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渊俯视崝嵘,底下漆黑一片望不见尽头,一股股阴风从地下冒出,叫人双腿直哆嗦。
数条朱红浮桥纵横地架在深渊之上,弯弯曲曲却不交错,十分有趣。
桥上有人看风景,有人玩耍,焦棠也想去凑个热闹。
单独一个人也只有在桥上看风景的份。
桥上沾染上白雪,有些湿滑,桥上栽种的红梅绽放得娇艳,火红的花瓣随着寒风中的雪徐徐飘荡,落梅如雪乱,暗香浮动月黄昏,气氛万分宁静,实在是美妙至极。
果然是一个人的美景,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真有些“思故乡”。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这么的想回家。
想到焦荷,又想到了知礼。
乔知礼啊,乔知礼,他是一场梦呀,有首歌唱得好,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焦棠想到了,就低低地唱了出来。
也就唱了这么两句,后面竟传来男子的几声轻笑。
焦棠扭过头去,见昏黄的月晕里,暖暖的烛光中,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持着一把折扇正望着她。
男子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五官无可挑剔,尤其是一双杏眼很是好看,清澈又明亮,像是雪水汇流成的清泉,眼角下一颗色素较淡的泪痣别有一番风味。他没有玄琇那般光芒万丈,但浅浅一笑,却极具亲和力,干净存粹,看起来很舒服。
“你笑什么?”
“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唱的歌调子很特别,词语也很新颖别致,才冒昧多听了几句。”
男子举止行为也是万分优雅从容,淡淡一笑就“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叫人不想怪罪于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张脸长得就像块免死金牌。
“我唱得一般般啦。也就是歌咏比赛季军而已。”焦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她自认为滑得连胶圈都套不住的飘柔型秀发。
听说女神的头发都这样,一点点摩擦力都没有。
第31章 醋坛子()
“姑娘你也是跟家人来的吗?”
“嗯,对。”焦棠怕解释起来麻烦,因此也没报上自己的身份。
“敢问姑娘芳名?”男子一袭青色衣袍,面如冠玉,唇角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温和善意的弧度,多看上几眼倒又看出了三分风流倜傥。
“焦棠。焦糖的焦,海棠的棠。”焦棠迎着月光望去,展露出一个万分亲切的笑容。
“离渊。”男子双眸映着朦胧的月影,粼粼眼波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惊艳,那股熟悉感直击心灵,让焦棠不由得思索起来,自己以前可曾见过这个人么?
“很高兴认识你。”焦棠礼貌地报以微笑,手指躲在暗处不自觉地掐了掐裙子外层的薄纱,对自己心中这异样的感觉有些许疑惑,也有些慌张。
离渊见她如此反应,先是愣了愣,可这别样的表情在他脸上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焦棠再抬头时,看到的依然是他温和友好的微笑。
两人踩着桥上的红梅花瓣慢悠悠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也算是融洽,没有丝毫尴尬。
“你怎么在这里啊,咱们这次又是一线之隔。你说我们是不是没有缘分啊!”一个粉红色衣裙的女孩撑着桥护栏指着两桥之间的缝隙,眼泪花花地问着。
邻桥的男孩忙急着安慰:“咱们再来一次,这次一定能遇到你。”
“不玩了,不玩了,咱们就是没缘分,我要退婚!”女孩显然是太把游戏当回事了,不顾男孩的安慰劝阻,提起裙子就往桥下走。
“你别走啊,等等我……”男孩正想跨过护栏翻过来,一见到底下黑乎乎一片深不可测,脚一软,咽了咽口水后又翻了回去,左顾右盼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末了还是遵循最原始的方法,沿着桥跑去追。
离渊饶有趣味地摩挲着折扇,笑着说:“要像他这么追,姑娘早跑不见了。”
“可他要是翻过来,一脚踩滑摔死了岂不是更没机会了?”焦棠伸了伸脖子,再次望了望那恐怖的深渊,里面阴森森的,仿佛里面养着数不胜数的恶鬼,正龇牙咧嘴地等着食物送上门……连她这只阿飘都吓得腿哆嗦。
“连翻个护栏都要摔死,这小仙也当真是仙界的耻辱,摔死也活该。”离渊依旧平淡地笑着,语气里带了一丝的轻蔑。
焦棠一时间语塞。
在离渊觉察到异样之前,她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这样想,说不定人家女孩子在桥口等着呢。”而后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呀,不懂女人的小心思。”
“是么?”离渊满脸疑惑,之后又露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我不懂女人?”
焦棠见他一步步靠近,不禁往后退了退。
她只是说说而已……
“跟你打个赌,怎样?”离渊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什么?”
“你随便选一座桥,我都能找到你,并且保证不翻护栏。如何?”
朱桥几十座桥层层叠叠,相互缠绕,若真是两人随便选择入口上桥,能踏上同一座桥的概率实在不大。
“先说好,赌注太大我可不干。”
“我要是找到你,算我赢,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满足他的一个要求,这要求保证不会过分。”
焦棠暗暗思考,反正这又没签字又没画押的,到时候他若提的要求过分了,她就耍赖打死不认。
“一言为定。”
说完,焦棠和离渊朝相反的两个方向离去。
焦棠匆匆跑到陆地上,选了六号桥,上桥的时候还特地埋低了身子,时不时还趴在栏上向四处望,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叫旁人看了都绕道走。
“嘿!”
焦棠正四下瞅着,肩膀却猝不及防被人拍了拍,她一个激灵,赶紧转过身去,发现离渊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我赢咯,还要再来吗?”
见他如此轻松的模样,焦棠的确想再试试。
一次成功可能是运气,连着五次成功那确实是实力了。
难道这桥还有什么数学规律?反正即便有规律她这数学白痴也看不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焦棠累趴在桥上,回头见离渊一副得意的模样,大冬天的还拿着一折扇慢悠悠地扇着。
人们在这些桥中上上下下,隔桥相望的都是极少,更不要说在同一座桥上遇见了。
离渊凑过来用扇子为她扇来几股凉风,凉风中又带着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咱们有缘分,天注定的缘分,是无论你怎么都躲不了的缘分。”
狡猾,套路。
“我……”焦棠正想开口,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地就将她往旁边一带,极霸道地护在了身后。
这人身上的味道,她十分熟悉。
也许是烛光闪烁,焦棠只觉得眼前一团光晃得她眼花,眨了眨眼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鬼帝……”热闹的桥上顿时鸦雀无声,几座桥上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竟不知鬼帝驾临,多有得罪。”离渊行了行礼,笑意未减去半分。
他是这里唯一见了鬼帝不怕的,非但不怕,还理直气壮。
“离渊神君,什么时候也爱凑这些热闹了?”玄琇谦和地笑着,背地里却带有惩罚意味地攥紧了焦棠。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离渊一向都爱凑热闹。”离渊扬了扬嘴角,两人眼中都带着犀利的寒光,对峙之时,苦了那些腰酸腿麻的吃瓜群众,未得免礼,依旧奋战在第一线,丝毫不敢懈怠。
“神君爱不爱凑热闹孤不想管,不过多谢神君陪帝后解闷,时候不早了,孤要带帝后回去了。”玄琇微微仰了仰头,说话间带着一股宣誓主权的凛然之气,说完,又即刻敛住笑容,连拉带拽地将焦棠拖回去了。
玄琇平视前方,眼中一派清光,冷得叫人发抖,仿佛又为这寒冬夜晚添上了一丝凉意,冻得方圆百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不可置否,鬼帝玄琇虽然日常温和,可气势上从来没输给任何人,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风范不是天帝装装严肃就能有的。
尤其是黑衣鬼帝,眼一横能吓得人腿软。
感叹的同时,焦棠自己也吓得不轻,一路上跟着玄琇连滚带爬地往前走着,虽然她想解释解释,却怕得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第32章 狼养羊,是为了什么?()
玄琇大步流星地拎着焦棠踏上船,流翠刚问了声好就被赶了出去。
船内暖意融融,陈设温馨惬意,可某个地方一直在极不和谐地冒着凉气。
“那个我……”焦棠咬了咬唇,终于开口。
没说两个字,广袖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玄琇一手将她按在木墙上,那一身华丽的黑袍仿佛圈住了整个夜空的孤寂,默然地盖住了午夜零碎的星辰。
焦棠全身不由得震了震,抬头一望,看见玄琇的眸子里是一股陌生的冷漠,还有一片望不穿的悲凉。
她的心不知为什么,不自控地酸了酸。
可她再一眨眼,刚刚那直觉上感受到的一切全又消失不见,就仿佛是某个时空交错重叠,让她产生了幻觉。
如此近的距离,叫她满心压抑得发抖。
“你快放开我。”焦棠觉得有些气闷,仿佛被某种强大气场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于是她推了推他,无果,又侧身转过头。
虽是别过头躲避着呼气,但在别人看起来,这一系列动作有些冷漠,未免显得她是在反感着什么。
见状,他似是一惊。
玄琇抓住她的手倒是放开了,长睫落寞地垂着,而后又不甘心地一把揽过她的腰,低下了头,问道:“你真的这么排斥我么?”
短短一句话,带着浓重的深沉和强烈的探寻。
那浅浅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弄得她皮肤痒痒的。
“跟一个陌生人也能玩得这么快脱,却对我一直视而不见,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不够温柔?”玄琇眼里的火舌仿佛已经烧到了她的眉梢,短短一两句话叫她满心颤抖。
“不是,你很好……”腰间传来一丝痛感,是玄琇狠狠地掐了掐她的腰。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玄琇步步紧逼,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偶尔一阵气息能酥得她从脚底麻到头顶。
她没有讨厌他,只是一直在躲着他,防着他,不想与他有太多牵连,谨慎到微微的肢体接触也会立马触电般地躲开,偶尔对视也会冷冷地避开,他的好意也尽量回绝……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走的,所以在这之前冷漠,今后离开的时候才能双方都坦然无所牵挂。
本以为他堂堂鬼帝后宫佳丽三千,不会在意她这个傀儡帝后,却不想事情没这么简单。
即便总是礼貌地拒绝着,而且还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故作高冷,玄琇却还是一如往常地对她好,好到她都心软,如今还来质问她,这叫她如何回答?
“能不能不再纠结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了好么?”焦棠只能装作气恼的样子,一避再避,心里喊了无数次“玄琇对不起”。
焦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争气!明明心软到不行,却一直在狠心地拒绝着所有人,包括乔知礼,他频频示以友好亲切,可她却冷冷地有多远躲多远,叫人家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今对玄琇也是如此,她自卑到无法承受任何人的好,用清高来包裹自己的懦弱,对别人残忍,更是对自己残忍,宁愿独自一人在角落里添伤口,让世界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不忍心,却一直用极端的方法解决问题。
因为这简单粗暴见效快啊,这样便没有人揣测你是否喜欢着谁,你也不需要再费尽心思地讨好谁,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有时候,焦棠也问自己,你真的愿意用孤独来解决一切么?
如果一生能遇上一个天敌,说不定他会教会你如何勇敢,比如焦棠遇上玄琇。
“你觉得这个问题无意义,那我们就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怎样?”玄琇眼中的愤怒、不甘顿时一扫而光,化为了一种叫人匪夷所思的兴致。
焦棠慌了,她觉得自己与玄琇的距离已经危险得不能再危险了。
这“有意义的事”看来不是政治、哲学……
怎么办?如果激怒了他,说不定真的就……不那么容易逃走了。
“玄琇,你不是这样的人。”对!据理力争,用道德绑架,以退为进,夸奖他,让他内疚。
玄琇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她真的要回答么?
“你不是强迫别人的人。”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回答道。
这跟拆炸弹剪红的还是蓝的一样惊心动魄。
“你觉得我对你万般温柔,就不会做出什么不讲道理的事吗?”说完,他轻笑一声,没有半分的远离。
“你、你醉了,赶快回去睡觉吧,我……唔……”
玄琇没听完她的话,嘴角一扬,便吻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讲道理么?似乎他也没说要讲道理……可她刚刚没同意,那这就算是强吻……但丈夫吻妻子算是强吻吗?当然!还没恋爱呢,怎么就结婚了?所以这婚姻是无效的,擅自亲吻就是强迫。可……刚刚她没有激烈反应,推开会不会有点说不通啊,都吻了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让人家误会了,干脆就这样吧……自己肺活量真好……不行!要推开的,焦棠你这脑子在想什么!
色令智昏!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真是六根未净!尽想入非非。
焦棠没有推开,而是一脚踩在玄琇脚上,将一时间意乱情迷的鬼帝直接痛醒。
天呐!娶个帝后为什么总是遭受“家暴”?不是被踢就是被踩,都不带犹豫的。结婚以来他受到伤还少么?
“你这样做是错误的!”这句话说得根正苗红,就差批判玄琇同志政治觉悟不高了。
“那你觉得我怎样做是对的?你觉得一只狼,养一只羊,是为什么?”玄琇低低地问道,眼中满满都是类似于食欲的情愫。
难道是,狼爱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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