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笑说的师父眼泪长流,栩栩说我不能哭,怕泪水沾到娇嫩的皮肤上会有刺痛感。
于是我拼命拼命的忍住,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师父一直送我到路口,一直向我挥手:“走吧。走吧,女儿大了终究要自己去飞的。”
比师父更舍不得我的,是西陵与君。
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拖拽着我:“玉笙姐姐,你走之后我怎么办啊?”
小六在掰西陵与君的手:“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你就别捣乱了,主子走后,你爱在竹云之端呆多久就呆多久,要是心里不痛快了就回绝色山庄去,反正桃园的桃子快熟了,你这个偷桃贼有的是事情做。”
西陵与君死活不撒手,茶白上来拉她,还被她狠狠的咬了两口。
“带我走,我不要回绝色山庄,我讨厌那座大山。”
幸而西陵玥先前一步下山探路,确保一路顺畅无误,不然看到西陵与君这样磨人,估计她的下场就是被关在小黑屋中了。
“西陵与君,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是去了金陵,只怕还没动手就被人揍扁了,等你学会了师父的虹销雨霁后,我在金陵等你来挑战,怎么样?”
小六本想用激将法的,谁料西陵与君这傻乎乎的小脑瓜一根筋,根本就不放手:“不行,我要跟玉笙姐姐一起去金陵,谁都别拦我。”
这个磨人的小魔王最终被栩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道,只得眼泪汪汪的目送我们走远。
我一步三回头,看见师父连连抹泪。
心中有万千话语要跟师父倾诉,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在善娘的一再拉扯之下,我狠狠心大步的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半山腰上,西陵玥拗不过北离轻鸾的坚持,终于同意从竹云之端到千里江陵,都由北离轻鸾亲自护送。
一路上北离轻鸾驾着快马拥着我飞奔,接连两日的路程,中途换了好几匹快马,只在一个小村落里休憩了一刻钟。
我浑身都酸痛,加上剧烈的颠簸导致脸颊的刺痛感尤为明显,终于在离千里江陵只剩小半日路程的时候,西陵玥同意了北离轻鸾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的请求。
我们住进了一间简陋的小客栈,极为冷清,但房间很干净。
善娘借了人家的小厨房,给我熬了药膳粥。
小六去烧了一大锅热水,我美美的洗了个澡后吃了药膳粥就睡下了,一路快马扬尘的,浑身都疲乏的很。
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客栈后面的柴房里有动静,一睁眼就看见北离轻鸾陪在我身边。
“庄主。”
我轻轻喊了一声,他嘘了一下示意我别出声。
紧接着一抹黑影就到了窗外面,月光照进了屋子里,我看见屋外的影子突然戳破了窗户纸。一根小管伸了进来,一阵烟雾之后,那两个人影蹲了下去。
北离轻鸾拿了带着白芷香的手帕捂住我的嘴,随后从怀里拿了一小包药粉洒在屋内。
好一会儿后,那人影拿了一把小刀在推门闩,我紧张的手都是冰凉的。
就在门闩快要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对面的屋顶突然响起了一阵笛音,那两个人影瞬间就消失在门外。
不多时,小六和茶白从外头进来,善娘点亮了屋子里的灯。
“来人轻功极好,没逮住,逃了。”小六端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气喘吁吁的。
善娘捂了捂鼻子:“用曼陀罗和天仙子制成的迷烟也想迷昏我们,真是幼稚。”
茶白眉头紧锁:“来人并不简单,此行尊主已经设置了三重大关,加上玉笙小姐的身边还有二十几名死士隐身保护,但他们还是能够闯到房门口来,可见他们不仅仅是轻功极好,还很善于伪装,后半夜怕是不安稳。”
果真如茶白所料。后半夜我刚眯了一会儿,就听柴房里打斗声越来越响。
“老娘真是火大,竟然没看穿易容术。”
房间内,善娘自个儿生着闷气。
我起床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大晚上的跟自己置什么气?”
善娘一口喝下:“我在厨房给你熬药膳粥的时候,一个小孩跑来问我要个馒头,我看那人极为可怜,就给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水木公子的人,生的矮小,启程前云主还特意交代过。那水木公子最擅长伪装,尤其是他身边的两个侍童,一男一女,看着像是几岁的孩童,实则是个手段残忍的江湖杀手。”
竟然有这等事情,我饶有兴致的坐了下来:“然后呢?”
善娘双手叉腰:“然后他往老娘的药膳粥里下了迷魂药,我竟然没有闻出来,还好你在竹云之端浸泡过后溪水,一旦食物中有异样,身体就会散出奇香。”
我仔细闻了闻,身上果真隐隐的散发出一种花香来。
“那我为何没有被迷昏?”我确实小憩了几个时辰,但天色已晚加上舟车劳顿的,也算是正常的休息。
善娘终于得意的笑了:“你以为云主让你浸泡后溪水是为了什么,那可是圣水,加上云主亲手调制的百花入体,除非是见血封喉等剧毒,一般的小打小闹伤不了你。”
自从西陵与君的百毒不侵之身被破了后,西陵玥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虽然师父让我浸泡了后溪水能够阻挡一般的毒,但与百毒不侵相比,到底还是差了点。
“庄主哪儿去了?”
我才发现房间里就只有我跟善娘。外面的打斗声一直没有停止。
“传说中的笑面玉郎都来了,庄主自然是要去会会的,不过小六跟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女娃娃在一起交手,总感觉有点胜之不武。”
从窗口望下去,一眼就能看到小巷子里打斗的人。
小六武功了得,但跟那女娃娃交手百来招却没讨到便宜,屋顶上茶白正在跟一个男娃娃动手,看着还真是有点欺人太甚的感觉。
“善姐姐,我赌小六先赢,茶白要打赢男娃娃很容易,但你看,茶白招招留情,应该是想活捉男娃娃。”
我看了许久,茶白本应该在数招之内就能打败男娃娃的,他可是剑侠第一,出手必定有血灾,只是他剑未出鞘,武功也只用了三成。
善娘点头认同:“我也赌小六先赢,不过那女娃娃的功夫十分诡异,如果男娃娃和女娃娃双人合璧的话。我猜杀伤力绝不亚于茶白的宝剑出鞘。”
我趴在窗台上看了很久,不自觉的叹口气:“庄主跟水木公子交手,能占到便宜吗?”
我刚说完,北离轻鸾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猜。”
我欣喜的回头,拉着他周身检查了一遍:“这么快就回来了,赢了吗?那水木公子号称笑面玉郎,是不是咧嘴笑的那种,合不拢嘴的那种?”
北离轻鸾摸了摸的脑瓜:“没见到他,那家伙轻功如烟,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竟然有些失望,都说江湖上没人见过笑面玉郎的真实面容,我还挺期待的。
“双人合璧,有好戏看了。”
善娘搬了凳子放在窗口,只见茶白一不留神的间隙,那男娃娃如一阵风吹过般来到了女娃娃的身边,小六险些吃了大亏。
北离轻鸾指着男娃娃说:“金童看着不过七八岁,其实他已经三十好几了,据说是在药罐里浸泡了二十年后才开始修炼水木家的童子绝学,他只听从水木公子一人的调令,那玉女年近三十,却是个娃娃音,相传但凡听过她童语的人都难逃一死。”
听着着实吓人,金童玉女一相逢,小六连连败退,急的她朝着茶白大喊:“师父,快来帮我。”
茶白抱着宝剑坐在屋顶上看热闹:“小六,你今日若能打败金童和玉女,今后不管到哪儿你都能说是我茶白最得意的女弟子,如何?”
我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北离轻鸾:“金童玉女武功怪异,小六会不会吃亏?”
他拍着我的肩膀:“小六天资聪颖。但是骨子里有惰性,尤其是她时常跟与君比武,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切磋就会让人懈怠,茶白这是在给小六施压,其实虹销雨霁那一招茶白早就教过小六了,只是那丫头一根筋,不懂变通。”
我是替小六捏了把汗,金童玉女双剑合璧宛若流星,小六寡不敌双节节败退。
离园比武之后,小六的木兰剑被茶白的却邪剑削断,茶白后来又送了一柄悬翦剑给小六,同为越王勾践所铸的八剑之一。
但金童玉女攻势迅猛,小六的悬翦剑根本施展不开。
我掐着北离轻鸾的手腕,恨不得给点力气给小六。
善娘也疾呼:“不好,小六要吃大亏。”
小巷子里的小六已经被金童玉女逼到了墙角,若不是有内力支撑,怕是早就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了。
我转身向北离轻鸾求救:“小六要是受伤了,谁来保护我去金陵,你快出手救她?”
本以为把自己推出来北离轻鸾就会出手,谁料他只是耐心的宽慰着我:“小六要是连金童玉女都打不过的话。去了金陵也保护不了你,虹销雨霁最大的威力就是把人逼到绝境后再爆发,你别急,茶白虽然也没试过虹销雨霁能不能破金童玉女的双剑合璧,但他不会让小六受伤的。”
竟然拿小六来当小白鼠,我虽无奈,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善娘突然拍了拍窗子后大笑:“玉笙,这一局我赌小六赢。”
我明明看着小六被金童玉女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偏偏这三人懂功夫的都不着急,我手心里全是汗。
直到双剑合璧先是划伤了小六的左臂,随后朝着小六的头顶劈去,小六的悬翦剑才突然划出一道七彩之光来,善娘惊呼:“这才是真正的虹销雨霁,只有女子的气血才能让虹销雨霁发挥到极致,宛若雨后彩虹般绚烂,小六做到了。”
小六一招便破了金童玉女的双剑合璧,那金童和玉女双双负伤倒地,在一阵玉笛的吹引中忽如一阵疾风飞过,消失在我们眼前。
善娘欢喜的跳着叫着,小六却呆呆的站在墙角。像个木头一样。
茶白飞身而下,站在小六身前。
小六才突然扑着抱住了茶白:“师父,我成功了。”
茶白有些尴尬的将小六推开,冷冷夸了一句:“戒骄戒躁,强中自有强中手。”
说完转身就走,小六对着茶白的背影大喊:“师父,我爱死你了,原来你早就教过我虹销雨霁,师父,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实在是话语太过肉麻,我都禁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善娘更是假装作呕。
等我大笑着回过神来看北离轻鸾时,他突然在我耳边说:“笙儿,我爱你。”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耳根子一红,退回到屋子躺床上睡去了。
折腾了一夜,翌日清晨,西陵玥从渡口回来,看到我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心里极为不悦。
只是碍于北离轻鸾在场,她也没多说什么。
小六昨夜就兴奋的没睡觉,一直沉浸在昨夜的绝招里。
我们在客栈跟西陵玥告别,她要带着北离轻鸾回凌霄城,一路上的暗哨都要提前设置好,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半路偷袭。
善娘说西陵玥有点草木皆兵,但奈何她是尊主,人人都得听她的。
“傍晚时分我们在客栈碰头,鸾儿,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西陵玥说完上马而去,善娘忍不住叨叨了一句:“一辈子操心的命啊,也真是苦了她了。”
前往渡口的路十分的平顺,五月初四,尚好的天说阴就阴。
还没到渡口,晚春的雨水便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走过大街时,一群乞丐突然冒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善娘护着我冲出了人群中,北离轻鸾散了一袋子银俩才得以脱身。
快到渡口时,善娘突然指着我的手说:“玉笙,你手上拿着什么?”
我低头一看,一张小字条贴在我左手的合谷穴上,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行字:“你身后有狗尾巴。”
我朝着身后望了望,北离轻鸾正好从乞儿堆里出来,街上一切如常。
“刚刚谁靠近了我们?”
善娘十分纳闷,我也是摸不着头脑。
许是突然下雨的缘故,渡口十分冷清,一艘大船停在渡口,掌舵的戴着斗笠在啃刚出炉的馒头。
杨柳树下,几名弟子将我们的包袱都送上了船,北离轻鸾从茶白的手中拿了一把小匕首递给我:“这是美人剑,就算刺在身上也不会伤及皮肉。”
小六快嘴说道:“这哪是剑,分明就是一把匕首。”
北离轻鸾小声说:“红色宝石是机关,平时这把匕首带着防身,关键时刻按一下红宝石就是一柄美人剑,剑端有剧毒,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腐蚀皮肤导致中毒,笙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按红宝石。”
我接过美人剑递给善娘。低声应道:“叮嘱的话无需多说,等我的好消息。”
我转身要走,北离轻鸾一把将我拉住搂入怀中:“尽力就好,无需拼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和北离轻鸾在绿杨堤岸诀别,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炽热,而我却没有半点回头。
上了船后,善娘一直在埋怨我。
“离开云主时你连半句嘱托都没有,现在对庄主也没有半点依恋,玉笙。你就不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我坐在船上的小窗子旁,笑着说:“善姐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我去金陵的?”
小六偷偷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对我说:“主子,我写了一封绝笔信给茶白,要是我死了,栩栩会替我把那封信交给我师父,只是我太匆忙,忘了在信里加上一句最重要的话了。”
善娘拿她打趣:“你最重要的话昨晚不是已经跟茶白说过了吗?莫非你还想加一句要给他生个胖娃娃不成?”
小六急红了脸,作势要追赶善娘。
善娘躲在我身后:“你看看,活脱脱一个一副与君小姐的架势,小六,趁着船还未开,你可以现在去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日后隔着千山万水,只怕悔之晚矣。”
我看着杨柳树下,北离轻鸾和茶白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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