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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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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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妍朝青莼那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往那边看。她瞟了一眼,随即一把将筷子抢过,“哎呀”了一句道:“没事儿,她一直那样,都好些日子了。”

    “我怎么不知道?!”绿妍惊讶道。

    碧音喝一口蛋花汤,笑道:“你整天忙进忙出的,当然没发现。她经常对着她种在院子里的那些花一坐就是一整天,要不就跑了个没影儿。我猜啊”她嘿嘿一声坏笑,起身凑到绿妍耳边,用手遮着悄悄地道:“她该不是在外面有什么心上人了吧。”说完捂嘴哈哈大笑。

    绿妍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反手朝她脑袋甩了一下,怒道:“作死啊!”

    青莼听到动静,放下筷子站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碧音快步退到门口,做着鬼脸大声取笑道:“没事儿,刚才绿妍姐说她想嫁人都想疯了啦!”

    绿妍也不多做解释,二话不说,转身从厨房里提着擀面杖就杀了出去,留下青莼站在原地继续不明所以。

    门外的追逐打闹楚云汐一概没听见,对她来说关上了房门也等于关上了心门,要将纷乱的思绪一并清除出去,清心专注地思考她的问题。

    她手中的毛笔一下一下间隔均匀地敲击着桌上的画中,墨色晕染开来,好像屋外檐上滴,在阶上溅起的一滴滴水花。她歪的脑袋被握拳的手支撑着,慢慢下垂,仿佛重若千金,随时可能会掉下来似的。

    忽的,她将手中之笔掷了出去,笔如离弦之箭,准准地落入绿竹笔筒中。笔入筒中,意味着尘埃落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不如果敢地咬咬牙试一次。即使相府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拿出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勇气,纵然失手被擒也要无愧于心,即便死了我也认了。

    况且她的心里一直留有一丝侥幸——万一。是的,万一这是精明的丞相玩了一招空城计心理术呢?他故作样子,误使那些企图暗夜登门不轨的人以为丞相在府中设了大量的埋伏,诱敌深入,然后一网打尽,从而放弃了探查相府的念头。而且若是丞相真的借机将家私运回金陵,他应当小心掩藏,私下进行而不是招摇过市闹得尽人皆知。

    丞相摆的这个**阵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恐怕只有去了才知道。拣日不如撞日,夜探相府就定在三日之后的亥时!

第十九章 寒夜深沉暗箭冷(二)() 
她算过了,夜间相府的守卫共三批,期间共需轮换两次。每次换班的时间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分别是戊时到亥时一次,子时到丑时一次。也就是说她必须要在第一次换班之时溜进府去,而在第二次换班间隙溜出府来。

    她展开所绘的相府方位图和长安城街道图,发现从她所住的宅院到相府后门有三条路可选,但快捷便利都不是首选因素,能够在这两个时间段有效地避开巡城官兵的道路才是上上之选。而这个只能求助施佳珩,但她决定撒一个谎。毕竟此事危机重重,所以并不想把他牵扯进去,再者自己一旦出了事,还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庇佑绿妍她们三个。

    于是她对施佳珩谎称自己最近需要在图画院修改画作,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又不想碰到巡城士兵徒惹口舌,所以便请教他这几日夜晚巡城士兵的巡逻路线和时间。施佳珩虽觉奇怪,倒也没有多问,很快给了答复。她便根据他的回复确定了路线。

    心中有事,便觉时间过的飞快,由于要考虑的事情和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楚云汐甚至都没有时间害怕和退缩,她只是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踏实前进。她知道行动地越多,越能安定心神,越能打消那些后悔放弃的念头。

    七月初十,明月朗照,银星稀疏,喜忧参半。喜的是夜空晴朗,无风无雨;忧的是月光皎洁,不利隐藏。

    楚云汐推开窗子,闻了闻更鼓,此刻鼓敲一更,已是戊时,可以换装出发了。

    她先在内衣外穿了一层软甲,再罩上夜行衣。双臂绑上由暗器工匠精心打造的袖箭,腰带里缠着相思剑,腰间配上两把短刀,怀里放入火折子和几把浸了麻药的暗器,两靴各塞一把匕首。她还带上了专门找林月沅调配的**散,以备不时之需。出门之前除了交待绿妍,她不忘最后将一个蓝色瓷瓶纳入怀中,没有人会知道她在瓶中装的是剧毒孔雀胆。也没有人知道她抱是着必死的决心而去的,如若失败唯死而已。

    为了防止碧音害怕吵闹,绿妍一早便哄她睡下。接着便在屋里边偷偷抹泪边收拾东西,其实她很想劝主子罢手,只希望她能听从白荞夫人的遗愿平安幸福。不要把这么重的责任往身上揽,不要与自己的生身父亲为敌。若是有一天她当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绳之于法,于情于理她都会遭人唾弃,难以在世间立足。何不找一个心爱的人,忘掉那些不快,高高兴兴地过后半辈子。她知道小姐不愿意听这些,便把这些想法告诉青莼。

    青莼从墙上取下宝剑系在腰上,面容紧绷着备战之前的严肃。她断然劝绿妍放弃这种想法:“这是主子的心愿,我们应当成全她。更何况主子并非一般耽于安稳享乐的弱女子,她有自己要完成的事,作为一个忠仆,应当绝对忠诚主子的想法和做法。至于主子要怎么想要怎么做,那是主子的事。与你我无关。”

    绿妍只得在她身后一遍遍无奈叹气。

    由于青莼必须担负起保护她们二人的重任,因而她提议要随楚云汐同去的建议,被她拒绝。

    戊时三刻出门,若她不能在寅时之前到家,那么青莼就负责将绿妍二人送往西北将军府躲避。

    出了巷口她一路向西,直奔相府而去。

    由于时间卡的准,这一路穿街过巷竟成功地避掉了所有巡城官兵,只需再穿过一条街道,相府便近在咫尺。

    她刚拐过一个街角,石墙的另一侧隐隐透出火光。她惊诧地守住脚步,本能地压低身子,扒着墙缓缓挪动步伐,探出头去。一队十几人的巡城士兵,手提灯笼和火把正懒懒散散地围在一个十字路口靠着墙说话。

    她惊乱地收回脑袋贴着墙壁站着,全力思考对策。这帮士兵按说不会出现在这里,堵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停在十字路口等同于同时堵住了前面东南西北四条路。她要么向南直行绕过这一个街区,可如此定会路过城门,被守城士兵发现;要么向北直行绕过一个街区,但却很有可能遇到下一队巡城官兵。她急的火烧眉毛,如果用轻功跃上墙攀岩走壁,她又必须从他们头顶跳过,街边房屋相距甚远,除非借助锁链否则很有可能掉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俄顷,只听兵器稀稀拉拉地划地声,几个士兵嘻嘻哈哈地笑道:“头儿,你回来了。”

    原来他们是在这里等他们的头儿。她顺着墙壁朝前挪了一步,侧头瞥视。一个穿着玄色铠甲的'此官名系本人虚构,本人并未在史书中查找到相关官名,无奈之下正好编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欢迎有相关知识的读者能予以指正。'巡城校尉捂着肚子,面容痛苦地从北侧街道走了过来,士兵们纷纷关切地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候。

    楚云汐头冒虚汗,心道好险,若是这位校尉刚才去了东边方便,那岂不是和她撞个正着。

    士兵们一股脑地迎上去将校尉围在中间,十几人堵在了北边的街口,恰好将剩余三边的路口给露了出来。校尉想必是闹肚子,蹲地腿脚都软了,靠在墙上有两个士兵扶着,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校尉的身上。此时正是她向西快速地斜冲过去的好机会。她半蹲下来,瞅准时机,低头向前跑出巷子。

    身后传来比她更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来了!她脑中警铃大作,反身一拳打了过去。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子侧头避过,她拳头扑了空,手臂直接挂在了那人的右肩上。男子双臂张开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又抱回了巷子里。

    “谁?”两个大活人在十几个士兵身后追打,即便没看到,也听到了声响。士兵们手拿兵器一致对外,冲那发声地巷口喝道:“什么人,谁在哪里,快出来!”

    男子一手扣住了她的双手,把她压在墙上,借着月光,她赫然发现,面前之人居然是施佳珩。他伸出一根手指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她耳边低声道:“在此处等我,不要动。”而后解下腰间的酒壶,对着光亮处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新任的巡城校尉姓高,是现任兵部主事的外甥。两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品阶都相差甚远,但施佳珩一向招人喜欢,人缘极好,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长相俊美,讨人喜爱;更是因为他为人圆活谦逊,不卑不亢,因此只要他看得入眼之人,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连长安城中出了名夫人坏脾气代表——顾朝珉和李璨都与他称兄道弟。

    “佳珩兄!”高校尉捂着肚子又欣喜又难受地叫了一声,随即喝止身边的士兵道:“还不退下,都没长眼睛,连施将军都不认得了。”

    士兵们赶紧收起武器列队站好。

    施佳珩故作醉态地抱拳道:“高兄你好啊!”说着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高校尉忍着腹中绞痛,龇牙咧嘴地苦笑道:“佳珩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溜达啊?”

    施佳珩扶着额头,醉眼朦胧地侧身靠墙道:“曹大人在七月楼设宴闹到此刻方散,喝多了。”

    高校尉嘴唇泛白,疼得两腿发软,施佳珩看出了端倪,拖着他的手臂忙问道:“高兄身体不适,快快回去休息吧。我一路行来,并没有见到歹人出没。高兄若不放心我替你走一遍便是,你快去寻大夫瞧瞧,省的家中妻儿惦念。”

    “如此”高校尉勉强抬起手抱拳谢道:“如此,则多谢了。”

    施佳珩叫来士兵背起高校尉,临走前还慷慨地将手中的酒壶交给身旁的士兵拎着:“这是从宴席上拿的上好烧酒,高校尉忙于公事无暇赴宴,这酒送你,也是曹大人的一点心意。”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工部曹大人压根就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巡城校尉,更遑论请他赴生辰宴了,他这么说无非是替他保全面子。

    目送众人转出街道,施佳珩才回到小巷。楚云汐果然很听话地站在那里等他。

    面对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羞愧的转过身去,垂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巾,攥在手里揉捏。

    半响没出声的施佳珩徐徐地靠近她的背后,长叹口气道:“明晚我陪你去。”

    楚云汐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啊”地疑问了一句。

    施佳珩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疾速往回走。他虽然没有出口责备。但她能感到他的手越握越紧,好像是生气了。

    他走的那么快,楚云汐瞧不见他的脸色,有些心虚,仿佛自言自语地细语软声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施佳珩停下来,脸罩寒霜地转身对她厉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他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她自知理亏,红着脸别过头去。等她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呵斥时,他却突然笑了。

    他明朗的笑容好像三月的阳光,暖人入怀。他的目光明明很温和,但她却感觉落在她身上时好似炭火那般灼热。他脱下了身上的缥色大氅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如今已是夏季了,你的手为何还这么凉。”接着他又拉起她的手,脚步微微放慢了些道:“你那么聪慧,想必早已把其中的厉害关系烂熟于心了。我阻止你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把你变成玉坠,挂在我的腰上,好时时刻刻看着你,守着你。我知道你不是轻率之人,既然认定要做的事就绝不回头。与其婆婆妈妈地惹人嫌,倒不如舍命陪君子来的洒脱。”

    他的话像一把细剪,轻松地剪断了捆绑她神经的绳线。楚云汐傻乎乎地跟着他走,完全忘了四周潜伏的危险,仿佛踩在云端似的不真实,她晕沉沉地想着若是能这样走着走到天荒地老,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未尝不是一种美满归宿。

第十九章 寒夜深沉暗箭冷(三)() 
她像泡在温泉里,在沉入水底之前,失去意识之前,她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施佳珩用袖子拢住她冰冷的手,笑道:“我从一个私交甚好的相府守卫那里得知前段时间你和上官小姐走得近,还出入过相府,你又总问我巡城兵力之事,我心中起了疑。上次我也明里暗里地提醒过你,我瞧你心不在焉,显然没往心里去。你说你要留在图画院改画,我便在出宫之时守在宫门口,好暗地里护送你一程,可一连两天都不见你人影。今日傍晚我借由巡视之名,绕道图画院,那时图画院早已无人,我便知道你撒了谎。我本想亲自问问你,却因曹大人宴请脱不了身,我心中焦急便从桌上拿了一瓶酒装作醉酒私下里走了。我先去了你家,那时你已经走过了,我问了绿妍,又看过了你留在书房里的地图,便紧紧追了过来,生怕你遇见散宴之后从七月楼赶回家的顾朝珉。”

    她因感动而羞愧更甚,不知不觉行至门口。他放开她的手道:“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去叨扰绿妍她们了,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他弯腰从路边摘一朵蓝色的鸢尾花放入她的手心:“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们便以此花为号,楚府后门见。”

    他面对着她倒着退出巷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灰黑的长袍上银色的绣纹在柔亮的月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像无数希望的光点在她眼前闪动。楚云汐的手早已被捂得温暖,她展开手掌,鸢尾花仿佛也有了温度,舒展了它如深夜般深邃、神秘的蓝色身体。

    她头脑蒙蒙地立在月光下,像吸入了致命迷药似的魂不守舍。她抬手敲门,绿妍和青莼谨慎地齐声问道:“谁?”

    她有气无力地软声道:“是我,开门吧。”

    青莼开了门,绿妍冲出门来把她抱住,青莼见了她身上的披的外袍便知是施佳珩送她回来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慌乱地绿妍还拉着她的双手,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频频问她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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