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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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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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在一起,两人别过脸去,互相不搭理,似乎是强压心中的厌恶。

    “我能证明。”一声微弱却坚定柔和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马车上的黑布帘被撩开一角,一张端丽冠绝的脸从中亮出,女子的目光略有些慌乱,像在飘荡不定的空中柳絮。

    顾家二小姐,小字梦影,是顾辰大人的掌上明珠。面对这样一位娇娇弱弱的名门闺秀,三人的反应可谓各不相同。

    名门秀女的面容岂是人人可见的,施佳珩为顾及顾二小姐和顾朝珉的颜面,命令所有士兵全部收回武器,面目朝外肃立。顾朝珉似乎对于好友的周到礼数很是受用,微微欠身表示谢意。韩麟则完全看呆了,盯着顾梦影的双眼里写满了痴迷。

    施佳珩清咳了一声,好意提醒韩麟莫要越矩。顾朝珉阴沉着一张脸,怒意满盈地朝顾梦影挥手道:“你快回车上坐着,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处理。”

    顾梦影以为大哥是因她随意在陌生男子面前露面而生气,殊不知他气的是韩麟。她有些心虚,双手紧拽布帘,给予她不能放弃的力量。她的声音更加低弱但仍坚持初衷:“我愿意去府衙说清原由,当堂作证,洗脱大哥冤屈。”

    韩麟猛然一见顾小姐,三魂丢了两魂半,早已把顾朝珉得罪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施佳珩乘韩麟呆愣之时,拉顾朝珉到一旁,压低声音耳语道:“既然顾小姐如此识大体,你就不要推迟了,省得留下把柄为人诟病。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派人通知京兆尹司大人,彻查此事。另外要即刻封锁长安城,疏散街上百姓,防止有歹徒的同伙挟持被拐妇女逃走,否则就石如大海,难以追捕了。”

    他说完之后又勾着韩麟的肩膀,韩麟觉得肩膀一沉,才缓过神来:“韩将军,要以大局为重。顾大人的千金差点惨遭荼毒,顾大人和贵妃娘娘闻之此事,定然不愿善罢甘休,到时定你们个失职之罪,该如何?这帮歹徒胆大包天,今日皇室贵女出游甚多,若是她们金体玉质有损,咱们都难逃干系。你看是不是劳您大驾随我们到京兆尹府衙一趟。”

    顾梦影如梦幻一般的脸庞消失在厚重的黑色幕布之后。韩麟略感可惜,眼光不舍得离去,脸呆呆地冲着车帘道:“好说好说。”

    顾朝珉陪着妹妹坐在马车里,施佳珩掌绳驾马,韩麟骑马在前面开路,长安城里三位年轻有为的将军亲自为顾梦影充当护花使者,此事若传到坊间,顾小姐的风头可够皇都里各家小姐妒忌好一阵子了。

    可顾小姐望着哥哥那张千里冰封的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一心想逗哥哥开心,却不知该说什么。马车的车轮驶过猜灯谜的街道,顾梦影灵机一动,兴奋地说道:“啊,哥哥,我被他们这么一唬,倒让我猜得刚刚咱们抽到那两个灯谜,各打两个事物,合起来打一个成语。你抽的是矛,我的是盾,古语有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应是两败俱伤。”

    顾朝珉正在默不作声地自责,责备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听从妹妹的央求,只让她随身带了一个丫头。以往顾梦影出门总是坐着马车,四五个丫头护着,身后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地堪比公主。她本性清淡,不喜排场,而且人多也不能玩的尽兴。因而今日她恳求大哥轻装简从,顾朝珉本意是不依的,后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想抹了妹妹的兴头就同意了。

    他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妹妹身边,买东西这种小事交给丫头桔梗去办就好了嘛。他越想越烦躁,顾梦影一番好意的话却如一把加旺火势的大火仿佛使他的五脏都燃烧了起来。他心里一凉,又似被人兜头一碰凉水,顿感冰火两重天。这大好的日子出了如此凶险之事,又抽到如此不详之谜,他顿感前路迷蒙,不知是凶是吉。

    天空炸开一朵名为五彩祥云的礼花,竟是今晚最为繁华耀目,最为光彩炫丽的景致。百姓四处鼓掌狂呼,震得大地为之颤动。烟花的余火落在马车的车轮之下,经过滚滚车轮的碾压化为一摊摊灰烬,粘黏在人们的鞋底,散落在凡尘俗世中,又有谁记得它曾经那么肆无忌惮地在最高处绽放过它的光辉。(。)

第十三章 花非花来雾非雾(二)() 
黑色的马尾有规律地施佳珩的眼前甩动,油光黑亮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日坐在楚云汐床前抚摸着顺滑乌色秀发情景,仅分开片刻,他便不受控制地担心和思念起她来了。

    两个人沿着朱雀大街没走多远,楚云汐受风呛到了喉咙,咳嗽不停,施佳珩怕她着了风寒,只得送她回去。街道空荡荡的,周围的邻居还没从街上回来,他们也无需躲掩,走到门口,恰巧见绿妍、青莼、碧音三个丫头守在门口,有其他人在他不方便再进屋,他与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而去,但牵挂的心却从未离开过楚云汐身旁一步。

    施佳珩走后,楚云汐一边把她们带进屋里,一边高兴地嘴里反复念叨:“你们三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太意外了。”

    绿妍和碧音搀着受了伤的青莼进了屋。楚云汐点燃灯火,见灯光下青莼一张惨白的脸,问过二人才知她受了一掌,伤的不轻。好在她中毒期间,施佳珩和林月沅送了一大堆药材和补药都堆在厨房的柜子里,她忙命碧音去取。绿妍伺候青莼躺下,又请想帮忙的楚云汐坐下:“我的姑娘,你病刚好,快坐下歇着吧,这些杂活我们做,您可千万别上手。”

    碧音把几包药哗啦倒着桌子上,还在对刚才吵架拌嘴的事的斤斤较量的她故意气绿妍道:“嘿,你瞧主子神色,我早说了主子心好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你就会咸吃萝卜淡操心。”

    楚云汐感激道:“嗯,劳你们惦念了。”旋即又疑惑道,“你们怎知我病了?”

    “是林姑娘,林姑娘写信说你不好,让我们最好能到长安来照顾你,当时可唬死我了。她专门派了林府的几个靠的住的家仆驾马车送我们到长安边上,对外只说是找几个贴心的丫头去伺候她的。青莼会些拳脚,足以保障我们的安全了,怪只怪碧音这个拖油瓶,一天到晚大事小事不断,要不咱们早到了,哪能拖到这会子。”绿妍先解释后埋怨道。

    碧音把捡好的药材往桌子上一拍,气道:“你冤枉我,主子莫听她的,才不是呢。”

    两人矛盾激化,绿妍委屈地对楚云汐诉苦道:“我冤枉你?主子你给评评理,远的不说,前些日,她在清溪镇上贪嘴,闹了肚子,总共耽搁了两日。还有刚才,非要去挤灯会买饼吃,又不是没见过没吃过,跟个毛脚鸡似的,跑丢了可怎么好,她出事还则罢了,带累了青莼,可不是她的不是吗?”

    两人吵闹不休,非要分个是非曲直。楚云汐两边相劝,青莼则悄悄地冲她摇摇手,示意她别问这个烂摊子了。两人不将话说开是不会好的。楚云汐索性不管她们俩,专心致志地照顾青莼。

    青莼伸出一只手,像母亲般珍惜地摸着她的垂在她身前的长发,看着她被命运折磨的消瘦的容颜,眼中慢慢蓄上了泪水,半响哑声道:“主子,你好吗?可吃苦吗?”被敌人重伤,险些丧命之时都未曾令她伤情,而此刻她却真有些伤心了。

    楚云汐听得这话,万般酸楚化作泪水倾囊而出,像日暮落雨,雨打芭蕉,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手里。一句掏心的问候胜过万语千言,她心头热血翻滚,不禁想到:“为着他们对我说过的话,若是立时为他们而死,我也甘心情愿。”

    碧音一时说话急了,舌头打结。绿妍坐下,倒了杯茶润润干涩的喉咙,水刚喝了一半,杯子一把被碧音抢过去。

    吵架也是很费体力的,绿妍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为自己身体着想,她决定暂时停战。

    碧音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的意识来源可要简单多了,不是通过大脑的精细分析,而是本能,她的肚子在茶水的滋润下响起了一声春雷。

    绿妍“哈”的一声捂着肚子笑了:“你真真是饿鬼投胎。”

    碧音不理她,忝着脸去求楚云汐要吃的,正好施佳珩陪她逛街时,给她买了些东西都用绢布包着。其中好像有几包点心,她没细看,进门后包裹随手被她挂在墙上。

    经过楚云汐的许可,碧音急不可耐地站在桌边解包裹,那馋嘴猴似的急样逗得三人笑容频频。

    碧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里塞满了水晶饼,还贪心不足地去拆龙须酥的纸包。“咦,这是什么?”她从点心堆里翻出一个布包,面朝楚云汐问道。

    楚云汐犹豫道:“这个嘛”东西是施佳珩买的,里面究竟有什么,她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拆开看,不甚礼貌,以至于现在碧音突然发问,她不知如何应答。

    碧音不理会这么许多,打开一瞧,笑的不行:“拨浪鼓,主子你多大了还玩着这个,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吧。”

    楚云汐脸上绯红,口齿结巴地遮掩道:“嗯,买点心,找的零钱,放在身上叮呤当啷地怪烦的,对!街边卖的顺手买了一个。”

    一只红把,彩绘鼓面,双耳如葫芦的精美拨浪鼓在碧音手中轻轻摇着,几人仿佛被着悦耳的乐声带回了懵懂的总角年华,被催眠似的凝神谛听。碧音素来喜爱精致的小玩意儿,动了想占有的念头:“那主子,你把它送给我吧。”

    “不行。”一句厉声否决不经大脑,破口而出,令楚云汐难以相信刚刚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那东西承载了她童年的最甜美的记忆,寄托了一个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用心,她不可以草率地把它转送给别人,这如同割她心头之肉。

    青莼洞察秋毫,已猜到这东西八成是施公子送给小姐的,意义重大,所以小姐不舍得送人。碧音碰了一鼻子灰,实属活该了。

    绿妍暗骂碧音痴心妄的同时,想到小姐与施公子郎才女貌,心中暗喜,帮腔道:“哎呀,主子的东西你也想要,没规矩快放回去。”

    碧音愀然不乐,把东西整理好,小声嘟囔道:“一个拨浪鼓而已,至于吗,小气。”

    楚云汐心里过意不去,承诺今后定要送她一个更好的。碧音小孩子脾气,经不住哄,转脸笑开了花。

    天边悬浮的云彩伸出胳膊把月亮抱在怀里,月亮贪恋高处稀有的温暖,沉睡在云朵做成的摇篮里。天忽的一黑,月隐入云,转眼便玉绳斜转,星河微漾。

    外边的欢闹声竟似突然被她们掐灭的烛火,消失的有些怪异。

    四人熄灯睡下,绿妍和碧音睡在书房里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受了伤的青莼和身有沉疾的楚云汐则躺在主屋的大床上。楚云汐侧身靠墙在里,青莼仰面正卧在外。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睡意。楚云汐一只手压在脑袋上,抱住头,隔离青莼的视线。另一手伸在被子外面,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拨浪鼓的鼓面。夜晚的岑静往往会使人的听力上升,青莼清楚地听到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心领神会地一笑,并不去打扰她享受自己的小秘密。

    此后的几天,长安城中门庭森严,众人闭户谢客,偶有兵士挨家挨户的搜查民居。楚云汐回宫当值,从同僚口中得知上元灯节当晚,长安城中混入一帮凶恶之徒,专门趁过节夜禁,劫掠良家妇女,贩卖到各地青楼妓院从中牟利。幸得顾朝珉、施佳珩、韩麟三位将军及时发觉,更有深明大义的顾二小姐当堂指证,京兆尹被迫全力配合才避免造成更大的祸患。

    楚云汐深为不解,天子脚下这帮人何以横行无阻,难道有朝中之人庇护不成?她私下里询问施佳珩,他赞她猜的不错。事态严重惊动了皇上,他对此事十分重视,并交由顾朝珉全权查办,三人安敢推搪,尽力侦查。后有百姓举报,类似的事件发生过多次,但却无人敢管,经过多方查证,原是与长公主的驸马都尉有染,其中更牵涉到丞相大人的几个门生,几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为了避嫌,丞相并未插手,几人或是罢官,或是流放。皇上不顾长公主的哭闹,废除了驸马的爵位,贬出长安,连带着将包庇驸马的京兆尹司余古谪迁至杭州做了知州。

    有罪之人该罚,有功之人自然该赏。顾朝珉功劳最大升至太子东宫的右卫率,施佳珩次之,升至右卫大将军。但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出力最少的韩麟居然成为三人当中封赏最甚之人。

    原太子太师病逝,韩麟之父韩倚有幸继任。太子方才留意到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几次会面,太子对其赏爱有加,不久便传来他被升调为太子东宫左卫率的消息。可见仕途升迁还是有一定运气在其中的。(。)

第十三章 花非花来雾非雾(三)() 
转眼又是一月。

    枝头上的绿芽卷出了春天的一抹新绿。因畏寒而缩在一起的叶子,像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害羞女郎,随着慢慢回升的气温,放松了了手上矜持,绽放出嫩绿的颜色。

    楚云汐吃完早餐后,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净,查看了一下留给睡在主屋里还没有醒的碧音和绿妍的饭菜后,起身离开了厨房。自从绿妍三个丫头搬来之后,原本容纳她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的小院立刻变得有些拥挤。她又不敢随便搬家,怕引人注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此处偏僻容易掩人耳目。于是她大方地将最大的一间主屋让给了三个丫头住,自己则搬到旁边清静的书房里。

    回到书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新衣,对着铜镜拉了拉微皱的衣摆,带好帷帽。按往常出门前的惯例,检查一下东西是否带齐。随后关门、锁门、轻手轻脚地从主屋出去。

    晨雾还未散尽,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雨水和泥土的芳香,那是生长中的植物最喜爱的味道。

    独自站在院子里的青莼先从水缸里舀出清水倒入放在矮凳上的陶盆里。她将一兜睡莲种子倒入水中,从中挑选出外形滚圆而饱满的,擦洗干净埋入她从别处捡来的一个青花鱼缸底部的泥土里。

    鱼缸表面磨损很严重,缸口处有几处明显的缺口,但这并不妨碍青莼将它当做宝贝似的冲洗了好几遍。

    楚云汐路过她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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