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正宪趁着周围三人还未脱离愕然状态的时候,弯曲身子想要拔出手枪。
不过被束缚的状态下自然也不可能瞄准敌人射击,所以正宪的目标是——他自己。
就这样任凭他们带着“活着的小早川正宪”出去,恐怕会造成最坏的结果。为了避免这种结果,哪怕是需要终结自己的生命,正宪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因为在他心中,与女儿的生命相比,自己的直如尘芥。
然而,就是这最后的挣扎,也——
“别想耍花招了,你没有机会的。”
安格维斯那仿佛直接射穿正宪内心的目光,下移到了他的右腿。
“喂,老实点别动!”
被这句话点醒的穆兹注意到了正宪的小动作,瞬时扑了上来。
“啧……”
无法抵抗,只能任由穆兹搜走最后的武器的正宪,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这对手,与弗朗西斯·戴维是不同意义上的难缠。戴维如果说是不可捉摸的雾气,那这人就是锐利的冰晶——通透的镜面可以照见对手内心的任何角落,指向咽喉的锐利棱角,不会留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人——
Chapter 38…3 暗桩()
Side_Edward
夜色下的白月町,出奇地安静。
明明还不到十点,整个城镇却像是提前进入了梦乡。
尽管相对于大都市来说,这里即使是称作“乡下”也不为过,但白月町的夜晚,却也不是这样宁静得甚至有些寂寞的。
没有加班后急着赶回家的上班族,没有在商业街的KTV玩个痛快后准备归家的年轻人,也没有游手好闲在街上吵闹的小混混。
大家就仿佛约好了一般,提早回家闭门不出。
这一切,都是因为街上飘荡着的特异“空气”。
无色的空气中混杂着无色的浑浊,污泥一般缠裹着身躯。无论多么努力地吸气,流入肺里的空气中也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清新。
任谁都能察觉到,白月町的空气有些异常。
所以街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就连放射着柔和光亮的路灯,似乎都很难穿透这异质的空气,履行职责将自己的光芒投射到地面。
除了高悬天空的明月,依然毫不在意地倾泻着能量。
然而就是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明月,也似乎与平日里的有着什么难以察觉的不同。
时而宁静祥和,时而有些喧嚣的白月町,展现出来的容貌,完全不同往日。
就在这几乎要扭曲成异界的街道上,一个沉重的黑影蜿蜒扭曲着。
爱德华·汉密尔顿——被邪龙附身的死灵法师,正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几乎已经完全邪龙化的右臂,勉强掩盖在残破的外套之下,却在地面上投下了张牙舞爪的黑影。如同行尸走肉般步伐摇晃的他,宛如僵尸漫游一样,拖着身体缓步而行。
他究竟要前往何处?爱德华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身体,他的意识也在被邪龙缓慢蚕食着。
尤其是在孝灵山附近的那次爆发,让这种蚕食突然间加速。
现在,爱德华的躯壳中所放置的,已经很难说是“爱德华的灵魂”了。
那是他自身的遗憾与执着,与邪龙的怨念糅合在一起,混杂不清的执念的结块。
他几乎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行动已完全被本能所支配。
早在逃亡的时候,爱德华就已经意识到,被海瑟称为“伪典”的那本《死者之书》,很可能并没有记载正确的复活之术。但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因为承认了这一点,就意味着他的苟活已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他却在山林之中目睹了“那个”。
那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生命力的磅礴魔力,瞬间夺走了爱德华的目光。
就是这个,就是它,就是它啊!
爱德华已经不需要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不可靠的伪典之上。他的面前就摆着解决一切的办法。
有了这样的魔力,赋予尸体生命什么的轻而易举!
艾琳可以复活,塔尼娅可以复活,前田妙可以,前田毅也可以……一切的遗憾都可以从头再来……
最关键的是,有了它,“我”就可以从黑暗的无底深渊之中爬出来,“我”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爱德华那几乎失去功能的混杂意识,已经彻底被不知是谁的本能挤到了精神的一角。
他只是一味地循着那魔力的“气息”,一路追到了白月町。
然而来到了白月町之后,他却陷入了迷茫。
在哪?在哪!?
他并不是嗅不到魔力的痕迹,而是——
正片白月町,都笼罩在同样的魔力痕迹之下。
根本无法再追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目标,却又都不是。
所以他只能茫然地漫步在街上,如同徘徊在熟食店外的野狗,只能嗅到气味,却永远触碰不到摆在玻璃柜中的美味。
野狗只是没有目标地徘徊着,徘徊着……不知何时开始,也完全无法停止。
直到——
——————————————
“几天不见,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个人了嘛。”
丧家之犬的身后,响起了讥嘲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爱德华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巨大的恐惧感,立刻令他全身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我”听到过。
甚至,都令他暂时找回了自我意识。
爱德华缓缓转身,僵硬的肌肉与骨骼发出“喀喀”的摩擦声。
站在爱德华身后的,是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
没有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宛如鬼魅一般矗立在月光之下。
纤细的线条表明了性别,飘逸的银色长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扬起的纯白衣摆上,金线绣出的纹章反射着光芒。
天平十字剑——象征裁决的屠刀,格里高利之剑的标志。
“伊……伊斯卡蕾雅……卢恩!!!”
甚至对于用颤抖的嘴唇吐出这个名字这件事,爱德华都有着极大的抗拒。
因为,一旦诉诸于口,等于昭示了自己无法扭转的命运。
“没错,是我。别来‘无恙’吧?”
银发的暴君,露出了掠食者般残暴的笑容。
这绝对不是老友寒暄一般的招呼,而是对还能亲手捕捉活着的猎物的感慨。
爱德华没来由地如此确信。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逃。
在巨大恐惧感的压迫下,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思考。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催动僵硬的身体,转身迈开步子的刹那,他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一只包裹在丝质手套下的纤细手指,顶住了他的额头。
并没有施加任何力道,只是轻轻触碰而已。然而爱德华数十千克的身躯,就被这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停了下来。
无法动弹,连颤抖都已经做不到了。
“乖乖呆着不要动,否则……呼呼。”
绝对零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尤其是最后的笑声,仿佛直接深入爱德华的内心,将他从内到外完全冻结。
死神之吻已经深深印在他的额头。
爱德华的脑中,如同走马灯般浮现出了一幕幕景象——每一幕,都是地狱三头犬连哀嚎都发不出,就化为盐块爆碎的瞬间。
现在被同一根手指点在额头的他,生死仅在伊斯卡蕾雅的一念之间。
“放心吧,你的小命对我来说还有用处。如果你和你的大蜥蜴能安静一点……我大概是不会杀掉你的。”
伊斯卡蕾雅微笑着放下了手,然而爱德华却没有脱离僵直状态。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具有十足的威慑力,“暴君”伊斯卡蕾雅·卢恩,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爱德华的声音依然剧烈地颤抖着。他光是抑制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一片空白的大脑,也在努力转动着。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在捕食之前玩弄猎物吗?还是说另有目的?
他并不清楚。
爱德华深知自己绝对已经不能算作一个正常人,然而面对这种纯粹的“疯子”,他还是无法揣测对方的思考。
“嗯?你该不会是在考虑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伊斯卡蕾雅甩了甩右手。
“没……不,不敢!”
爱德华抖得更厉害了。
“真是浅显易懂。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的话,脑子里想的东西都会暴露哦。”
伊斯卡蕾雅凑近爱德华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
除了肤色等等人种特征之外,与飞鸟并没有太大差别的脸庞,距离爱德华只有呼吸可闻的距离。
就算爱德华再怎么将憎恨和恐惧掺进去,也不得不对伊斯卡蕾雅给出“美女”的评价。
毫无瑕疵的五官精致如艺术品,配上稀有的发色,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如果除去那异质的气质,恐怕会有无数男人对其倾倒吧。另外,如同少女一样,与执掌格里高利近十年的履历完全对不上号的外表年龄,也为她增添了不可捉摸的神秘。
然而,即便是与这种级别的美女近距离接触,爱德华也没有任何心跳加速的感觉。恰恰相反,硬要说的话心脏已经近乎要停跳了。
满脑子被“会不会只是接触到她的吐息就能被变成盐柱”这样的恐怖念头所填满,已经无暇思考别的东西。
“爱德华·汉密尔顿,成为我的棋子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被恐惧支配的爱德华半张着嘴,呆然而立。
任凭他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他也想不到,对于“异端”来说无异于终结者的“暴君”,竟会主动提出交易。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陷阱”,然而随后便想到,陷阱有何意义呢?
难道处理一只随手就能拍死的虫子,还需要大张旗鼓地布制诱虫器具吗?
“是的,我没有必要跟你开条件,想要让你做什么,只需要‘命令’就好了。”
仿佛看穿了爱德华内心的伊斯卡蕾雅,微笑着说出了这些。
“不听话,就会死。你会怎么选择呢?”
“………………”
爱德华没有说话。但是“别开玩笑了,我想活下去啊!!”这样的念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但是,主是仁慈的,即便是对异端也是如此。所以我这次特别网开一面——”
伊斯卡蕾雅顿了顿,开出了令爱德华难以置信的条件。
“你会收到教廷的特赦,从此不会再被格里高利之剑追杀。同时我会对你网开一面,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以放心地跟你所爱的人们团聚。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
爱德华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传说中无法容忍任何一个异端的暴君,竟然会对异端放任自流?要知道,她面前的可是一个驱使禁术,妄图令死者复活的家伙啊!
“为,为什么?”
结结巴巴的爱德华,还是没有忘记质疑。
有问题,这里一定有问题。他的本能与理智同时向他发出警告。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目标’大致上是一样的。”
“目,目标?”
“是啊,你也在追寻着‘那个’吧?”
“那个”。
没头没脑,完全不知所谓何物的指代。但是爱德华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伊斯卡蕾雅的猎物是什么。
充斥着整个城镇的奇异魔力痕迹的源头,那象征着生命之源的……
“你,你知道‘那个’在哪吗!?”
在这一刻,爱德华似乎忘记了恐惧,反倒自己凑了上去,下意识就想抓住伊斯卡蕾雅的肩头,好好问个究竟。
然而他的手却挥了个空。
原本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了数步之外。爱德华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对方做出了移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状况有些变化,不太方便我直接出手。所以——”
伊斯卡蕾雅对着爱德华下达了命令。
“接近她,然后捕获她。我只要活的。”
“…………”
爱德华的意识模糊了一瞬间。
找到了,找到目标了。只要听面前这人的,就可以——
然而,他却又突然警醒。
不会有这种好事的。怎么可能呢?猎人竟然会威逼利诱一只猎物去追捕另一只。
“我,我现在已经几乎不能使用魔法,拥有那种程度魔力的人,我,我不可能抓得到的吧!”
拼命在脑海中搜刮出一个理由的爱德华,急忙提出了反驳。
“放心吧,她还不会使用魔力战斗,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而已。”
“那,那为什么非要找我?这样说来谁都可以吧!让你手下一直追着我的那四个家伙去也……”
“当然是因为,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可以不被过多警惕地接近她啊。”
她?她到底是谁?
仿佛看穿了爱德华内心疑问的伊斯卡蕾雅,露出了笑容。
月光下,她那给人带来无限恐怖的笑容,比起爱德华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异端”。
“你的目标是——小早川姬乃。”
“……什么?”
爱德华茫然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他滞留在白月町时寄住的前田家,隔壁住着的是名为神代飞鸟的独身少女。少女虽然也刚搬来不久,却在学校结识了一些好朋友,还曾经与他们一起来探望自己。小早川姬乃,就是其中的一位。
柔顺的黑色长发,清秀的面容,矜持的微笑,优雅的举止——怎么看都是深受良好教育的名家大小姐。实际上爱德华也曾听飞鸟介绍过,小早川姬乃正是当地大财阀小早川家的独生女。这样的人,不止是爱德华根本处在不同的世界,怎么看也不像与魔法界有所联系的样子。
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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