一看到大太太镇定以极的样子,就会觉得心上毛毛的。”

    无忧一直都只是默着。提起的笔蕴饱了墨,继续写字了。

    到了下午,老太太觉得闷,便找姑娘们去读话本子,无忧还是同从前一般,虽然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却只是笑听着大家说话,几个姐妹们都抢着给老太太读书。她倒是静如处子一般,只是静看着。

    姑娘们一进来,这空荡荡的厅室就如春暖花开一般,老太太成天念叨的乏,也瞬间消失不见,半倚着榻抚着五姑娘的头,听她讲着书生与狐仙相遇。

    姑娘们的表情也最是有看头的,一个个都睁大的眼睛,深深浸到故事里,倒比那书上写的更有韵致,到了情致处,还会发出叹语。

    今日不同的,是大姑娘抱来了哥儿,并着那位合周公子是一同来的。

    无忧向大姑娘行礼,也向合周揖礼。他还礼,目光挑起,很是自然地看了无忧一眼,便回到了座位。

    仿佛是一夜之间无忧已经长大,这些幼齿时,爱极也相信极了的东西,像是被世态炎凉轻呵了一口气,呵成了心上的一片荒芜再也拾那不到一分的快慰。

    不是不羡慕这些姐妹,只是自己再无那样的心境。

    世人目光的喜厌深淡,身边人来去近远,她都只觉得正常无比。

    大家笑闹了一场,合周公子也站了起来,双手向老太太揖礼,要求自己也讲一个故事给老祖宗听。

    老太太一听就乐了,让人给他搬了个凳子,就坐到自己面前来。

    无忧抬起头,琢磨着,他会讲什么样的故事讨祖母欢欣。

    他似乎也在看过来,察看无忧的反应。

    无忧将目光掠过,投向了祖母一边。祖母拉过她摸了摸发顶,指给她听合周公子的故事。

    无忧只得转过头,一时与合周公子目色相对。无忧低下头,却感觉到,那目光仍留在自己这个方向。

    合周到底聪明,选了一个祖母最爱听的蓬莱仙阁求长生的故事,祖母听得一直都没合上嘴。

    末了,还让人给他抓果子。简直将他待成了小孩子,他也一点不嫌弃,做出惦记着老太太的果子的样子来,很得祖母的喜欢。

    无忧与蝶儿对视一眼,都在想,从昨天到现在,是不是真的多心,大姑娘抱着哥儿,一直好好地坐在一边,也未见哥儿哭闹。

    只是,放下那般担心不到一刻,大姑娘便说哥儿又烧了起来,众人看时,都是面现骇色,这才多大的功夫,小孩子脸颊已经烧得红扑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刚刚到家时,会讲几个字的哥儿,在众人围过来瞧时,却忽然念叨起了“婵栖”,这二字,大家一时都没有听清楚。

    只有大太太身边的米嬷嬷变了脸色,提醒道,“哥儿说的是婵栖,听着倒熟。”顿了一顿,恍然大悟一般,“姨娘的闺名是叫做婵栖啊。”

    大姑娘在慌乱中抬头,目光漫过无忧,又转过来对上老太太,“可这样的事,是从未对哥儿讲的。哥儿又是如何知道的?”语到末句,已现出大大的惶恐来。

    三姑娘惊呼一声,“难道是通灵。”说完之后,捂起了嘴巴,如此已经涉及到了灵犀之事。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第6章 脏水() 
大姑娘在慌乱中抬头,目光漫过无忧,又转过来对上老太太,“可这样的事,是从未对哥儿讲的。哥儿又是如何知道的?”语到末句,已现出大大的惶恐来。

    三姑娘惊呼一声,“难道是通灵。”说完之后,捂起了嘴巴,如此已经涉及到了灵犀之事。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老太太默默沉吟。

    米嬷嬷找准了机会,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老太太,这样的事情,做奴婢的本不应该说,可小哥儿的病情如此反复,又说出了这样古怪的话来,想来是沾了什么邪气。”

    无忧看着那好戏敷在眼前,又给米嬷嬷等人细致铺开,反倒觉得心里面落实了许多。从前,只要想起娘亲与外祖父家的事情,便会觉得心血上涌,而今,也能淡然处之。

    一说起邪气,姑娘们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五姑娘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在无忧脸上剜了剜。身边的四姑娘,也悄悄将衣襟向一边拉了拉与无忧隔开些距离。

    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来是三太太得知了消息赶来,几个婆婆等在了外面,三太太只领了个小婢进来。姑娘们起身拜礼,又都愁云惨淡地坐下,小哥儿又叫了两声“婵栖“,三太太也听得正着。面上恍过一阵阴霾。

    如果在她们指证自己之前,还来得及的话,无忧甚至想要睡上一觉了,缓解一下疲乏心力。

    看遍了各色的惊慌与嫌弃的笃定,无忧的目光转向了合周,他目光炯炯状似不经意与她对视,那眸中的光色,恍然让人觉得是自己看错,似乎轻轻安慰自己。

    冥冥之中,传递出的感觉错乱至此,无忧低下头缓了缓心境,此时此刻还能真正平然,一定是自己在骗自己,太想得到一点依靠了,才会错生出如斯的感觉来。

    她终究是太孤单了!

    敛下目光,重新抬起头时,重又做出淡然无信的模样来。在这世上,再没有可以轻易相信的人。这感觉并不好,但也别无它法。

    老太太道,“我堂堂正正的候府之内,哪来的得邪气之说,便是候爷的正气,也压得住世间万邪,找大夫来,我要听他说个什么才是正经。”

    米嬷嬷吓得再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去请大太太的示下,大太太点头,她便亲自去请大夫。

    无忧知道,一会儿被唤来就是皇宫中的御医,当初,也是他下的定论说自己的娘亲疯了,与常人一般居在府内,只会扰人忧乱,生不可测之事,请老太太将自己的娘亲关进了庵堂之内的。

    而那一切,全都是大太太与他的串通,这一次,这一次,心血翻涌的两遭,终于平复,不过是故伎重演。

    但,这也没有什么可悲伤的。每一件事都会有利弊,她已经算清大太太会得到什么,而自己又会失去什么。

    张御医候得太近,来得确实有些快了。

    无忧微动了动唇角,垂眸不语。

    张御医为哥儿把了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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