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负着使命而生,安于自己的本分,终日在深宫里孤家寡人一个,早已成习惯,也没觉得自由和自我有多么宝贵,当我动情的那一刻时,这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开始蠢蠢欲动,我才惊讶地发现了他的存在。她帮我找到了自己,让我明白这些东西其实是这么地重要,但可悲的是,我却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我虽没有,但我却能把这些东西留给她,让她带着我的那一份,活得自由,活出自我。”玄琇唇角上扬,似是有些释怀,“甘于被我囚禁的我不爱,不甘心陪伴我的,我也留不住。只要想着她能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快乐地活着,我便知足了。”
“我总是很欣赏你的智慧,即便是放手,你也是如此地洒脱,为所爱之人,一直都考虑得如此周全。”宣于祁伸了个懒腰,“与其互相折磨最后物是人非,不如各自安好。执念总是最致命的毒药。”
“你不要跟我说你等着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疗伤的。”玄琇望着宣于祁,两手悠闲地交叉环胸,眼里噙着一股玩笑的揶揄。
“哦……我还把正事给忘了。”宣于祁放下茶杯,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云里刚刚送来的。”
玄琇接过,仔细浏览了一番,然而眉目舒展,嘴角扬起一抹匪夷所思的弧度,“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准备动手了么?”宣于祁见他这一脸的冷笑,吓得一下子顿住了。
“没。”玄琇望着他两眼眯成一条缝,“时机还未到。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必是能将其一网打尽之时。”
“嗯……”宣于祁点了点头,心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玄琇。
果决、干脆、不留情面。
夜深人静,冥宫萤飞,一顶轿子停在了苍寒宫前。
第122章()
浅毓刚下了轿子,流翠便迎了过来。
“不知娘娘深夜造访是所为何事?”流翠表面上礼貌恭敬地微笑着,心中却在担心宫里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娘娘感染风寒已久,宫里的姐妹们甚是担心,这不,前几日本宫偶然寻得一味药,听说是专治顽固寒症的,但这药放不得,所以特地赶紧地将它送了来。”浅毓玉手一伸,身后的丫鬟便将一个锦布裹着的小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多谢娘娘关心,娘娘将这药交给奴婢便好。”流翠笑了笑,恭敬地准备去接,却不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娘娘身子一直不见好,本宫很是担忧,如今来都来了,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啊。”浅毓表面上温婉善解人意,可举手投足却是一股强闯的态势。
“娘娘……”流翠赶紧上前一步拦了拦,“主子身体不适,实在不太方便,娘娘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就是远远地看看,不会打扰鬼后娘娘的,众姐妹都万分地担心,若我就这样回去了,也不好给她们交代呀。”浅毓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了流翠,快步便闯了进去,浅毓的婢女也跟着掺和。
“流翠姐姐,咱们也别多掺和主子们的事情了,今日青栀姐姐送来了一些……”千鸿拉着流翠便是一阵寒暄,不停歇地一阵闲扯。
流翠知道这主仆俩人是在合起伙来绊住她,说什么探病,实则是一探虚实。
于是她一皱眉,大力地甩开千鸿的手,大声叱责:“你这小丫头,掺和不掺和不关你的事,我还不需要你来提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主子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流翠一通斥责后,转身便要往宫里追去。
这苍寒宫里要是她都没拦得住,这一路上的丫鬟们更是拦不住了。
千鸿虽然委屈,但更多还是怕没完成主子的交代被骂无用,于是急切地作辩解状,一手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拖住:“我没有,流翠姐姐为何如此想我?”
流翠却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根本不容她解释,使出了女侠的功夫,一把推开她,疾步往里面走去。
浅毓越走越快,看似温婉优雅,却气势凌人,暗暗使出一些灵力,一路的丫鬟婆子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都没能挡得住。
“浅毓娘娘呢?”流翠拉了一个婆子问道。
“已经进去了。”那婆子焦急地解释了一通,流翠却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暗叫一声不好,忙往殿中卧房赶去。
殿中光线昏暗,层层悬挂的轻纱帷幔随风舞动,交错影映着深处那微弱的光晕,忽而微风四起,窗外湿冷的风携着飞花蹿了进来,烛影摇曳,轻纱间仿佛有一魅影转瞬即逝。
浅毓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锦盒。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此地有一股不可言喻的阴森。
她撩起帷幕,朝床的方向走去,突然之间,她觉得仿佛有东西戳了戳她的后背。
顿时,一阵麻意遍布全身,她随即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空旷的大殿地板上映着外面清寒的月光,光滑的黑石地板在暗夜中散发着一种孤冷的光泽。
她本继续准备往里间走去,一转头便吓了一跳,险些摔倒。
“姐姐,小心些。”司徒嫣浅笑着盯着她,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妹妹,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娘娘寝宫?”浅毓稳住呼吸和心跳,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继续作温婉端庄之态。
“姐姐又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娘娘宫中呢?”司徒嫣笑得更甜了一些,眉眼弯弯,眼中还带着一些清澈天真的光芒。
“我是特意来给娘娘送东西的,顺便也探望探望,好让宫里姐妹们不要太担心才是。”浅毓说着,便提着锦盒想要借步绕过司徒嫣,一双眼睛直往里瞅。
“哎,姐姐等一下。”司徒嫣忙又挡住了她,“娘娘已经睡下了,还请姐姐过几日再来吧。”
“可……”
“这东西就交给我吧。”司徒嫣笑着,语气恭敬,动作却是强硬地一把抢过浅毓的锦盒,弄得她措手不及,“至于探望娘娘的事,姐姐大可放心,娘娘无碍,只是风寒顽固,宫中姐妹们的关心等娘娘醒来,我定会带到。”司徒嫣不停歇地说着,令浅毓是半句话也插不上。
这一来二去,还有几分将她往外赶的意思。
刚到门口,流翠便冲了进来。
见到司徒嫣后,登时一愣,还好秒懂了司徒嫣递来的眼神。
“哦哦……那个,娘娘您也累了吧,奴婢送你出去,千鸿还在外面候着呢。”流翠忙过来相请。
浅毓自是知道今日怕是没戏了,但如此一来,却令她觉得心中的猜想从侧面得到了一些证实。
“好,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浅毓转身对流翠和司徒嫣莞尔一笑后,朝门外走去。
司徒嫣见浅毓走远,才松了口气。
只见她低低地埋怨了浅毓一句,又对流翠提醒到:“如今咱们这样千般阻拦,她肯定是起了疑心,你要多加小心,谨防她突然折返或深夜潜入。”
流翠点了点头:“我会时刻守着的。今日还要多谢司徒小姐了,如若不是您帮忙拦着,鬼后失踪的事情定然就暴露了。”
司徒嫣笑道:“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大家都是帮陛下做事,理应相互照应,再说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流翠感激地抱了抱拳,继而盯着浅毓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您说,浅毓会是老鼠么?”
司徒嫣微微侧眼望了望流翠,见她双目放空,似在思索着什么。
“冥宫里的各门各派的老鼠,真是抓不完。”她无奈地瘪瘪嘴,感叹了一声。
这冥宫布满了眼线,无不在监视着宫中的一举一动,他们暗地里互相猜忌玩手段,时刻酝酿着害人的阴谋诡计。可毫无靠山焦棠一来就占据了鬼后这个高位,立刻便变成了众矢之的,所有虎狼都将她视作绊脚石,无时无刻不想着要除掉她。
可流翠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她家主子在冥宫里面吃吃喝喝玩玩,丝毫不觉冥宫杀机重重,那是因为鬼帝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啊,鬼帝如此待她,自家主子却不领这份情,真是可惜,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能得鬼帝这般重视?
焦棠不知道鬼帝在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才护她一切安好,这怕是只有流翠和司徒嫣才明白其中的心酸了。
第123章 鬼相()
明明已经哭得很累了,可焦棠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见身旁的小兰都已经换了个面躺了,而自己却还顶着两个黑眼圈望着窗外难以入眠,焦棠心中很是不平衡。
又翻了一阵,还是无法入眠,焦棠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去阳台。
放眼望去,浓浓的暮色下,书院各处亮着些微弱的光晕,直到她把视线移至远处的大山时,她才惊奇地发现,在青莲苑,竟然能瞥到书院中最为的尊贵独栋阁楼。
这是什么缘分啊。
她心中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晚风微凉,秋蝉呜咽,她望着望着,竟觉得远处那个地方流出一条温暖的河,一直蜿蜒到她的心田。
安静又美好。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多阻碍,如果他们能够多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意,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二日早,鬼都各条大街热闹非凡,叫卖的小贩游走于各处,赶集的妇女讨价还价,背着小布袋的小孩子争分夺秒地往私塾跑去……生活如此安静美好,市井小民们皆沉浸在世俗平凡的快乐之中。
在都城环境最为清幽的久芷路,鬼相府安然坐落于正街,凛然而有气势的匾额无处不彰显着其主人的身份。
“夫人,早膳已经备好了。”
“老爷呢?”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时光总是偏爱一些人,似乎永远都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老爷在沁竹轩和表少爷下棋呢。”秦英一边说着,一边帮她理了理发髻。
“舒城来了?”秦蓉美丽的容颜上展露出一丝惊喜。
“表少爷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可那时夫人您还在睡觉呢,表少爷就说等会再来向您请安。”秦英为她插上一只金镶玉兰钗。
“难得他有这份孝心了。”秦蓉笑着道。
整理好仪容后,秦蓉便移步至大厅。
厅内的檀木圆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点,还未走近便先闻到一股浓浓的饭菜香,热腾腾的饭菜在深秋早晨寒凉的空气中冒着白烟,还没有入口便能体会到一股子暖意。
欧阳夫人刚落座,便见到远处走来欧阳相和自己的外甥何舒城。
两人一路走来都在谈论着棋局上的输赢,似乎两人切磋得颇为痛快。
“姨父不输当年风采。”何舒城牵起嘴角,奉承了一句。
“你小子也不错,棋艺见长,哈哈,有我当年的风姿。”欧阳默赞赏地拍了拍何舒城的背。
“我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呢,原来是和舒城下棋去了。”秦蓉娇嗔了一句,逗得欧阳默一笑。
“你又不知道我是个的棋痴,逮着人就想和别人下一盘,我也就这点爱好了。”欧阳默笑声略高亢,边说着便落了座,净手准备用膳。
“今儿的早膳都是你们爱吃的。”秦蓉热情地招呼何舒城坐下。
“几日不见,姨母又年轻了。”
秦蓉被何舒城几句话逗得呵呵笑了几声,直夸他嘴甜,继而又问:“你母亲可还安好?”
何舒城神情暗淡了些:“母亲前几日有些腹泻,大夫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只是常常念叨着姨母,说十分想念您呢。”
“哎,你母亲也真是,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是不忌口。”秦蓉不经意间又带了些长姐训斥妹妹的语气,一听何舒城谈起她母亲的思恋,不禁神色哀伤,开始回忆起过往种种,“当年我们五姊妹里,就属你母亲最黏我,如今咱们姐妹几个各奔东西,都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面了。”
“姨母也莫要伤心,我这不就带着我母亲的思恋来探望姨母了吗?”何舒城一语打破了哀伤的气氛。
秦蓉恍然大悟,窘迫地望着欧阳默笑了笑,“是我的错,尽提这些有的没的。”
欧阳默却并无责怪,拉住她的手:“你也别太介怀,愁多伤身。”
席间,何舒城又为表关怀,礼貌性地问起了在外上学的青漪和烟黎两个表妹。
“哟,这算算日子,应该开学了吧,烟黎估计已经到了呢。”秦蓉话语间却绝口不提青漪,只是一直假意埋怨着烟黎,“这孩子,到了也不来封信。”
何舒城自是极为懂得察言观色的,顺着秦蓉的话便说,“姨母若是思恋表妹,只需再忍耐一月余便能再见到表妹了。”
“此话怎讲?”欧阳默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
“姨夫莫不是忘了我也曾是东乌书院的学生?”何舒城笑起来嘴角多了一个酒窝,“书院在每年的开学后的一月多时会放一次假,足足有十五日呢,我想表妹待在书院里也是无聊,肯定会回相府的。”
“这假可有缘由?”秦蓉脸上笑意难掩。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平日里课程太紧,书院怕学生跟不上节奏,所以每上一月多便会留半月的时间给学生温习。”
“原是如此。”欧阳默会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你调到清源城已有半年了吧,这个监市做得如何?”
“平日里就是处理些公文,其余便没什么事了,倒还是挺清闲。”何舒城一语敷衍过去,并未多讲述工作的事,更多的是以话家常为主。
夜晚,欧阳默依旧还待在沁竹轩,点灯仔细浏览着一张纸。
那纸张透明如蝉翼,上面密密麻麻地用细毫写了八行小字,字迹娟秀,似由一女子所写。
他看完,将纸条放下,俊朗的两撇浓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他双目含着杀气,立马将纸条捏在了手心。
“老爷,夜晚更深露重,小心着凉。”秦蓉走了进来,为他披上了一件毛皮披风。
“多谢夫人。”欧阳默的眉眼这才缓和下来。
“老爷虽公务繁忙,还要注意休息才是。”秦蓉青丝垂肩,皮肤依旧光滑细腻,美貌如初,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
平常人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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