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心里一阵酸楚,哭着点了点头,“好。”
刚刚燃起爱念的希望,现如今却只能彻底祭奠爱情,一同埋葬的,还有那苦涩的青春,最美丽的年华。
焦荷感动地笑了,也不想死了,将另一只手抓住栏杆脚,借力往上一撑。
焦棠却被焦荷这样不经意猛然一带,整个人翻出了栏杆,那一瞬间,焦荷却放开了手……
不知是不是焦荷力气小没撑住,还是她没想到事情会朝相反的失态发展,还是……总之焦棠掉下去了。
恰巧这时,遥远的时空中,烧麦爷爷施法招魂。
用草木精灵做成了一具假尸,就等着焦棠魂魄上体。
焦棠乍一睁眼,发现自己是在一具棺材里,而且似乎还穿着华丽的嫁衣,刚坐起身来,烧麦爷爷眼睛惊讶得跟铜钱似地,然后一棍子就把她给敲晕了。
这么一敲,灵魂便又飞了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焦棠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雾气缭绕间,声势浩大的阴间迎亲队伍抬着大花轿朝她走来,然后焦棠就被生拉硬扯地塞进了花轿里。
一缕黑烟溜进烈幽殿,化为一个人形。
公孙策三两步跨进门槛,高声叫嚷着:“你们背着我在这里谈诗论道,煮酒烹茶,怎么都不叫我?真不够义气!”
宣于祁唇角一勾,狭长的狐狸眼缀着阴谋的微光,下一秒,手上便勾着一坛酒‘胜雪’?这可真是个好东西。”然后还从坛子沿儿捕捉到一丝酒香,意味深长仰了仰下巴。
“我的酒何时跑到你那里去了!过分!”公孙策埋怨了一句,伸手就要来抢。
一见公孙策朝自己袭来,宣于祁将酒抛到上空,再单脚一勾,那酒便一路绕着,从脚尖跑到肩上,再滑至左手,接连两次地叫公孙策扑了个空。
公孙策心想,自己一代武将竟还不能从一个文人手中抢过一坛酒?随即好胜心切,为抢一坛酒使劲了浑身解数。
宣于祁也是跟公孙策闹惯了的,越逗越起劲。
公孙策武艺高强,人称冥界战神。可这世人公认的战神,却就是对宣于祁这种磨人的小伎俩无计可施,常常被他牵着鼻子走,弄得晕头转向,且从未摸透他那鬼路子,真是气极!
每次败下阵来,都一副万念俱灰,遭受了莫大打击的模样,对玄琇愤愤地说,“我要罢职,去深山里面再修炼个十载八载的,回来再跟这只老狐狸斗!”
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斗得昏天黑地,玄琇看得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趁机食指一绕,便将那酒夺了过来。
“玄琇,你怎么也跟着欺负我!”外人面前这个不好惹的公子哥,在这两人面前竟然变成了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们再这么玩下去,天都要黑了。”玄琇淡然一瞥,宣于祁便缄默地坐到了案旁。
公孙策也觉得玩过了头,正想跑过来乖巧地坐着时,竟见宣于祁对自己嚣张地拉眼吐舌头。
“不管了,我要罢职,我要去修炼!不要拦我。”
“没人拦你。”宣于祁淡淡一声哂笑,“玄琇只会把你拖到十八层地狱喂那条专啃硬骨头的狗。”
宣于祁拂袖接过盛着“胜雪”的酒杯,一饮而尽,一身素袍,极尽风雅。
周身一股闲云野鹤,世外高人的散淡气质。
第16章 人在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
焦棠将额头抵在墙上,两只手在中间无力地晃啊晃,嘴里一直不停地碎碎念,“无聊啊,好无聊啊。”
烧麦爷爷从小瓷瓶里探出半个身子,“你真准备在这里等死?”
“那不然怎么办。”焦棠耷拉着脸,脚尖一勾,挑出椅子坐了上去。
“确实也不能怎么办。”烧麦爷爷在背后嫌弃地瞥了一眼焦棠,又被一阵风吹到了前面,还好拉着柱子又绕了回来。
跟焦棠一同托着腮发呆,“阴间不像阳间,人死了之后还能验尸,破案的关键很多时候都藏在尸体里。可是阴间的鬼要是死了,不出三日就会灰飞烟灭,了无踪迹,最多也就知道有人死了,若是没留下些衣物配饰,也许死的是谁都看不出来。”
“啊?这不跟毁尸灭迹差不多么?”焦棠顿时又泄了气。
根据她看了多部侦探电视剧以及小说的经验,至少知道证据该从什么方向来,可这阴间的命案如此特殊,她确实无法想象如何破局。
焦棠感受了一下胃的消化程度,发现差不多该饿了,以此推算出中午应该快到了。
不得不说她这直觉奇准,没过多久流翠就进来给她预备菜单了。
预报菜单,是苍寒宫里一项独有的规矩。
烈幽宫里的三人,还在乐此不疲地剖析着案子。
“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宣于祁意味不明地笑了,却没急着说出心中的答案。
这时,玄琇也高深莫测的笑了。
看见眼前的两人笑得如此心有灵犀,公孙策暗自心想: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人又想出什么毒点子了?
公孙策觉得如果自己也不笑那么一下,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他假装自己也懂了,装模作样地冷笑了一下。
“呵呵呵呵~”
玄琇和宣于祁看公孙策笑得如此怪异,猥琐得就像看见花姑娘的鬼子兵。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也想到了?”
公孙策侧了侧脸,嘴一撇,“当然没有。”
正在这时,小侍卫急急忙忙地跑上殿来。
“云里,有何要事?”玄琇放下茶杯,淡然问道。
“禀报君上,骊嫔说她宫里丢了一个名唤布丁的小太监。
“果然。”宣于祁仿佛被印证了猜想般满意地又笑了笑,然后走到云里跟前问道,“有说何时失踪的么?”
“问过,说是前几天日出去采办,本是半日就办妥的,却足足到现在四日了都还未归来。”
也就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公孙策才特地吩咐宫里有任何诡异的事情都要呈报上来,骊嫔这才派人来报,否则太监失踪此等小事,骊嫔宫里早就自个儿压下来了。
公孙策在后面挡手支着身子悄声问玄琇“你们猜到了这小太监会失踪么?”
“差不多吧。”玄琇又用食指摩挲着杯沿儿,似在望着远方那片血红的彼岸花海,嘴角清冷地向上一勾,公孙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一会,便听见冷冷地开口,“去查查小太监和那宫女丹纱的底细,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
“丹纱有什么可查的?不已经查过了吗?就是从小跟着婉嫔长大的小丫头呀。”公孙策就知道自己又不得清净了,每次在玄琇这儿预感总是这么准,偏偏从未靠着直觉在赌场中发财致富过。
天生的直觉只能用来预测灾祸,却不能预测好运,要它何用!
玄琇和宣于祁同时望向公孙策,望得他不到三秒就败下阵来,“得,算我废话,我这就去查。”
报备完菜单,流翠转身出去准备上菜了。
刚过了没多久,焦棠便听见门外有了激烈的打斗声。
生前她只经历过消防演习、地震演习,但真正遇上这种武侠剧里面才会有的打斗场景,也不怪她一时慌乱,六神无主。
翻窗逃走?几百层楼跳下去可不摔死!从露台穿入大厅?可能没走几步就死于乱剑之下吧!
索性她干脆就待在屋里,将两扇门抵得死死的。
刚搬来桌子,外面就有人猛地朝门撞了几下,而后一声惨叫,一带血的刀刃唰地一下戳了进来,而后又猛地抽了出去。
想必是门外的侍卫为了保护她,用肉身抵住了门,可残暴的刺客却丝毫不犹豫,就这样一刀穿过身体扎了进来。
焦棠见到了血,心顿时揪起。
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眼看着这么多侍卫为她流干了血,可她却无能为力,这如何不难受?
“烧麦爷爷,我们该怎么办?”焦棠使劲地摇了摇瓷瓶,烧麦爷爷晕乎乎地冒出来,恰在这时,屋顶破开了一个洞,两个黑衣人嗖地一下跳了进来,烧麦爷爷躲都来不及躲,往瓶子里一钻,顺便还盖上了个木塞。
焦棠还没来得及埋怨烧麦爷爷的不讲义气,就被黑衣人绑进麻袋里,又是一棍子敲晕。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黑衣人扛着麻袋,顺着绳索滑了下去,消失在了层层云雾里。
烈幽宫里,云里刚走,雾里又急忙来报。
雾里是云里的双胞胎弟弟,不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性格也是一样的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就像是万分对不住自己一样。
“你又有何事啊?”公孙策刚被安排了差事,正满腹不爽,学着玄琇的语气问道。
“霏烟阁遭了刺客,帝后被劫。”
“哟?那不是你刚过门的媳妇儿嘛。”宣于祁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玄琇,将折扇轻轻合了。
玄琇的双眸衔着浓重的漆黑,瞳孔边儿上一抹曼珠沙华的剪影,鬼魅中又染着一抹冷色。
“雾里。”
“在。”
“多带些人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话在鬼的眼中大概就是,活着要见到鬼,就算魂飞魄散了,也要把衣服片儿给带回来。
宣于祁暗忖,见尸……有这么消极么?刚过门的媳妇也不至于连亲都没亲上一口就这么死了吧。
而到底亲没亲,宣于祁也只是往概率较大的方向猜测了一下。
只见宣于祁一双狐狸眼眯起,往公孙策身边一站,折扇一开,弯下腰悄声对雾里说:“你们君上的意思是,尽量还是带活的回来。”
黑衣人气喘嘘嘘地搬着焦棠,猫着身子往冥宫最为偏僻的地方走去,半路上没被追兵追着,反倒遇上了另一拨刺客。
双方干瞪眼僵持了一会,仿佛在用某种眼神交流法进行谈判。
不管他们是否有着语言方面的异能,反正最后是谈崩了。
黑衣人把麻袋往空中这么一掷,互相掐起架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惨不忍睹。
第17章 玄琇的儿砸?()
焦棠醒来的时候,并未听见打斗声,反而安静地躺在草地上。
用手往两边撑了撑,麻袋上的绳子稍微一扯就开了,不知道是打斗的时候被弄松的,还是有人故意解开的。
焦棠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向四周望了望,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四周只有几件黑衣服,想必肉身早已魂飞魄散。
焦棠顿时一股子凉意,赶紧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醒来后不久,焦棠的肚子就开始唱歌了。
真是的,这些绑匪非赶在饭点来刺杀,是觉得午饭时间很吉利么!
焦棠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摘了一个果子,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就啃了起来。
穿过紫藤垂挂的石洞,深吸一口气,收腹挤过狭窄的岩缝,眼前一缕天光照了进来,将一朵鲜艳的美人蕉照得十分美丽。
迎着阳光走去,一切豁然开朗了起来。
葩华覆盖,徒靡澹淡,漫山遍野的金色花朵,苍翠竹海葱茏郁盛,煌煌荧荧,直叫人霎时间就沉迷其中,流连忘返了。
不过,更吸引焦棠的还是那几只活蹦乱跳的小山鸡儿。
她敲了敲青瓷瓶,对着瓶口大喊:“危机解除了,有鸡肉吃,还愿意出来不?”
烧麦爷爷一听有鸡肉,赶紧溜了出来“哪呢?”
焦棠往远处一指,“那里。”
烧麦爷爷看着远处身姿矫健、翠羽金翎的鸟类,犹豫了一下下,“这是……山鸡吗?我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
“像什么?”焦棠仔细地瞧了瞧,更加肯定了猜想,明明就是山鸡嘛!
“我也忘了。”烧麦爷爷挠了挠头,直喊,“年纪大了,年纪大了。”
然后挠着挠着,又有几根头发丝掉了下来,叫他好一阵惋惜。
“冥宫里面养一些牲畜很正常的嘛,反正以后说不定它们其中谁谁谁就被端上饭桌了呢,我只是提前吃了,也没什么吧。”焦棠一边说着,一边随便指了三只山鸡。
“说得很有道理,我掏一个神奇的网,你去抓吧。”烧麦爷爷将小布袋子扯到前面来,伸进去摸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渔网。
“你这个看起来好不可靠哦。”焦棠嫌弃地摊开脏兮兮的网,撑了撑碗口大的洞。
“它不是普通的网,你去试过就知道了嘛。”烧麦爷爷催促着焦棠,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几只小肥鸡。
焦棠将信将疑,踮起脚尖,猫着身子,静悄悄地走到一只最为肥硕的山鸡跟前,然后将那网抛去。
小山鸡动作异常敏捷,发现不对劲后,脚底生风似地拔腿就开跑。
眼看着就要冲出网的范围,那网竟然像活了一样。某个角绕了个圆弧,然后一记飞毛腿往它肚子一踹,硬生生把那肥鸡踹进了网子中央,四个角又迅速顺时针绕着跑圈,将其牢牢地捆成个布囊。
“果然是法器。”焦棠感叹了一声,庆幸烧麦爷爷总算靠谱了一次。
焦棠唱着歌谣提好鸡,扒开半人高的花海兴高采烈地往回走。
却在某个草垛上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孩看起来不到四岁,一个人坐在草垛的高处,摇晃着小萝卜腿,呆呆地望着遥远的某处。
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从侧面连小鼻子都看不见,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充满了懵懂和好奇。
要不是那小男生的装束,如此精致可爱的一张脸,错认成小女生也不为过的。
焦棠抬起头问:“小朋友,你坐这么高不害怕么?”
小呆瓜望着焦棠,摇了摇头,不说话。
“你是走丢了么?要姐姐带你去找妈妈么?”
小呆瓜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睁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抿了抿粉红色的唇,下唇又撅了撅。
“要不姐姐先抱你下来,不然等会怕你摔着。”
说着,焦棠挂着做鬼以来最为慈祥的笑容,伸出了双臂,一副“快到我怀里里来”的模样。
小呆瓜瘪了瘪嘴,双眼竟然浸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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